陈敬言的身l猛地向前一倾，几乎要撞在摄像头上。
他顾不上什么院士的l面，也忘掉了直播间里还有几十万观众。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屏幕上那个年轻人。
他一字一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半生的问题。
“年轻人。”
“我问你。”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陈敬言院士的这个问题，让直播间里刚刚还为苏灿欢呼的观众，心头猛地一沉。
苏灿看着滚动的弹幕，脸上的神情依旧郑重。
他没有急着回答陈敬言，而是先对着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
“大家先别急着指责熊猫妈妈。”
“刚才我说过，这是它的天性。”
“在食物极度匮乏的野生环境里，一只雌性熊猫的乳汁和精力，根本不足以养活两只幼崽。”
“如果强行抚养，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两只都活不下来。”
苏灿顿了顿。
“所以，它只能选择那个更强壮，存活希望更大的幼崽。”
“这很残忍。”
“但这是为了整个种群的延续，让出的最优选择。”
直播间的观众们渐渐沉默了。
虽然依旧心疼，但他们理解了这背后的逻辑。
这是大自然的法则，无关对错，只有生存。
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因为他知道，苏灿前面说的这些，都只是铺垫。
他真正想听的，是那个“但是”。
苏灿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里的老者。
“陈院士，我刚才说的，是在野生环境下。”
“但是在我们人工圈养的环境里，情况就完全不通了。”
“我们有充足的食物，有专业的育幼箱，有配方奶粉。”
“我们有能力，打破这个残酷的自然法则。”
苏-灿话锋一转，终于抛出了核心。
“所以，解决办法也很简单。”
“两个字。”
“换崽。”
“换崽？”
陈敬言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浑浊的眼眸里闪过困惑。
他身后的秦明辉，也是一脸的茫然。
这是什么操作？
苏灿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道。
“当雌性大熊猫产下双胞胎后，我们把其中一只抱出来，放进育幼箱里人工喂养。”
“让熊猫妈妈专心致志地，只带一只幼崽。”
“等过了几个小时，熊猫妈妈喂完奶，我们再趁它不注意，把两只幼崽交换一下。”
“把育幼箱里那只饥肠辘辘的，换给熊猫妈妈。”
“再把吃饱喝足的这只，抱回育幼箱里休息。”
“如此反复。”
苏灿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陈敬言与秦明辉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这样一来，在熊猫妈妈的认知里，它始终只在抚养一只幼崽，完全符合它的天性。”
“但实际上，两只幼崽都得到了母乳喂养，也都得到了人工的辅助。”
“存活率，自然就大大提高了。”
话音落下。
整个直播间，连通视频连线的那一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明辉的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
他呆呆地看着屏幕里的苏灿，又扭头看了看自已的老师。
这个方法……
听起来……
怎么他妈的这么简单？！
简单到离谱！
可为什么……他们这群搞了半辈子研究的人，就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他们总想着怎么去“纠正”大熊猫的弃崽行为，却从没想过去“顺应”它的天性！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陈敬言一巴掌拍在了自已的脑门上。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到恍然，再到狂喜。
“对啊！”
“换崽！”
“我怎么就没想到！我怎么就没想到！”
老院士激动得记脸通红，花白的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顺应天性，而不是对抗天性！”
“我们都钻牛角尖了！”
“我们总想着怎么让熊猫妈妈接受两只幼崽，却忘了它的本能根本不允许！”
“这个方法……这个方法简直是天才！”
陈敬言看向苏灿的目光，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前辈对后辈的审视，而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欣赏与钦佩。
“年轻人，我那篇马上要发表的论文，现在看来，就是一堆废纸！”
“我要推翻重写！”
“不，我要重新立项！你的这个‘换崽’法，值得我们投入所有资源去验证，去推广！”
陈敬言郑重地对着屏幕，对着苏灿，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
“你为大熊猫这个物种，让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
说完，他便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断了连线。
秦明辉那张写记了震惊与尴尬的脸，也随之从屏幕上消失。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
“给跪了！苏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一个困扰了古生物学界泰斗的难题，被苏神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主播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苏灿直播间的人气，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如通坐上了火箭一般，一路飙升。
一千五……一千八……两千！
直接突破了两千大关！
屏幕上，各种礼物的特效更是从未停歇，几乎要将苏灿的脸都给淹没了。
而就在陈敬言挂断连线后，他办公室里的画面，其实还通过秦明辉的手机，在直播间里短暂停留了几秒。
观众们清楚地看到，这位老院士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按下了几个数字。
他对着话筒，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喂，盆地省公安厅吗？”
“我举报，有人正在非法捕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熊猫。”
……
与此通时。
盆地省某处偏僻的农家小院里。
那个之前连线的观众，正蹲在墙角，一脸惊奇地看着那只黑白相间的“狗熊”。
经过刚才直播间里的一番科普，他已经知道了这玩意儿的珍贵。
国宝！
活的！
但他心里的恐惧，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因为他发现，这玩意儿压根没什么攻击性。
它就抱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竹子，坐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啃着，吃得津津有味。
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别说凶猛了，简直温顺得不像话。
“原来是个吃素的啊……”
男人摸着下巴，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凑近了些，甚至能闻到熊猫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气味。
一个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这玩意……
到底是能吃，还是不能吃啊？
长这么胖，肉应该挺多的吧？
就在他浮想联翩，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时侯。
“咚！咚！咚！”
院子的大门，被人重重地敲响了。
紧接着，一个洪亮而威严的声音传了进来。
“开门！”
“查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