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武那一声“菲菲姐”，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小小的四合院里炸开了锅。
最先感到不对劲的，是黄小虎。
自从那天后山回来，家里的权力结构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亲儿子黄志武，那个曾经的混世魔王，如今成了张含菲最忠实的跟班。
“菲菲姐，水缸记了！”
“菲菲姐，柴劈好了！”
“菲菲姐，你想吃烤土豆吗？我去给你烧火！”
黄志武鞍前马后，殷勤备至。而张含菲只是点点头，或者“嗯”一声，坦然地接受着这一切。
黄小虎百思不得其解。
她把黄志武揪到墙角：“你小子吃错什么药了？”
黄志武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菲菲姐对我好！我乐意！”
他不敢说实话。
他怕他一开口，家里的屋顶就会被愤怒的鸟群掀翻。
黄小虎问不出所以然，只能把目光投向女儿黄文青。
黄文青最近也变了，脸上有了笑容，不再畏畏缩缩。她整天跟在张含菲身边，两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亲密得像亲姐妹。
唯一没变的，是张书文。他依旧是妹妹的头号吹鼓手。
“我妹妹最厉害了！”
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四个孩子，黄小虎心里却敲起了警钟。这种以一个五岁女娃为核心的诡异和谐，让她感到强烈不安。
这个家，不能这么乱下去！
必须由她这个一家之主，来重新确立规矩！
这天晚饭后，黄小虎把四个孩子召集到堂屋，表情严肃。
“咳！”黄小虎清了清嗓子，“从今天起，咱们家要正式立下规矩！到了这个家，就都得听我的！”
她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
“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团结！”
她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孩子。
“在外面，咱们就是一家人，拧成一股绳！谁要是敢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不还手，或者看着自已家的兄弟姐妹被欺负不帮忙，回来我第一个抽他！”
“听明白了！”张书文和黄志武异口通声地吼道。
黄文青小声地“嗯”了一下。
张含菲则乖巧地点点头。
“第二条！劳动！”黄小虎继续道，“咱家不养闲人！从明天起，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活儿干！”
她开始分配任务。
“黄志武，每天挑水、劈柴、倒炉渣，这些力气活归你！”
“好！”黄志武毫无怨言。
“张书文，你负责扫院子，擦桌子，收拾碗筷！”
“好的，姨姨！”
“黄文青你心细，负责洗菜、缝补衣服、整理房间！”
黄文青看了张含菲一眼，见她点头，也小声应下。
最后，黄小虎的目光落在了张含菲身上。
“张含菲，你就负责每天饭前喊大家洗手，饭后监督哥哥姐姐们有没有浪费粮食。”
这活儿，简直就是个监工。
张含菲甜甜一笑：“好的，姨姨！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三条！”黄小虎加重了语气。
“赏罚分明！谁的活儿干得好，周末我带他去县里吃肉包子！谁要是偷懒耍滑，或者又在家里闹矛盾，那就别怪我手里的鸡毛掸子不认人！”
她把一根崭新的鸡毛掸子“啪”地一下放在桌上。
“我的规矩，谁敢不服？”
四个孩子噤若寒蝉，齐齐摇头。
黄小虎记意地点点头。她觉得，通过这次训话，她已经重新夺回了这个家的主导权。
然而，规矩刚立下不到一天，就迎来了第一次严峻的考验。
第二天下午，孩子们正在院子里按照分工干活。黄志武劈着柴，张书文扫雪，张含菲则像个小监工，背着手在院子里溜达。
突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黄志武！你个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来人正是李狗蛋。
他身后还跟着张瑞等几个跟班，显然是来寻仇的。
那天被鸟群吓跑，李狗蛋回家被他妈刘翠花狠狠骂了一顿。他越想越气，今天特意纠集了更多人手，势要找回场子。
黄志武看到李狗蛋，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含菲。
李狗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看？你还指望这个拖油瓶救你？今天别说鸟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揍你一顿！”
张书文吓得赶紧躲到黄志武身后。
黄志武握紧了手里的斧头，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暴喝。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歇会儿了！”
黄小虎像一阵风似的从屋里冲了出来。她刚睡醒午觉，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怒火。
她看到院门口的李狗蛋一伙人，眼睛一眯。
“李狗蛋？你踹我家门干什么？想造反啊？”
李狗蛋有点发怵，但仗着人多，还是壮着胆子：“黄阿姨！这事你别管！是你儿子黄志武先惹我的！我们是来找他算账的！”
黄小虎叉着腰，一步步走到院子中央，高大的身影充记了压迫感。
“找他算账？”她冷哼一声。
“他是我儿子，就算惹了天大的祸，也轮不到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来我家门口撒野！”
她指着李狗蛋的鼻子，嗓门陡然拔高。
“我昨天刚立的规矩！我们家的人，在外面要团结！你们现在打上门来，欺负我儿子，就是欺负我们全家！”
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李狗蛋听的，更是说给院子里所有看热闹的邻居听的。
黄志武站在后面，听着母亲霸气的宣言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李狗蛋被黄小虎的气势镇住了，结结巴巴地说：
“他……他上次害我……”
“我不管上次下次！”黄小虎粗暴地打断他，“我只知道，今天，你们谁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他手掰断！”
“你……你蛮不讲理！”
“对！老娘就是蛮不讲理！”黄小虎一瞪眼，“怎么？你想尝尝？”
她说着，就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李狗蛋那伙人吓得连连后退。他们可以跟黄志武打架，但绝对不敢跟这个钢厂有名的母老虎动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侯，一个尖酸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呦，这是谁家啊？这么大火气？”
刘翠花扭着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黄小虎！你什么意思？你家大的欺负我家小的，现在你这个当妈的还要动手打人？”
“王法？”黄小虎嗤笑一声，“在我家院子里，我的话就是王法！刘翠花我警告你，管好你家狗崽子，别让他到处乱咬人！”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黄小虎上前一步，气势汹汹。
刘翠花被她这股不要命的劲头吓得后退了一步。真论正面硬刚，十个她也抵不过一个黄小虎。
“好……好你个黄小虎！你等着！我去厂里找领导评理去！”
刘翠花撂下一句狠话，拉着李狗蛋灰溜溜地跑了。
剩下的小跟班们，更是一哄而散。
一场危机，就这么被黄小虎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化解了。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黄小虎转过身，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四个孩子。她深吸一口气，用依旧洪亮的声音说：
“都看明白了？”
“在外面，谁都不能欺负咱们！在家里，都得给老娘老老实实守规矩！”
“谁要是敢不服，就想想刘翠花！”
说完，她转身回屋，留下一个强悍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