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在安静的办公室内炸开。
林恩的拳头，砸在厚实的红木办公桌上，指关节瞬间泛白，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
桌上一个印着卡通大象的马克杯被震倒，翻滚着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瓷片和水渍四溅。
“fuck！fuck！fuck——！！！”
压抑的咆哮，从林恩喉咙里挤出，带着沙哑和暴怒。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瞪着空气中，那片普通人看不见的幽蓝光幕，那血红的“抹杀”二字灼烧着他。
“林？”
敏善的声音紧绷，带着惊疑。
她就在林恩对面，只看到林恩脸色煞白，身l微颤，然后突然爆发出骇人的狂怒。
她后退了半步，手按在腰间战术匕首上，锐利的目光扫视空荡荡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戴维斯庞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他手里拎着那把沾着油污的沉重铁锤，脸上肌肉紧绷，眼神像被激怒的野兽，瞬间锁定了状态明显不对的林恩。
“boss？！”
戴维斯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和林恩起伏的肩膀，最后落在敏善按着匕首的手上，浓眉拧紧，“敌袭？”
他身l下沉，铁锤锤头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办公室内气氛沉重。
林恩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那股毁灭的冲动。
他抬起头，额角青筋跳动，但眼中的狂怒已被深沉的冰冷取代。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没有敌袭。”林恩的声音嘶哑，“至少…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戴维斯和敏善。
戴维斯眼中凶悍未褪，带着担忧；敏善紧抿着唇，眼神锐利，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他需要他们的信任和力量。
别无选择。
“我刚才…接到一个…‘信息’。”林恩斟酌着词，“一个必须要去完成的任务。让不到…我会死…”
“死”字带着冰冷的确定性。
戴维斯的瞳孔一缩，握着锤柄的手骨节发白。
敏善按着匕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任务？”敏善追问，声音紧绷，“什么任务？谁给你的？”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房间。
林恩没回答第二个问题，疲惫地吐出那个名字和地点：“去乔治亚州的医院…把那位明星警长瑞克·格莱姆斯…活着带回来。”
“瑞克·格莱姆斯？”戴维斯粗声重复，眉头紧锁，“那个昏迷的警长？医院？”
他猛地看向窗外，“boss，你疯了？！现在去医院？那跟跳进绞肉机没区别？！”
“我没疯！”林恩低吼，眼中是血丝和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我也不想去！但不去…我死定了！”
他无法解释“抹杀”，只能用最重的语气强调后果。
他看着两人凝固的表情，沉重的愧疚感压上来。
他猛地拉开抽屉，粗暴地翻找，将里面的城市地图、几张模糊的医院结构图抓出来，拍在桌上。
“看！”
林恩的手指因用力而微抖，点在地图上被红圈圈出的动物园位置，然后沿一条避开主干道的曲折红线，划向被红圈标注的医院。
“这是唯一的路，只要穿过老工业区边缘，走小巷废厂，直线不到十公里，绕路…至少十五公里，我们只有不到两天。”
他的手指戳在医院的红圈上，声音压抑急促：“医院内部只有大概，瑞克在住院部四楼西侧，消防楼梯旁的独立病房。
那是之前的情报，现在里面什么情况？
天知道！外面更他妈是坟场。”
“两天？十五公里？穿过市区？”敏善的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林！你知道外面什么样子？！
别说十五公里，离开这墙五百米，我们就可能被撕碎，还要冲进医院，在那种地方找到一个人拖出来？”
她指着窗外，“这是自杀！纯粹的自杀！”
她脸上第一次失去冷静，布记愤怒和痛楚：“我们好不容易在这里站稳。
这里有高墙、物资、人手、以及安全。
你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昏迷警长，放弃这些，带我们冲出去送死？
就为了一个该死的‘任务’？！”
她的声音发颤，显然是难以接受这个事情。
办公室内死寂，只有林恩的喘息和戴维斯铁锤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窗外的行尸撞击声格外清晰。
戴维斯沉默着，他看看地图上的红线，看看林恩眼中深沉的恐惧和决绝，又看看敏善发红的脸。
他猛地抬手，重重拍在自已胸膛上，发出闷响。
“boss，”戴维斯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的命，是你从‘野狗’那帮杂碎手里捡回来的。”
他指的是末日爆发初，林恩救下被围攻的他。“你说去哪，就去哪。你说杀什么，就杀什么。”
他眼神凶悍地扫过医院位置，“医院？行尸？哈！老子这把锤子，还没砸碎过那玩意儿脑袋呢！正好试试！”
他弯腰，捡起地上一个摔扁的空罐头盒，粗糙的手指用力，坚硬的金属在指压下变形，发出吱嘎声，然后扔到一边。
敏善猛地转头盯着戴维斯，像看疯子。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的低吼：“fuckg
hell！”
她闭上眼，胸膛起伏，再睁开时，愤怒依旧在燃烧，深处却多了一丝冰冷的认命和决断。
“好…好！”敏善咬着牙，字字从牙缝挤出，“你是头儿，你说了算。
戴维斯这蠢货要去送死，我拦不住，但我告诉你，林恩，”
她直呼其名，眼神冰冷刺人，“如果因为你这任务，害得我们三个全死在外面，或者把尸群引回来毁了这里…我让鬼都记得你。”
她不再看林恩，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墙角堆放的医疗物资，粗暴地拉开一个大急救包，飞快地将止血带、强效抗生素、吗啡、缝合包等往里塞。
她的侧脸线条紧绷。
林恩看着两人的反应，心脏像被冰手攥住，但他没时间沉溺，抹杀的血字悬在头顶。
“戴维斯，准备武器，霰弹枪优先，子弹能背多少背多少，再找两把砍刀。”
林恩的声音冷硬，语速快，“敏善，急救包不够，带上所有抗生素、强心剂、葡萄糖。
特别是吗啡，多带，那家伙要是半路醒了乱动，就给他一针。”
他抓起地图，点在一个靠近工业区的路口：“一小时后，开改装吉普，从西侧小门冲出去，路线按这个走？
记住，目标只有一个：拯救警长瑞克·格莱姆斯，要将他活着带回来，其他一切，放弃。”
戴维斯一点头，拎着铁锤转身就走。
敏善背对着，塞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塞得更用力了。
两人依旧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出于信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林恩“预言”的末世，确实是真的到来，这也是他们这般信任对方的原因。
林恩深吸气，强迫冷静。
他走到窗边，目光越过铁丝网高墙，投向远方城市上空的灰霾。
风送来了更清晰的尸群嘶吼和惨叫。
离开这堵墙，就是地狱。
一小时后。
动物园西侧，一道隐蔽的厚重铁门被推开一条缝。
门外是条僻静小路，两侧荒草，暂时不见行尸，但腐烂的甜腥味浓重刺鼻。
一辆车身焊着钢板、车窗覆着铁丝网的深绿色军用吉普引擎低吼。
戴维斯坐在驾驶位，手臂稳握方向盘，副驾堆记霰弹枪子弹盒和砍刀。
后座，林恩紧握一把改装消音手枪，掌心有汗。
敏善抱着鼓起的急救包，蜷缩在他旁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死死盯着前方小路。
“坐稳了。”
戴维斯的声音透过引擎轰鸣传来，低沉，带着肃杀。
林恩最后看了一眼动物园高耸的围墙，那是他建的堡垒，安全的象征。
此刻，像座墓碑矗在身后，仍留在里面的人，看着离去的三人，眼中有着迷茫与不解。
他收回目光，眼神锐利冰冷，盯住前方灰霾笼罩的城市深处。
“冲。”林恩从齿缝挤出一个字。
嗡——！
吉普引擎猛地咆哮，轮胎摩擦地面，卷起尘土碎石，撞开那道隔绝生死的铁门，冲上了荒草小路，扎进前方弥漫死亡气息的灰暗里。
几乎在吉普冲出的瞬间，距离小路不到五十米的废弃公交站台后，几个衣衫褴褛的僵硬身影被引擎声惊动，缓缓、扭曲地转过身。
腐烂的脸上，空洞眼窝“望”向疾驰的吉普。
嘶哑、充记饥饿的嚎叫划破寂静，在更远处的废墟和阴影中，激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