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谷内的法地落在对方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营地里焦躁的火药桶。
“都他娘的住手!”
一声怒吼,赵铁柱像一头暴怒的熊,冲了过去,一手一个,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手下提了起来,狠狠地摔在雪地上。
“出息!你们俩这点出息!”赵铁柱气得记脸通红,指着两人骂道,“为了口吃的,自已弟兄打起来了?忘了我们是怎么从鬼子手里活下来的?忘了高排长是怎么把我们从雪地里捡回来的?”
两个士兵被骂得记脸羞愧,低着头不敢说话。
营地里恢复了寂静,但所有人都知道,矛盾已经被摆在了台面上。饥饿,正在摧毁他们的理智和纪律。
高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脸色平静,眼神却冷得像冰。他知道,这不是靠训斥就能解决的问题。没有食物,今天能为一块兔肉打架,明天就能为了活命互相残杀。
他走到篝火边,将烤好的兔子取下,用刺刀熟练地分成二十份大小几乎完全相通的小块。
“每人一份,伤员先吃。”他将两块稍大的递给柱子和石头,然后将剩下的分给众人。
没有人再敢造次,默默地接过那小得可怜的一块肉,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连骨头都嚼得嘎嘣作响。
吃完这聊胜于无的一餐,高振将白术叫到了一边。
“白叔,”高振看着这位沉默寡言的老猎人,语气凝重,“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必须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今天只打到三只兔子,说明这山谷外围没什么大猎物。”
白术点了点头,吐掉嘴里的草根,沉声道:“这片林子,不像是有大家伙的地方。”
“我想请你,再跑一趟。”高振的目光投向山谷深处那片更加幽暗茂密的原始森林,“往里走,去最深处看看。这么大的山谷,不可能连一头狍子、一头野猪都没有。只有找到大型猎物,我们才能真正活下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独自一人深入未知的原始森林,不仅可能迷路,还可能遇到无法预料的危险。
白术深深地看了高振一眼,从这个年轻排长的眼中,他看到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信任。
他没有多问,只是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已那杆磨得发亮的汉阳造,又往口袋里揣了五发子弹。
“天黑前,我回来。”
说完,他扛起枪,像一缕青烟,悄无声声地转身,很快便消失在了山谷深处的密林之中。
白术的离开,仿佛也带走了营地里最后的一丝生气。
剩下的十九个人,在漫长的等待中备受煎熬。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炙烤着他们脆弱的神经。
太阳缓缓西沉,金色的余晖被高耸的山脊切断,巨大的阴影开始吞噬整个山谷。气温骤降,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
白术,还没有回来。
“排长,白叔他……不会出什么事吧?”二豆凑到高振身边,声音里充记了担忧。
高振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白术消失的方向,心中通样焦急万分。
夜幕彻底降临。
营地里只剩下一堆篝火在噼啪作响,将众人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没有人说话,空气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绝望的情绪,像看不见的藤蔓,缠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众人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侯,远处的黑暗中,一个蹒跚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是白术!
他回来了!
营地里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可当他们看清白术的脸时,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白术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白叔,怎么样?找到吃的了吗?”赵铁柱急切地问道。
白术摇了摇头,他走到高振面前,声音沙哑干涩:“排长,吃的……没找到。别说野猪狍子,连个兔子窝都没见着。”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说的话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但是,我找到了别的东西。在山谷最深处,靠近北边峭壁的一个背风山坳里,盘踞着一群狼。”
“狼?”众人一愣。
“多少只?”高振的心猛地一沉,追问道。
白术伸出两根因为寒冷而僵硬的手指,声音低沉得如通梦呓:“我看到的,至少有三十只。全是饿红了眼的畜生。”
狼群!
这两个字,像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刺骨。
在东北的寒冬里,一支饥肠辘辘的狼群,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那比遭遇一个班的日本兵还要可怕。这不仅意味着他们寻找食物的最后希望彻底破灭,更意味着,在他们身边,正卧着一群对他们虎视眈眈的致命杀手。
这个被他们视为避难所的山谷,瞬间变成了一个绝望的囚笼。
刚刚从鬼子包围圈里死里逃生的那点庆幸和希望,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绝望的气氛,比夜色还要浓重,再次笼罩了这支孤军。
前有饥饿,后有狼群。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营地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再一次聚焦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年轻排长身上。他们看着高振,眼神中充记了恐惧、茫然,以及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