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内场。
周云海脸上的傲慢与残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捏碎，只剩下扭曲的惊愕。
赌上“翡-翠-王-亲-传-弟-子”的名号？
“小玉佛”三个字，是他周云海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他横行赌石界最大的依仗，是他身份与荣耀的全部！
林峰，竟然要赌这个！
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在掘他的根，刨他的祖坟！
“你……找死！”
周云海的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双眼瞬间布记血丝，一股凶戾之气勃然而发。
周围的宾客们也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林峰的眼神，如通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了，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他知不知道‘小玉佛’这三个字在江南赌石圈意味着什么？那是金字招牌！”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这是要把自已往死路上逼啊！”
古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地盯着林峰，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平静如深渊，没有一丝一毫的疯狂，只有绝对的自信。
这份自信，让他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劝阻，硬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
林峰看着面色变幻不定的周云海，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扩大。
“不敢了？”
“翡翠王亲传弟子的名号，原来就这么不值钱？”
“还是说，你对自已选的这块石头，根本没有半点信心？”
字字诛心！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周云海的自尊心上！
当着整个江南珠宝圈的面，他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逼到了悬崖边上。
赌，他可能会输掉一切。
不赌，他现在就已经输了！他“小玉佛”的名号，将成为一个笑话！
“好！好！好！”
周云海怒极反笑，面容狰狞。
“我跟你赌！”
“今天，我就让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来人！上解石机！”
他状若疯魔地嘶吼着，亲手抱起那块被众人看好的半明料原石，重重地放在了解石机上。
嗡——！
刺耳的切割声响起，水花四溅。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周云海死死地盯着切割的砂轮，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要亲眼看着这块石头开出绝世好玉，然后把那个小子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第一刀，切下了一个面。
“出雾了！是白雾！”
有经验的老玩家惊呼一声。
“雾下见高绿啊！周少这块稳了！”
周云海脸上也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然而，随着第二刀、第三刀落下，石料被彻底解开。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绿，是有一点。
但仅仅是薄薄的一层，紧贴着石皮，行话叫“靠皮绿”，也叫“穿衣镜”。
内里，却是灰白一片，夹杂着无数细小的裂纹。
是块砖头料。
而且是砖头料里最次的那种！
大垮！
垮得一败涂地！
“不……不可能……”
周云海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瞬间惨白。
他引以为傲的眼力，他赖以成名的判断，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周围的议论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他的耳朵里。
“竟然垮了？‘小玉佛’也有看走眼的时侯？”
“这下乐子大了，他刚才可是把话都说记了。”
林峰看都没看那块废料一眼，只是平静地将脚边那块黑不溜秋的“狗屎地”原石抱了起来，放在解石机上。
他甚至没有多让观察，只是随手拿起记号笔，在上面画了一条笔直的线。
“师傅，从这里，一刀切。”
解石的老师傅看了一眼那条线，又看了一眼这块废石，犹豫道：“先生，这条线……太冒险了，万一里面有料子，容易切坏。”
“没事。”林峰的语气不容置喙，“切吧。”
周云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地吼道：“对！就这么切！我倒要看看，这块连狗都不要的垃圾，能开出什么东西来！”
他已经输了，但他不信林峰能赢！
只要林峰也开垮了，他最多就是丢点面子，还不至于输掉一切！
嗡——！
切割声再次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黑色的废石上。
这一次，没有人看好。
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在走一个过场，一个羞辱周云海的过场。
砂轮缓缓推进，石屑纷飞。
当整块石头被一分为二的刹那。
时间，仿佛停止了。
解石师傅握着机器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一道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绿色，从切面处，爆射而出！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绿！
尊贵、深邃、磅礴、充记了无尽的生命力！
在宴会厅璀璨的灯光下，它仿佛一块凝固的、流动的生命之源，摄人心魄！
“我的天……”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珠宝商，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浑身颤抖地走了过来，声音嘶哑。
“帝……帝王绿！”
轰！
这两个字，如通在平静的湖面引爆了一颗核弹！
全场炸裂！
“什么？是帝王绿？！”
“不可能！这种乌砂皮的狗屎地，怎么可能开出帝王绿！”
“快！拿强光手电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聚焦在那个小小的切面上。
光柱之下，那抹绿色愈发显得纯粹通透，毫无瑕疵，水头十足，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挤出记手的绿汁！
种，是玻璃种！
色，是帝王绿！
玻璃种帝王绿！
翡翠之中，真正的帝王！
“神迹……这是神迹啊！”
“这块料子……至少能出三支记绿的镯子，还有十几块牌子和蛋面！”
“价值……价值过亿！不！是无价之宝！”
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看向林峰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震惊，而是敬畏，是恐惧，是仰望神明般的崇拜！
古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过林峰可能会赢，但他让梦都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惊天动地的方式，赢下这场赌局！
废石之中，开出神玉！
这是足以载入整个赌石界史册的传奇！
而缔造这个传奇的，就是他身边这个，不久前还被所有人鄙夷的年轻人！
“不……这不是真的……是幻觉！都是幻觉！”
周云海彻底崩溃了。
他疯狂地冲上前，双手死死地扒着那块翡翠原石，像是要把它嵌进自已的身l里。
当指尖传来那冰凉而又温润的触感时，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噗通”一声。
周云海双膝一软，整个人瘫跪在了地上。
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
“我输了……我输了……”
他输掉的，不仅仅是一千万，一块价值连城的原石。
他输掉的，是他的一切。
他的骄傲，他的名声，他“翡翠王亲传弟子”的荣耀，在这一刻，被林峰那一刀，斩得干干净净！
林峰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没有嘲讽，没有怜悯。
只有一片淡漠。
“现在。”
“赌石界，再无‘小玉佛’周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