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静静站在大厦大厅的落地窗前，指尖还握着那杯早已经不再冒热气的咖啡。晨光透过玻璃，模糊地映出了他的轮廓。无数次职场的早启，让他习惯了冷静地俯瞰脚下的城市，可今天，空气中每一丝浮尘都在提示他——人生轨迹已不可逆转地偏离原本设定。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谨然发来的消息：“到楼下了，一起去看场地吧。”
沈越微微一笑，将咖啡杯轻放在垃圾桶旁，一步步向出口走去。推开大门，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他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银灰色新能源车旁，苏谨然倚靠着车门，穿黑色t恤，牛仔裤，有点居家，又带着理科生那种天然的冷峻。
“怎么，心情不佳？”苏谨然摘下墨镜，眸子直接撞入沈越的眼睛里。
“紧张。”沈越坦言，“一切太新，也太空。”
“等你公司招牌挂起来，办公室灯全亮，员工都在忙了，你就不会这样了。”苏谨然咬了一下下唇，脸色带着点调侃，也不掩饰劝慰。
两人上了车。窗外是午高峰，车流缓慢蠕动。
苏谨然话头一转：“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合伙人？”
沈越想了几秒，他这次没有套用ba常见的模板答案，而是低声说：“人要互信，懂边界，能单独抗压，也能进退有据。最好有点疯劲，不怕赌。”
苏谨然轻轻“嘿”了一声：“你形容的是局外人吧？进了局多少有点妥协。”
沈越笑了，把手机递给她：“我列了几个人选，你帮我过滤一下。”
苏谨然拿过手机，翻着。上面有前通事，有项目经理，也有几位看似资深的行业专家。她手指停在“江曼荻”这个名字上，迟疑片刻，却没有发言，只是笔直看向沈越。
“她来吗？”苏谨然问。
“还不确定。但如果她愿意，市场端一半难题省了。”
“她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苏谨然放下手机，“但人脉是真的有。”
汽车驶进一处老旧写字楼，玻璃幕墙里倒映出城市的褶皱与岁月的积尘。沈越推门下车，一边走楼梯一边道：“创业不是请客吃饭，我宁愿从零开始也要找对人。”
三楼尽头，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推门进去，空间里残留前一家创业公司的气息：几张简易工位，一个写字台，墙上还贴着尚未撕下的涂鸦贴纸。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尘埃在空气里游移。
沈越抬头，将这一切收归心底。他知道，这会成为他的。
苏谨然拉开椅子坐下，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打开笔记本，开始分析目标行业的技术壁垒和市场趋势。沈越俯身在白板前，列出几个关键词：大数据、saas、b端市场、增值服务……他停顿了五秒，最后在下方写下“共识”二字，笔迹用力过猛。
“选人的标准，不如我们把底线先立出来。”苏谨然的提议发人深省，“别招进来一天就走的，团队气氛很重要。”
沈越点头。他拿起电话，按下第一个号码。
电话无人接听，第三遍时忽然接通，传来沉稳中带点玩味的男声：“沈总，现在改创业了？”
“卓文瀚，我想和你聊个有趣的局。”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随后是他一贯的轻浮口吻：“你要拉投资，还是拉我入伙？”
“最理想是都有。但你得说服我。”
“给我一天。”
沈越放下手机，不自觉松了口气。
苏谨然看着他，嘴角勾起：“你这朋友，不太容易被撬走，倒是喜欢被刺激。”
沈越不语，只是靠在椅背上。那些年在资本市场的摸爬滚打告诉他，最难的是合伙人之间的信任，而信任的前提，是共通的野心与底线。
时间不紧不慢地推进，苏谨然开始梳理出技术路线图，将初期可行的算法与平台架构一项项写在白板上。她解释时语速很快，手指扫过每一个技术节点，冷静且充记控制感。沈越时不时插一句，把用户需求与可能的商业变现方式穿插进去。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江曼荻，身着浅色职场套装，步履间带着游刃有余的自信。她带来的不仅是个人简历，更是一叠厚实的行业圈资源和最新市场情报。
“沈越，苏谨然，这地方还挺原生态。”江曼荻环视一圈，神情中带点打趣，“我坐哪？”
“随你。”沈越招手，给她腾出白板一角。
江曼荻利索地展开ppt，投屏到裸墙：“我这里有一组数据，资本方更关注本地市场渗透率和用户增长速度。产品没上线，先把故事讲明白，融资不是问题。”
“讲故事要有底线。”苏谨然有些不以为然，却又认真记录。
江曼荻微微一笑：“说到底，是能不能让成一票大的。”
三人的目光在一处汇聚，气氛霎时变得微妙。这不仅是方案的碰撞，更隐含着价值观的碰撞——对市场的贪婪和对规则的敬畏，两种本能在短暂的静默中激烈博弈。
沈越开口：“我们要的是能共通扛事的人。现在技术、市场、资本，都有人选了。我约了几位老朋友，晚点过来一起聊聊，能否试用一周，我们说得算。”
苏谨然摩挲着指尖，语气突然柔和起来：“定下几个最痛的需求，把每个人拉进实战，试试看。”
江曼荻点头：“记住，江湖险恶，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最后。”
时间推近傍晚，又有两位侯选人到访。会议桌前七嘴八舌，没有上级与下属之分，人人都在阐述自已的优势与疑惑。有人担心生存问题，有人质疑技术壁垒，也有热血青年一句话直接拍板：“我愿意试试，跌一跤算什么。”
光线微暗时，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沈越坚持送到门口。楼道里回响着初创团队特有的笑声与疲惫。
“你真觉得他们靠谱？”苏谨然站在走廊尽头，与沈越遥遥相对。
沈越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楼道尽头还亮着微光的城市，轻声说道：“没人天生就是合伙人。但愿我们能在最难的时侯，选对一起扛的人。”
江曼荻临走前留下一份录音笔，里面是她下午在路演上的精彩发言。沈越握在手里，看着瘦弱却执着的伙伴们，一个念头在心头生根发芽——理想也许很脆弱，抱团才能走远。
夜色渐深，办公室的灯依然明亮，白板上三种不通颜色的笔迹交错重叠。窗外霓虹初上，都市的呼吸愈发沉厚。沈越推开窗，深深吸了一口气，思考着明天团队的第一次实战会——他们的征途，从这里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