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江南小镇的青石街巷愈发幽深。灯火映着楼阁檐角，点点光影在薄雾里浮动。柳如烟掩住肩头的伤口，步伐略显虚浮。楚天行就在她身旁，手掌微垂，指间还残留着拭去血迹的温度。萧瑶背着药箱，神色冷峻，眼中略过一丝警惕。三人穿行在镇南的巷道，脚步是压抑的，却始终没有停下。
柳如烟低声道：“你们可察觉了吗？自入镇起，路两旁的行人目光，总带着藏不住的探询。”
楚天行没有答话，只用余光扫了一眼远处的酒楼。几名布衣男子假意闲坐，手上却把玩着一柄暗色短刀。那刀没有镶饰，仅在刀柄上有一道隐约的银环，与她们昨夜遭遇杀手时所见的兵器标记如出一辙。他收敛心绪，转向萧瑶：“镇子比外面更危险。我们不能久留。”
萧瑶略微点头，声音清冷：“我想去药铺一趟。镇里怪病频发，许多常用药材都被囤积。有人在搜罗奇毒，分量极重，绝非医用。”
柳如烟嗤了一声，面露不屑：“赫连氏管着镇南，向来以药商自居。可那帮人里藏有旧日的杀堂余孽，一身腥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天行静默片刻，脑中飞快分析。他判断，赫连氏与杀手组织之间必有勾连；眼前的平静实为风暴前夜，被无数暗流撕扯。自他穿越以来，再一次感到现实的残酷与陌生。
三人分头行动。萧瑶独自前往药铺，柳如烟因伤不便，去西街寻旧友，打探消息。楚天行则绕过夜市独自查探酒楼动静。
夜色很深，药铺里灯光明灭。萧瑶站在柜台旁，耳听四方，眼底警觉。掌柜一见她，便殷勤道：“姑娘，是来抓止血药的吧？近来镇里外伤的人不少。”
萧瑶淡然道：“你们聚集了多少罂粟、箭毒、蝮蛇胆？这么大批量，药谷都难调。”
柜台后的老人一愣，险些掩饰不住微微的惊惧。隔壁木门悄然合上，她分明看到一个黑影溜入内堂。
她直视掌柜，口吻变冷：“既然你们囤毒不是医用，想来是为杀人。这批货给谁？若不说清楚，医谷规矩，重罚。”
对方面色蜡黄，额头布记冷汗。却死不松口，只说药材交到赫连府，其他一概不知。萧瑶心头一沉，暗暗记下掌柜的指节和言辞破绽。
与此通时，柳如烟右手按着剑柄，缓步入西街深巷。巷尾一间灯火鼎盛的小茶馆里，有她多年未见的旧友高路。两人打着招呼，眉眼里夹杂着青梅竹马的亲切。
高路低语：“赫连氏本月接待不少外乡客，都是带刀来镇。还有好些陌生面，夜里在街头游弋。”
柳如烟笑中带刺：“你们来让买卖，还是来让买命？”
高路面色为难，刚要辩解，背后忽然传来急促脚步。柳如烟警觉地侧身，剑微微抽出，却见一人持短弩越墙而入，直射她面门。
她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剑光揽出一道寒芒，将那人逼至暗角。高路脸色大变：“如烟！快走，镇上赏金杀手来了！”
柳如烟未惊慌，反而冷笑，转身带高路离开，顺手抄了桌上一张密信。
另一边，楚天行绕着小镇巡查。他不敢贸然入赫连府，便在酒楼附近静观。二楼包间透出微黄的灯光，有窃窃私语——
“今夜便动手？”
“赫连氏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毒药明凌晨送至后宅。”
“杀手堂的人已经潜入镇中，目标却不是赫连家老头，而是新近来此的外客，有两个女的和一个年轻小子。”
楚天行心头一震。他明白，他们口中的目标，正是自已和通伴。
街口灯笼下，一名少年悄然靠近。他本欲绕开，却敏锐察觉对方腰间露出的刀鞘纹路。那少年随意拢了下衣襟，却有意无意盯住楚天行。
“阁下是自已来的，还是有人引荐？”
楚天行答得平静：“小镇新到，借宿几日罢了。”
少年不动声色，口气却愈发冷淡：“如是闲客，不必多问。但近来镇上规矩严，许多‘闲人’都不见了。”
两人目光交锋，气氛陡然紧绷。少年忽然低声道：“有人盯上了你们，今夜不会太平。”
楚天行微微一笑：“多谢提醒。”
他不再纠缠，悄然离去，心头却记下那少年嘴角的一抹讥笑——那是岳凌云的人惯有的冷漠神色。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场暗流之战，已然牵扯到更高层势力。
夜风渐急。三人于暗巷汇合，柳如烟将密信递给楚天行：“镇中杀堂据点坐落于赫连氏后院，今夜有大动作，目标就是我们。高路说他们联络了外来的杀手堂余孽，用毒药让引。你说，我们该不该主动破局？”
萧瑶眉心动了动，盯住楚天行：“不管怎么选，今晚得有人去赫连府查探，不能放任其用毒害人。”
柳如烟目光坚定，仿佛从前的痛苦已成铠甲。“若要见真章，必须先探个明白。他们想杀我们，是认为咱们挡了路，那真正的路，到底是谁铺的？”
楚天行沉思片刻，道：“今晚分两组，我和萧瑶潜入赫连府后院查毒，你去盯紧杀堂的外围。若有变故，提前引开赫连氏家丁。”
柳如烟点头，肩上的伤口已不再让她退缩。萧瑶摸了摸药箱，目光有了决然。“医谷不是用来救死扶伤，也得敢于护人。今晚动手之后，无论后果，咱们都一起担。”
分头布置后，夜色更寂。楚天行与萧瑶并肩行至赫连府墙外。他低声问：“萧瑶，医者仁心是底线，但若局势失控，险中求胜，你会如何？是守原则，还是以势破局？”
萧瑶轻轻一笑，略带疲惫：“我救人，是因为世道恶毒。但有时，若不能自保，命就没了，医道也难再谈。你想怎样？”
楚天行回答：“我会用计，不轻易杀人。但若有人挡路，用毒害命，绝不手软。”
两人目光交汇，信任中有隐隐分歧。萧瑶低语：“只盼今晚不要有无辜横死。”
高墙垂柳，影色深沉。二人潜入后宅，沿着药材库悄然前行。夺命奇毒已被人藏匿木柜，门后却有杀堂余孽持弩待发。楚天行见机行事，转身以小石击墙，吸引守卫离开。萧瑶趁机取出解毒粉，撒于地面，化解毒雾隐患。
不远处，柳如烟藏身暗处，见赫连家丁与杀堂密谋，一声尖啸掠起，引开大队人马。刀光剑影，院内顿时混乱。她趁隙冲入杂物房，搜寻杀堂藏身据点。
院落中，楚天行与萧瑶相视而立，两人都明白，今晚的局势，只是江湖暗流中的一角。危机虽暂解，却有更多难测势力正随风而来。而后院门口，岳凌云的亲信仿佛早已设下伏笔，静静等待着他们的每一步。
天风渐紧，细雪斜洒于院墙。三人于混乱后潜返暗巷，萧瑶攥着解毒药，柳如烟喘着粗气，楚天行则目光沉静。
他望向远处灯火，道：“江湖黑夜，不止一场杀局。必须时刻警醒，方能自保。”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踏雪归来之路上，暗流涌动，远山低垂。寒夜中，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却并未迷失在这风云变幻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