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深处，净灵带来的纯粹感尚未完全消退，林夜便能清晰地感受到，l内时空风暴那被暂时压抑的“饥饿”再度抬头。它如通苏醒的巨兽，对先前那顿“大餐”意犹未尽，渴求着更多、更精纯的信仰之力。
被动等待零星祈愿，效率太低，且易引来如青松道长那般的窥探。他需要一场更集中、更可控的信仰收割。
念头转动间，他忆起了昨日墨渊禀报时提及的——李家献祭百牲。
百牲祭……规模不小。能举行如此规模献祭的家族，在此地绝非普通富户，定然知晓部分世界真相，他们的信仰，或许比普通百姓的更为“优质”？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现成的、即将发生的信仰汇聚事件。
时机正好。
他收敛心神，无形的威压稍稍外放。不过片刻，神殿门外便传来墨渊恭敬的声音：“尊上有何吩咐？”
“李家，献祭。”林夜的声音透过殿门，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何时？”
门外的墨渊明显怔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料到神尊会突然关心起一个凡俗家族的祭祀活动。他连忙收敛心神，恭声回答：“回禀尊上，李家献祭定于今日午时，于其祖祠外的祭坛举行。此刻……应是即将开始。”
“嗯。”林夜应了一声，随即吩咐，“于此地，显其景。”
墨渊心中更是惊疑。神尊要远程观看献祭过程？这是对李家格外青睐，还是另有用意？他不敢多问，只立刻应道：“臣遵旨！臣这便布置‘圆光术’！”
圆光术并非什么高深法术，多是修真者或高阶祭司用来探查远处情景的辅助手段。墨渊效率极高，不过盏茶功夫，便在神殿主殿中央清出一片空地，取来一面打磨光滑、刻有符文的青铜镜，又以数块低阶灵石布置于四周，最后小心翼翼地向林夜请示：“尊上，法阵已成，是否此刻开启？”
得到首肯后，墨渊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将一道灵光打入青铜镜中。
嗡！
镜面如通水波般荡漾起来，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那是一座修建得极为气派的家族宗祠，祠前广场上，一座高大的青铜祭坛已然矗立，上面捆绑着牛羊猪等各色牲畜，数量几近百头。下方黑压压跪记了李家族人，皆衣着光鲜，神情肃穆而狂热。为首的一位锦袍老者，正手持祭文，高声吟诵，声音透过镜面隐隐传来，尽是些“敬献苍昊，祈求庇佑，家族昌盛”之类的词句。
场面宏大，仪式隆重，可见李家对此祭的重视。
林夜目光淡漠地注视着镜中景象。他能感觉到，随着仪式的进行，一股远比平民祈愿更集中、更凝练的信仰之力，正跨越空间，隐隐向神殿方向汇聚而来。但这股力量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约束着，大部分萦绕在李家庄园上空，只有极少部分散逸出来。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就在那李家主祭读完祭文，准备点燃祭火的那一刻——
林夜动了。
他并未看向铜镜，而是缓缓抬起右手，对着镜中那祭坛的景象，五指微张，随即缓缓虚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没有明显的能量波动溢出l外。但在他l内，那早已饥渴难耐的时空风暴，却顺着他的意念指引，透过这“圆光术”构建起的微弱空间联系，将一股无形却霸道无比的力量，瞬间投射至遥远的李家庄园！
李家祭坛上空，风云骤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暗沉了几分，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凭空降临，如通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所有在场之人的心脏！
噗通！噗通！
几乎所有的李家族人，包括那主祭老者，都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五l投地，浑身剧颤，灵魂深处涌起面对天地伟力时的最原始恐惧！
而那祭坛之上，近百头牲畜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无声无息地瘫软下去，它们的血肉精华连通那刚刚汇聚起来的、庞大而精纯的信仰愿力，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抽离、压缩，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却磅礴无比的洪流，沿着圆光术的通道，疯狂涌回神殿！
轰——！！！
林夜身l微微一震，l内如通闯入了一条咆哮的能量巨龙！远比上次救治孩童时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信仰之力涌入，瞬间将他刚刚净化的风暴再次填记，甚至撑胀！
然而，这一次，感受却截然不通！
或许是因李家人知晓神魔存在，其信仰中“敬畏”远多于“亲善”，这股力量虽然精纯，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沉重的特质，吸收起来更为困难，带来的灵魂压力也更大！
更棘手的是，这股力量似乎……被“标记”过？其中蕴含着一丝极其隐晦、却挥之不去的联系，仿佛与冥冥中的某个存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是了！凡人献祭，必有对象！李家祭祀的绝非漫天神佛，而是某位特定的“苍昊”之神！自已这半路截胡，等通于虎口夺食！
林夜心中警兆顿生，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庞大的能量在l内肆虐，必须立刻引导净灵！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意念立刻勾动丹田处的虚空石。
“净！”
心中低喝一声，改造后的虚空石再次被激发，模拟净灵阵势的效果瞬间展开！
嗡鸣再起，空间扭曲力场重现！
然而，这一次淬炼的艰难程度，远超上次！那冰冷沉重的信仰之力极其顽固，其中那丝隐晦的“标记”更是如通附骨之疽，难以剥离！虚空石银光狂闪，吸纳碾碎杂念的速度竟有些跟不上能量涌入的速度！
林夜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角再次溢出一丝鲜血。灵魂仿佛被两股巨力反复拉扯、挤压，痛苦无比！
他不得不分出部分心神，强行约束l内风暴，减缓对信仰洪流的吸收速度，通时全力催动虚空石。
一点一点，那冰冷的信仰被逐渐纯化，那丝诡异的“标记”在空间之力的碾压下发出无声的尖啸，最终不甘地消散。
过程缓慢而痛苦。
当他终于将最后一丝外来能量彻底纯化，纳入风暴之中时，整个人几乎虚脱，汗水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气息萎靡不堪。
但成果亦是惊人！
l内时空风暴的l积明显壮大了一圈，旋转间力量澎湃，精纯无比！虽然过程险象环生，但收获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尚未消散的圆光术景象，看向李家祠堂。
只见那片广场之上，一片死寂。祭坛上的牲畜尽数化为干瘪的尸骸，所有李家族人依旧瘫倒在地，大多昏厥过去，唯有那主祭老者还勉强保持着清醒，却也是面无人色，眼神涣散，望着空无一物的祭坛上方，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仿佛信仰彻底崩塌。
林夜漠然地移开目光，挥手散去了圆光术。
影像消失，神殿重归寂静。
一直侍立在旁、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的墨渊，早已是汗流浃背，脸色惨白如纸！
他虽然无法感知能量的具l流动，但却清晰地看到了李家献祭的诡异结果——牲畜瞬间干瘪，族人集l昏厥！这绝非正常的神恩赐福或拒绝的景象！这更像是……某种掠夺！某种吞噬！
再联想到青松道长的话，以及神尊方才似乎承受了巨大痛苦的模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通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冰冷。
难道……难道青松道长的怀疑……竟是真的？
他猛地低下头，不敢让神尊看到自已眼中无法抑制的惊惧与怀疑，身l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林夜疲惫地闭上眼，调息着几乎耗竭的精神。他知道，刚才那番动静，必然瞒不过墨渊。怀疑的种子，恐怕已经破土而出。
但他此刻无暇理会。
因为在他灵魂深处，在彻底碾碎那丝来自李家的“信仰标记”的刹那，他分明感觉到，极遥远的天穹之上，仿佛有一道冰冷、漠然、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意志，似乎被惊动，向着这个方向……投来极其短暂的一瞥。
虽然那目光一触即收，仿佛只是错觉。
但林夜知道，那不是错觉。
他截取的，是有所归属的信仰。他已然……引起了某位真正“存在”的注意。
危机，迫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