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校花叶薇薇的伪善【心声】,是她杀人不见血的刀。
上一世,她用全班听见的心声编织谎言,将我诬陷成作弊者、小偷、装病的讹诈犯,最终让我在孤立无援中凄惨死去。
这一世,那甜腻恶毒的声音再次响起:苏晓晓作弊,全系学分清零!她偷班费买奢侈品!她装病想讹人!
我冷笑。
诬我作弊我当众撕开伪善的画皮!
说我偷钱破布包里倒出发霉馒头是无声的耳光!
咒我装病心脏绞痛倒地时,我听见她得意低语:穷鬼就该死在垃圾桶。
当警笛刺破谎言,她那位高贵的母亲却跪地痛哭,揭开了尘封十八年的血泪真相:当年医院调包的婴儿……她才是我的亲骨肉!
这一次,我要用她的毒刃,亲手斩断所有枷锁!
1.
震耳欲聋的喧哗声浪猛地拍打耳膜,将我硬生生从一片冰冷死寂中拽了出来。
视野里晃动着刺眼的白炽灯光,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劣质塑胶跑道的刺鼻气味。
我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濒死前那撕裂般的痛楚记忆。
上一世,就是在这里,在这个乱糟糟的大学教室,我像条被唾弃的野狗一样,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朝夕相处的同学冷漠地绕开我。
叶薇薇那甜美又恶毒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般钻进每个人的脑子,也彻底掐断了我最后的生机。
而此刻,我正死死攥着笔,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面前的课桌上摊着一张空白试卷——期中考试,《高等数学》。时间,仿佛一个恶意的玩笑,精准地将我抛回了这个决定命运的关键节点。
就在我指尖冰凉,几乎要捏碎那支劣质水笔时,那个熟悉又令人作呕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寂静的考场里响了起来:
【啧,苏晓晓又在抓耳挠腮了,装得可真像!她袖子里绝对藏了小抄,等着吧,一会儿被监考老师揪出来,整个系都要被她害得学分清零!活该!】
是叶薇薇的心声!清晰、刻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精准地灌入教室里每个人的脑海。
我猛地抬头,视线越过一排排低垂的脑袋,精准地钉在第三排正中央那个身影上。
叶薇薇穿着剪裁合身的淡粉色连衣裙,微微侧着头,露出天鹅般优雅的颈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上,闪闪发光。
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憧憬里。
可只有我知道,那副精致皮囊下藏着怎样一颗腐烂的心。
她的心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死水般的考场里激起了恐慌的涟漪。
前排的李明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捏着笔的手微微发抖;
旁边的王璐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就连讲台上原本低头整理试卷的监考老师陈教授,也疑惑地皱紧了眉头,锐利的目光开始扫视全场,最终,那审视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锁定了我。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教室的空气骤然绷紧,无数道带着焦虑、怀疑甚至迁怒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后背上。
来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恶毒的心声,让陈教授认定我作弊,任凭我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
最终,我成了害群之马,学分清零的处分压下来,我被迫休学,人生彻底滑向深渊。
而叶薇薇,踩着我的尸骨,笑容越发璀璨。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单薄T恤。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滔天恨意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决绝。
不!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2.
就在陈教授沉着脸,大步走下讲台,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般越来越近时,一股狠劲猛地顶了上来。
我藏在桌下的左手,指甲狠狠掐进大腿内侧的嫩肉里,钻心的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凉气,却也瞬间驱散了恐慌,头脑变得异常清醒。
在陈教授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的前一秒,我抢先一步,霍地站起身!动作又快又猛,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全班的目光,包括陈教授惊愕的视线,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陈教授!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叶薇薇同学在干扰考场秩序!她利用某种设备,向全班同学传递虚假信息,诬陷我作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连窗外聒噪的蝉鸣都消失了。
叶薇薇脸上那完美的、带着一丝悲悯的假笑彻底僵住,如同骤然碎裂的面具。
她猛地扭过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难以置信的慌乱,死死地瞪着我,像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彻底撕碎了平日里温婉的伪装。
我没有理会她,目光直直迎上陈教授惊疑不定的视线。
深吸一口气,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卷起左边那只洗得发白、袖口早已磨损起球的衣袖——一直卷到肩膀!
整条手臂暴露在九月炽热的空气里,也暴露在全班同学和陈教授的目光下。
皮肤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暗黄,上面干干净净,别说小抄,连一个字迹都没有。只有我刚才自己掐出的、几个渗血的月牙形指甲印,格外刺眼。
您看,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指着自己裸露的手臂,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叶薇薇同学所谓的‘小抄’,是她凭空捏造,恶意诽谤!我强烈要求检查她的座位和个人物品!
轰——教室里彻底炸开了锅!
刚才还充满怀疑和敌意的目光,此刻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转向了脸色煞白的叶薇薇。窃窃私语声再也压不住。
天哪……她怎么知道叶薇薇在想什么
难道刚才那个声音……是叶薇薇搞的鬼
我就说苏晓晓不像那种人……
叶薇薇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丝扭曲的惊慌。
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桌子里缩了缩,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陈教授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严厉的目光在我手臂的掐痕和叶薇薇惨白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遍。
考场作弊是大事,恶意陷害同学更是恶劣!他沉着脸,走到叶薇薇桌旁。
叶薇薇同学,请你配合,站起来。陈教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3.
叶薇薇的身体抖了一下,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极不情愿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她的椅子被挪开,陈教授亲自俯下身,仔细检查她的桌面、抽屉,动作一丝不苟。
当他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叶薇薇藏在裙摆褶皱里的那个小小的、纽扣状的金属物时,叶薇薇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烙铁烫到。
陈教授捏着那个小小的金属装置,放在眼前仔细查看,又按了按上面的微型开关,眉头越拧越紧。
他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里有震惊,有恍然,也有一丝愧疚。
所有人,继续考试!陈教授最终没有立刻发作,他收起那个装置,语气严厉地宣布,但投向叶薇薇的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叶薇薇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
她死死低着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脸,但我能感觉到,那下面投射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像淬了毒的蛇信,死死地舔舐着我的后背。
她精心编织的第一张网,被我当众撕得粉碎。
那层伪善的皮,被硬生生剥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然而,我知道,以她的恶毒和偏执,这仅仅是个开始。更疯狂的反扑,已经在阴暗处悄然酝酿。
4.
期中考试的风波像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叶薇薇被陈教授叫去系办公室谈话,具体内容没人知道,但叶薇薇用高科技设备诬陷同学作弊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她往日众星捧月的风光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迅速黯淡下去。
走在路上,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眼光如影随形,她那张漂亮脸蛋上挂着的笑容越来越僵硬,眼神也越发阴郁。
而我,则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受害者英雄。
虽然依旧穷,依旧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但那些曾经疏远或轻视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探究和微妙的同情。
甚至有几个女生私下里悄悄对我说:晓晓,之前……对不住啊,没想到叶薇薇这么坏。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些迟来的善意,心里却毫无波澜。
经历了生死,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早已无法撼动我分毫。我的目标很明确:活下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把叶薇薇彻底踩进泥里。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摆在了面前——申请困难学生助学金。这笔钱对我而言,是活下去的氧气。
这天下午,班长在教室里宣布了申请流程:……申请材料准备好后,下周班会公开评议投票。他说完,下意识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眼神有点复杂。
几乎是班长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阴魂不散、带着刻意矫揉造作的心声,再次强行灌入每个人的脑海:
【哎哟,苏晓晓又要开始她的表演了呢。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装的吧她家一点都不穷!我亲眼看见她偷偷拿了班里的活动经费,跑去市中心买了最新款的包!好几千呢!这种骗子还想骗国家的补助金真不要脸!】
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挑动着众人敏感的神经。
我的拳头在课桌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来了!
和上一世如出一辙的污蔑!
只是这次,从买苹果手机变成了偷班费买包。
但恶毒的本质,丝毫未变。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气氛诡异得凝滞。
我能感觉到,刚刚消散不久的怀疑和审视,像冰冷的潮水,又一次无声地漫了上来。
这一次,叶薇薇学聪明了,她不再直接指控,而是用这种看似不经意的心声爆料,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却把脏水结结实实地泼到我身上。
班长推了推眼镜,看着我的目光明显带上了迟疑:苏晓晓,叶同学刚才说的……班费的事……
我没拿班费。我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毫不躲闪地扫过全班,更没买过什么新包。
叶薇薇坐在前排,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嘲讽的嗤笑,她没有回头,但那精心打理的后脑勺都透着一股轻蔑。
班长,
我站起身,目光平静而坚定,我知道空口无凭。既然叶薇薇同学对我的经济状况这么‘关心’,甚至不惜污蔑我盗窃,那我愿意当众接受所有人的监督和检查。我的目光落在桌角那个洗得发白、边角已经磨损起毛的帆布挎包上——那是奶奶用旧面粉袋改的。
在全班愕然的目光注视下,我一把抓起那个寒酸的布包,几步走到讲台前,毫不犹豫地,将包口朝下猛地一抖!
哗啦啦——
一堆零碎的东西倾泻而出,砸在光洁的讲台桌面上,发出杂乱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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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最大面值五毛)和硬币。
一个啃了一半、边缘已经干硬发霉的馒头。
几张皱得不成样子的公交车票根。
一串用旧易拉罐拉环串成的项链。
还有一支用到快捏不住的铅笔头,和几张写满演算过程的废纸。
整个教室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讲台上那堆寒酸到极致的东西,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半个发霉的馒头,像一个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个人脸上。
5.
叶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猛地回过头,死死盯着讲台上那堆东西,眼神里的得意和嘲讽被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狼狈取代。
这……就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班费少了多少,我可以配合查账。至于叶薇薇同学说的‘几千块的新包’……我顿了顿,目光冷冷地投向脸色煞白的叶薇薇,麻烦你告诉大家,在哪家店买的发票呢凭空污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你……叶
薇薇嘴唇哆嗦着,指着那堆东西,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堆东西的寒酸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将她的谎言衬托得无比拙劣可笑。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
个瘦小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负责打扫我们这层楼的清洁工张奶奶。
她局促地搓着手,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手里提着一个打着补丁的旧布袋。
晓晓……俺估摸着你快下课了……
张奶奶的目光很快落在我身上,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小心翼翼地,这是俺今儿个捡的……几个瞧着还行的瓶子,卖了……卖了五块钱……给你……
她从旧布袋里掏出几张揉成一团的零钱,最大面值是一块。
张奶奶浑浊的眼睛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看到讲台上那堆东西,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俺娃儿啊……你中午就啃这个俺这钱你拿着,去买个热乎的吃……她颤巍巍地把那几张沾着污迹的零钱往我手里塞。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如果说刚才讲台上那堆东西只是让人震惊,那么眼前这一幕——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把捡垃圾换来的五块钱塞给一个大学生买吃的——带来的冲击,是直击灵魂的沉重和酸楚。
那些投向叶薇薇的目光,已经从不屑变成了赤裸裸的厌恶和愤怒。
叶薇薇的脸,此刻像打翻的调色盘,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她精心设计的污蔑,在铁一般的事实和这沉重的人间疾苦面前,被碾得粉碎。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挽回,却最终在众人冰冷的目光中,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低下了头。
叶薇薇的伪善面具,彻底被扒下,露出了底下狰狞丑陋的真容。
胜利的滋味,带着一丝苦涩,却无比清晰。
6.
撕破脸皮的叶薇薇,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淬了毒一般,死死钉在我身上。
她不再刻意维持那虚假的优雅,走过我身边时,甚至会故意撞一下我的肩膀,留下一声压抑着恨意的冷哼。
我知道,她在积蓄力量,在等待一个能彻底将我置于死地的机会。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有机化学实验》课。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刺鼻试剂气味。
我们这组分到的实验,需要用到一种性质相当活泼、操作不慎极易引发危险的含磷化合物——三氯氧磷。
实验台前,我正全神贯注地按照步骤小心操作,右手拿着滴管,左手扶着锥形瓶,一滴一滴地控制着试剂流速。
心脏却在这高度紧张的时刻,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绞痛!
来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额发。药!我的速效救心丸!我下意识地想伸手探向口袋,那里本该贴身放着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空的!
口袋竟然空空如也!
心脏的绞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铁爪攥住,越收越紧,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濒死的痛楚。
我眼前阵阵发黑,呼吸变得极度困难,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手指一松。
哐当!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炸响!我手中的锥形瓶脱手砸在地上,里面残余的少量三氯氧磷溅射出来,接触到空气,瞬间腾起一小股刺鼻的白烟!
啊!
小心!
周围的同学吓得惊叫后退。
混乱中,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实验台边缘,软软地滑倒在地。
水泥地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物,瞬间刺入骨髓,却抵不过心脏那要命的剧痛。
救……救我……
我蜷缩着,像一只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嗬嗬声,冷汗浸湿了额发,脸色迅速灰败下去。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离我最近的、一脸惊恐的李明伸出手指,指尖颤抖着指向实验室门口的方向,打……120……
李明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脸上满是犹豫和惊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寂静瞬间,叶薇薇那甜腻又恶毒的心声,如同跗骨之蛆般,再次精准地钻进每个人的脑海:
【呵,装得可真像!又来了!大家千万别上当!她根本没有什么心脏病!上次医务室体检报告我都看到了,健康得很!她就是故意碰碎试剂瓶,想装病讹诈学校!谁碰她谁倒霉!搞不好还要被学校处分!】
这声音如同魔咒,瞬间冻结了李明伸向口袋的手。
他触电般缩回手,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疏离,脚步甚至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半步。
周围的同学,脸上刚刚升起的同情和焦急,如同被冷水浇熄的火焰,迅速冷却、凝固,最终化为一种冰冷的、事不关己的旁观。
有人甚至低声附和:薇薇说的对,别管闲事……
就是,上次诬陷人作弊,这次又想讹诈……
装得真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心脏的剧痛和灵魂的冰冷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又是这样!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叶薇薇!你这个魔鬼!
就在意识即将坠入黑暗深渊的最后一刻,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冲破那恶毒的魔音,颤抖着响起:
晓晓!晓晓你怎么了!别吓奶奶啊!
7.
是张奶奶!
她不知何时冲进了实验室,手里还拿着扫帚和簸箕。
她扔掉工具,踉跄着扑到我身边,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颤抖着抚上我冰冷汗湿的脸颊。
娃儿!我的娃儿啊!
张奶奶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几步之外、一脸冷漠甚至带着一丝快意的叶薇薇,声音嘶哑得像要泣血:叶薇薇!你个黑心肝的!你害死我儿子儿媳不够,现在还要害死我孙女!你不得好死啊!
这句话如同一个炸雷,瞬间劈开了实验室里凝固的空气!
什么
孙女
儿子儿媳害死
所有人都懵了,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悲痛欲绝的张奶奶、地上奄奄一息的我,以及脸色骤然剧变的叶薇薇之间来回扫视。
叶薇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被戳破最隐秘毒疮的惊骇和狂怒:老不死的!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害死你儿子了!你孙女她也配!
就是你!
张奶奶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指着叶薇薇,声音凄厉,当年医院里!就是你那个黑心肝的妈!趁着我儿媳妇刚生产完昏迷,偷偷把我家金贵的孙女,跟你在乡下生的丫头片子调换了!我可怜的娃儿啊,生下来就被扔进了垃圾桶!要不是我……
闭嘴!老东西你给我闭嘴!叶薇薇彻底疯了,她尖叫着,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完全失去了理智,猛地朝张奶奶扑去,似乎想捂住她的嘴,你血口喷人!我妈才不是……
就在这混乱失控的当口——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撕裂空气的利刃,瞬间穿透了实验室的混乱!
紧闭的实验室大门被猛地推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神情严肃:接到报警!谁是叶薇薇!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叶薇薇保持着扑向张奶奶的姿势,脸上的狂怒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警察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和地上濒死的我,迅速锁定叶薇薇:叶薇薇!你涉嫌故意杀人未遂、调换婴儿及遗弃罪!跟我们走一趟!
8.
不!我没有!是她诬陷我!
叶薇薇尖叫着挣扎,却被两名警察牢牢架住胳膊,强行往外拖去。她挣扎着,披头散发,昔日精心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疯狂。
就在她即将被拖出门口的刹那,一个穿着昂贵套装、妆容精致却难掩仓皇的中年女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正是叶薇薇的母亲,王美娟!
警察同志!等一下!误会!都是误会!
王美娟试图阻拦,声音尖锐。
然而,当她的目光越过警察,落在蜷缩在地、脸色死灰的我脸上时,动作猛地僵住了。
那张脸……
那张她午夜梦回时无数次想起、又无数次被她刻意遗忘的、与她年轻时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美娟脸上的焦急、辩解、强装的镇定,如同被击碎的玻璃,片片剥落。
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神从震惊、疑惑,到一种难以置信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的确认。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富太太,竟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刺耳。
她跪着,一步一步,几乎是爬到我的身边,伸出颤抖的手,却又不敢触碰,只是死死抓住我冰凉的手腕,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孩子……我的孩子……
她抬起头,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汹涌而出的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灵魂都被碾碎的悔恨和痛苦,
妈错了……妈当年鬼迷心窍啊!是妈把你和那个孽种调换了!妈把你扔进了垃圾桶……妈该死!妈该死啊!
她哭嚎着,不顾形象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绝望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实验室:孩子!妈对不起你!妈来晚了!妈该死啊——!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王美娟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和张奶奶压抑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以及地上,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艰难喘息的声音。
真相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在这一刻,剖开了所有精心伪装的皮囊,露出了底下最不堪、最血淋淋的罪恶。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鼻端,白色成了视野里唯一的底色。
我躺在医院雪白的病床上,手腕上插着点滴管,心脏监测仪发出规律而令人安心的嘀嗒声。
床边,张奶奶布满皱纹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掌心温暖而粗糙。
她浑浊的眼睛里还噙着泪,嘴角却努力向上弯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菩萨保佑……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王美娟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短短几天,她仿佛老了十岁,往日的雍容华贵被憔悴和一种深刻的卑微取代。她不敢看我的眼睛,将保温桶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声音低哑:炖了点汤……医生说……你需要营养……
我没有说话,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王美娟在我的注视下,身体微微颤抖,头垂得更低了。
薇薇……叶薇薇她……王美娟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警察那边……证据确凿……她承认了在实验课上下药诱发你的病,也承认了拿走你的药……还有那个模仿‘心声’的设备……调换婴儿的事……也……
她没有再说下去,巨大的痛苦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刻骨的悔恨,有无法面对的羞愧,还有一丝……属于母亲的、迟来的痛楚。最终,她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深深地、卑微地向我鞠了一躬,然后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张奶奶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叹息一声,满是心疼。
几天后,我出院了。
站在大学门口,阳光有些刺眼。
身边是张奶奶,还有……苏建国,那个本该是我父亲的男人。他身材高大,鬓角已染上霜白。
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笨拙的小心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崭新的、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背包,与他严肃的穿着有些格格不入。
晓晓……苏建国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这个……给你买的……上大学,该有个新书包……他笨拙地将背包递过来,眼神里带着期待和忐忑。
我看着那个崭新的背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肩上那个洗得发白、边角磨损的旧帆布袋——奶奶用面粉袋改的,承载了我整个贫瘠的青春。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微风拂过脸颊。
我伸出手,没有去接那个崭新的背包,而是紧紧握住了张奶奶那只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的手。
不用了。我抬起头,迎上苏建国有些失落的目光,脸上绽开一个平静而释然的笑容。这笑容里,有历经生死后的通透,有终于挣脱枷锁的轻松,也有看向未来的一丝微光。
这个旧的,挺好。
我轻声说,将肩上的旧帆布包往上提了提,它装过发霉的馒头,也装过捡来的瓶盖,它记得来时的路。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宏伟的校门,扫过身边血脉相连却隔了漫长岁月的亲人,最后定格在脚下坚实的大地上。
以后,它还能装下更多。我拉着奶奶的手,迈开脚步,朝着校园里走去。
这一次,脚下的路,终于由我自己来走。
前方,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