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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意外同桌
九月的风卷着梧桐叶扫过教学楼前的石板路,我抱着一摞比我脸还大的课本,像只笨拙的企鹅往二楼教室挪。
晓晓!这边!闺蜜林溪在走廊尽头冲我挥手,她旁边空着个靠窗的座位,阳光透过玻璃在桌面上投下菱形光斑。我眼睛一亮——那可是我觊觎了一整个暑假的风水宝地,离空调近,窗外就是篮球场,累了还能偷看两眼打球的帅哥……
来了来了!我加快脚步,怀里的《古代文学史》却突然滑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往前扑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倒是撞进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嘶——我闷哼一声,怀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最要命的是,那个我写了三年心事的硬壳日记本,啪嗒一声摔在对方脚边,锁扣崩开,内页像蝴蝶翅膀一样散开。
完了。
我僵在原地,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那本日记里全是关于他的碎碎念——高中时他在操场投篮的背影,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清冽的声音,甚至还有一次运动会他跑完三千米后,喉结滚动着喝水的样子……
同学,你没事吧
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像冰镇汽水刚打开时啵的一声轻响,清冽又带着点磨砂质感。
我猛地抬头。
逆着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锁骨,黑发被风扫得有些凌乱,几缕垂在额前,遮住了一点眉骨。他的眼睛很亮,是那种很深的黑,此刻正垂眸看着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是江驰。
计算机系的江驰。那个传说中拿奖拿到手软、走在路上会被女生偷偷拍照的学霸校草。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血液嗡地冲上头顶,耳朵烫得能煎鸡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书,指尖刚碰到日记本的边缘,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比我更快地伸了过来。
他弯腰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是男生常用的运动香水味,是淡淡的薄荷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干净得像刚下过雨的操场。
你的。他把日记本合上,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日记本的锁扣还没扣好,我能感觉到内页里夹着的那张偷拍他的照片——高二运动会,他穿着红色运动服冲过终点线,嘴角扬着一点极淡的笑。
他不会看到了吧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偷偷抬眼瞄他。他已经直起身,正弯腰捡散落在脚边的《古代文学史》,手指修长,翻书时指尖在杜甫诗选那一页停顿了半秒。
谢、谢谢……我小声说,把日记本死死抱在怀里,像抱着颗定时炸弹。
他没说话,只是把捡好的书摞成一摞,轻轻放在我旁边的空桌上。然后,他拉开那张桌子的椅子,坐了下去。
我:
林溪在旁边用胳膊肘捅我,挤眉弄眼:晓晓,愣着干嘛这是你新同桌啊!
新同桌
我猛地看向讲台,黑板右上角贴着张座位表,最后一行赫然写着:苏晓晓——江驰。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江驰……成了我同桌
整个上午的课,我都像坐在针毡上。
他上课很认真,脊背挺得笔直,笔记本上的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连标点符号都带着棱角。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给他的下颌线镀了层金边,我偷偷数他长而密的睫毛,数到第七根时,他突然转过头。
看什么
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舌头打了结:没、没看什么!我看窗外……那只鸟挺好看的!
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窗外只有棵光秃秃的梧桐树。
他没拆穿我,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然后转了回去。
我松了口气,心脏却还在砰砰跳。这家伙,明明是计算机系的,怎么会来上中文系的《现代文学史》难道是……走错教室了
正走神,讲台上的老教授突然点名:苏晓晓,你来说说,鲁迅《狂人日记》的主题思想是什么
我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刚才光顾着看他了,教授讲了什么我一个字没听!
我僵在座位上,手指抠着课本封面,脸憋得通红。就在这时,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我疑惑地回头,江驰低着头,假装在翻书,左手却悄悄把自己的笔记本往我这边推了推。
笔记本翻开的那一页,用红笔写着几行字:
封建礼教吃人
对人性解放的渴望
知识分子的觉醒与彷徨
字迹依旧是那种冷硬的风格,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我清了清嗓子,照着念了出来。老教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请坐。
坐下时,我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江驰的胳膊:谢啦。
他没看我,只是从笔袋里拿出支黑色水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两个字,推回给我。
纸上是:上课别走神。
后面还画了个简笔画的小人,耷拉着脑袋,像只泄了气的气球。
我看着那个小人,突然笑出了声。
原来传说中高冷的江校草,也会画这么可爱的东西。
下午没课,我抱着日记本躲进宿舍楼后的梧桐林。
终于有机会看看早上有没有被他发现什么了!我颤抖着手翻开日记本,从第一页开始检查——还好还好,那些关于他的痴汉发言都在后面几页,早上散开的内页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读书笔记。
翻到最后一页时,我突然顿住。
那页夹着我偷拍的那张运动会照片,照片旁边写着:今天他冲过终点线时,好像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是错觉吗
而照片的右下角,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铅笔印。
不是我的字迹。
那是个很潦草的晓字,笔画歪歪扭扭,像小孩子随手画的,却又透着点小心翼翼的认真。
我愣住了。
这个晓字……是江驰的
他早上捡日记本的时候,看到这一页了
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我把脸颊贴在日记本上,能感觉到纸页传来的温度。高中时就听说江驰是学霸,心思缜密,他会不会……早就知道我在偷偷看他
晓晓!你跑这儿来干嘛林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举着手机冲过来,快看天气预报,今晚有暴雨!晚自习早点回宿舍啊!
我点点头,脑子里却全是那个晓字。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窗外果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收拾好书包,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有点发愁——早上出门太急,忘带伞了。
没带伞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江驰站在教室门口,背着黑色双肩包,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走廊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了层柔光。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早上看天气挺好的,就没带。
他没说话,只是撑开伞,走到我面前。
伞面很大,把我们俩都罩了进去。雨丝被隔绝在外,伞下的空间很小,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比早上更清晰了些。
下雨了,他看着我,黑眸里映着走廊的光,一起走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微微抿起的唇,突然想起日记本上那个小小的晓字。
心跳如擂鼓。
他是不是……真的有点在意我
2
图书馆里的专属座位
雨还在下,江驰的伞稳稳地罩在我头顶。
黑色的伞面像个独立的小世界,隔绝了雨声和走廊的喧嚣。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的手臂很长,举着伞的姿势很稳,伞骨几乎全偏向我这边,右肩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块,深色的衬衫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清瘦的肩胛骨轮廓。
你伞歪了。我小声提醒,伸手想去推伞柄。
他却不动声色地往我这边靠了靠,指尖擦过我的手背,把伞又往我这边移了移:没歪。
声音很低,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
从教学楼到宿舍楼不过三百米,我却觉得走了半个世纪。到宿舍楼下时,雨势小了些,他收起伞,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滑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谢谢。我抱着书包,手指抠着包带,不敢看他的眼睛。
嗯。他应了一声,没立刻走,只是站在台阶下看着我,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明天……图书馆见
我猛地抬头:啊
他没解释,只是转身走进雨幕,背影挺拔,黑色的衬衫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图书馆见他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去图书馆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掏出手机给林溪发消息:【救命!江驰刚才跟我说明天图书馆见!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林溪秒回:【!!!他绝对是在追你!姐妹冲!明天打扮得美美的去图书馆!】
我对着手机傻笑了半天,直到宿管阿姨探出头:同学,还不回宿舍雨都快停了。
我这才回过神,红着脸跑上楼。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翻出衣柜里那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还笨拙地给自己编了个鱼骨辫。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裙摆扬起,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企鹅。
不错不错,清纯学妹风。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个耶,抓起书包和复习资料,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图书馆。
早上八点的图书馆人还不多,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我熟门熟路地走向三楼靠窗的位置——那里安静,光线好,最重要的是,离文学类书架最近。
刚放下书包,我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斜对面的座位。
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坐在那里,低着头看书,侧脸的轮廓在晨光里柔和得像幅画。
是江驰。
他怎么真的来了还来得这么早
我心脏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耳朵却控制不住地往那边飘。他看得很专注,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算法导论》,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
原来他是来写代码的……我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失落。也是,计算机系的学霸,怎么会真的为了我来图书馆。
大概是巧合吧。
我拿出《古代文学史》开始复习,可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斜对面瞟。他打字的速度很快,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像在弹钢琴。偶尔会停下来,皱着眉思考,然后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黑色水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阳光照在他的发梢上,泛着浅棕色的光泽。我突然想起高中时,有一次全校大会,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阳光也是这样落在他头发上,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生好像会发光。
啪嗒。
笔掉在地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低头去捡,却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比我更快地捡起了笔。
抬头,江驰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桌旁,手里拿着我的笔,眼神落在我摊开的复习资料上:卡在《离骚》了
我脸一红,指着书上的注释:嗯……这个‘香草美人’的意象,总觉得理解得不够透彻。
他没说话,只是弯腰,把笔放在我手边,指尖在扈江离与辟芷兮那句诗下面轻轻敲了敲:屈原用香草比喻品德,美人是君主的象征。结合他被流放的背景看,就容易懂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朵,我感觉耳垂又开始发烫。
谢、谢谢。我小声说,心脏怦怦直跳。
他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几天,我好像和江驰达成了某种默契。
每天早上八点,我到图书馆时,他已经坐在斜对面的位置了;中午我去吃饭,回来时他的座位空着,但电脑还开着;下午我困得打哈欠,桌上会莫名其妙多一颗薄荷糖;晚上闭馆时,他总会比我慢一步收拾东西,然后和我一起走出图书馆。
我们很少说话,却有种奇怪的心照不宣。
直到周五那天。
我抱着电脑在图书馆赶论文,写到一半,电脑突然黑屏了。
不是吧……我哀嚎一声,拍了拍电脑,屏幕还是漆黑一片。这篇论文明天就要交了,我还没保存!
我急得满头大汗,正准备抱着电脑去维修点,一转头,却看到斜对面的插座上多了一个白色的插排。
插排的线很长,从江驰的座位一直拉到我这边,插头稳稳地插在他的电脑充电器旁边。
我愣住了。
刚才这里明明只有一个插座,还被他的充电器占着……什么时候多了个插排
我偷偷看向江驰,他正低头看着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我明明看到,他的电脑充电器线被拔下来了,插头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
心脏突然软了一下。
我抱着电脑,小心翼翼地把充电器插上。按下开机键的瞬间,屏幕亮了——还好,论文自动保存了!
我长舒一口气,转头想跟江驰说谢谢,却看到他正看着我,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然后迅速低下头,假装翻书。
这家伙……
我忍不住笑了,在心里偷偷给他画了个小太阳。
下午,我对着古代文学史的题目抓耳挠腮。这道题考的是建安文学的风格,我背了好几遍,可一到写答案就脑子空白。
好难啊……我小声抱怨,趴在桌子上装死,曹操的诗怎么这么难懂……
没人回应。
我抬起头,江驰还在看他的代码,侧脸冷得像块冰。
也是,他一个学计算机的,怎么会懂这些。我撇撇嘴,继续和题目死磕。
第二天早上,我到图书馆时,发现桌上多了一本《建安文学史》。
书是旧的,封面有点磨损,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建安风骨,志深而笔长,梗概而多气。——赠晓晓。
字迹很陌生,不是我的,也不是江驰的。
我疑惑地翻开书,里面夹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是熟悉的冷硬字迹——是江驰的。
第三章第四节有详细分析,附了曹操《短歌行》的逐句解析。
便利贴的右下角,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嘴角还歪歪扭扭地向上翘着。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本书……是他帮我找的扉页上的晓晓,也是他写的
我抬头看向斜对面,江驰正低头喝咖啡,阳光落在他握着杯子的手上,指节分明。他好像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对我举了举杯,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晓晓,你也在这儿
我回头,是我们文学社的学长,周扬。他手里拿着一叠社团活动策划案,笑着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上次你说的那个‘校园诗歌征集’活动,我改了下方案,你看看
好啊。我接过策划案,和他讨论起来。周扬学长很温柔,说话时总是带着笑意,偶尔会帮我捋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们聊得正投机,斜对面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我下意识地抬头——江驰把咖啡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黑色的咖啡溅出几滴,落在白色的桌布上,像几个突兀的墨点。
他没看我们,只是皱着眉,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键盘戳穿。
气氛突然有点冷。
周扬学长似乎没察觉到,还在笑着说:这个活动要是办成功了,说不定能拿校级奖项呢……
话没说完,旁边的椅子突然被人拉开。
江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径直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半包围我的姿势。
他没看周扬学长,只是低头看着我手里的策划案,声音冷得像冰:这里有人。
周扬学长愣住了:啊可我刚才看这里是空的……
现在不是了。江驰打断他,目光落在我和周扬学长之间的距离上,眼神暗了暗,她要帮我看代码。
我:
我什么时候要帮他看代码了我连代码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扬学长的脸色有点尴尬,笑了笑: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策划案你看完发我微信就行。说完,拿起文件匆匆走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着身边的江驰,他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手臂搭在我椅背上,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肩膀。他身上的薄荷味混着淡淡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你……我咽了口唾沫,你不是在看代码吗
他转过头,黑眸里映着我的影子,离得很近,近到我能看清他瞳孔里的自己。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
动作很轻,像在试探什么。
以后离他远点。他说,声音有点哑,我不喜欢。
我的心跳瞬间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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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这是在吃醋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手,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脸颊发烫,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建安文学史》,扉页上的赠晓晓三个字好像在发光。
又想起他刚才捏我脸颊的动作,和那句我不喜欢。
我拿出手机,点开和林溪的聊天框,手指颤抖着打字:
【林溪,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江驰他……好像真的喜欢我。】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对面的江驰正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个极浅、却无比清晰的笑。
而他摊开的笔记本上,似乎有一行字,被他的手臂半遮着——
我只看清了最后两个字:
【……晓晓。】
3
运动会的反向加油
九月底的风带着秋老虎的余温,把操场边的彩旗吹得猎猎作响。我趴在宿舍栏杆上,看着楼下社团招新的摊位前挤满了人,日记本摊在膝盖上,笔尖悬在纸页上方——
【9月28日,晴。距离图书馆那次占座风波已经过去三天了。江驰这几天还是老样子,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图书馆斜对面,中午会帮我带一份不加香菜的麻辣烫(他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晚上闭馆时会故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等我一起走。
可是……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医务室那天他跑那么快,是不是因为被我问懵了还是说,他只是把我当普通同桌
林溪说我想太多,让我直接去问。可我哪敢啊!万一他说你想多了,我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抬头……】
晓晓!发什么呆呢林溪从背后蹦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张报名表,运动会报名截止啦!800米还缺个人,你上不上
我看着女子800米那行字,头皮发麻:我算了吧,我体育从来没及过格……
哎呀试试嘛!林溪晃着我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听说今年运动会,计算机系的男生都要去给江驰加油哦——他报了1500米和跳高!
江驰……要去比赛
我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想象着他穿着运动服冲过终点线的样子,高中那张偷拍的照片突然在脑子里清晰起来——红色运动服,额角的汗,嘴角那点极淡的笑。
我……我报!我一把抢过报名表,在800米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戳得纸页都有点皱。
林溪在旁边笑得一脸我就知道:这才对嘛!到时候你在跑道上跑,江驰在观众席上看,多浪漫!
赛前:那瓶画着笑脸的运动饮料
运动会当天,阳光好得晃眼。
我站在检录处,看着周围一个个腿长腰细的女生,紧张得手心冒汗。800米是我的噩梦——初中跑800米时,我跑到一半就低血糖晕倒了,从那以后看见跑道就发怵。
后悔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江驰穿着白色运动T恤和黑色运动裤,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他刚比完跳高,脖子上挂着条毛巾,锁骨处还沾着点汗,在阳光下泛着水光。
没、没有!我梗着脖子嘴硬,我可是元气少女,800米小意思!
他挑了挑眉,眼神扫过我的腿——我今天穿了条浅蓝色运动短裤,腿在阳光下白得晃眼。他的目光在我膝盖上停留了半秒(那里有初中晕倒时留下的浅浅疤痕),然后移开,嘴角撇了撇:跑不动就别逞强。
要你管!我小声嘟囔,心里却有点甜。他是不是在担心我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操场边的小卖部。几分钟后,他拿着两瓶运动饮料回来,把其中一瓶塞给我。
是我喜欢的青柠味,标签上用黑色水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眼睛还画成了星星状。
补充体力。他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却没立刻走,站在我旁边,看着检录处的老师喊女子800米选手准备。
我捏着那瓶冰凉的饮料,手指摩挲着标签上的笑脸,突然想起图书馆他给我贴的便利贴——原来他画的笑脸,都是这种星星眼的样子。
江驰,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等会儿会来看我跑吗
他正在拧自己那瓶饮料的瓶盖,闻言动作顿了顿,没看我:我1500米在你后面比,没时间。
我的心沉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似的。也是,他是校草兼学霸,运动会肯定忙着比赛和接受女生递水,怎么会来看我这个重在参与的选手呢
哦,好吧。我低下头,声音有点闷。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失落,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走向1500米检录处,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树。
赛中:摔倒时的专属怀抱
各就各位——预备——
发令枪响的瞬间,我跟着人群冲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啸,跑道旁的加油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可我脑子里只有江驰那句没时间。
果然,他还是不在意我吧。
跑到第二圈时,我的腿开始发软,呼吸越来越重,眼前的跑道开始晃动。初中晕倒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我脚步一乱,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砰!
膝盖重重磕在塑胶跑道上,火辣辣地疼。
周围的加油声瞬间停了,有人围过来: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扶你去医务室
我趴在地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膝盖处的裤子磨破了,血珠正往外渗。我想爬起来,可腿软得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穿过我的腋下,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熟悉的薄荷味混着淡淡的汗味扑面而来,我抬头,撞进江驰漆黑的眼眸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说1500米要检录吗!
你……我愣住了,忘了挣扎。
他没看我,只是皱着眉,抱着我大步往医务室走,步伐快得带起一阵风。周围的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响:那不是计算机系的江驰吗他抱着的是谁啊好像是中文系的苏晓晓……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他的手臂很稳,抱着我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笨蛋。他突然低头,在我耳边骂了一句,声音却有点抖,不会换气就跟着我的步子呼吸,跑那么快干嘛
我才反应过来——刚才我跑的时候,好像真的听到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很低的两步一吸,三步一呼,当时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是他
他根本没去检录1500米,一直在看我跑
你1500米……我小声问。
弃权了。他说得轻描淡写,抱着我拐进医务室的门,比起拿名次,看你摔断腿更重要。
我:……
这人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可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乎乎的。
医务室:耳尖发红的告白试探
医务室的阿姨正在给我处理伤口,碘伏擦在膝盖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江驰站在旁边,背对着我,看着窗外的操场。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的白T恤镀了层金边,我能看到他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是因为跑太快累的还是……因为抱了我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林溪的话在脑子里打转:直接问啊!喜欢就去问!
阿姨处理完伤口,叮嘱我这几天别碰水,然后就出去了。医务室里只剩下我和江驰,消毒水的味道里,还混着他身上的薄荷味。
那个……谢谢你啊。我抠着床单,小声说。
他转过身,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贴在我膝盖的纱布上。
是卡通图案的,小兔子抱着胡萝卜,和我帆布包上的兔子挂件一模一样。
他怎么会有这种创可贴
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看着他认真贴创可贴的样子,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轻轻问:
江驰,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
时间仿佛静止了。
医务室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发出嗡嗡的声音。阳光落在我们之间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没抬头,我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越来越红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了。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睛很黑,像浸在水里的墨石,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慌乱,有犹豫,还有……一点点我不敢确认的温柔。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答案——是是,还是你想多了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额前的碎发,指尖的温度烫得我一颤。
然后,他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往门口走,步伐快得像在逃。
我……我去给你买水。他丢下这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连门都没关严,留了道小小的缝隙。
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他没否认。
他不仅没否认,还碰了我的头发。
所以……他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忍不住傻笑起来。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江驰刚才站过的地方,掉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是他的。
封面上印着计算机系的logo,和他图书馆用的那个笔记本一模一样。
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捡了起来。
笔记本没锁,我翻开第一页——
不是工整的代码笔记,也不是课堂重点。
是一张素描。
画的是一个女生的背影,扎着马尾,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站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本《建安文学史》。
是我。
画的右下角,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和他课本扉页那个晓字一样,歪歪扭扭,却透着小心翼翼的认真:
【第103天,还是没敢告诉她。】
我的呼吸瞬间停了。
第103天
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
我翻到下一页,想看看更多,可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响——
江驰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两瓶水,正站在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笔记本。
他的脸,瞬间白了。
4
素描本里的秘密与初雪告白
医务室的吊扇还在转,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气,在空气里发酵成一种让人窒息的甜。
我捏着那本黑色笔记本,指腹划过封面上磨出的毛边——这是江驰的本子,和他每天带去图书馆的那本一模一样。刚才他慌里慌张跑出去时,竟然把它落下了。
封皮没锁,我指尖发颤地翻开第一页。
不是我想象中的代码笔记,也不是课堂重点。
是一张素描。
铅灰色的线条勾勒出图书馆落地窗前的背影:扎着马尾的女生穿着浅蓝色连衣裙,手里捧着一本《建安文学史》,阳光落在她发梢上,像洒了把碎金。
是我。
画得很像,连我那天别在辫子上的草莓发卡都没落下。
我心脏狂跳,翻到下一页——还是我。
课堂上打瞌睡时趴在桌上的侧脸,食堂里对着麻辣烫挑香菜的认真模样,甚至还有去年校庆时,我穿着汉服在舞台上念诗的样子……每一页都是不同的我,笔触从生涩到熟练,日期从高三下学期一直延续到现在。
最后一页,画的是我们成为同桌那天:我抱着书撞进他怀里,笔记本散落一地,他弯腰去捡,阳光刚好落在我们交叠的手背上。画的右下角,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和图书馆便利贴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第103天。今天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她了。我没敢说。
第103天
我数着日期往前推——刚好是我们换座位、成为同桌的那天。
原来从我们成为同桌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数着日子了。
那个……我买水回来了。
门口传来江驰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猛地抬头,他站在门框边,手里拎着两瓶青柠味运动饮料,耳朵红得像要滴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手里的笔记本。
这是……我举起本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的
他喉结滚了滚,没说话,算是默认。
第103天……我盯着那行小字,心脏像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
他终于抬起头,黑眸里翻涌着慌乱和无措,像个被抓包的小孩。他放下水,一步步走近,在我床边蹲下,视线落在我膝盖的纱布上,声音低得像叹息:
高二下学期,三月十七号。
我愣住了。
那是我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文学社招新,你在台上念《雨巷》,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素描本上那张汉服画像,你忘词了,站在台上脸红得像苹果,偷偷往台下看,正好对上我的眼睛。
我完全没印象了。
后来你跑下台,把兔子挂件掉在了台阶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我手心里——是那个我找了很久的兔子挂件,耳朵掉了一只,边缘被摩挲得发亮,我捡起来想还给你,可你已经跑远了。
我握着冰凉的挂件,突然想起高二那年,我确实丢了最喜欢的兔子挂件,还为此哭了一晚上。原来……是被他捡走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注意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少年人的笨拙,你喜欢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写东西,喜欢喝三分糖的珍珠奶茶,不吃香菜,跑步会岔气……这些我都知道。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素描本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原来他不是不在意我。
他比我想象中,喜欢我更久,更认真。
图书馆的深夜独处
对不起,我吸了吸鼻子,把笔记本还给他,我不该偷看的。
他接过本子,却没合上,反而翻到高中那张《雨巷》画像,推回给我:不是偷看。本来……就是画给你的。
医务室的阿姨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轻咳一声:同学,医务室要锁门了哦。
江驰站起身,突然拉起我的手腕:跟我来。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薄茧,握得很紧,像是怕我跑掉。我被他拽着跑出医务室,晚风卷着桂花香气扑在脸上,我们一路跑到图书馆,他用校园卡刷开侧门,拉着我冲进三楼阅览室。
深夜的图书馆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亮着微弱的光。我们熟悉的那两个座位还空着,桌上仿佛还留着我们白天坐过的温度。
你看这个。江驰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他的素描本,翻到一页贴着便利贴的画——是我在运动会检录处捏着饮料瓶发呆的样子,便利贴上写着:她好像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我说不去看她比赛
还有这个。他又翻一页,是我趴在图书馆桌上赶论文的背影,旁边用红笔标注:她电脑快没电了,明天带个插排。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他的暗恋日记:
今天她跟周扬说话,笑得很开心。有点烦。
她日记本掉出来时,我看到她写‘江驰是不是在意我’。心脏差点跳出来。
她膝盖上有疤,以后不让她跑800米了。
我看着那些幼稚又认真的字迹,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江驰,我抹了把脸,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傻啊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
他蹲下身,和我平视,黑眸在应急灯下亮得惊人:怕你觉得我奇怪。他挠了挠头,耳尖又红了,我不太会说话,怕搞砸了。
我突然想起图书馆他假装看代码却偷偷观察我的样子,想起他笨拙地画星星眼笑脸,想起他弃权1500米跑来抱我去医务室……
这个外冷内热的笨蛋。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飘起了雪。
细小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在路灯下泛着微光,像是谁把天上的星星揉碎了撒下来。
下雪了。我抬头看窗外,声音里带着惊喜。
这是今年的初雪。
江驰也抬起头,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瞬间融化成水珠。他转过头看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苏晓晓,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
他的话没说完,我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角。
雪花还在飘,图书馆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他的唇很软,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我吻了两秒就慌里慌张地退开,脸颊烫得能煎鸡蛋:那个……我喜欢你!江驰,我从高中就喜欢你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太冲动了!万一他觉得我太主动怎么办
江驰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没反应过来。
雪花落在他的发梢上,染白了一小片。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苏晓晓,对不起。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对不起
我……他别开视线,不敢看我,我现在还不能……
不能什么我的声音开始发颤,不能喜欢我吗
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兔子挂件,放在我手里,然后猛地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像是在和我保持距离。
很晚了,我送你回宿舍。他的声音冷得像外面的雪,刚才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站在原地,手里捏着冰凉的兔子挂件,看着他转身走向门口的背影,心脏像是被冻住了。
初雪,告白,然后……被拒绝了
为什么
他明明画了那么多我的素描,明明默默关注了我那么久,明明刚才看我的眼神那么温柔……
江驰!我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用力甩开我的手,动作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
你想多了。他背对着我,声音硬得像石头,那些画……只是练习。兔子挂件,还给你而已。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进风雪里,背影很快消失在图书馆的拐角。
我站在原地,雪花落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融化成冰冷的水。手里的兔子挂件硌得我手心生疼。
原来……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溪发来的消息:【晓晓!你跟江驰怎么样了我刚才看到他在宿舍楼下打电话,好像在哭!】
哭
江驰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哭
我猛地抬头看向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他刚才转身时,好像往我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我颤抖着手摸进口袋——
是一张折叠的纸条。
展开来,上面是他熟悉的冷硬字迹,却带着点仓促的颤抖:
等我三天。12月25号,图书馆天台见。相信我。
12月25号那是圣诞节。
他为什么要我等三天
相信他什么
雪花落在纸条上,晕开了末尾那个没写完的爱字。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手里捏着那张纸条,突然觉得,这场初雪告白的失败,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5
圣诞夜的天台告白与未说出口的106天
【12月24日,平安夜。雪。】
日记本摊在膝盖上,我盯着103天那行字,指尖在纸面划得发疼。
距离初雪那天的拒绝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江驰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图书馆斜对面的座位空着,早上没有青柠味运动饮料,晚上闭馆时再也没人故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林溪说她看到他在宿舍楼下打电话,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在哭——可江驰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哭
晓晓,别多想了。林溪往我嘴里塞了颗草莓糖,他要是真不喜欢你,干嘛画你那么多素描干嘛留纸条让你等三天今天就是圣诞节了,去天台看看嘛!
天台。
三天前那张纸条上的字又浮现在眼前:12月25日,图书馆天台见。相信我。
相信他。
我捏着那颗草莓糖,糖纸在手心揉出褶皱。从高二丢兔子挂件那天起,我好像就一直在相信他——相信他不是真的冷漠,相信他笔记本上的晓字是为我写的,相信他弃权1500米是为了我。
这次……还能相信吗
天台的彩灯与未拆的礼盒
晚上六点五十,我站在图书馆天台门口,手在冰冷的门把手上悬了很久。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雪粒子敲打着窗户,发出细碎的声响。三天前他转身跑开的背影突然闯进脑海,那句你想多了像根刺,扎得我眼睛发酸。
咔哒。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风裹挟着雪沫子扑面而来,下一秒,我愣住了。
天台被串灯缠成了星海。暖黄色的灯线绕着栏杆蜿蜒,尽头摆着棵半人高的圣诞树,树梢顶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树下堆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正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个六寸的小蛋糕,上面插着两根蜡烛——一根写着103,一根写着+3。
而江驰就站在蛋糕旁。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围巾裹到下巴,只露出双漆黑的眼睛。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沾着的雪粒子像碎钻。他手里捧着个东西,用红布包着,看到我时,耳尖腾地红了。
你来了。他声音有点哑,像刚哭过。
我看着那些彩灯和蛋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些……是你弄的
嗯。他走近两步,把红布包着的东西递过来,给你的。
是个笔记本大小的盒子。我拆开红布——是那本画满了我的素描本,封面上用银笔写了行字:送给苏晓晓的106天日记。
106天
我翻开第一页,高中那张《雨巷》画像旁边,多了行新的字迹:
补记:高二,三月十七日。她站在台上忘词时,耳朵红得像草莓糖。我当时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生。
往后翻,每一页都多了类似的补记:
图书馆的插排:其实那天我早到了半小时,在五金店挑了好久,选了最长的线,怕够不到她的座位。
运动会的放弃:1500米的金牌不重要,她摔倒时眼里的泪,比任何奖牌都让我心疼。
初雪的拒绝:对不起,那天接到导师电话,说保研面试提前到24号,我怕分心搞砸,更怕自己不够优秀,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初雪的拒绝那行字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
他是怕。
未说出口的我喜欢你
保研面试我抬头看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所以你那天……
嗯。他蹲下身,和我平视,黑眸里映着天台的彩灯,温柔得能滴出水,我爸妈离婚早,我跟着妈妈过。她身体不好,一直希望我能保研,找份稳定的工作。那天接到面试通知,我脑子一片乱,怕谈恋爱分心,更怕你知道我这么‘功利’,会觉得我不认真。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是我日记本里掉出来的那页——上面写着希望未来的男朋友,是能和我一起进步的人。
上次帮你修电脑,不小心看到的。他耳尖更红了,从那天起,我就想,等我拿到保研资格,能给你一个确定的未来了,再告诉你我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我哽咽着,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害我哭了三天!
怕你不等我。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动作笨拙又温柔,怕你觉得我在找借口。
天台的风带着雪沫子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江驰立刻脱下大衣裹在我身上,带着他体温的薄荷味瞬间将我包围。
圣诞节快乐,苏晓晓。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单膝跪下——
不是戒指。
是枚银色的兔子挂件,比我丢的那个更精致,耳朵上还镶着小碎钻。
高二那年捡到的兔子挂件,我一直带在身上。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现在,我想把新的送给你。苏晓晓,你愿意……做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吗不是同桌,不是朋友,是那种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可以一起从图书馆走到白头的女朋友。
雪还在下,彩灯在他身后闪烁,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手里的兔子挂件,看着素描本上那些笨拙又认真的补记,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江驰,你这个笨蛋。我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颈窝,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快两年了!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用力抱住我,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以后不会了。
我们在天台上抱了很久,直到蛋糕上的蜡烛快要燃尽。他牵着我的手走到蛋糕前,用打火机重新点燃103+3的蜡烛:103天同桌,加3天等待。以后,每天都要一起过。
我看着他认真许愿的侧脸,突然想起图书馆他偷偷画我的样子,想起运动会他冲过来抱我的样子,想起初雪那天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原来喜欢真的会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变成明目张胆的偏爱。
从一万字日记到余生的每一天
对了,我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我的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你之前在我日记本上画的‘晓’字,是不是……
是高中画的。他接过日记本,在晓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当时不敢写全名,怕被你发现。
我看着那个爱心,突然觉得脸颊发烫: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晓晓’的
第一次在图书馆,听到周扬那么叫你。他捏了捏我的脸,眼神里带着点醋意,以后只能我这么叫。
知道啦,江醋坛子!我笑着推他,却被他反手握住手。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薄茧,和我想象中一样温暖。
那天晚上,我们在天台待到闭馆。他牵着我的手走在雪地里,脚印并排着向前延伸,像两道不会分开的线。路过操场时,他突然停下来,弯腰在雪地里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和他便利贴上的星星眼一模一样。
以后,你的每个笑脸,都只能我画。他看着我,眼神认真得不像话。
【三个月后,春。】
我趴在图书馆的老位置上,看着斜对面的江驰。他正在写代码,侧脸在阳光下柔和得像幅画。
日记本摊开在面前,最后一页写着:
江驰说,他的代码里藏着给我的情书。我看不懂代码,但我看懂了他每次看向我时,眼里的光。
从梧桐树下的意外同桌,到圣诞夜的天台告白;从一万字的暗恋日记,到余生的每一天。
原来喜欢真的会让人变成小太阳,而他,就是我的专属暖阳。
——完——
江驰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对我举了举杯(里面是他给我泡的红糖姜茶,因为我这几天生理期),嘴角扬着浅浅的笑。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我们交叠的手背上,温暖得不像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