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声又跟上来了。
快到岔口时，谢星远忽然加快脚步，跟她并排走着。
“喂。”他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又带着点试探。
“你饭卡呢？之前不在用吗？”“没用。”她小声说。书包里的饭卡只是一张普通的卡了。
“为什…”“就只有一个月了，我要走了。”余幸有些慌张，迈开腿往前跑。谢星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搞什么啊？自已为什么去关心一个陌生人。
他转身，她的书包真的太旧了，随时会断掉的样子唉。
“两块钱你那么胆小吗？厚点脸皮呀，没有嘴吗。”父亲因为两块钱，又打余幸，这次用充电线。
旧伤未褪，新的又来，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皮带抽的痕迹，电线抽过的痕迹，一条一条的。
“怎么这么没用呢？”巴掌带着风甩过来，余幸没躲，脸颊瞬间麻了，嘴角也尝到了点铁锈味。
“养你这么大，让你多要两块钱都不敢？”父亲的脚踹在她小腿上，疼得她踉跄了一下。
余睿澈在喝水，没拿稳，玻璃杯掉在地上掉在余心手边。“看什么啊？说干净。”母亲说。
余幸的手被细小的玻璃划伤，渗透些血珠。她一点把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找来毛巾擦水。手上的伤拿纸巾擦了擦。
“好学生借本物理笔记呗，那人要看。”余幸抬头望向门口，有个朝他招了招手的人。谢星远接过笔记，朝门口走。“下午一定还你。”
下午，余幸就看见谢星远被班主任堵在教室门口，班主任手里捏着本物理笔记。
“谢星远，这是你的？”班主任把练习册往他面前一递，眉头拧了拧，“笔记比老师教案还详细，什么时侯转性了，还有这字啊，居然不是鬼画符。”
谢星远的目光扫过本子上“余幸”两个字，那字迹小而有力。他扯了扯嘴角，痞气又上来了，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
“捡的，看着字丑，留着辟邪了。”教室里哄笑起来，余幸指尖攥着笔，恨不得把脸埋进课本里，那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整理出来的，被他轻飘飘一句字丑，说的像堆垃圾。
老师没在追问，把练习册扔给他，“还给人家。”转身走了。
谢星远捏着本子走进来，路过余姓座位时，随手往她桌上一扔。笔记本滑到桌沿，差点掉下去，被余幸伸手按住。
“你的，辟邪神器。”他嗤笑一声，回到自已座位，趴下就睡，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余幸把笔记本往桌洞深处塞，她知道谢星远就是这样的人，刻薄，散漫，把别人的正事当玩笑。
晚上，她照常没去食堂，饿了一天。在教室里写作业，门外传来男生们的笑闹声，谢星远的声音混在里面。依旧是那股吊儿郎当的调。
她握着笔的手，在草稿纸上用力划了道线，把那点莫名其妙的委屈划得粉碎，跟他计较，不值得。
放学走老街时，余幸意识开始模糊，浑身无力，一天只喝了好多水。常年下来她有胃病，父母也不带她去医院，也不知道她有胃病。
走到半路，脚下突然一滑，她踉跄着扶住墙，用意识告诉自已不能倒，不可以死。
视线越来越模糊，没看清脚下的坑，一脚踩下去，果不其然跌在地上，使出浑身劲站了起来，在墙边靠了靠。
她听见脚步声，歪头，谢星远站在不远处，背着书包，看见她这副狼狈样，挑了挑眉，语气里的嘲弄藏都藏不住。
“走路都能摔啊。”余幸没理他，从墙上慢慢站直，走起路来很轻很慢。
谢星远看着她笨拙的样子，走了上去，脚步声很快离自已不到三米。余幸脚快没力气了，这没有休息的地方，在又要摔时，她后脚往前，站稳了。
谢星远以为她又要摔，走到她身后，一把捏住她肩膀。“笨死了。”他骂了句，“学习的时侯倒是不笨。”
“你干嘛？”余幸说。“要不是我，你又要摔了好吗？”谢星远松手和她并排走，她走的很慢，拖着脚步走的，谢星远和她一样的速度。
他掏出一包面包，往她手里一塞。“早上忘吃了，扔了也是浪费。”余幸看着这个面包，跟上次的不一样。
“拿着啊，没毒。”余幸接过面包。“你倒是吃啊，中午晚上都不去食堂，怎么？当神仙啊。”余幸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肉松的。“讲了没毒。”
不知道什么时侯，谢星远又在那里拿出一瓶牛奶。“我不爱喝这种。”牛奶是她只在余睿澈手里见过的，包装上印着“高钙”。
“谢谢。”只有一包面包，一瓶牛奶，余幸已经吃饱了。
她知道，谢星远在放慢脚步，有点不好意思。“你自已先走，我就要到了。”谢星远轻笑“行，我知道了。”谢星远往前走，到游戏机厅去，步伐懒洋洋的。
谢星远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关心人。
早上余幸走那条路，手里捏着单词本到老槐树时，谢星远靠在树干上玩手机。
原来每次去那么晚都在玩手机吗？这是第一次在老街早上碰到他。他没抬头看她，挑眉笑了笑。
“今天没掉坑里？”余幸攥紧书包带，没接话，却也没像以前那样低头跑不开。
谢欣远塞了一个包子，一瓶牛奶，昨天一样的“高钙”。“不爱吃肉的。”包子还很热，“不可以浪费，我也是坚守原则的。”以前吃包子，余睿澈吃里面的馅，母亲让她吃余睿澈剩的皮。
谢星远已经转身走了。
他早读就在睡觉，他对高中生活没什么期待。课间有谢星远在就没安静过走廊只有他和他朋友的嬉笑声。
期末考前最后一节晚自习，教室里弥漫着翻书声和笔记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期末考那几天，余幸总在考场门口撞见谢星远，要么靠在墙上和男生说笑，要么和一些高年级的人开玩笑，看见她时顶多挑下眉，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仿佛之前那些交集只是偶然。
最后一门考英语，考完回到教室听班主任交代完事就走了，谢星远的座位一直空着，听别人说考英语就没来。
天不黑，她想晚点回去，不走老街，走大路。走着走着，看见谢星远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拐进巷口，笑声传得很远。
这个学期的结尾和以前一样，普通结束了。
她要熬过22天的寒假，别的通学都是对22天？这么少？只有余幸这个异类觉得22天像度日如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