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我又醒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洒在地板上,拉出一道亮纹。我盯着那道亮纹看了足足五分钟。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不是正常的
咚咚
声,是有人用拳头砸铁皮桶的闷响。
床底下好像有动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连忙把脚往被子里缩了缩。明明上周才让物业来查过床底,除了积灰和一双忘了收的拖鞋,什么都没有。可现在,我总觉得有东西贴着床板趴著,指尖离我脚踝就几厘米。我稍微动一下,那只冰凉的手就能缠上来。
别自己吓自己。
我对着空气嘟囔。可越是这么说,感官越敏锐。衣柜门好像在轻轻晃,卫生间有若有若无的滴水声,连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都像有人在耳边倒计时。
这种感觉已经持续半个月了。
最初只是偶尔洗澡时,瞥见浴室磨砂玻璃外有个模糊的影子。我以为是楼下邻居路过,后来才发现,那影子只在我关门洗澡时出现,一动不动贴在玻璃上,怪吓人的。再后来,床底下的
存在感
越来越强。有时半夜能听到布料蹭地板的声音,有时能闻到淡淡的味,像潮湿的泥土。
我开始怀疑自己精神出问题了。
上周去公司上班,复印文件时无意间瞥见复印机玻璃上有个模糊的人脸,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吓得手一抖,文件掉在地上。蹲下去捡的时候再抬头,玻璃上只有我自己苍白的脸。还有一次在茶水间接水,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喊我的名字,我猛地回头,茶水间里空荡荡的。
同事们也看出我不对劲了。组长张姐昨天找我聊,说我最近总走神,交的报表错了好几个地方,问我是不是家里有事。我张了张嘴,想说说我总觉得家里藏着东西,想说说我晚上不敢睡。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这话要是说出来,他们肯定觉得我疯了。
没办法,我只能去看精神科。
网上查了半天,选了家离我家不算太远的私立医院。医院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门口挂块褪色的木牌,写着
仁心精神科诊所。字是红漆涂的,有些地方掉了。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十分钟,最终还是咬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
诊所里很静,候诊区的椅子蒙着层薄灰,墙上贴几张泛黄的宣传海报,内容都是
怎么缓解焦虑摆脱失眠
之类的。
有人吗
我喊了一声。
过了大概半分钟,里间的门
嘎吱
一声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出来。他看着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梳得很整齐,脸上戴副金丝边眼镜。他没像其他医生那样问
请问你预约了吗,直接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我愣了下,心里有点发毛,还是坐下来了。
说说吧,最近遇到什么不舒服的事了
他把胳膊搭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深吸一口气,把这段时间的遭遇一五一十说出来。浴室的影子、床底下的动静、耳边的幻听、复印机上的人脸,都跟他说了。我怕他觉得我胡言乱语,怕他像看疯子一样看我。
可他全程都很平静,没打断我,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偶尔点点头。好像我说的这些事,在他眼里再平常不过。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几秒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又掏出个打火机。
你这不是精神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点燃符纸。
我看着他的动作,脑子一下子懵了：医生,您……
您这是干什么我是来治精神问题的,不是来求神拜佛的。
他没理我,等符纸烧得只剩一小撮灰,从旁边拿个一次性纸杯,倒了点温水,把灰全抖进杯子里,搅了几下。杯子里的水一下子变成浑浊的黄色,看起来特别恶心。
把这个喝了。
他把杯子推到我面前,语气很平淡,像是让我喝杯普通的白开水。
我盯着那个杯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医生,您是不是搞错了这东西怎么能喝
我皱着眉往后退了退,您要是治不了,我可以去别的医院,不用这样……
喝了它,你床底下的东西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他打断我的话,眼神很坚定,信不信由你,但是如果你今天不喝,下次再来找我的时候,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的话让我打了个寒颤。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一想到晚上要面对床底下的动静,就觉得头皮发麻。犹豫了半天,我还是端起了那个杯子。水的味道很怪,有点苦,还有点涩。喝下去之后,喉咙里像有东西在烧,一直烧到胃里。
喝完了就回去吧,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他接过我递回去的空杯子,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准备回里间。
医生,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喝了符纸灰就会好
我连忙站起来追问他。
他回头看我一眼,嘴角好像勾了下,又不像在笑。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说完,他就走进了里间,关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心里又困惑又生气。这什么医生啊简直就是个神棍！我花了两百多块,就喝了杯符纸灰,还被他说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越想越不对劲,甚至怀疑这家诊所根本就是骗钱的。
可奇怪的是,回到家之后,那种不安的感觉真的消失了。
晚上洗澡,我特意盯着浴室的磨砂玻璃看了半天,没看到任何影子。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没再闻到那股怪味,更没听到床底下有动静。我本来以为会失眠,结果沾到枕头就睡着,睡得特别沉,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早上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我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轻松。我甚至觉得,之前那些怪事可能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工作压力太大了。那个医生虽然方法奇怪,但说不定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这种轻松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天。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个怪梦。梦里,我躺在白色病床上,周围是惨白的墙,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味。我想动,却发现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根本动不了。这时,我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我床前,背对着我,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在哭。
她头发很长,黑色的,垂到肩膀,穿件白色连衣裙。我想开口问她是谁,问这里是哪,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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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女人慢慢转过身来。我看到她脸的那一刻,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她眼睛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往上翘,露出个诡异的笑。她看着我,轻声说：你怎么还不醒啊你已经睡了很久了。
她的声音和我一模一样,连语气都没差。我吓得浑身冰凉,想闭眼,可眼皮像被粘住了,根本睁不开。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靠近,直到她的脸离我只有几厘米。我能清楚看到她瞳孔里我的倒影,那个倒影满脸惊恐,像个快吓死的疯子。
该醒了。
她凑到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额头上全是冷汗。窗外还是黑的,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分。
刚才的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我能闻到梦里的消毒水味,能感觉到那个
我
的气息。我坐起来,靠在床头,大口喘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床底下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我身体一下子僵住,呼吸也停了。怎么会……
不是已经好了吗昨天明明没任何动静的。
我慢慢低下头,看向床底。月光从窗帘缝透进来,刚好照亮床底的一部分。我看到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那是双女人的眼睛,很大,瞳孔是黑色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她的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我能感觉到她在笑,因为我看到她嘴角往上扬,露出一点牙齿。
你……
你是谁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从床底下爬出来。她动作很慢,像生锈的机器人,每动一下,关节都会发出
嘎吱嘎吱
的响。她穿件白色连衣裙,裙子上沾着些黑色污渍,头发很长,乱糟糟披在肩上,遮住大半张脸。
我吓得浑身发抖,想下床跑,可腿像被钉在床上,根本动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靠近,直到她站在我床边。
她低下头盯着我,然后慢慢抬起手,想摸我的脸。她的手很白,手指很长,指甲缝里沾着些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很恶心。
别碰我！
我尖叫起来,猛地推开她的手。
她被我推得退了一步,然后慢慢抬头,把遮脸的头发拨到一边。看到她脸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血都凝固了。她的脸和我梦里看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和我的脸也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她开口说话了,声音和我的声音一模一样,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不……
不是的！我不是你！你是假的！
我拼命摇头,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她笑了,笑声很诡异,像用指甲刮玻璃。你还不明白吗这里是你的梦啊。你早就被困在梦里了。
梦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我不是醒着的吗
你以为你醒着,其实你还在睡。
她慢慢靠近我,你还记得那个医生吗他没有帮你,他只是把你困得更深了。
她的话像道闪电,劈开我混乱的思绪。我突然想起那个医生的怪举动,想起他说的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难道他真的有问题
我要去找他！
我猛地从床上跳下来,不管不顾朝着门口跑去。
她没有追上来,只是在我身后轻轻说：你找不到他的,除非他想让你找到。
我冲出家门,沿着马路一路狂奔。我一边跑,一边想那个诊所的位置,怕自己记错路。
终于,我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巷子,看到了那块褪色的木牌。诊所的门关着,我跑过去,用力拍门。
医生！开门！我有话要问你！
我大喊着。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那个医生站在门后,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好像早知道我会来。
你来了。
他侧身让我进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走进诊所,里面还是和上次一样,静得吓人。我转过身盯着他,急切地问：医生,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床底下会有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她说这里是我的梦,是不是真的
他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慢说：她没骗你,你确实是在梦里。
梦里
我瞪大了眼睛,那我之前经历的那些事都是假的我去公司上班,和同事说话,这些都是梦
也不能说都是假的。
他放下茶杯看着我,你的意识被困在了一个介于现实和梦境之间的空间里。你看到的那些东西,听到的那些声音,都是这个空间里的‘倒影’。
倒影
我更困惑了,什么倒影
是你心里的恐惧和不安形成的倒影。
他解释,你最近工作压力大,又经历了些让你害怕的事。这些情绪在你心里压太久,就形成了这个空间,把你困在里面。
那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是谁
我追问。
是你的另一个‘自己’。
他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个藏起来的自己,那个自己装着你所有不敢面对的情绪和记忆。你把她压太久,她就从你心里跑出来,变成了真的。
我听得浑身发冷,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塌了。那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从这个梦里醒过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张和上次一样的黄色符纸,放在桌子上。我上次给你喝的符纸灰,只能暂时压制住她,让你稍微平静一点。但要想真正醒过来,你必须自己面对她,面对你内心的恐惧。
面对她
我想起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想起她诡异的笑容,心里就一阵发怵,我……
我不敢。
你必须敢。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一直逃避,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梦里,永远醒不过来。下次她再出现的时候,不要害怕,跟她好好谈谈,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
我看着桌子上的符纸,又想起床底下那双盯着我的眼睛,心里特别矛盾。我既怕面对那个
自己,又怕永远困在梦里。
我……
我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我会试试的。
他点点头,把那张符纸推到我面前。这张符纸你拿着,如果你遇到危险,就把它点燃,它会保护你。
我拿起符纸,小心放进了口袋。谢谢医生。
不用谢。
他说,记住,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我走出诊所,天已经蒙蒙亮了。街上开始有早起的人,有的晨练,有的买早餐,一切都显得那么真。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符纸,又想起那个医生的话,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我慢慢走回家,推开门,房间里和我离开时一样,没变化。我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慢慢低下头,看向床底。
床底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面对那个
自己,但我知道,不能再逃了。
那天晚上,我没睡,一直坐在床上等她来。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时间一分一秒过,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凌晨三点整,床底下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声音。
我握紧口袋里的符纸,深吸一口气,慢慢低下头。那双眼睛又出现了,正死死地盯着我。
你来了。
我开口说话了,声音虽然有点抖,但比上次平静了很多。
她慢慢从床底下爬出来,站在我面前,脸上还是那副诡异的笑。你不怕我了
我怕。
我说,但我不想再被困在梦里了。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她的笑慢慢消失,眼睛里露出悲伤的样子。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看看你心里的苦。你工作压力大,老板对你苛刻,同事排挤你,你不敢说,只能自己扛着；你爸妈催你结婚,你不愿意,却不敢跟他们顶一句；你晚上一个人在家,怕孤单,却装得很坚强。你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里,不觉得累吗
她的话慢慢割开我装出来的坚强。我是真的累。上周加班到凌晨三点,老板却在群里说
效率太低；同事聚餐故意不叫我,背后还议论我
不合群；妈妈昨天打电话哭,说
你都三十了,再不结婚我和你爸没脸见人。这些事我从没跟人说过,连自己都快忘了,她却一字不差全说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声音发颤,手不自觉摸向口袋里的符纸。指尖碰到粗糙的纸面,之前的安全感却没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因为我就是你啊。
她抬头,眼睛里突然涌出黑色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你把这些事压在心里,压得越久,我就越壮。现在你看到的我,就是你所有痛苦堆出来的。
我吓得往后缩,后背撞到床头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可更让我怕的是墙上的挂钟
——
刚才明明是三点零二分,现在指针倒着走,指向了两点五十九分。滴答声也变成
嗒嘀嗒嘀,像在倒计时。
你看,这里根本不是现实。
她指着挂钟,黑色液体滴在地板上,瞬间渗了进去,你以为的天亮、行人、早餐摊,都是你自己编的。就像你编出那个医生一样。
医生是我编的
我猛地站起来,口袋里的符纸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看见符纸背面写着
别信他,字迹是黑色墨水,和她眼睛里流的液体一模一样。
你第一次去诊所的时候,真的看到那条巷子了吗
她慢慢走近,你再想想,诊所里的海报,是不是你以前在医院走廊见过的那个医生的白大褂,是不是和你爸去世时穿的那件很像
我脑子里
嗡
的一声,那些被我故意忘了的画面突然冒出来。去年我爸在医院走的时候,最后穿的就是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我小时候怕黑,妈妈曾给我看过一张
缓解焦虑
的海报,上面画着抱月亮的兔子,和诊所里的那张一模一样；还有那条巷子,其实是我家楼下的老巷,去年拆迁时已经被推平了。
不可能……
我摇着头后退到窗边,伸手去推窗户,想看看外面亮了没。可窗户推不动,像被钉死了一样。我低头一看,窗户玻璃上竟然贴着张符纸,和医生给我的一模一样。符纸中间画着扭曲的人脸,眼睛正盯着我。
你想知道怎么醒过来吗
她站在我面前,黑色液体已经流到脖子上,去找那个医生,他知道办法。但你要记住,他说的每句话,都可能是陷阱。
我抓起地上的符纸,转身往门口跑。这次她没拦我,只在我身后说：别回头,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不敢回头,一路跑出家门。街上的景象和早上不一样了,行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像打了马赛克。他们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低头看手机,再抬头往前走,路边的早餐摊冒着黑烟,卖包子的老板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却还在机械地喊：热包子,刚出锅的热包子。
我胃里一阵翻腾,加快脚步往诊所跑。巷子还是那条巷子,木牌上的
仁心精神科诊所
却变成了
仁心临终关怀室。红漆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的白墙,墙上隐约有血迹。
我推开门,诊所里的吊扇不转了,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和梦里医院的味道一模一样。候诊区的椅子上坐着个人,背对着我,穿的衣服和我一样。
张姐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
那背影太像我们组长了。
那人慢慢转过身,我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脸是张姐的,眼睛却黑沉沉的,跟另一个
我
一样,流着黑色的液体。你怎么才来医生等你很久了。
她的声音是张姐的,却带着另一个
我
的诡异腔调。
里间的门
嘎吱
一声开了,医生走出来。他的头发变黑了,金丝边眼镜换成了黑框的。你来了。
他语气还是很平静。
你到底是谁
我抓紧手里的符纸,诊所的名字为什么变了外面的人怎么回事
他走到桌子后面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个杯子,倒了杯温水。杯子里的水竟然是黑色的。你不用管这些。
他把杯子推到我面前,你不是想醒过来吗我可以告诉你办法。
什么办法
我心跳得飞快,盯着那个黑色杯子,不敢碰。
从楼上跳下去。
他说,你现在在七楼,跳下去,就能回到现实了。
跳楼
我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疯了吗跳楼会死的！
在这里死不了。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因为这里是梦啊。梦里的死亡,就是现实的醒来。你想想,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说过‘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现在你知道了,就只能这么做。
我不信！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你之前让我面对恐惧,现在却让我跳楼,你根本不是医生！你是假的！
他突然笑了,笑声和另一个
我
的一模一样,假的那你说,什么是真的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我,你以为你是在现实中来看精神科其实你早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
你上周加班时晕倒,撞到了头,一直没醒。这里的一切,都是你脑子里的幻想。
我愣住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个画面：我躺在公司的地板上,同事围着我尖叫,张姐在打电话叫救护车,天花板上的灯晃得我眼睛疼。那是真的吗还是又是我的幻想
你骗人！
我抓起桌上的黑色杯子,想扔向他,可杯子里的水突然变成了符纸灰,和我第一次喝的一模一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醒过来啊。
他的脸突然变了,变成了另一个
我
的脸,黑色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你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医生也是我,张姐也是我。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你自己。你不跳楼,就永远困在这里,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吓得扔掉杯子,转身往门口跑。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外面的街道变成了医院的走廊。两边的房间里都躺着人,他们的脸都是我的脸,都在流着黑色的液体,嘴里喊着：跳下去,醒过来。
我沿着走廊往前跑,不知道要去哪里。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户,外面是黑色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医生,也是另一个
我,他们在喊：别跑了,没用的。
我跑到窗户边,推开窗户。风灌进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我往下看,下面是黑色的深渊,看不到底。我想起医生的话,想起另一个
我
的话,想起现实中可能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我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这里是梦,跳楼真的能醒过来吗如果这里是现实,跳楼就会死。医生是我想象出来的吗另一个
我
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