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哥——哥。”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穿透冰冷的管壁,狠狠地扎进了林默的大脑。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条狭窄、黑暗的通风管道里,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哥哥?
谁是哥哥?
那个空荡荡的囚室里,根本没有任何人!
难道……难道那个敲击声,根本不是来自囚室内部,而是来自管道的另一端?是有人在利用管道的共振,向这边传递信息?
可又是谁?
林默强迫自已冷静下来。他将耳朵贴得更紧,试图捕捉更多的信息。但那敲击声,在传递完这句求救后,就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管道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那单调的、催眠般的“歌声”,依旧从扬声器里不依不饶地传来,像某种永恒的诅咒。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个混乱的线索在其中疯狂地碰撞。
b座地下室,会唱歌的墙,神秘的囚犯,画着茉莉花和“丫丫”名字的画,还有这句来自黑暗中的、诡异的求救……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让他不敢深思的、荒诞的可能性。
——丫丫,没有死。
但如果她没有死,那老太太的记忆共鸣又是怎么回事?那窒息的痛苦,那拍打在滚烫墙壁上的小手,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真实得不容置疑。
林
默感觉自已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由谎言和矛盾构成的迷宫里。每一个出口,似乎都通向了另一个更深的谜团。
他知道,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必须回去,必须找到更多的线索,来解开这个死结。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
当他浑身沾记灰尘,狼狈不堪地从杂物间的通风口里钻出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小火依然像一尊忠诚的雕像,守在洞口。看到林默平安归来,他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才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弛。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小火也没有问。他默默地将铁栅栏重新装好,用床头柜将洞口伪装起来,然后两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
息地,各自回到了自已的病房。
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潜入,只是一场压抑的梦。
但林默知道,那不是梦。
他的膝盖和手肘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他的鼻腔里,那股久久不散的、混杂着霉菌和铁锈的气味提醒着他;他脑海里,那句“救我哥哥”的敲击声,更是一遍遍地回响着,提醒着他。
他必须搞清楚,“丫丫”和“哥哥”,到底是谁。
接下来的两天,林默陷入了一种焦灼的等待中。
他像一只潜伏在草丛里的猎豹,收敛起所有的锋芒,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姿态,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按时吃饭,按时吃那些被他藏在舌下的“药”,按时放风。他让自已看起来,和其他任何一个“病情稳定”的病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知道,自已已经被盯上了。
那个给他加药的“重脚”护工,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审视和怀疑。他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
他唯一的希望,是b座那个神秘的求救者,能再次通过某种方式,给他传递新的信息。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管道里,除了风声,还是一片死寂。
难道,那只是一场幻觉?是自已在这个压抑的环境里,产生的臆想?
就在林默的耐心快要被耗尽时,转机,以一种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悄然而至。
这天下午,护士站进行人员轮岗。
来接替白班的,是一个全新的面孔。
一个年轻的、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女护士。她不像这里的其他护士那样,脸上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和麻木。她很清秀,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护士服。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干净,很明亮的眼睛。当她看向那些病人的时侯,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恐惧,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只有一种……很纯粹的、作为医护人员的平静和专注。
她叫苏晴。
这是林默从她胸前的名牌上看到的名字。
起初,林默并没有对她有过多关注。在他看来,这座牢笼里,所有的白大褂,都是狱卒。他们只是伪装的程度不通而已。
直到傍晚分发药物的时侯。
轮到林默时,负责发药的,正是这个叫苏晴的新护士。
“林默,307床,该吃药了。”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拂过湖面的风。
林默像往常一样,走上前,从她递过来的药杯里,接过了那几片白色的药片。
就在他转身准备去接水的时侯,苏晴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
林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他转过身,看到苏晴正低着头,整理着手里的药单,似乎并没有在看他。她只是用一种很随意的、近乎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
“你病号服的口袋,好像有点开线了。小心点,别掉了东西。”
林
默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已病号服胸前的那个口袋。
口袋的边缘,确实有一根很短的、不起眼的白色线头。
他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苏晴。
苏晴也在这时抬起了头。她的目光,与林默在空中交汇了一刹那。
就是那一刹那。
林默从她那双干净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一种与她外表截然不通的东西。
一种深藏的、被极力压抑着的……痛苦和……仇恨。
那眼神,稍纵即逝。快得像一道闪电,划过平静的夜空。
等林默再想去捕捉时,苏晴已经恢复了那副平静温和的样子,对他微微一笑,便转身去给下一个病人发药了。
林默站在原地,愣了足足有十几秒。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刚才那个眼神,那句看似不经意的提醒,绝对不是偶然。
他端着水杯,回到了自已的病房。反锁上门后,他立刻将手伸进了那个被提醒过的、胸前的口袋。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异物。
一个小小的、被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一样的东西。
林默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小纸条从口袋的夹层里抽了出来。那是一张很普通的、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边缘甚至有些毛糙。
他颤抖着手,将纸条展开。
纸条上,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任何署名。
只有三个字。
三个用蓝色的、很娟秀的字迹写下的字。
“小心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