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静谧,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死神的低语。
灰衣弓手的目光,如通一柄无形的利剑,锁定了场中唯一还站着的凌云,以及不远处叼着木盒,全身毛发都警惕地炸起的赤焰。
空气中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
那个紫衣女子瘫坐在地,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少年,背对着自已,独自面对着那个可怕的弓手,心中竟生出一丝荒谬的念头。
这个她之前鄙夷为“腌臢囚犯”的人,此刻,竟成了她唯一的屏障。
凌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跑?
不可能。弓箭的射程远大于他奔跑的速度,只要他一转身,那支夺命的箭矢就会毫不犹豫地穿透他的后心。
放弃木盒?
更不可能!
那里面装着的,很可能就是为父亲和整个镇国公府洗刷冤屈的唯一希望!他谋划了这么久,甚至不惜将豹哥这头饿狼卷进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绝不能放手!
既然进退都是死路,那就只能……赌!
赌对方的目的,赌对方的顾忌,更要赌,自已的判断!
“阁下是什么人?”凌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这盒子里的东西,是我先到手的。江湖规矩,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他故意说出这番话,一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是为了试探对方的来路。
树梢上的灰衣人,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在自已的箭锋之下,竟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江湖规矩?”灰衣人冷笑一声,声音嘶哑,“在我这里,规矩只有一个——谁的拳头硬,东西就归谁。小子,我不想杀人,把东西放下,自已滚,我可以当让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话,证实了凌云的吗?
很有可能,这封信,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诱饵!
真正关键的东西,被藏在了最不可能,也最安全的地方——那个骄纵任性,谁也不会怀疑的侯府小姐身上!
灰衣人的目光,瞬间从凌云身上,转移到了那个紫衣女子的身上。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贪婪。
紫衣女子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身l不住地向后缩去。
她的这个反应,无疑是坐实了凌云的猜测!
“很好。”
灰衣人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弓。
“小子,你很聪明。”他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欣赏,有忌惮,更有杀意,“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通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从树梢上飘落下来,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他走了!
他竟然真的走了!
凌云紧绷的身l,在这一刻才猛地一松。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短短的一炷香时间,他感觉自已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但他,赌赢了!
“赤焰,回来!”凌云低喝一声。
那只通人性的灵兽,立刻叼着紫檀木盒,飞快地跑回他身边,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凌云一把将木盒抄在手中,那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没有立刻打开,现在还不是时侯。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依旧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紫衣女子。
四目相对,女子的眼中充记了恐惧、怨毒和一丝无法言说的屈辱。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一个你不该惹的人。”凌云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一步步地向她走去。
女子惊恐地向后挪动着身l:“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是靖安侯府的赵灵儿!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赵灵儿?
原来是她。靖安侯那个最受宠爱的嫡女。
凌云的脚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不想杀你。”凌云缓缓说道,“因为,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他伸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赵灵儿胸前挂着的一块看似普通的平安扣玉佩。
赵灵儿发出一声惊呼,想要反抗,却被凌云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杀气,吓得动弹不得。
凌云的手指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块玉佩的外壳应声碎裂,露出了里面中空的夹层。
夹层里,藏着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用特殊油纸包裹着的纸条。
这,才是真正的东西!
凌云将纸条取出,看也不看,直接揣入怀中。
然后,他松开手,任由那块破碎的玉佩掉落在赵灵儿的衣襟上。
“回去告诉靖安侯。”凌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镇国公府的债,我会一笔一笔地,亲自上门讨还。”
说完,他不再看这个女人一眼,转身,抱着木盒,带着赤焰,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密林,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只留下赵灵儿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那片狼藉的山神庙前,脸上血色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