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走进唐氏办公区时，空气里的微妙变化比昨日更明显——员工们的问好少了敷衍，多了真切的敬畏，连之前总跟在沈皓辰身后的采购部主管，都主动把刚整理好的古董征集清单递过来：“大小姐，您看看这批新收的物件，有拿不准的我再找资料补全。”
她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见沈皓辰倚着门框，指尖捏着份烫金封皮的资料夹，笑容温和得挑不出错，眼底却藏着几分试探：“玥儿，来得正好。城西赵老昨天送了批古玉，说是清末民初的家传物件，想委托我们上拍。爸爸让你跟着负责鉴定，正好学学实战——赵老是圈子里的老资历，跟他处好关系，以后唐氏能多不少资源。”
唐玥接过资料夹，指尖触到纸张时，前世的记忆突然翻涌：就是这个赵老，前世被沈皓辰当枪使，拿着一批掺了玻璃粉的“清代和田玉摆件”找唐氏合作，最后因赝品闹得记城风雨，还散布唐氏“调包藏品”的谣言，间接加速了公司垮台。现在想来，那批玉恐怕从一开始就是沈皓辰设的局，既想打压刚接手鉴定部的刘老，又能败坏唐氏名声。
“赵老的家传藏品，肯定是珍品吧？”唐玥翻开资料夹，里面的照片里，和田玉瑞兽把件、青白玉勾云纹璧件件玉质温润，单看照片确实挑不出错。
“可不是嘛。”沈皓辰凑近两步，语气带着刻意的引导，“赵老说那只瑞兽把件是他祖父传下来的，现在市场价至少百万。他还特意提，想让‘年轻专家’掌眼，看看我们唐氏的新生代实力——玥儿，这可是露脸的机会，你可得上心。”
这话明着是捧，实则是把她架在火上：鉴定错了，丢的是她的脸；鉴定对了，也只会被说是“运气好”。唐玥压下冷笑，故作认真：“我肯定尽力，不过还是得请刘老帮忙掌眼，我经验太浅了。”
“刘老今早去外地考察了，傍晚才回来。”沈皓辰早有准备，“赵老催得急，说中午要初步答复。你先去鉴定室看看，有拿不准的随时找我。”
他刻意避开刘老，就是想让她独自面对难题。唐玥点头，抱着资料夹走向鉴定室，脚步稳得没一丝慌乱。
鉴定室里，古玉整齐摆在铺着软布的工作台上，柔和的灯光让玉件泛着温润光泽。唐玥戴上白手套，先拿起那只被沈皓辰重点提及的瑞兽把件——触手微凉，玉质确实细腻，但指尖刚碰到瑞兽爪尖，就觉出不对劲。
她凑到放大镜下：瑞兽的毛发纹路直得像用尺子量过，没有清代“水凳”琢玉特有的“刀痕顿挫感”；包浆虽亮，却浮在表层，用指腹摩挲，能感觉到刻意打磨的生涩，不像自然岁月沉淀的油润。闭上眼调动感应能力，掌心传来的不是真品的温润共鸣，而是人工让旧的冰冷滞涩——和前世在造假作坊见的“新玉让旧”一模一样。
“赝品。”唐玥把瑞兽摆件放回原位，拿起青白玉璧。玉璧上的黄褐色沁色看似自然，可用强光手电从侧面照，沁色只停在表面一毫米，边缘还有细微色痕——这是用化学试剂浸泡后高温烘烤的“假沁”，专门骗新手。
十件玉里，七件是高仿品，剩下三件也只是清代民用小件，根本算不上“家传重宝”。
“姐姐，看得怎么样了？”唐琳端着咖啡走进来，笑容甜得发腻，“赵老刚给姐夫打电话问结果呢，你要是拿不准，不如先跟姐夫商量？免得得罪人。”
唐玥抬头，语气平静：“快好了，这批玉有几件问题不小，你要不要看？”
唐琳眼神闪烁，拿起瑞兽把件故作懂行地摩挲：“这玉又白又润，能有什么问题？姐姐是不是太紧张了？”
“你看这里。”唐玥指着瑞兽耳尖，“清代用水凳琢玉，线条会有细微波动；这个耳尖直得像电动工具拉的，没有手工温度。”她又把玉璧递过去，“闻闻沁色处，仔细闻能闻到化学试剂的残留味。”
唐琳凑过去嗅了嗅，脸色瞬间白了，慌忙把玉璧丢回软布：“我……我没闻出来，可能鼻子不灵。”说完借口给沈皓辰送咖啡，匆匆走了。
唐玥看着她的背影，拿起手机拨通赵老电话。她没直接说“赝品”，只客气寒暄后，条理清晰地指出工艺和沁色的破绽，提议让赵老带玉来和刘老一起检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爽朗的笑：“唐小姐果然有眼光！我早就觉得这批玉不对劲，问了几个‘专家’都说真，还以为我老眼昏花了。今天就把玉取回来——以后有好东西，我只信唐氏！”
挂了电话，唐玥松了口气。赵老不是通谋，只是被沈皓辰骗了。
刚整理好鉴定笔记，李叔悄悄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个透明密封袋，脸色凝重：“大小姐，那瓶人参口服液查出来了，里面掺了微量心得安——这药能减慢心率，长期吃会加重心脏负荷，还会掩盖心肌缺血，董事长有心脏老毛病，吃多了会出危险！”
唐玥握着密封袋的手指瞬间泛白，指甲掐进掌心——前世父亲的“突发心梗”，根本是沈皓辰和唐琳长期投毒！
“李叔，您让得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恨意，“先把口服液换成蜂蜜水，就说医生不让吃补品。爸爸的饮食用药，您亲自盯，沈皓辰和唐琳送的东西绝不能碰。”
“放心，我安排了老员工跟着董事长。”李叔点头，“还有件事，沈经理上个月用私人账户给荣宝斋刘主管转了五万块‘咨询费’，没走公司流程。”
又是一条线索。唐玥把密封袋和记录放进办公桌暗格，这些都是扳倒沈皓辰的铁证。
中午吃饭时，沈皓辰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玥儿，赵老的玉看完了？没出岔子吧？”
“看完了，有几件是赝品，我跟赵老说了。”唐玥夹着青菜，语气平淡，“赵老还挺感谢我，说以后只信唐氏。”
沈皓辰的筷子顿了一下，笑容僵了瞬：“赝品？赵老说是家传的……不过你能看出来也好，没让公司吃亏。”
“多亏爸爸教我谨慎，还有萧先生提醒看工艺细节。”唐玥故意提萧墨寒，见沈皓辰眼神暗了暗，又补充，“爸爸最近吃医生的药，不能吃补品，我让李叔把你送的口服液收起来了。”
沈皓辰看着她清澈的眼神，没看出破绽，只能点头：“你考虑得周到。”
饭后，唐玥回到办公室，拿出萧墨寒给的加密手机发短信：“赵老古玉已辨伪，沈氏送的补品含心得安，需查来源。”
很快收到回复：“荣宝斋刘主管与造假作坊有往来，可从其入手；补品来源我让人查。”
傍晚下班，唐琳突然拦住她，手里拿着个精致礼盒：“姐姐，这是我托朋友买的护手霜，特别好用，你试试？”
唐玥看着外文标签，想起前世这护手霜里掺了过敏成分，让她在拍卖会上出丑。她接过礼盒笑了笑：“谢谢琳琳，不过我用惯了之前的牌子，你皮肤好，你用更合适。”
唐琳没想到会被拒，笑容挂不住，只能讪讪收回手。
唐玥走到停车场，回头看向办公楼——沈皓辰和唐琳的办公室灯还亮着，两个身影在窗前交头接耳，像两只密谋的乌鸦。
她握紧加密手机，眼中闪过坚定的光。沈皓辰，唐琳，你们的阴谋，我会一个一个拆穿。前世你们欠我的，欠唐家的，这一世，我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夜色渐浓，唐玥的车汇入车流。她知道，复仇才刚起步，接下来的路会更难，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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