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苏吟睡的踏实,按照一贯的起卧时间起床,如墨伺侯着梳了头发,下人送来了她的早膳。
如今已是三月初,屋内大窗户外栽种一株桃花树,开的正艳。风一吹,阵阵馨香扑鼻。
不少花瓣落下,在空中打了璇儿,浸在早晨的薄雾里,和晨熙的第一缕阳光交相辉映,似少女脸上气血充沛而生的红霞,璀璨夺目。
苏吟看着镜中自已,十四岁少女的天真无邪在她脸上展露无遗,不用多加雕饰,已经极美,这样纯真的外表之下,正是最天然的伪装。
揭开食盒,是一碗豆粥,外加几碟子小菜,还有一碟点心,点心让工模样精美。
如墨:“今日这些东西,看上去倒是极好。”
苏吟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用饭,“昨日不闹一场,你信不信,今日早膳就不是这样。”
如墨自然信,小姐说什么她都信。
她想起昨天晚上得的三匹料子,去拿了出来,手抚摸着料子开口。
“这些料子可都是好东西,奴婢得赶着给小姐让几件新衣。”
苏吟想了想:“苏家应该有专门的针线师傅,你别累着自已。”
如墨:“哪些针线师傅再好,哪里有奴婢的绣活好?”忽而声音又一叹,“嬷嬷传授小姐和奴婢诸多本事,她人如今在庄子,也不知何时能相见。”
苏吟笑,她也很想嬷嬷。
吃过早膳,正院来人叫苏吟去。
丫鬟语气还算恭敬,昨日苏吟院内发生的事瞒不住,一天之内二小姐教训三小姐之事就传遍了整个苏家院子。下人都是会见风使舵的,面对不好欺负的主子,谁也不敢轻易怠慢。
夫人和三小姐尚且都在她手里吃亏,何况是下人呢。
苏吟:“是,我这就去。”
她简单擦洗就跟着去了正院,林琴遥刚用了早膳,看见苏吟就招手,笑的和蔼,好像昨晚的事只是一场梦。
厚重脂粉之下,眼下的乌青还是被苏吟窥见几分。想来林琴遥应该是一夜都没睡好。
林琴遥指着身侧少女:“苏吟,这是你姐姐,苏荷。”
苏荷笑着点头,却没有起身,“妹妹。”
苏吟还了一礼,仔细打量。
苏荷和林琴遥不愧是母女,五官轮廓极像,林琴遥五官生的娇媚,苏荷亦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家传,林琴遥和苏荷都不是现下娇小玲珑那一挂的,反而生的有几分珠圆玉润。
除开这些,她的身上一举一动让苏吟觉得熟悉极了,再仔细一想都是苏全的影子。
她想起苏全昨日提点自已的话语,让苏吟要敬重她们。
只在心中讥讽一笑。
苏荷:“我刚听说,昨夜妹妹刚归家,就出了事。”
苏吟纠正她:“不是我出事,是苏露出了事。”
苏荷:“”
“你也没伤着哪里,为何要下如此毒手?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爹娘好心把你接回来,你倒好,回来就折腾的阖府上下不得安宁,你这样对得起爹娘的一番好意吗?”
语气十分不善。
苏吟没立刻开口,只听到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昨日之事,都是苏露的错。这件事我已有抉择,不要再提。”苏全坐下后,开口道。
苏荷心神震荡,勉强一笑,“父亲,我身为姐姐,怕妹妹刚归京不懂事,回头丢了苏家的脸面,这才多嘴几句。”
袖口里的手攥紧,她心中惶恐,在此之前,父亲从未如此严厉对她讲话,从来没有!
落座后,林琴遥熟稔的递给苏全一杯茶。
苏吟再度开口,“爹爹,苏露伤的可严重?当时黑灯瞎火,女儿也是一时失手,并非想伤她。她如今受了伤,还请你不要多加责罚。”
一侧的林琴遥顿时狐疑散尽。
她今早回忆昨日种种,总觉得自已是不是小看了苏吟。
听她这番话,只当自已多想了,这般怯懦行事,绝不是心机深沉的人。
苏全欣慰看她,“你是个心善的,苏露那般对你,你还关心她。大夫看过了,应该是没有大碍。”
心善,温顺,谦卑,这简直就是苏全心中完美的女儿。
苏荷美艳,但骄纵跋扈,苏露脑子不好,偏偏手段狠辣,苏酥身子不好,长年累月不出门。
如今看来,苏吟倒是更合自已心意。
正想着,丫鬟捧了一个黑色的碗上来,林琴遥亲自伺侯苏全喝下,苏吟闻到味道皱了皱眉,没有作声。
苏吟:“爹爹,你身l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全愣了一下答,“这药是补身子用的,爹爹没有生病。”
见他答话,苏吟敏锐察觉到苏全没说实话,也没追问下去。刚才药碗里其中一味成分极重。她常年学习认药,自然知道这药是何用处。
或许是苏吟的关心让苏全很受用,他甚至关心了苏吟归家,是否住的习惯,苏吟一,一作答。扮演了一个忐忑又开心的女儿家姿态。
苏荷笑的很僵,坐在那里始终不发一言。
她在家被疼爱惯了,何曾像今日被父亲如此对待。这都怪苏吟,她就是个祸害。
简单的闲聊结束,苏全起身离开。
林琴遥今日要带着苏吟去忠勇伯府退亲,心情自然不错。
苏荷特意打扮过,一身朱砂色绣蝶杉裙,刺绣的蝴蝶精美,头上插着显贵的珠钗,华贵无比。
苏吟则是淡蓝色纱裙,外头罩一层薄薄白纱,微风轻拂过,裙摆似湖泊涟漪。头上简单一根银簪子,腰肢羸弱纤细,偏她脊背挺直,透出几分清冷之感。
去忠勇伯府路上,苏荷笑容一直未曾落下。苏吟不由揣测,林琴遥母女的诸多举动。
突然把她一个多年不管的人从乡下接回,又如此匆忙,迫不及待在归家第二日带着自已退亲。
想来退亲一事,对她们十分有利。
难不成,忠勇伯府看上了苏荷?她们才如此心急。
经过短暂一日,苏家如今的情况她也摸透了几分。
苏家这一辈,男子有两位,大少爷是林琴遥带来的儿子,二少爷是二姨娘生的苏佑。姑娘们,则是苏荷,苏吟,三姨娘所出的苏露,另有一位四姨娘所出的苏酥,身l不好,需要静养,一直不曾露面。
苏吟低垂眼眸,盘算着每一步,心思不露半分。
她侧着脸看窗外,露出一节雪白的脖颈。林琴遥心思复杂,苏吟太美,美的远超她的预期,谁能想到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能出落的这般水灵。
她可以是黝黑粗鄙鲁莽的,唯独不该如此气质脱俗,空谷幽兰。
苏荷娇宠长大,举手投足骄傲且傲慢,苏吟却似一株幽静的昙花,娴雅又柔美。
她这个让亲娘的,也不得不承认,苏吟容貌比苏荷还盛。
林琴遥阖眸,狠狠攥着手帕,若是苏吟丑陋不堪,她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到了忠勇伯府家,苏荷记脸雀跃。
看着巨大而金灿灿的牌匾,压抑不住自已的激动,眼神里是野心勃勃的光。
等苏吟退了亲,她就是这忠勇伯府未来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