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手再也握不住那沉重的竹竿。
起初我还以为是陈老先生给错了信物,想试探我的本事。
没想到
沉在水底的,竟然真的是他。
我怎么也无法相信。
当初那个总跟在我身后,央求我教他编各种绳结的小不点,竟然会成了国画大师的义子。
冰冷的湖水没过我的胸口,却远不及我心中的寒意。
那是我亲手为他编的平安结。
用的是我出师那天,师父赠予我的金刚绳。
他说,他也要像我一样,做一个厉害的渡魂人。
我告诉他这行太苦,不希望他走我的老路。
可他只是笑着,把绳结紧紧戴在手腕上,说这是我们兄弟俩的信物。
后来,他说要去大城市闯荡,寻找自己的前程。
从那以后,便杳无音信。
我疯了一样找了他两年,几乎跑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
直到最后盘缠用尽,心力交瘁,才不得不接受他已经离开我的事实。
我原以为,他是在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过着崭新而美好的生活。
却万万没想到,再相见时,竟是天人永隔,阴阳两界。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
他的面容在惨白的月光下,依然是少年时的模样,只是双眼紧闭,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我脑中一片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会成为陈景山的义子?
陈景山又为什么要对我隐瞒真相?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脏。
刺骨的湖水不断冲刷着我的身体,提醒着我这残酷的现实。
我抱着他,任由悲伤的洪流将我彻底淹没。
5
我抱着弟弟冰冷的尸身,一步步走回岸边。
湖水顺着我的裤管滴落,在岸边的泥土上留下两行湿漉漉的印记。
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稳得不像一个刚刚发现自己唯一亲人已经离世的人。
我的目光,径直看向陈景山。
他脸上的悲痛瞬间凝固,转为惊骇。
老管家更是吓得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
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将尸体带到他们面前。
我将弟弟轻轻地放在地上,让他枕着我的防水包。
然后,我缓缓站直了身体。
“陈老先生。”
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
我举起弟弟的手腕,那个我亲手编织的金刚绳平安结,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你不解释一下吗?”
陈景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老管家连忙上前一步。
“先生,这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我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愤怒。
“我弟弟失踪了五年,原来是成了你陈家尊贵的义子。”
“然后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片湖里,你管这叫误会?”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刺向陈景山。
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我并不知道他就是你的弟弟!”
“这真是一场意外,他夜游湖心亭,不慎失足”
“够了!”
我粗暴地打断了他。
陈景山看着我,眼中那份属于上位者的镇定重新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先生,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这样吧,酬金我再加一倍,一千二百万。”
“只要你今晚把事情处理干净,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陈家,绝不会亏待你。”
他以为钱能摆平一切。
他以为我还会像之前那样,为了钱而妥协。
我看着他,眼中的血丝一根根迸现。
“钱?”
“你以为我还会要你的脏钱吗?”
我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在真相查明之前,渡魂仪式免谈。”
“我弟弟,我会亲自带走。”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虚伪的脸。
我弯下腰,再次将弟弟抱在怀里。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之前发现过人影的那片树林。
那个一直躲在暗中窥探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抱着弟弟,头也不回地走向来时的那辆越野车。
身后,是陈景山气急败坏的吼声。
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从现在起,我不是捞尸人,也不是渡魂人。
我只是一个要为弟弟讨回公道的哥哥。
6
越野车将我送回了码头。
司机一言不发,似乎也接到了命令,不敢多问。
我抱着弟弟,回到了那艘伴随我多年的捞尸船上。
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船舱里,还留着他小时候刻下的身高标记。
我将他安置在简陋的床铺上,用干净的毛巾擦去他脸上的水渍。
他的脸庞依然那么年轻,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我知道,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悲伤如潮水般将我淹没,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能倒下。
我要弄清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划破指尖,一滴鲜血落在他的眉心。
这是渡魂人一脉的秘法,以血为引,能与逝者残存的魂魄进行片刻的沟通。
我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
我看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画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墨香。
我看到弟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画架前,脸上带着一丝不情愿。
我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躲在门后,无声地哭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画面陡然一转。
是那座湖心亭,夜色浓重如墨。
弟弟的怨气极重,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愤怒与不甘。
但这股怨气,并非指向冰冷的湖水。
而是指向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个人的面孔在记忆碎片中一闪而过,正是陈景山。
我猛地睁开眼睛,浑身被冷汗浸透。
我终于明白了。
陈景山给我的那块玉佩,有问题。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触手冰凉的玉佩。
细看之下才发现,
上面雕刻的并非祈福安魂的符文。
而是一种极其歹毒的禁锢咒印。
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镇魂信物。
而是用来锁住魂魄,让其永世不得超生的邪物。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
陈景山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安抚亡魂。
他是要利用我渡魂人的身份,将我弟弟的魂魄彻底打散,永远地困死在这片湖底。
他怕的,根本不是弟弟的魂魄搅得家宅不宁。
他怕的,是弟弟的魂魄会说出真相。
好狠毒的用心!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陈景山,你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我将弟弟的尸身妥善保存好。
第二天一早,我便动用了这些年当捞尸人积攒下的所有人脉。
我们这行,常年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总有些见不得光的门路。
我要查清陈景山的一切。
消息很快就一条条地反馈回来。
陈景山,国画界的泰山北斗,德高望重。
但他的家庭,却是一个悲剧。
他曾有一个亲生儿子,天赋异禀,被他寄予厚望。
然而在二十年前,那个孩子也是在这片湖里溺水身亡。
从那以后,陈景山就变得有些偏执古怪。
他开始疯狂地在全国各地寻找与他儿子生辰八字相合的年轻人。
明面上是收为义子,传授画艺。
暗地里,却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仪式。
我弟弟,天资聪颖,八字纯净。
无疑,他被陈景山视为最完美的那个。
一个完美的“容器”。
我瞬间明白了陈景山那疯狂的计划。
他不是在找义子。
他是在寻找一个能让他亲生儿子还魂重生的躯壳!
这个疯子!
我心中怒火中烧,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我又想起了弟弟魂魄记忆中那个哭泣的女人。
还有那个在树林里窥探我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陈景山的妻子。
而那个窥探者,或许就是她派来的。
她可能早就知道丈夫的疯狂计划,却无力阻止。
我正整理着这些线索,一个陌生的号码突然打了进来。
我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
是陈家的老管家。
“先生是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知道您想查什么。”
“今晚十点,城西的废弃码头,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
“求您,一定要来。”
说完,他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陈景山,你的末日到了。
7
夜色深沉。
我独自一人来到城西的废弃码头。
老管家早已等在那里,他佝偻着背,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看到我,他脸上的恐惧与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先生,您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被我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再也撑不住,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一切。
他证实了我的猜测。
陈景山确实是在为他死去的儿子寻找“容器”。
而在这背后,还有一个手段极其狠毒的邪道术士在为他出谋划策。
“我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沉声问道。
老管家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小少爷他他根本不是失足落水。”
“他是被被老爷和那个术士,当成了活祭!”
“他们说,要用活人的精气神,洗净容器身上的凡尘气息,这样这样大少爷的魂魄才能顺利夺舍。”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活祭!
他们竟然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杀害了我的弟弟!
我强忍着滔天的杀意,听他继续说下去。
原来,他们之所以花天价请我来,并不是因为找不到别的捞尸人。
而是因为那个邪道术士说,我弟弟的怨气太重,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压制。
必须找到一个正统的渡魂人,利用渡魂仪式那种沟通阴阳的力量,才能在安抚他魂魄的瞬间,将其彻底击溃。
他们想利用我的手,来完成最关键,也是最恶毒的一步。
“陈景山的妻子呢?”我又问。
“夫人她她因为坚决反对老爷的计划,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老爷已经疯了,谁都劝不住他。”
老管家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
“这是老爷书房的备用钥匙。”
“那个术士给他的所有东西,包括包括那个还魂仪式的全部秘密,都藏在书房的暗格里。”
“先生,我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
“我不想再助纣为虐,也不想下半辈子都活在噩梦里。”
“求您,一定要阻止他!”
说完,他将钥匙塞进我手里,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握着那把冰冷的钥匙,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血债,必须血偿。
8
深夜,我如鬼魅般潜入了陈家庄园。
有了老管家给的钥匙,我轻而易举地进入了陈景山的书房。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墨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我按照老管家的提示,在书架后面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
打开木盒,一本用线装订的陈旧笔记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翻开笔记,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各种诡异的符文,详细记录了那个所谓“还魂仪式”的全部流程。
笔记的最后几页,还记录着其他几个无辜受害者的生辰八字和简要信息。
他们都曾是陈景山的“义子”,最终都下落不明。
我的弟弟,只是最新的一个。
当我看到其中一页的注解时,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上面写着:欲成此术,需寻得当世正统的渡魂人,以其正统血脉之力为引,方可开启阴阳之门,逆转生死。
原来如此。
陈景山并不知道我和死者的关系。
他费尽心机找到我,并非偶然。
而是因为,我是最后的渡魂人。
我是他完成这邪恶仪式的,最关键的一环。
他不是在利用我的职业,他是在利用我的血脉,我的传承!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愤怒涌上我的心头。
我看着笔记上那些恶毒的符文和计划,一个将计就计的复仇计划,在我心中迅速成形。
你想利用我?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拿出卫星电话,找到了之前那个联系人的号码,主动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传来陈景山略带意外的声音。
“先生?你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可以继续完成仪式,把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
“但是,价格要改。”
“一千万。”
“少一分都不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陈景山欣然的笑声。
“没问题!只要先生愿意出手,钱不是问题!”
他以为钱能搞定一切。
他以为我终究还是为了钱而屈服。
他却不知道,他即将踏入的,是我为他精心准备的,万劫不复的地狱。
挂掉电话,我将那本笔记揣进怀里。
陈景山,好好享受你最后的自由时光吧。
约定的日子,还是那片幽静的湖。
月色比上次更加惨白,湖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如同鬼魅的纱衣。
我再次来到湖心。
这一次,岸边不仅有陈景山和老管家。
还有一个身穿黑色唐装,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
他便是那个邪道术士。
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样在我身上扫过,似乎想将我彻底看透。
陈景山的手里,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黑色的骨灰坛。
想必里面装的,就是他那个宝贝儿子的残魂。
他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先生,一切就拜托你了。”
我点点头,没有多言。
我点燃引魂灯,穿上蓑衣斗笠,一切都和上次一样。
仪式开始了。
我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繁复的法印。
术士和陈景山都紧紧地盯着我,生怕我耍什么花样。
我念的咒文听起来与安魂之语别无二致。
却不知其中暗含玄机。
引魂灯火苗明灭,灯芯燃出青烟。
香气渐渐与湖边的草木相融,悄然笼罩了岸边的两人。
平静的湖面骤然翻滚起来。
陈景山与术士屏息凝视。
看到湖面正升起淡金色的光晕,弟弟的尸身泛着莹白微光,正从水底缓缓上浮。
“成了!成了!”
术士突然癫狂大笑,声音尖利,
“景山兄你看!这容器果然纯净!”
“我就说活祭的精气最纯净,那小子的魂魄已散,正好让大少爷归位!”
陈景山捧着骨灰坛的手剧烈颤抖,老泪纵横。
“明儿为了你,杀一个孽种算什么?就算再杀十个百个,也要让你活过来!”
陈景山看向我:
“你便是这最后一引,去地狱陪你的弟弟吧”
话音未落,我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抬手将引魂灯的灯芯熄灭。
随手一挥,湖面上的雾气散开。
岸边树林里骤然响起脚步声,数十道强光手电刺破黑暗,一队警察冲出将两人团团围住。
“不许动!”
这时,岸边的树林里走出了两个人。
是陈景山的妻子和那个老管家。
她被放出来了。
陈景山惊惶转头,
湖面平静无波,哪有什么尸体。
“是幻魂香!”
术士脸上的狂喜僵成惊恐。
“我们中计了!”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陈景山心神大乱,疯狂地嘶吼着,野兽般朝我冲过来。
然而,他还没能靠近我的小舟,就被岸边水草勾住脚踝,扑倒在地。
他手中的骨灰坛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哐当”落地,摔得粉碎。
“是你!是你设的局!”陈景山双眼赤红看向我,“还有那个老东西!他背叛了我!”
老管家从警察身后走出,手里攥着那本记录罪行的笔记,声音嘶哑:
“老爷,夫人早就报了警,是我求她等您亲口认罪”
陈景山瘫坐在地,看着周围闪烁的警灯,突然凄厉地笑起来:
“活祭又如何?我儿子能活过来”
话没说完,便被冰冷的手铐锁住了手腕。
9
警笛声回荡在湖面。
陈景山与术士被押上警车时,仍在疯狂挣扎。
术士不断咒骂着“幻魂术”,陈景山反复嘶吼着“我儿没死”
两人状若疯魔,在警灯的强光下面露狰狞。
我站在船头。
看着老管家将那本记录血债的笔记交给警察。
又看着陈夫人被女警搀扶着走向岸边。
她脸上没有表情,唯有眼角滑落一滴泪,落在沾满露水的草叶上,瞬间融入夜色。
“先生。”老管家走到湖边,深深鞠躬。
“多谢你
若不是你肯信我,这些罪孽怕是要烂在陈家的地基里。”
我摇摇头,弯腰拾起弟弟手腕上的平安结。
幻魂香只能迷人心智,却骗不了真正的魂魄。
方才陈景山癫狂时,我分明看到弟弟的虚影在湖面一闪而过。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终于没了怨恨。
警察在湖心亭的石柱下,找到了术士掩藏着的法器:
七根缠满发丝的银针,
三只装着鲜血的瓷碗,
还有一张写着我弟弟生辰八字的黄纸,
上面是朱砂画着的诡异锁魂阵。
“人证物证俱全。”
带队的警官走到我身边,语气凝重,
“陈景山涉嫌故意杀人,那个术士涉嫌非法持有、使用邪教物品,我们会彻查到底。”
我望着被带走的陈景山,正隔着车窗死死瞪着我,眼神里满含怨毒。
但他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法律的牢笼,会比湖底的淤泥更牢固地困住他。
“夫人说了,陈家的家产都会变卖,赔偿给所有受害者”
老管家长长叹了口气:
“她要去庙里清修,替老爷赎罪。”
我点点头,转身开始收拾行装。
夜色将尽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抱着弟弟的尸身。
这一次,没有阴邪的仪式,没有肮脏的交易。
只有一个哥哥,要带弟弟回家。
大仇得报。
那盘踞在湖面上空的怨气,开始缓缓消散。
弟弟的魂魄,恢复了安宁的模样。
他静静地站在水面上,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解脱和感激。
我划着船,来到他的面前。
为他做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渡魂仪式。
没有怨恨,没有禁术。
只有兄长对弟弟最后的送别。
“走吧,别回头。”
“下一世,找个好人家,过安稳的日子。”
金色的光芒将他笼罩。
在魂魄消散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多年前跟在我身后,笑着向我要平安结的少年。
他对我挥了挥手,缓缓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夜空。
几天后,陈景山的妻子找到了我。
她将一张存有一千万的银行卡交给我,算是履行了陈景山最后的承诺。
我看着卡里的数字,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我只取走了属于我弟弟的那一份,五百万。
剩下的钱,连同陈景山书房里找到的那些不义之财,我匿名分批捐给了笔记上记载的其他几个受害者家属。
虽然迟了太久,但希望这能给他们带去一丝慰藉。
我回到了码头。
将那艘承载了我所有记忆的捞尸船,付之一炬。
熊熊的火焰,映红了我的脸庞。
金盆洗手的计划,对我来说早已不再重要。
我离开了这座充满悲伤的城市,没有目的地,一路向西。
过往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但我的路还没有走完。
作为这世上最后的渡魂人。
或许在某条不知名的大江大河里,还有其他的亡魂,在等着我为他们摆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