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顾家祖宅。
一场决定家族未来走向的紧急会议,正被一个不速之客搅得剑拔弩张。
能容纳三十人的紫檀木长桌旁,顾家的核心成员悉数在列,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主位上。
那张象征着顾家最高权力的太师椅,数百年来只有家主才有资格落座。
而现在,上面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与这间古朴厚重的议事厅格格不入。他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一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在场每一个顾家人的心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分,像一潭不见底的古井,淡漠地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惊疑、或戒备的脸。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终于,坐在长桌一侧首位的顾家现任家主,顾洪波,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年过五十,久居上位,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此刻,他的声音里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这少年出现得太过诡异。
祖宅的安保系统是军用级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而这个少年,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直到会议开始,他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众人才骇然发现他的存在。
少年闻言,停止了敲击,目光转向顾洪波,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顾洪波,甲子年生,执掌顾家二十七年。三年前用不正当手段吞并了南美洲的克里斯矿业,如今资金链即将断裂,正打算牺牲家族旁支的利益来填补这个窟窿。我说的,对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满室哗然!
顾洪波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双目圆睁,如同白日见鬼。
吞并克里斯矿业的内幕,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和几个早已消失的执行者,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这个少年……他到底是谁?!
“一派胡言!”顾洪波厉声喝道,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保安!保安!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给我扔出去!”
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上前,他们是身经百战的退役特种兵,身上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主位三步之内时,两人的身形却诡异地顿住了。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和汗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又像是被万钧巨力压制,双腿颤抖,膝盖弯曲,竟是连一步都再也无法迈出。
少年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目光转向顾洪波下首的一个中年男人。
“顾卫东,你挪用公款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上个月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很高兴?可惜,那孩子不是你的。需要我把亲子鉴定报告念给你听么?”
“你……你血口喷人!”顾卫东面如死灰,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少年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少年的视线又转向一位妆容精致的妇人。
“还有你,李淑芬。你偷偷转移的那些资产,真以为你娘家的人会帮你好好保管?”
妇人瞬间花容失色,瘫软在了椅子上。
少年每说一句话,就有一个人的脸色变得惨无人色。
他就像一个全知的判官,将每个人内心最阴暗的秘密,轻描淡写地公之于众。议事厅内的气氛从愤怒,逐渐转为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能洞穿人心的魔鬼。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洪波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权势、财富、地位,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对方掌握着能轻易摧毁他们每一个人的武器。
“我想干什么?”
少年终于缓缓坐直了身体,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透出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沧桑和威严的复杂神色。
他环视一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离开了一千年,没想到我亲手创立的顾家,竟堕落成了这般模样。”
“蝇营狗苟,同室操戈,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不择手段。”
“祖宗的规矩,忘光了;先辈的荣耀,也丢尽了。”
“你们……真是好样的。”
一千年?
创立顾家?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小子是疯了?还是在演戏?
顾家历史悠久,可追溯到唐宋年间,距今确实有近千年历史。但说他创立了顾家,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哈哈哈……”顾洪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装神弄鬼!你以为编造这种荒唐的故事就能唬住我?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查到我们的底细,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悄悄按下了藏在桌下的一个红色按钮。
这是顾家最高等级的警报,能在三十秒内调集所有护卫力量,其中不乏手持枪械的亡命之徒。
在他看来,无论这个少年有多诡异,在绝对的火力面前,也终将化为齑粉。
然而,三分钟过去了。
议事厅外一片死寂,预想中的嘈杂脚步声并未传来。
顾洪波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你在等他们?”少年淡淡地开口,“别等了,他们都在外面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他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这件小事,却彻底击溃了顾洪波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瘫坐在椅子上,第一次感觉到了名为“无力”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角落,如同雕塑般的老管家福伯,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已年近八十,在顾家待了一辈子,比顾洪波更了解顾家的历史。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年,浑浊的眼球里充满了激动与不敢置信。他一步步挪到议事厅后方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古画面前。
那是一幅没有署名的祖宗画像,画上是一个身穿古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朗,眼神深邃,与主位上的少年……有七八分相似!
这幅画一直被当做是顾家第一代先祖的想象图,因为没有任何史料记载过先祖的真实样貌。
福伯伸出干枯的手,颤抖地抚摸着画卷,又猛地回头看向少年,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太过激动而发不出声音。
少年看着他,眼神柔和了一丝。
“小福子,一晃这么多年,你也老了。”
“小福子”,是福伯的爷爷,曾经的顾家大管家,在福伯年幼时最喜欢用的昵称。这个称呼,已经有七十年没人叫过了。
福伯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您……您是……长生老祖?!”
“长生老祖”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议事厅内炸响!
顾家的年轻一辈或许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但顾洪波、顾卫东这些核心成员,却是如雷贯耳!
顾家家谱第一页,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字,那个据说开创了顾家千年基业,而后寻仙问道、消失无踪的始祖——
顾长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在那个白衣少年身上。
荒谬,怪诞,不可理喻!
一个活了一千年的老祖宗?还保持着十八岁的模样?
这比世界上任何恐怖故事都更让人难以置信。
少年迎着数十道惊骇、质疑、恐惧的目光,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再释放任何压力,但整个空间仿佛都因他的站立而凝固。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让所有顾家子弟都感到呼吸困难,灵魂都在为之战栗。
他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顾洪波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从今日起,顾家,我说了算。”
“你们,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