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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柔弱身子掉下去,不得左一块右一块?
天旋地转,我看着祁九莹白的下颌,愣住了。
这家伙会武功?
跑的比我快多了,怕不是专练的逃跑功夫。
“喂,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我使劲戳着他的胸膛。
他低眉垂眸:”任凭二当家责罚。”
这是想含糊过去?
我掐他肩膀:”平时装的柔弱可欺,害我偏心去揍容琛,怪不得他总骂我有眼无珠。”
祁九轻笑出声:”鹊儿向着我,是因为鹊儿心地善良。”
这话说得,爱听。
我不再追问,安心逃命。
他的确有秘密,不过谁没有秘密呢。
即使是好友,也不该处处逼问。
我指了个方向:”往那儿。”
打量着眼前的福来客栈,我有些踌躇。
这不是阁里的暗桩,是白珩的私产。
但焉知凌老鬼不曾查到呢,若是设了埋伏,就不好进了。
我与祁九对了个眼神,他理了理衣衫,缓步走进去。
我在外面等的焦急,终于盼到他出来。
祁九脸色十分难看,我心重重沉下去,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抓着他袖子急道:”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他语气沉重:”邢鹤在里面,他说白阁主失踪了。无论什么方式都联系不上。”
“什么!那他身上的伤药”
祁九小心翼翼:”大致是不够的。”
他拿出一个小包袱,摊开。
里面是数不清的瓶瓶罐罐。
“客栈被人发现了,这些是邢鹤偷偷给我的。他说,若是寻到阁主,把这些给他。”
说完往前递了递包袱。
我攥着布料,心慌不已。
福来客栈被控制,其他私产也不一定安全。
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凌老鬼找不到的?
我蹙着眉头来回踱步,有了!
我脚下生风,拎起祁九就跑。
祁九猛咳几声,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腕环上肩膀,又一次位置颠倒。
“指个方向。”
差点忘了还有个好用的赶路马车。
我随着动作起起伏伏,指向城外的一片树林。
他皱了皱眉:”你确定?”
“嗯。”
“好,搂紧了。”
我指的地方是乱葬岗。
白珩是在那里捡到我的,若是还有个地方能够藏身,就是那里了。
我匆匆走到当年的树下,呆住了。
树下多了个小土堆,还有个木牌竖在前方。
“先夫白珩之墓。”
我一剑挑飞了这块破牌子。
强压下心中惶恐:
“不吉利,居然和我哥同名同姓。”
祁九欲言又止,在我眼神威慑下沉默不语。
夜风吹过,传来呜咽的风啸。
这曾是我最害怕的声音,如今能恍若未闻。
我死盯着那方落魄凄惨的土堆,蹲下身。
祁九大惊,拉着我的胳膊:”你做什么?”
“挖坟,验尸。”
“你”
“别废话,要么帮我,要么闭嘴。”
他默默蹲下身,和我一起掘坟头。
“这位兄台对不住了,扰了你的安宁,我定年年来此祭拜。”
祁九念念有词,我没搭理,一心挖坟。
我不信这黄土下面是我哥。
他很强大,也很能活,他怎么会死?
他说过要活成千年老王八继续罩着我的。
我不许他食言。
霜月”啪嗒”掉在地上,一滴水也砸进土里。
我哥的衣服,我哥的脸,阁主的玉牌,和胸前的鹊鸟印记。
狠狠扎进我的眼里,逼我认清现实。
白珩,你当真敢食言?
我不信,跪在尸体旁去扯那人的脸。
即使都对上又能怎样,若是这脸皮能撕下来
我用力拽,换着角度扯。
脸皮纹丝不动,躺在土里的人安安稳稳的闭着眼睛,像睡着般安宁。
我心头漫上丝丝缕缕的恐慌,在四肢百骸中流窜。
抓住了这条,抓不住那条。
眼前覆上迷雾,头痛欲裂。
臭白珩,你竟真敢食言!
守着尸体,呆坐了良久。
我不知怎样面对珍视之人的离去,没人教过我。
只能机械的提起霜月,用足力气,一道道挥向周边树木。
该死的乱葬岗,盯是我与这片死地相克,它才非要带走我身边重要之人。
剑光杂乱无章,看着簌簌而落的树叶,我心下悲凉。
合该如此,一起为我哥哥陪葬吧。
陪葬
凌老鬼我飞身而起,掠着夜风朝暗月阁奔去。
身后祁九着急的大喊:”别冲动!”
他没有跟来,我能理解,这是送命的事。
翎娘看到我去而复返惊得瞪大双眼。
“死丫头,你”
她身边数十人齐齐抬起弓弩,箭尖对准了我。
我有些期盼,死了也好,白珩路上就不会孤单。
可惜他们太过废物,箭都用完了还没射中,反而被我斩了头颅。
一个黑衣人指着翎娘手指颤抖:”你、你”
翎娘心虚丢下被毁的信号弹,望天望地。
她伸手拦住我上桥的脚步:”你去找死吗?里面可没人帮你。”
我双眼通红:”我哥死了。”
翎娘一巴掌扇在我后脑勺:”说什么胡话,快呸呸呸!”
“他死了!我刨了他的坟,看到了他的尸体!”
我脸色涨红,冲她大吼。
翎娘深吸了口气,半晌收回胳膊,站到我身侧。
“傻站着做什么,干他爹的!”
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怒火。
干死他!
没干成,祁九来了,带了很多人。
从身形走姿来看,都是练家子。
我稍稍冷静,疑惑看过去。
他又叹了口气:”你倒是先把白他埋好再走啊,那里可有狼。”
我怒急忘了,给他了个感激的眼神。
他盯着主殿:”不去干死你的仇人吗?”
殿内我踩着凌老鬼的手指,狠狠碾过。
凌老鬼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双目赤红死盯着我,眼里的恨意犹化为实质。
我有些想哭,若是今天只有我和翎娘,凌老鬼也许不会好过,但我们一定会死。
祁九和他手下的到来,给我注入了一股极大的力量。
主殿那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悬桥那头的人反应过来,头已经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
血腥味弥漫,又被夜风悄无声息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