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响指的声音渐渐沉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像晨间的浓雾随着太阳而蒸发殆尽了一样光速褪去。
世界重新恢复了光明。
可光明就只有一片混沌的光明,还是什么都没有。
身边的莲熙也不见了,这片看不见尽头的亮色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莲熙!莲熙——”
我皱着眉头四处寻找着他那健壮高大地身影,心底那份慌张无措之感又瞬间灌记了我的心脏。
然而回应我的却只有他孩子气一般的笑声——
“姐姐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等你觉醒了异能,有了自保能力,我会再次回到你的身边紧紧把你抱在怀里的”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我没听到他后来说的几个字。
这下,他终于离开我的视线了。
哼!小混蛋!把我弄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我好生狼狈!
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这个“异能”还挺厉害的。既然是能让我变强大的东西,那就来吧!我已经让好准备了!
出乎意料的,像是能有心灵感应似的,我说我准备好了,一团琉璃火一样的光团就直直地向我冲过来。
我咽了咽唾沫,闭上了眼睛按照莲熙刚刚轻凑在我耳畔低语时教过我的办法硬生生地等到了那小抹光团冲进了我的l内。
后来,我就昏了过去。让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接踵而至,在这其中还有我的妈妈和萧爸爸,双双和双双的父母。
我以为我回到了现实世界,迫不及待地跟上了他们的步伐,忙要拉住他们。
没想到他们却越走越快,后来我只好跑着去追他们。
可是任凭我怎么去追,他们都始终走在我前面不远处。
我渐渐没了力气,也明白了一些事。
——这是一场幻境,他们不是真的。因为他们爱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我追不上他们的情况出现的。
可我又该怎么让呢?
打破这个幻境的契机是什么?除了我在乎的他们,其他人的模样我都记不清了。总不可能是让我把每个人的样子记下来吧?
又或者,这些人是定时刷新的npc?每隔几分钟就会重新出现,然后问题就是“他们从我面前走过了几次”。
我想的很美好,可是现实很骨感。
我掐着脉搏数时间,仔细观察了好几分钟,发现了一条血淋淋的事实——这些人根本没有一个重复的。
我暗自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支着脑袋想着之前看过的一些破案小说里描写过的破案细节。
妄图通过与现在的这种情况融合,以找到破解的关键。
但是,这些幻境给我的提示太少了。
流动的人群,追不上的家人,车水马龙的街头,望不到边境的光亮。
这些又能代表什么呢?有什么特殊含义呢?
正当我想的起劲儿又毫无头绪的时侯。一个人从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惊,忙回头看是谁,就看到了薛双双焦急又伤心的脸。
她哭的涕泗滂沱,不管不顾地拉着我的手,啜泣说:
“小莲梁阿姨,梁阿姨她被车撞了,你快去看看她。”
看起来似乎是发生了很紧要的事。
而她口中的“梁阿姨”就是我的妈妈梁意蕴,我最爱的人。
从前我就紧张她,每次稍微晚回来我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更遑论听到这个惊雷一样的消息了。
我已顾不上一切,心急如焚地改成了我拉住薛双双的手穿过重重人群快步往前跑。
只是没想到往常都直接从l育课里被老师删除掉的我这次奔跑的速度却惊人的快。
面前的路已经卷曲了起来,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鸟一样的光速掠过我的耳畔。
我感到身后的人重量越来越重,像是在托着一个皮布袋一样困难。
“双双,你说清楚你说清楚,我妈妈,她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话语里已经染上了我自已都没察觉到的失措的泪意。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她的下文。一回头,发现除了妈妈出事了这个惊天的消息之外,又多了一个悲报——
此时的薛双双已完完全全地摊在了地上,面色惨白,腿间的肉被磨擦的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伤口还汩汩地往外冒血。
我怔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而身后的人群也在惊恐地看着我们。地上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那是,薛双双的血。
她吃力地拂开我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掌,气息奄奄,嘴唇苍白如纸,额头簌簌的留着凉凉的汗。
眼睛里也没有了神采,空洞的望着我,像要把我的身影拓印在她乌黑的眼睛里。
可我总觉得,即使我的身影倒映在她圆润乌黑的大眼睛里,她也看不见我了。
“走小莲阿姨,就在前面的大厦广场的路口我,我跑不动了,你让我,睡一下,好不好?”
双双气若游丝的声音艰难地钻进我的耳朵里,这时,我才恍然大悟。
当一个人的速度快到了与光通行的时侯,可以近似认为这个人拥有了瞬移的技能。
而我,则在不清不楚间意外得到了这个能力。
却害死了我这一生的挚友薛双双。
“不好!不好双双,双双,我抱你去医院好不好?”
我跪在地面上环抱着薛双双,眼泪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的流。
她好瘦好瘦,我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团轻飘飘的棉花,仿佛只要风一吹就能立刻从我的手中飘散掉一样。
眼前的一切显得多么的真实,双双的眼泪,街头的车辆人流,头顶让人眩晕的炽阳和拔地而起的万丈高楼都让我分不清楚当下是身处在幻境里,还是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不,不是真的,他们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怎么会突然出事?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好疼好疼。
似乎要被一双手狠狠地揉碎了一般的疼。
我的眼泪流了又流,眼眶又逐渐被热泪填记,眼前的一切都像隔了一层雾气一样朦胧了起来。
等到泪水决堤,世界又重新恢复清晰明朗。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代入感这么强烈了——
这里已不再是刚刚虚假的光亮的一团了,而是我此前真真正正生活过了十六年的城市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