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的古城边,点缀着五彩缤纷的小彩灯,闪烁着像天上眨眼的星星,台阶上放着一排排看海喝茶的竹藤椅。
安宁和陆西宴并排而坐,她捧着一杯当地的特色奶茶,看向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艘快要隐匿在黑夜里的小船,如同看到了曾经那个孤寂又无助的自己。
她轻声开口,“西宴,有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陆西宴转眸看向她,晚风吹动着她的长发,白皙精致的侧脸在闪烁的灯光中尤其好看。
“六年前那个雨夜你为我撑起一把伞,我问你可不可以跟我结婚,那是我第一次拼命地想拉住一个人,一个在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给过我温暖和温柔的人。”
安宁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她转过头,对上陆西宴温柔的双眸,“那时候我的生活就是无底的深渊,而你的出现拯救了我,你身上那股肆意洒脱的少年气,是我一潭死水的生活里触摸不到的光。”
她轻柔的声音一点点砸进陆西宴的心底,他当然知道那时候的她,生活得有多难。
她像一棵极有韧劲的小草,在风雨里顽强挣扎着扎根。
也正是这份坚韧,让他看到了生命的多样性。
“我们领证那天你还问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我告诉你,我父母催婚,帮我相亲让我嫁人,我不想嫁,所以才会找你结婚把这件事避过去。”安宁轻轻一笑,“其实我是骗你的。”
陆西宴看着她的笑容,明明是笑着的,却有着说不清的苦涩。
“真实原因是,他们是为了二十万的彩礼钱逼迫我嫁人。”安宁眸色微黯,嘴角依旧扬着笑容。
六年前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陆西宴,是内心深处的自尊心作祟,害怕对方看低了她。
她看着陆西宴深邃的双眸,声音有些发颤,“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是他们用三千块钱买回来的,所以他们认为我理所应当卖掉自己还这个恩情。”
闻言,陆西宴神色一凛,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诧异。
除此之外,还有心疼。
“我不是安家的人,我也许真实的名字都不叫安宁。”安宁苦涩一笑,“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叫什么。”
这些事情安宁从来没有说过,哪怕是六年前他们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时候,安宁也不曾提及。
陆西宴只知道她的家庭氛围不算健康,甚至是畸形的。
他曾跟她回去过几次,跟李春芳和安天华都打过交道。他那时候虽然没有步入上商海,但从小耳濡目染也有一眼辨人的本事。
尤其是安天华那种好赌又酗酒的人,嬉笑寒暄的背后,眼里的利益写得明明白白。
但那时候的陆西宴从来就没有在意,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安宁从那个家里接出来,重新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想了,也就那么做了。
因此安天华好几次背地里打着女儿的名头找他要钱,从十万到二十万,陆西宴都给了,后来狮子大开口要到了二百万。
那时候的陆西宴脱离了陆家靠赛车挣钱,他拿着比赛得来的二百万给安天华还赌债的时候,丢了句话给他——念在你是安宁生父的份上这是最后一次,别再找她。
而这些事,安宁从不知晓。
陆西宴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因为花三千块买了她,所以他们才心安理得地当了吸血鬼。
他看向安宁的双眼里,心疼快要溢出来。
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拉过她的手腕抬起头看她。
指腹在她左手腕内侧的那颗小小的、黑色的痣上温柔摩挲着,沉默片刻后,他问,“你爸妈从哪儿买的你?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垂眸对上他的双眼,安宁心里的落寞好像找到了一处支撑点。
她说,“二十三年前,在京海,有个男人把我卖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