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葬礼，是个艳阳天。
李春芳和安宇灿的葬礼非常简单，陵园里，陆西宴一身黑色肃穆的西装，身姿挺拔，撑着黑伞。
伞下，安宁捧着李春芳的骨灰盒，连灰带盒也就不到四五斤的重量，安宁却觉得沉得双手发酸，有些捧不住。
小小的安弦一身黑色的衣服跟她并排而站，手里捧着的是安宇灿的骨灰盒，他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仰起头问，“妈妈，舅舅长得这么大，是怎么藏在这个小盒子里的？”
安宁盯着墓碑上少年俊逸的黑白照，几秒后，哑着声音，“舅舅睡着了，所以就变小了。”
“睡着了就会变小吗？”小安弦看看自己手里，又看看安宁手里，“外婆也睡着了吗？”
“对，外婆也睡着了。”
“那外婆和舅舅还会醒来吗？”他声音稚嫩，“外婆明天还会带我去游乐园吗？”
安宁眼眶发红，呼吸略沉。
她长睫轻眨，试图看清面前的墓碑，“外婆和舅舅这一觉会睡得很久很久，可能要睡到弦弦长大的时候才会醒来。”
“这样啊”小家伙的表情有些失落，但没有吵闹，懂事地说，“那我会乖乖的，不打扰外婆和舅舅睡觉，让他们做个好梦。”
安宁扯了扯嘴角，“弦弦真乖。”
陆西宴垂眸看向她湿润的眼角，那里盛着眼泪，明明想掉下来，她却又忍着没让掉。
工作人员正在做暖墓工作，小安弦认真看着他们的动作，又忍不住问，“妈妈，外婆和舅舅在这里睡觉，会不会害怕啊？”
安宁喉头一哽，有些说不出话。
陆西宴对上他清澈天真的眼神，温柔解释，“不会的，你外婆和你舅舅住在一起，他们会保护对方，不会害怕的。”
“外婆会保护舅舅，舅舅会保护外婆。”小安弦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漂亮叔叔，你会保护妈妈对吗？”
“对。”陆西宴的眼神落在安宁身上，正好迎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他目光温柔，像是在回答安弦，也像是在李春芳和安宇灿墓前做出的承诺。
“我会保护你妈妈，也会保护你。”
“我也会保护妈妈！”小安弦笑得明眸皓齿，“等我长大了，我会帮妈妈赶走所有坏人！”
骨灰落葬，三跪九叩，葬礼结束。
安宁深深地看了几眼墓碑上的两张黑白照片。
她抬头看向洒落下来的阳光，明明是八月，却冷得透骨。
她让陆西宴先送了安弦回家，说自己想在这里待会儿。
离开之前，陆西宴不放心地叮嘱她，说等他来接她，有事打电话。
安宁很乖顺地点点头，对他浅浅一笑。
陆西宴牵着安弦转身，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安宁轻唤。
“西宴西宴！”
陆西宴转过头的时候，旁边的小家伙也猛地回头。
“妈妈，你叫弦弦？”
安宁站在墓地里，视线却是看着陆西宴，对他扬起一个笑。
在金色的阳光下，她的笑苍白却好看。
安宁轻轻喊着他的名字，笑得双眼弯弯，视线下移，又看向他大手牵着的那只小手。
“弦弦，要乖哦。”她温柔地笑，“记得妈妈说的，要听话。”
小家伙重重地点头，“妈妈，我在家等你哦。”
陆西宴看了看小家伙，又看了看安宁。
确认安宁不是在跟他说话之后，他温柔嘱咐，“在这等我，过会儿来接你。”
安宁点点头，直到看见他们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走出陵园小道，钻进远处那辆黑色的车里，她才收回目光。
垂眸时，眼泪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