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包里的小猫正扒着边缘探脑袋。
女生低头逗了逗,抬头看向我时眼里还带着笑：你没给小猫取个名字吗
我摇了摇头。
我命不好,被亲生父母抛弃,最好的朋友被校园霸凌致死。
给小猫取名,只会给它沾上晦气。
你取吧,之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女生笑着说：那你之后要想来看它,随时联系我。
我又摇了摇头,喉结滚了滚才挤出三个字：不会了。
这么可爱的小猫,你真的不会想它吗
她话里的语气带着点不解。
小猫像是听懂了,也停下动作,歪着头看我。
我扯了扯嘴角。
想啊。
怎么会不想。
两个星期前,我还想过将小猫带回家自己养。
只是,我马上就要死了。
01
致命体检
一个星期前。
大半夜,我去客厅找水喝。
路过养父母卧室时,门没关严,里面传出来他们的说话声。
今年的体检结果我发给M国的医生看了,她的心脏状态很好。等到了M国,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医生说了,只要我们作为她的监护人签字,就可以开意外死亡证明。反正也没有人会关心她的死活。
用我的命换姐姐的健康。
他们其实可以不用瞒着我。
我不会拒绝。
因为本来十年前,我就打算要死了的。
02
母亲的诅咒
我这辈子,第一个让我去死的是我的妈妈。
从记事起,我关于妈妈的记忆,就只剩下厌烦的眼神和冰冷的态度。
她不是单纯讨厌我,而是打心底里嫌弃爸爸。
你看看人家！
我同事她老公,自己开一辆车,又专门给她买了辆接送孩子的,每天风不吹雨不淋的！
再看看你工作了这么多年,连辆车都没有！每天赶公交上班。
我天天蹬着自行车送这个讨债鬼上学,送完还得一路赶去上班。
让你凑点学区房的首付,你说家里人都没钱。
一跟你提为家里拿点钱出来,你就跟要了你的命似的！怎么给你那些狐朋狗友请客喝酒的时候,你就大方得很
连带着,看我也不顺眼。
我第一天去幼儿园,攥着她的衣角哭得撕心裂肺,舍不得让她走。
还没等我把哭声咽下去,她啪
地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哭！就知道哭！
我上班都要迟到了,你还在这哭哭啼啼的！你这讨债鬼就该早点死,省得我看着心烦！
旁边的幼儿园老师看不过去,上前拉了拉她的胳膊,轻声劝。
家长别这么对孩子,孩子还小……
没等老师说完,她就像被点燃的炮仗,冲着老师嚷嚷起来。
你个当老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这么懂怎么带孩子,那以后你来送她,你来替我上班赚钱。要不干脆你养她得了,我还省心呢！
老师被噎得脸色发白,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
妈妈一把将我往老师怀里推,我踉跄着撞在老师身上,回头时只看见她毫不留恋的背影。
脸颊又麻又烫。
过了几年,妈妈觉得这个家里没有一样能让她顺心的事。
干脆选择了离开。
毫不留恋地把我这个拖油瓶,丢给了本就不被她待见的爸爸。
03
父亲的抛弃
第二个让我去死的是我的爸爸。
妈妈走后,爸爸也变了。
整日浑浑噩噩,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更别提管我的死活。
我妈可以把我丢给他,他没人可丢,便把我丢给了邻近的福利院。
那天,他用力将我往前一推,没有一句嘱咐。
我踉跄着站稳,只看见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他第一次丢我,我也是第一次被丢。
福利院的阿姨问我家长的名字和地址,我没多想,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没多久,警察就把我送回了家。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脸上。
谁让你多嘴的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爸爸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暴戾。
两天后,他又把我送到了另一家福利院。
这一次,无论工作人员怎么追问,我都紧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但警察到了之后认出了我。
我又被送回了家。
再一次被送走、被送回。
警察失去了耐心,严肃地警告我爸。
弃养是犯罪,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爸爸却像疯了一样嘶吼：那你们抓我啊！抓我去坐牢！还有那个婆娘,她才是先丢下孩子的人！
他宁愿坐牢也不愿意养我。
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他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
04
车站迷途
再下一次,他依旧把我丢在福利院门口。
动作熟稔,像在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的拐角。
才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汽车客运站走去。
看到前面有个独自赶路的男人,深吸一口气,怯生生地凑了过去,装作是他的女儿。
我年纪小,没到购票标准。
司机和售票员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没再多问。
我就这么混上了车。
车子一路颠簸,直到终点站停下。
我跟着人流下车,在车站大厅主动抓住了一位保卫人员的袖子。
他低头看到我一个小孩独自站着,蹲下身,语气温和地问。
小朋友,怎么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又接着问。
你找不到你的爸爸妈妈了吗
我还是摇了摇头。
我始终不说话,他误以为我是个哑巴。
顿时变得着急起来,连忙转身去找了车站广播站的工作人员。
车站广播响起通知。
有丢失儿童的家长请到问询中心。
有丢失儿童的家长请到问询中心。
声音一遍遍在大厅里回荡。
我乖乖坐在问询中心的椅子上等待。
旁边有工作人员看着我,忍不住感叹。
这小孩真乖啊,就算找不到爸妈,也不哭不闹的。
还有人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安慰。
不要担心,姐姐会帮你找到你的爸爸妈妈的。
我一点也不担心,心里只有淡淡的遗憾。
这位善良的姐姐要失望了。
她是找不到我爸爸妈妈的。
她是第一次见我,所以不知道我是没人要的小孩。
因为始终没人来认领,我被送到了当地的警察局。
面对警察叔叔们的询问,我依旧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地摇头。
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小朋友,你还记得爸爸妈妈叫什么吗
你还记得爸爸妈妈的手机号吗
他们没了办法,说要给我拍照,发布到网上寻找认识我的人。
我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拼命拒绝。
他们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
以为我是出了精神问题,或是之前受到过什么严重的伤害。
我被送到医院,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
除了营养不良,没查出任何外伤。
只有精神科的医生评估说,我可能有心理疾病,才导致不愿开口讲话。
既查不出具体情况,又联系不上家人。
他们只好把我安置在了当地一家官方的福利院。
05
血色约定
第三个让我去死的是我在福利院最好的朋友。
那天晚上,宿舍里其他孩子都睡熟了。
她坐在我旁边,肩膀轻轻靠着我。
小莉,你说,死是什么感觉
我愣了愣,摇了摇头。
我从没接触过死亡。
我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
他们还活在这个世上,只是他们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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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她没看我,目光落在远处的墙壁上,像是在回忆什么。
死应该不痛吧。我妈妈生病的时候,每天都疼得直叫。
我夜里守在她床边,听着她的呻吟,觉得她好痛苦。
但她死了之后,脸上反倒平和了,一点痛苦都没有。
她的左脸颊还肿着,眼角下方有一道没愈合的小伤口,是今天下午被高年级学生打的。
那些人总爱欺负她,说她是
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扯她的头发、把她的课本扔到厕所里。
福利院的院长亲自去学校找老师,可老师知道她是福利院的孩子,连多问一句都不愿意,只是随便找那几个欺负人的学生批评了两句。
被批评了的学生气不过,下午放学就堵在巷子里把她打了一顿。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妈妈跟我说,她死后就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保护我。但是为什么那些欺负我的人还是一直在欺负我啊
我想去找妈妈了,我想问问她,是天上太远了,所以没看见我吗。
小莉,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决绝。
我还在犹豫,她就已经割开了手腕。
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指尖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然后,她把沾着血的刀递到我面前,眼神里带着恳求。
小莉,你跟我一起,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
我惊慌失措地想叫人,手里的刀
当啷
一声掉在了地上。
可还没等我张开嘴,她就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捂住了我的嘴。
小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求你,别叫。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我手背上,冰凉冰凉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失去神采,看着地上的血越积越多,漫到我的身边,黏腻地贴着鞋底。
我在她身边坐着,陪着她的尸体待了一整夜。
很长一段时间,在福利院里我总会幻听到她生前对我说的话。
小莉,你说,死是什么感觉
小莉,你要跟我一起去死吗
求你,别叫。
那把刀在之后不知道去哪了。
但养父母来福利院领养我的前一天,我在床底下发现了。
我悄悄把它藏在了我的盒子里。
但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院长就领着养父母来见我。
06
姐姐的敌意
第四个让我去死的是姐姐。
院长领着养父母和姐姐来福利院第一次见我。
姐姐很美,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就像一个真正的公主。
在我还没出现在姐姐眼前时,就已经被她视作敌人。
家里的保姆跟她讲。
你有心脏病,身子骨弱,所以爸妈才要去领养别的小孩。
唉,只可惜了这么多家产,到最后,怕是要落到外人手里了。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突然
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浑身都在抖。
养父母顿时慌了神,生怕她的心脏受不了,连忙让院长先领着我走开。
我不要她！我不要她进我家门！
哭声隔着走廊传过来。
不知道养父母给姐姐做了多久的思想工作。
我被他们领进家门那天,姐姐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眉头紧紧蹙着。
但总算没像在福利院时那样,一见到我就嚎啕大哭。
来,叫姐姐。
养父母笑着朝我招手。
姐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她才不是我妹妹。
养父母给我准备的房间朝南,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晒得人暖暖的。
这间采光最好,以后你就住这间。
身后的姐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显然很不乐意。
她径直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
我要住这间。
她仰着下巴,眼神里满是倔强。
养父母在一旁劝：你不是已经有自己的房间了吗
我要住在这间,之前那间用来放我的娃娃。
养父母拗不过她,最后也只能无奈地看向我,语气带着歉意。
要不……
你先住另一间房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
在福利院的时候,别说单独的房间,和两三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都是常事。
反正也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睡哪都一样。
我的行李是一个洗的发白的破旧背包,里面装着我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
还没等我将行李从房间里拿出来,姐姐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抢过背包,反手就扔在了地上。
背包重重落地。
07
梦魇重逢
最好的朋友头七那天,我缩在被子里,做了个噩梦。
梦里是一片灰蒙蒙的雾,她就站在雾里,脸色白得像纸,手腕上还缠着渗血的纱布,鲜红的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掉,滴在地上。
没等我开口,她就先盯着我,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怨怼：小莉,为什么没跟我一起走
我心口一紧,刚想解释,她又接着说,语气里满是落寞：黄泉路上好黑,只有我一个人,好孤独。
看着她手腕上不断涌出的血,我吓得尖叫起来,疯了一样冲过去,想用手按住她的伤口。
可不管我多用力,那些血还是从指缝里往外渗。
我一边哭,一边对着她不停道歉,声音哽咽着：对不起……
对不起……
养父母他们是好人,我要是在他们家死了,会给他们添好多麻烦的……
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她静静地看着我哭,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的怨怼慢慢淡了,只剩下一丝释然：我等不及啦,我也急着去见妈妈,她在那边肯定很想我。
顿了顿,她又看着我,眼神变得温柔,要是你赶不上跟我一起,那就好好活着,活得再久一点。我有妈妈陪着,不用你急着来陪我。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就慢慢变得透明,像被雾气吹散了一样,一点点消失在我眼前。
我伸手想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不要走！
我哭喊着从梦里惊醒,冷汗已经浸湿了睡衣,枕头也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发烫。
养母推门进来,见我醒了,想叫我起来吃早饭。
她的手刚碰到我的胳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把掌心贴在我的额头上。这么烫！
养母惊呼一声,连忙转身朝门外喊,快过来！小莉发高烧了！
养父急匆匆跑进来,二话不说就背起我,养母在旁边拿着外套,一路小跑跟着往医院赶。
在医院挂完吊针,已经是下午了,他们把我扶上车,送回家里。
我原先的床被冷汗浸湿,他们把我安置在姐姐那个房间。
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隐约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睁开眼,就看到姐姐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看到我躺在她的房间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满是厌恶,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怎么不去死！
08
新校初遇
来到这个家的第二个星期,养父母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从楼上走下来。
之前每次爸爸拿起收拾好的包带我出门,都是要带我去福利院。
这次我以为也一样。
我沉默地跟着养父母坐上了车,没有问要去哪里,只是安静地坐在后座。
可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所陌生的学校。
校门气派,教学楼高耸,是我之前待过的学校比都不可比的。
养母笑着打开车门,牵起我的手,将我带到一位老师面前。
之后还拜托老师您多照顾一下我女儿小莉。
女儿
我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养父母,心里满是错愕。
是在说我吗
这个词陌生得让我不敢认。
养父临走前把那个鼓鼓的包递给我,摸了摸我的头,叮嘱道。
小莉,你姐姐就在隔壁班,要是在学校遇到事,可以找姐姐帮忙,也可以让老师给爸妈打电话。
放学爸妈再来接你们,记得在门口等我们,别乱跑。
他们的语气自然又亲昵,却让我有些无措。
放学后,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校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家长和学生。
每一辆车从面前开过,我都会觉得车里坐着养父母。
他们就像之前的爸妈一样,丢下我转身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养母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人群中。
她笑着朝我挥手,喊着我的名字。
那一刻,我紧抓着书包肩带的手终于松开。
回到家,我将那把放在破旧背包里的小刀拿了出来。
趁养父母不注意,偷偷丢掉了。
09
家族冷眼
养父母家里的亲戚都不喜欢我。
爷爷奶奶当初就对养父母要领养我的决定不满意。
小莉得了先天性的心脏病已经够可怜了,你们还要领养别的小孩,让小莉心里怎么想
这哪里捡来的别人不要的小孩。人家都嫌弃,忙着甩掉,你们倒好,还巴巴地领回家,你们是捡破烂的吗
爷爷曾是家里公司的掌权人,说起话来自带威严,还带着几分骇人的压迫感。
我牵着养母的手,害怕地把自己缩在她身后。
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却拼命忍着不敢掉下来。
在被送到福利院之前,我的亲生母亲就最烦我哭。
只要见我要哭,就会把棍子高高举在我头顶。
一旦眼泪落下,棍子就会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
久而久之,我练出了憋眼泪的本事,再想哭也能把眼泪硬生生咽回去。
那天,养父母被爷爷骂得抬不起头,也不敢反驳,最后只低声劝着：爸,您别气了,当心伤着身体。
爷爷把姐姐搂进怀里,又转头看向我,眼神冰冷：你们也别指望我能认这个小孩,我这辈子都不会接纳她。
他确实说到做到。
后来每次养父母带我回老宅留宿。
哪怕家里空着好几间客房,爷爷也从不让我住。
都是让我跟保姆郭阿姨挤在狭小的佣人房。
郭阿姨睡姿差,一次半夜睡觉,把我踹下了床。
我摔在地上,磕的满嘴是血,却不敢惊动任何人,就在地板上躺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养父母才发现我的伤,慌忙带我去医院就诊。
10
老宅赴宴
放学后,我和同学挥手告别。
王叔的黑色轿车像往常一样停在路边。
拉开车门,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时,我的脚步顿了顿。
姐姐居然坐在里面。
平常她宁愿自己打车,也不愿意跟我同坐一辆车。
我捏着书包带,迟疑地上车。
刚落座,就听见姐姐冰冷的声音。
离我远点。
我赶紧往旁边缩,直到后背抵着车门。
可还没坐稳,又传来她带着嫌恶的语气：别对着我。
我只好转过去,额头抵着车窗,眼睛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
车窗玻璃上,我的影子映在上面,旁边就是姐姐的影子。
她侧着头,眉峰紧皱,连一丝余光都不往我这边落,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王叔,还有多久到老宅
姐姐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还有
15
分钟左右。
老宅是一栋郊区别墅,离市中心大半个城,平常我们很少去。
只有已经退休了的爷爷奶奶住在那里。
我疑惑地开口。
王叔,我们今天去老宅是要做什么呀
问话时,我下意识转身看向王叔,刚转了半圈,就瞥见姐姐投来的冷冰冰的眼神,赶紧又转了回去。
今天老爷子念叨着想聚聚,特意让管家通知了一大家子,都去老宅吃饭。
11
厨房孤影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去老宅了。
我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不安,把这当做一次告别的机会。
我低着头,跟在姐姐身后进了老宅。
奶奶看见姐姐,欢喜得很。
我的宝贝孙女可算到啦！快过来快过来,奶奶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葡萄！
奶奶口中的孙女,从来不包括我。
在亲戚口中,我一直都是诶那边那个。
不配拥有一个明确的称呼,名字也不值得记。
围着客厅沙发坐着的十来个亲戚也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围着姐姐嘘寒问暖。
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
来,让姨比比,是不是又长高了。
整个大厅都是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
只有我,是被硬生生排除在外的外人。
没人看我一眼,更没人问我一句。
我走进厨房,郭阿姨正围着围裙择菜。
郭阿姨,我帮您洗菜吧。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你这孩子在自己家,怎么混得连个佣人都不如。
你把书包放那,过来吧。
洗到一半,养母推开门进来。
怎么在这躲着,快出来沙发上坐。
就剩这几根菜了,洗完我就出去。
话音刚落,外面客厅就传来二姨尖细又带着讥讽的声音。
可真会装可怜的,大家都在外面热热闹闹聊天,有些人倒好,招呼也不打一个,躲在厨房里干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大家欺负她了呢
爷爷也跟着呵斥。
叫她出来干什么！她乐意干,就让她干。省得出来碍眼,我也落个清净！
养母在旁边沉默了几秒,开口道。
行吧,那你先在这儿待着,等吃饭了再出来。
说完,她转身轻轻带上了厨房门。
12
餐桌冷遇
老宅吃饭,是在餐厅的一张长桌上。
按照规矩,爷爷奶奶先在主位坐下,其他人才依次落座。
我跟在养父母身后落座,却在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座位上发现了奶奶养的一只宠物狗。
养母伸手想去把小狗抱下来。
手还没碰到,就被奶奶拔高了音量喝止。
别动！这座位是我宝贝女儿的！
养父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试图打圆场。
妈,您别闹了,这都要开饭了,小狗又不用上桌吃饭,占着个座位也没用呀。
谁说没用这是我宝贝女儿的位置,就算她今天不坐,旁人也不能随便占！尤其是那些外头来的、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野猫野狗,想都别想！
在场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奶奶这是指名道姓在骂我。
除了养父母,其他人都饶有兴致地看我的笑话。
养父最终还是妥协了。
管家,家里还有多余的椅子吗再拿一把过来。
回先生,家里没有多余的椅子了。
分明大厅里就还有两把空椅子。
爷爷奶奶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他们就是不想我坐在桌上,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我主动开口。
不用麻烦了,我跟张姨一起去厨房吃就行。
张姨平时吃饭都在厨房那张小小的折叠桌上。
我推开厨房门时,张姨正低头收拾着灶台,看见我进来,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从碗柜里拿出一副干净的碗筷,摆到小桌上,又给我盛了一碗热好的米饭。
13
最后的拥抱
最后告别,爷爷奶奶把姐姐搂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说些
下次早点来要好好吃饭
的话
之前,我都是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等他们抱完姐姐,再跟着一起转身离开。
但这次,我看着爷爷奶奶松开姐姐、脸上还带着温柔笑意的瞬间,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
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或许是我太想有家人了。
我没来得及多想,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两步,伸手轻轻抱住了爷爷奶奶。
两只胳膊环住他们的瞬间,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身体猛地一僵。
爷爷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奶奶也垂下了手。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仿佛我做了什么天大的怪事。
爷爷的吼声砸下来,带着不耐烦的怒意：你这是在干什么！
奶奶拍了拍衣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像是我弄脏了她的衣服。
她转头对着爸爸妈妈,语气里满是嫌弃：你们快把她带走,下次别再带来了！
14
致命饮品
曾经,那么多人盼着我死。
亲妈嫌我碍眼,亲爸视我为累赘。
最好的朋友想拉着我一起死。
可我没死。
是养父母推开福利院的门,说要带我回家。
到最后,真正让我死了的,也是养父母。
在M国的酒店里。
我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养母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将里面的粉末倒进我面前的玻璃杯里。
她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出来,转头看到我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身体也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但那惊诧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把药瓶塞进随身的包里,拿起那杯掺了药的水,朝我走过来。
这是这边的特产饮品,说是对身体好,你尝尝看。
她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温柔,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可那笑意却没达眼底。
我盯着那杯微微晃动的水,指尖冰凉,却还是伸出手,接过了杯子。
这时,我忽然看到养母的嘴角动了动,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犹疑,又像是藏着几分不舍。
我低下头,看着杯中的水。
沉默了几秒,我抬起头,对着养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