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煞闯入
【双男主】
我的书店闯进一个满身是血的煞神。他用刀抵着我脖子逼我走。我却把流血的手腕递到他唇边:咬下去,能止痛。他颤抖吸吮,眼底十年未散的疯狂竟平复了。下一秒,他哑声说:我留下‘保护’你。——后来我才知,他是国际暗网悬赏最高的华裔杀手。
午后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懒洋洋地泼在清言书店的旧木地板上。空气里浮动着旧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沉静香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沈清言刚泡好的茉莉花茶的清芬。他穿着柔软的棉麻衬衫,袖口微微卷起,正拿着一只小喷壶,细心给窗台上一盆长势喜人的绿萝浇水。叶片水润,绿得晃眼。
这是他的世界,安静,有序,与世无争。规则只有一条:藏好自己,绝不能让人发现他那点特殊的秘密。三年了,他一直做得很好。
喷壶的水珠在叶片上滚落,折射出细碎的光。
砰——!
一声狂暴巨响猛地撕裂了午后的宁静!书店那扇本就不算结实的玻璃门被人一脚踹得粉碎,玻璃渣子四溅,像炸开一地的冰晶。
阳光被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彻底堵死。浓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气和暴戾煞气扑面而来,瞬间冲散了满室的书香茶韵。
沈清言握着喷壶的手顿在半空,水滴淅淅沥沥落在地板上。他抬起头。
来人几乎是个血人,黑色的作战服破损多处,深色的浸染看不出是血还是污渍。他脸上有擦伤,下颌线紧绷如铁,每一寸肌肉都绷着极度警惕和濒临失控的力量。最骇人的是他那双眼睛,黑得吓人,眼底深处却翻滚着一种不祥的、仿佛有生命般的黑红色暗流,让他看起来不像人,更像一头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困兽。
男人一步踏过碎玻璃,动作快得带出残影,冰凉的刀锋瞬间精准地抵在沈清言脆弱的颈动脉上。压迫感如山倾塌。
想活命,他的声音极度嘶哑,像是被砂石磨过,带着濒死的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凶戾,就跟我走。
刀锋的寒意刺透皮肤。书店里落针可闻,只有男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沈清言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撞了一下,随即奇异地平复下来。他没有尖叫,没有后退,甚至脸上的血色都没褪多少。他的目光掠过那柄一看就饮过血的利刃,越过男人强悍得令人恐惧的体魄,最终定格在他那双翻滚着黑红色暗流的眼睛上。
那纹路……他认得。
是血蚀。一种极为阴毒古老的诅咒,每月发作,蚀骨焚心,中者往往在极度痛苦中耗尽生命而死。看这浓郁程度,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沈清言在心里极轻地叹了口气。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在男人愈发不耐、杀意即将攀升至顶点的目光逼视下,沈清言做了一件完全超出对方预期的事。他轻轻放下了手里的喷壶,发出细微的磕哒一声。然后,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将清瘦白皙、能清晰看到淡青色血管的手腕,平稳地递到了男人紧抿的、沾着血污的唇边。
咬下去。沈清言的声音依旧是他平日那种温和的调子,甚至带着点商量般的软意,与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格格不入,能止痛。
厉战瞳孔骤然缩紧!抵着对方脖子的刀尖下意识往前送了半毫米,已划出一道极细的血线。这人在说什么鬼话止痛他以为自己这撕心裂肺、几乎要炸开每一寸骨头的剧痛,是咬一口就能缓解的
荒谬!
可眼前这男人太镇定了,镇定得诡异。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清澈平静,没有恐惧,没有算计,甚至……带着一点近乎怜悯的了然。
厉战鬼使神差地,或者说是在剧痛折磨下产生的某种自暴自弃的疯狂驱使下,他猛地低头,张口狠狠咬合在那截递到唇边的手腕上!
牙齿刺破皮肤的细微痛感让沈清言轻轻蹙了下眉。
紧接着,厉战浑身猛地一震!
像一股清冽甘泉骤然灌入干涸灼烧的地狱,一股难以形容的、舒缓平和的暖流从他咬破的伤口处迅猛涌入,瞬间冲刷过四肢百骸!那纠缠了他十年、每一次发作都让他恨不得敲碎自己每一根骨头的可怕痛楚,竟潮水般退去,虽然未能根除,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缓解。
他僵住了,保持着啃咬对方手腕的可怖姿势,眼底翻涌的黑红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变淡。他狂躁的呼吸渐渐平稳,杀人机器般的恐怖气场也消散了不少。
这……怎么可能!
沈清言静静地看着他,感受着对方气息的变化,知道起效了。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腕,上面留下一圈清晰的渗着血丝的牙印。他像是感觉不到疼,只轻声问,语气甚至带着点日常闲聊般的自然:
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吗
厉战猛地抬头,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惊疑、震撼、贪婪、审视……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他不是猎物,他是……解药!是唯一能缓解他无尽痛苦的存在!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厉战强大的生存本能和十年杀戮生涯铸就的思维模式瞬间盖过了所有情绪。他必须把这个人控制在手里!不惜一切代价!
谈什么厉战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没了刚才那种濒死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具压迫感的、野兽圈定所有物的强势,从今天起,我留下。
他目光扫过被自己踹烂的大门和一地的狼藉,语气硬邦邦地,像是在下达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保护’你。
沈清言沉默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牙印,再抬眼看了看破掉的大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权衡利弊。
几秒后,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好。
月薪三千,包住不包吃。他顿了顿,补充道,仿佛在谈论一个最普通的兼职招聘,先赔门。
厉战:……他预想了各种反应,逃跑,尖叫,谈判,威胁,唯独没料到是这个。
他看着沈清言转身去找扫帚和畚斗准备清理玻璃碎片的背影,那双刚刚平息下来的黑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错愕的情绪。
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要奇怪得多。
而他那颗早已冷硬如铁的心,却因对方手腕上那圈属于他的牙印和这诡异无比的同居提议,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一种陌生的、除了杀戮和痛苦之外的期待,悄然破土。他的新目标无比明确:拴紧他的解药,活下去。
2
暗网杀手
沈清言背对着他,安静地扫着玻璃渣,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微光。他的目标同样清晰:稳住这头濒危的猛兽,喂饱他,观察他,绝不能让秘密泄露,保住这偷来的、来之不易的平静。
碎玻璃被扫进畚斗,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阳光重新洒落进来,照亮这一室诡异的、刚刚达成共识的和谐。
书店里弥漫着一股古怪又紧绷的平衡。厉战像一尊煞神雕像,大部分时间靠在墙角阴影里,目光如实质般钉在沈清言身上,不是在警戒外界,而是在看守他的所有物。他的存在感太强,挤占了原本悠闲的空气,沈清言泡茶时,能感觉到那视线烙在背上,让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第三天下午,平衡被打破了。几个穿着花哨、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晃进了书店,领头的黄毛指关节敲着柜台,吊着眼梢:老板,这月保护费该交了。
沈清言擦杯子的手没停,眼皮都没抬:没有保护费。
嘿!给脸不要脸黄毛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一跳,在这条街开店,就得守这儿的规矩!哥几个看你细皮嫩肉才好声好气,别逼我们动手!
阴影里,厉战动了。他甚至没发出什么声音,就像一头潜行的猎豹,瞬间从墙角欺近,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那几个小混混。他没动用任何技巧,只是最简单直接地伸手,一把攥住了黄毛正要掀桌的手腕。
吵。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冰冷,带着未散的血腥味。
黄毛痛得嗷一嗓子,感觉腕骨快要碎掉。你他妈谁啊!放手!多管闲事……他后面的骂娘戛然而止,因为对上了厉战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怒气,没有威胁,只有一种看待死物般的漠然,仿佛他下一秒拧断他的脖子就像掰断一根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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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混们集体噤声,冷汗唰地下来了。这是真正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厉战手腕微一用力,黄毛惨叫着被甩开,踉跄着撞倒两个同伙,三人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连句狠话都没敢留。
世界清静了。
厉战转过身,下意识想寻找沈清言的目光,却见对方正看着他,眉头微微蹙着,不是感激,倒像是不赞同。厉战心里莫名一咯噔,那股刚刚碾压蝼蚁的凶悍气焰无声无息地熄了火,他甚至下意识把刚动了手的那只拳头往身后藏了藏,动作有点笨拙,像个打架被班主任抓包的中学生。
他们…挡路了。他硬邦邦地解释,声音比刚才低了好几个度。
沈清言没说话,走过去把被拍歪的茶杯扶正,继续擦他的杯子。那股无声的谴责比骂一顿还让厉战难受。他僵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保护他,不对吗
夜晚才是厉战真正的煎熬。血蚀诅咒在阴气最盛时格外猖獗。他缩在客房角落的阴影里,牙关咬得死紧,全身肌肉绷得像石头,抵抗着一波强过一波、几乎要碾碎灵魂的剧痛。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他不能失控,绝对不能…隔壁睡着那个人…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厉战猛地抬头,猩红的视野里,沈清言穿着睡衣,安静地站在门口,清瘦的身影被走廊灯光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只是走过来,在厉战面前蹲下。
手。沈清言的声音很轻,带着夜色的凉意。
厉战几乎无法思考,本能地听从。一只滚烫、因极度克制而剧烈颤抖的手被沈清言微凉的手握住。奇迹般的,那能逼疯人的痛楚潮水般退去少许,让他得以喘息。
沈清言没说话,就这么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甚至极轻地拍了拍他肌肉虬结、绷紧如铁的小臂,像安抚一头躁动不安的猛兽。
厉战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对抗诅咒和…不要捏碎对方纤细的手指。他从未与人如此接近,尤其是这种…近乎脆弱的依赖。对方的体温,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还有那平稳的、令人安心的呼吸声,汇成一种比血液更强大的安抚力量。
他就这样握着沈清言的手,力竭般昏睡过去。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是趴着的,头枕在臂弯里,而那只手…还被自己紧紧攥在掌心,温热的,柔软的。沈清言就靠在旁边的墙边睡着了,头微微歪着,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维持这个姿势一夜没睡好。
厉战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胀,陌生,又带着点无法言说的滚烫。他盯着沈清言安静的睡颜,看了很久。
他开始做一些完全不符合他渊身份的事情。给那盆被黄毛碰歪的绿萝浇水,直接拎起水壶倒下去,差点把植物淹死。试图帮沈清言泡茶,捏碎了两个茶杯。沈清言做饭,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半晌憋出一句:…外卖更快。
沈清言只是摇摇头,把炒好的青菜装盘:习惯了。
厉战看着他的背影,那句好像这样过下去也不错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这次更清晰,更顽固。
平静没持续几天。一个雨夜,厉战敏锐地听到书店后巷传来极轻微的、不同于雨滴的脚步声。他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对正在关窗的沈清言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身影无声地融入阴影。
来的只有一个人,动作却比那些小混混专业狠辣百倍,是黄泉外围的低级清理人员,嗅着味找来了。厉战不想在书店附近见血,更怕惊动沈清言,直接将人引到巷子深处。
解决得很顺利,扭断脖子没发出太大动静。但雨水湿滑,动作间牵动了蛰伏的诅咒,一股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从他胸腔炸开!厉战闷哼一声,一口黑血呛出喉咙,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拖走尸体,踉跄着返回书店。
一进门,浓重的血腥味和他瞬间衰败下去的气息就让沈清言变了脸色。
你…沈清言快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湿冷,不只是雨水。
厉战想推开他,说句没事,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直接栽倒在地,意识迅速涣散。最后清晰的感知是沈清言扶在他肩头的手,抖得厉害。
再次有意识时,厉战感到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正源源不断涌入自己几乎被撕裂的身体,疯狂修补着被诅咒破坏的地方。他艰难地睁开眼。
景象让他血液瞬间冻结!
沈清言跪坐在他身边,左手腕一道深可见骨的割伤正汩汩涌出鲜血,那鲜血不是滴落,而是仿佛有生命般,化作缕缕淡金色的微光,主动渗入他胸口的诅咒印记!沈清言的脸色白得透明,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因为失血和能量的急速流失而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可他看着厉战睁开的眼睛,不是松了口气,而是猛地爆发出一股极大的怒火,那怒火烧得他眼眶发红,声音嘶哑却尖锐地砸向厉战:
你要死了谁给我修门!谁给我赔门!谁…谁…
后面的声音哽住了,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他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厉战心脏骤停!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坐起将人死死捞进怀里,触手一片冰凉。那腕上的伤口刺得他眼睛剧痛,比血蚀发作痛千百倍!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那缓解痛苦的代价是什么!是他珍视的人的生命力!
巨大的恐慌和毁灭一切的暴怒瞬间吞没了厉战。他小心翼翼抱起昏迷的沈清言,像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那双曾经只会杀戮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黄泉…他们把他逼到这一步…他们差点夺走他…
厉战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沈清言冰凉的额间,滚烫的液体终于冲出了眼眶。心底某个坚固的壁垒轰然倒塌,一种名为珍视的情绪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态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不能再让怀里这个人为他流一滴血!
他的目标彻底变了。从活下去,变成了让他活下去。
厉战把沈清言小心地抱回床上,用干净的布条近乎笨拙却又极致轻柔地包扎好他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每一个细微的触碰都像烙铁烫在他的心上。沈清言昏迷中依旧蹙着眉,脸色白得吓人,呼吸微弱。厉战就坐在床边地板上,一动不动地守着,像一头沉默的守护兽,眼底却翻涌着毁灭性的风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之前的目标错了。不是绑着解药活下去,而是必须彻底铲除一切威胁,让沈清言能真正安全地、平静地活下去,不必再为他流一滴血。
调整目标:毁灭黄泉,根除诅咒。不惜任何代价。
3
诅咒之痛
天快亮时,沈清言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陷入深层睡眠。厉战缓缓起身,周身的气息变得冰冷而决绝。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毅然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黎明前的黑暗。
他主动联系了一个早已废弃的、只有渊才知道的加密频道。信号发出的瞬间,他就知道,猎犬会循着味来。
果然,不到半小时,书店破败的门帘再次被掀开。来的不是喊打喊杀的小队,只有一个男人。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风衣,一丝不苟,像个成功的商人,脸上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厉战认得他,代号判官,黄泉组织的高层执事之一,负责清理和回收。
好久不见,‘渊’。判官微笑着,目光却冰冷地扫过厉战,以及他身后卧室紧闭的房门,看来你找到了不错的‘镇痛剂’。可惜,饮鸩止渴。
厉战肌肉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判官自顾自地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下:首领很念旧。他给你两个选择。一,交出‘药人’,组织可以帮你‘保管’,并酌情延长你的使用权限。二,他笑容加深,带着残忍的玩味,你可以继续抱着你的宝贝,然后…等着‘血蚀’彻底吞噬你最后的神智。想想看,等你变成一头只知杀戮的疯兽,第一个会撕碎谁
确认对手。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整个黄泉,是那套将他视为武器和囚徒的冰冷规则。首领甚至不屑亲自来,只派来一个传话的判官。
厉战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近乎野兽般的咆哮。交出沈清言把他交给这群疯子保管光是这个念头就让他想撕碎眼前的一切!
但他强行压下了沸腾的杀意。判官只是传声筒,杀了他没用,只会引来更疯狂的报复,波及沈清言。
他必须离开这里。把战场从书店,从沈清言身边引开。
判官满意地看着厉战眼中翻腾的痛苦和挣扎,留下一个通讯器:想通了,用这个联系。你只有24小时。
判官一走,厉战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墙体闷声凹陷。他靠在墙上,粗重地喘息,眼底的血色与黑红色诅咒纹路交织闪烁,濒临失控。
沈清言被动静惊醒,扶着门框出来,声音虚弱:…怎么了
厉战猛地回头。看到沈清言苍白的脸,包扎的手腕,判官的话如同毒针般再次刺入脑海——等着‘血蚀’彻底吞噬你最后的神智,第一个会撕碎谁
冲突升级。他不能冒险,一丝一毫都不能!
厉战猛地站直身体,脸上所有情绪瞬间剥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和刻意伪装的嫌恶。他嗤笑一声,声音刻薄又残忍:刚才‘黄泉’的人来了。他们开出的条件不错。
沈清言愣住,似乎没明白。
厉战一步步逼近他,目光在他包扎的手腕上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满是讥诮:你以为我为什么留下因为你泡的茶好喝还是因为你这要命的善良他猛地伸手,捏住沈清言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冰冷刺骨,你只是药。效果不错,但现在,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棱,狠狠砸出去,我腻了。
沈清言瞳孔骤缩,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他看着厉战,像不认识他一样。
滚。厉战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转过身不再看他,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滚得越远越好。别再来碍我的眼。
沈清言站在原地,身体细微地发抖。他没有哭闹,没有质问,只是那么站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很久,他极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他什么也没拿,踉跄着,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书店,走进了外面微亮的天光里,单薄的背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厉战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掐进掌心,直到听见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猛地转过身,一拳狠狠砸在柜台上!木屑飞溅!
他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疯狂和毁灭欲。
首次决战。他拿起判官留下的通讯器,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告诉首领,我选第三条路。
——我亲自去‘黄泉’总部,找他聊聊。
通讯器对面沉默片刻,传来了判官带着笑意的回应:明智的选择。期待你的归来,‘渊’。
厉战孤身一人走出了书店,走向街道尽头一辆无声停靠的黑色轿车。他知道这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他不再压制体内汹涌的诅咒和杀意,任由那黑红色的纹路爬满颈侧,让他看起来真正变回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戮兵器。
一无所有。
他亲手赶走了唯一的光。他的世界只剩下复仇和毁灭。要么踏平黄泉,要么死在那里。
4
灵愈之光
黑色轿车载着他,迅速消失在城市清晨的车流中。破碎的书店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死一样的寂静。阳光照进来,却再也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色与绝望。
沈清言没有走远。他就坐在书店转角后那条老旧的长椅上,清晨的薄雾打湿了他的睫毛,手腕上的布条渗出一点刺目的红。厉战那些淬毒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像冰冷的针扎进心里。疼,但奇怪的没有想象中那么致命。
他太冷静了,冷静到近乎残忍地剖析着刚才那一幕。厉战捏他下巴的手在抖,转身时肩膀绷得像要裂开,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不是厌弃,是……绝望。还有那个黄泉来的人。他不是来杀人的,是来传话的。威胁谈判
沈清言慢慢抬起自己包扎的手,看着那点血色。疗伤的不是身体,是心。他反省自己一直以来的被动。藏着,躲着,以为安静就能换来安宁。可麻烦从不因躲避而消失,它只会变本加厉。厉战的出现不是灾难,是一个信号,告诉他躲藏的日子到头了。他不能再只是药,他得是握刀的人。
解决方案在他极度冷静的头脑中逐渐清晰。他的血能缓解,能治愈,那是否能……净化根源这个念头疯狂却带着致命的诱惑。书店里那些无人问津的古老卷宗,父亲临终前模糊的呓语……灵愈之极,燃己之光,涤荡万秽……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他不再回那间充满厉战气息的书店,而是转身走向城市最大的图书馆古籍区。他需要验证,需要找到那条或许存在的、同归于尽的路。
与此同时,黄泉总部深处,厉战正踏着一地血色前行。他像个真正的深渊来客,所过之处,阻拦者皆无声倒下。诅咒在他体内沸腾,与他的杀意完美融合,赋予他恐怖的力量,也在加速吞噬他。他不在乎。他目标明确——最深处那个房间,组织的首领。
他杀穿了外围,破开了核心区的防御,浑身浴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别人的。他终于站在那扇沉重的金属大门前。门无声滑开。
里面没有千军万马,只有一个穿着中式长衫、正在泡茶的中年男人。他抬起头,看着门口煞气冲天、宛如修罗的厉战,笑了笑:来了比预计的慢了点。
厉战一言不发,身形暴起,直取对方咽喉!这一击快如闪电,蕴含着他所有的恨与绝望。
然而,首领只是轻轻抬手,指尖在厉战袭来的手腕上一搭一引。厉战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牵扯全身,那狂暴的力量竟被轻易带偏,整个人重重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
咳……内脏仿佛移了位,厉战咳着血爬起来,眼中血色更浓。
你的力量,你的诅咒,都来自我。首领慢条斯理地斟茶,‘渊’,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也是我最不听话的武器。你以为,你能反抗我
厉战再次扑上,结局毫无区别。他甚至碰不到对方的衣角。绝对的压制。他像一头困兽,在一次次的冲击和一次次的被轻易击倒中,力量飞速流逝,诅咒的反噬开始啃噬他的理智。
就在他视线开始模糊,几乎要被黑暗吞噬时——
看来,你把他教得不错。首领忽然看向门口,语气带着一丝真正的兴味。
厉战猛地回头。
沈清言站在那里,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衬衫,脸色平静,一步步走进这人间地狱。他看也没看满地血腥,目光直接落在狼狈不堪的厉战身上,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走!厉战嘶吼,声音破碎。
沈清言却径直走向首领,声音清晰冷静:你要的不是他,是我。放开他,我跟你走。
首领挑眉。
清言!不……厉战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摁在原地。
沈清言在首领面前三步远处站定。他抬起还在渗血的手腕,却不是示弱。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在沟通体内某种沉睡的力量。
下一秒,柔和却磅礴的白色光芒自他体内迸发出来!那光芒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而温暖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室内的阴冷和血腥!
首领脸上的从容第一次消失了,转为惊愕甚至一丝贪婪:灵愈体终极形态!你竟然……
我不是来谈判的。沈清言睁开眼,眸中仿佛有流光闪烁,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是来,给他自由的!
他猛地将流淌着白光的手按向地面!光芒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轰然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啊——!首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白光对他而言仿佛是剧毒的硫酸,他身上冒出丝丝黑气!
而被光芒笼罩的厉战,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舒畅!深入骨髓、纠缠他十年的诅咒之力,像冰雪遇到烈阳般疯狂消融!那是一种根源上的净化与剥离!
但沈清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身体摇摇欲坠。他在燃烧自己。
不——!厉战目眦欲裂,那束缚他的力量因首领受创而减弱,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抱住沈清言软倒的身体。
白光渐渐散去。首领瘫坐在椅子上,气息萎靡,惊怒交加地看着他们。
厉战抱着沈清言,感觉他的体温在快速流失。为什么…傻子…你这个傻子…
沈清言费力地抬起眼,看着他,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声音轻得像羽毛:门…你还没赔…
最终决战。首领强撑着站起来,眼神怨毒:你们…都得死…他调动起残余的黑暗力量,扑了过来!
厉战轻轻放下沈清言,转过身。诅咒已除,力量犹在,却不再有那疯狂的反噬。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和坚定。为了身后那个人,他不能输。
这是一场纯粹力量与技巧的对决。不再有碾压,而是真正的搏杀。厉战像一把终于摆脱了锈蚀的利刃,精准,狠辣,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守护的意志。
最终,他一击贯穿了首领的心脏。
世界安静了。
厉战踉跄着回到沈清言身边,颤抖着抱起他。坚持住…求你…
他抱着他,冲出这座罪恶的巢穴。阳光刺眼地落下。
5
归途温暖
三个月后。
清言书店的招牌焕然一新,玻璃门擦得锃亮。窗台上的绿萝郁郁葱葱。
午后阳光暖和,沈清言坐在柜台后看书,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宇间是真正的宁静。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许伤疤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将一杯泡得恰到好处的枸杞茶放在他面前。
给你。厉战的声音低沉,却没了沙哑,只有笨拙的温柔。
沈清言抬起头,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真实。硝烟散尽,血咒已消,他们绕了巨大的一圈,最终回到了这里。一个不再是任人觊觎的灵愈体,只是一个书店老板。一个不再是困于诅咒的杀戮兵器,只是一个…赔了门、还想赔上一辈子的退役杀手。
最深重的黑暗,并非源于诅咒或刀锋,而是孤身陷于无边长夜。最极致的救赎,也非依靠力量或牺牲,而是有人愿为你提灯而来,照亮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