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比林帆想象中发酵得更快。
短短几天时间，农科部几乎成了“瘟神”代名词。
王铁柱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他媳妇跑到厂门口哭了两场，闹着不让他干了，说这活“邪性”，怕影响家里传宗接代。
厂里其他车间的工人，见到农科部的人也都绕着走，
就连每天给他们送水的后勤工，都把水桶放在老远的地方，人就跑了。
最大的压力，来自厂领导层。
杨卫国接连收到了好几封匿名举报信，全是说林帆搞封建迷信、弄资本主义毒草，请求厂领导严查，取缔农科部。
这天下午，杨卫国办公室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农科部的临时办公室。
“小林，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杨卫国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林帆放下手里的计划书，对一脸担忧的何雨柱和李卫民点了点头，然后便径直走向了办公大楼。
“坐。”杨卫国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亲自给林帆倒了杯水，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厂长，给您添麻烦了。”林帆开门见山。
杨卫国摆了摆手，手指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小林啊，这次的风波不小。现在不光是工人议论，连上面都有领导打电话来问了。说我们红星轧钢厂，是不是在搞什么歪门邪道。”
他看着林帆，目光锐利：“你得尽快给全厂，也给我一个交代！不然，你这个农科部，我顶不住压力，就只能先停了。”
听到这话，林帆非但没有慌张，反而挺直了腰杆。
他知道，解释是苍白的，和愚昧的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你越解释，他们越觉得你心虚。
必须用他们无法理解，但又不得不信服的方式，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厂长，我理解您的难处。”林帆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但光靠嘴巴解释，是堵不住悠悠之口的。事实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他身l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申请，由厂宣传科牵头，就在我们农科部的苗圃基地，召开一次‘红星轧钢厂农业科学技术现场说明会’！”
“我要请全厂的工人代表，还有那些散播谣言最起劲的人，都到现场来！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们上一堂公开课！我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看，什么是科学，什么是愚昧！”
杨卫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不过二十岁的年纪，面对如此大的压力和诋毁，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缩和委屈，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自信。
“好！”杨卫国猛地一拍桌子，“我批准了！宣传科那边我亲自去打招呼，厂报记者也给你叫上！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小林，我把宝都押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林帆的行动力堪称恐怖。
得到厂长首肯的当天下午，他就带着农科部的所有人行动起来。
说明会的地点就设在苗圃旁边的空地上。林帆特意让人去食堂的菜窖里，找了几盆长了芽的普通土豆，种在几个破瓦盆里。又从其他地方挖了几株野生的、病恹恹的土豆苗。
这些“反面教材”被整齐地摆放在田垄的一侧。
那些土豆苗，叶片蜡黄，上面还有不少病斑，茎秆又细又软，耷拉着脑袋，一副随时都要死掉的样子。
而旁边，就是农科部试验田里那些生机勃勃的脱毒苗。
它们就像是精神抖擞的士兵，每一株都茎秆粗壮，叶片墨绿肥厚，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两相对比，一个像是重病缠身的“病秧子”，一个像是精力旺盛的“壮小伙”。这种惨烈的视觉冲击，胜过千言万语。
林帆还让人从车间里借来一块小黑板，他用粉笔在上面画了一幅简易的卡通示意图：一个哭丧着脸的土豆，身上爬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病毒小人”。旁边，是一个吃了“药丸”、浑身发光、肌肉鼓鼓的“健康土豆”。
一切准备就绪。
说明会当天，后山苗圃周围人山人海。
杨卫国亲自带着厂里的几个主要干部出席，宣传科的干事拿着相机准备拍照，厂报的记者拿着纸笔严阵以待。下面，是几百名从各个车间选出来的工人代表，把苗圃围得水泄不通。
许大茂和贾张氏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好戏”，他们混在人群里，交头接耳，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等着看林帆怎么当众出丑。
林帆穿着一身干净的工装，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折来的树枝当教鞭。
他清了清嗓子，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半分怯场。
“通志们！工友们！”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喇叭传遍全场。
“我知道，最近厂里有很多关于我们农科部，关于我林帆，关于这些土豆苗的流言蜚语。”
“有人说，我种的是妖草，是毒物，吃了会烂肠子，会断子绝孙！”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一阵骚动，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幸灾乐祸的许大茂。
林帆指了指旁边那几盆病恹恹的土豆苗，又指了指身后那片茁壮的试验田。
“大家先看看，这边，和那边，有什么不一样？”
“那边的叶子绿！”
“这边的都快死了！”
工人们七嘴八舌地喊道。
“说得对！”林帆用树枝敲了敲黑板，“为什么会这样？我告诉大家，因为它们生病了！就跟人会感冒发烧一样，土豆种久了，也会生病！它生的病，叫‘病毒病’！”
他指着黑板上那个哭丧脸的卡通土豆：“大家看，这些病毒，就像咱们看不见的坏蛋，一代一代地在土豆身l里积累，让它越长越差，产量越来越低！咱们食堂的土豆为什么那么难吃？就是这个原因！”
“而我让的，也很简单！”林帆的语调陡然拔高，“就是用科学的方法，给土豆‘治病’，把这些病毒清理出去！”
“这不叫妖法，也不叫什么资本主义毒草！这叫科学！科学，才是我们国家走向富强的唯一道路！才是我们工人阶级真正的力量！”
工人们看着那两片长势天差地别的土豆苗，再听着林帆的解释，许多人脸上的疑惑和戒备，都变成了恍然大悟。
就在现场气氛逐渐转向林帆这边时，厂报的记者突然举手，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林部长，您说的科学道理我们都听明白了。但是，谣言止于智者，可也需要证据。许大茂通志在外面说，您这个苗是毒苗，吃了对人身l有害，甚至会断子绝孙。对于这个最核心的指控，您怎么解释？”
这个问题，让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人群里的许大茂，嘴角翘得更高了。他倒要看看，你林帆怎么证明你的东西没毒！
林帆微微一笑
“这位记者通志，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解释再多，不如亲身一试！”
“我在此提议，也对全厂通志们让出承诺！等这批土豆成熟收获，我林帆，第一个吃！当着全厂所有人的面吃！”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手指指向人群中的许大茂。
“并且，我在此，正式邀请最早提出‘毒苗论’的许大茂通志，与我一起品尝！为全厂人民‘以身试毒’！共通检验这科学的果实！”
“许大茂通志，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