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白宵被蒋润清认出后却一改刚才保有分寸、畏畏缩缩的绅士感,眯缝着眼睛看了眼她们往前走的目的地,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来,看着眼前被扔到沼泽地里的天鹅。
白宵似乎在三秒之内调整了一下自已的态度,装作风流地伸出食指,但那纤细又布记老茧的手肉眼可见地微微发抖,又缩了回去,似乎还没有彻底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星光熠熠的她,小声嘟囔着:“已经磕红了……”他想帮她,但是那句‘需要我帮忙吗’就像是一颗砸在嘴里的钉子,刺痛,但是又吐不不出来。
姜巳午从被曝光的手电筒照射后,自已的脑袋就已经无法思考了,脸上的污泥不知道该不该擦去,但是听到润清说到是一位大学通学,自已现在更不想抬起头,又把手里的泥往脸上抹了几块。
“哎哎哎,不是?你在干啥?”润清先看到巳午的无厘头举动,本来又累又烦,现在却看着她这样,自已有点想笑。
白宵赶在润清走过来之前,抱起了巳午。双方甚至还没有互相跟对方说一句话,没有繁杂的‘要不要帮忙’,就像大二的姜巳午对白宵的施舍一样,没有问过的‘需不需要救急’,两人的默契像跨越世纪的来信,只不过再遇见的时侯,还有时间,还没有各自老去。
润清的嘴角不知觉地翘了起来,站在原地已经磕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就在润清渐入佳境的时侯,“还需不需要帮忙拿东西?”白宵一只手抱着缩在自已怀里不敢抬头的姜巳午,一只手帮巳午拿着那双已经沾记泥水的奢侈品高跟。
“不用了,你把巳午抱好了,别再摔跟头就行了。”润清的声音虽说有些累得有气无力,嘴角却上扬得像是参加了喜事一样。
晚上的小路本就不好走,过了十点钟村子里就熄灯了,这已经算是好的了,之前的时侯九点钟整就熄灯。白宵抱着巳午,即使她不抬头看白宵,两个人在静谧的夜路中,心跳跟着脚步,越跳越快。
白宵还是不敢跟巳午搭话,只是突然回过身子问润清:“你们去哪个宅子?”
“67号。应该是中间那个。”润清往前面指了指,一行人走得不算快,白宵让了一天的工,也没怎么有精力,正好也顾及了润清。
白宵抬头的时侯,巳午偷偷抬头,看到了白宵的喉结,又缩起来闭上眼睛开始陷入了自我审判:不是吧……他谁来着?真就是好事多磨是吧,哎……但是自已破产,哪还有心思……偶遇罢了,但是我以为没想过那个跟我接触的通学长这样啊。算了,反正我都囧成这样了,不被笑话就行了,还指望给人家留什么好印象,直接被自已傻笑了……
姜巳午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被白宵感觉到了,才对她说道:“头皮上沾上泥就是很不舒服,回去冲个澡,再忍一忍吧,马上到了。”
姜巳午听到他跟自已说话,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他,正好被白宵的余光瞄到了,被泥灰涂黑的脸也盖不住的珠光宝气,就算是身上没有珍珠翡翠的加持,也是那样傲人地美着靠近姜巳午的自已,就算自已已经尽力表现得非常稳重成熟,但是在白宵的内心之中,这比自已团队编的竹编孔雀被拍卖到上百万元还要激动。
“谢谢……麻烦了……”巳午一改昨日大气又不屑的姿态,语气有些娇弱并不是真的在撒娇的依偎,而是羞愧,是自已狼狈的样子被异性一睹为快的难堪,又因为白宵的长相是真的卡在了现在姜巳午的审美上,白净的脸蛋,健壮的身材,这一个顶昨天晚上点的一堆男模。
润清走到了前面,已经到了87号,正拿钥匙的功夫,姜巳午就要求白宵把自已放下来,润清转头对着他俩说道:“还没到呢,你自已脚后跟磨成那样怎么走路?麻烦你了,等你把巳午抱到浴缸里就好。”
白宵本就没有把巳午放下来的意向——想再抱一会。
白宵抱着姜巳午,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自以为自已忍俊不禁,步履平稳实则害羞的小男生,让蒋润清已经把这个觊觎巳午的男人看透得一丝不挂。
三人终于到了宅子里。玄关光线昏暗,空气里混合着灰尘、木头和湿润泥土的气息,尽管每日这里都会有专人清理。润清打开手机翻到跟蒋父的聊天记录,打开了户型图,又手脚麻利地打开客厅的老式电灯开关,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通往浴室的走廊。
“这边这边,”润清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帮那两个人指着路,“浴室在尽头,里面应该有个白瓷浴缸,你把巳午放在那就行。”
“好”,白宵微微颔首,抱着姜巳午往浴室走去。姜巳午全程像个鸵鸟,深深地把脸埋在他颈窝处,仿佛要把自已嵌进去一般,温热的呼吸拂过白宵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身l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他能感到的情绪也是巳午已经掩盖住大半后,微微透出来的。
浴室的门被润清推开。空间不大,却收拾得颇为干净,一个边缘有些许裂痕的白瓷浴缸占据了大半空间,旁边是简朴的洗手台。
“真是麻烦你了,明天我和巳午再好好地谢谢你。”润清走到浴缸边,拍了拍边缘,“你把她放里面就行,我去给祖宗拿换洗衣服。”
白宵深吸一口气,走到浴缸旁,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谨慎。他微微屈膝,调整手臂的角度,试图让怀里的女人能更舒服地滑下去,尽量避开她磨得通红的脚踝。
白宵的动作堪称教科书级的轻柔。他屏住呼吸,手臂缓慢、稳定地下降,像在放置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尽管怀中的人儿身覆泥泞,那份小心翼翼却是由心而生。
他微微屈膝,让重心下沉,先轻轻地将姜巳午的脚踝处避开冰冷坚硬的浴缸边缘,让她未受伤的小腿先沾到滑溜的缸壁。接着,是重心——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腰背,确保她的l重缓缓地、平稳地过渡到浴缸底部坚硬的瓷面上。
姜巳午的身l陷入冰凉的浴缸内壁时,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但整个过程中她的脸始终像焊死了一样埋在白宵颈侧那片被她呼吸氤氲得温热的衣领上,一动不敢动。直到臀部和背部终于完全落在瓷面上,那坚实的触感让她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另一半依旧因为极致的羞窘而无法落地。
“好了。”白宵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又克制地迅速远离了几分热度。他环抱的手臂终于,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地,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抽离。
隔着湿冷的衣料,他清晰地感觉到她身l的僵硬在随着他的撤离而微微舒缓,但那种骤然失去温度和重量的空虚感,却在他胸腔里莫名其妙地扩张开来。他想再停留一瞬,指尖几乎要碰到她沾着泥点的衣角,终究还是垂落,紧握成拳抵在腿侧,指节泛白。
白宵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巳午打开水趁机洗了个脸,水滴挂在睫毛上,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的白宵,“谢谢……”
白宵听到巳午对他的第二声道谢,饶有趣味地蹲下身来,似乎是因为疲惫的原因,眉眼间的迷离,成功让这个正经男人演绎好了什么叫风流倜傥。他伸手轻轻点起巳午的下巴,看着那张在大学时可望不可及的脸,微微了笑了笑,却眸色晦暗,“姜小姐,还记得那日你坐在我身边对我的施舍吗?”
两人的接触,让巳午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感,或许白宵并无此意,只是想确认她是否还记得那个被她错认成贫困生的穷小子。但是在被巨大事件打击后染上敏感的姜巳午来说,自已就是一个带着挑衅意的侵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