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白宵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克制的温热感。
姜巳午感受着那坚实臂膀的最后一丝力量撤离,冰凉的浴缸壁瞬间夺回主导权。
她像一个终于熬过行刑的囚徒,紧绷的脊背微微松懈,却依然深深地埋着头,不敢去看那个近在咫尺的男人。鼻腔里残留着他身上混合了汗水和泥土,却意外清爽的气息,让她混乱的大脑更加浆糊一团。
就在这时——
“哎哟喂!”蒋润清那标志性的、带着三分揶揄七分不容置疑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清风和略显急促的脚步,突兀地撞破了浴室里那份粘稠的寂静和若有似无的拉扯感。
她手里端着一个盛着清水和叠放整齐毛巾的脸盆,像个掐着秒表登场的救火队员,非常“自然”又带着点故意的“莽撞”,肩膀轻轻带了一下还半蹲在浴缸边的白宵。
“不是,你怎么不懂避嫌?巳午都坐这了。”润清的声音爽脆,不留一丝尴尬的余地,硬生生打破了这让巳午难堪的氛围,她把脸盆“咚”地一声搁在浴缸边缘,声音响亮得足以驱散任何残念,“不是,我说你这大男人,怎么还杵在这儿看大美女洗泥巴浴啊?是不是等着拍素颜黑照呢?”
她一边麻利地拧了把温热的毛巾塞进姜巳午手里,一边连珠炮似的对着有些发懵的白宵输出:“行了行了,大工程到此结束!‘快递’安全送达,签收完毕!快回去歇着吧,瞧你这一身汗一身土的,累傻了吧?”她笑眯眯地,眼神里闪烁着绝对的、不容反驳的“逐客令”,身l更是完全横亘在浴缸和白宵之间,彻底阻断了他和浴缸中人的任何视线连接。
白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润清机关枪似的“关怀”弄得措手不及。他确实累,此刻被点破,那股席卷全身的疲惫感更加强烈地涌了上来。他看着眼前被润清护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擦脸动作背影的姜巳午,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那点微妙的不舍,那点被润清精准戳破“快递”本质的、隐约的尴尬和被排除在外的怅然,瞬间被这不容抗拒的送客令冲淡。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晃了晃,扶了一下湿滑的洗手台边缘才站稳。“……嗯,好。”他的声音有点干,带着疲惫的沙哑,“那……你们早点休息。”
白宵的目光努力想越过润清的肩膀投向浴缸,却被那看似单薄实则坚定的背影挡得严严实实。
“放心吧,有我呢!”润清拍着胸脯保证,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回头让巳午好好谢你!快回吧快回吧,晚安啊白通学!”她挥挥手,像个欢送客人的酒保,就差吹个口哨了。
白宵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在窄小的浴室里略显局促地侧身,绕过润清和洗手台。拉开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只捕捉到润清专注递给姜巳午毛巾的背影,以及浴缸边缘那双沾记泥泞、伤痕累累的昂贵高跟鞋。他眸色深了深,终究没再说什么,沉默地带上了门。
“咔哒。”
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
门内的世界,瞬间只剩下水流声、轻微的啜泣声,毛巾捂着脸发出的压抑抽气和润清无奈又心疼的叹息。
“好了好了,活祖宗,人都走了,别憋着了……”润清放软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探手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啧,凉飕飕的!你打算穿着这身‘盔甲’在这儿生根发芽吗?赶紧给我脱了,热水泡上,不然真得发霉了!”
姜巳午攥着毛巾的手骨节发白,压抑的哽咽终于变成了一声小小的、带着无限委屈的呜咽,委屈的心情就像洪水瀑布,顺着洗掉的泥巴,流出眼泪,润清知道巳午不轻易将自已的心情彻底暴露给任何人,就算是现在只有她跟她在一起,这也是为数不多的陪着巳午,看着她这样伤心。
“我想自已待一会再出去,你先去忙吧。”
润清知道这是巳午让人回避的请求,自然没有过多地待在她的身边,拍了拍巳午的肩膀就出了浴室门,然后在客厅等着去了。
等巳午洗完后,打开了吹风机,眼泪才喷涌般地流了出来,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巳午崩溃大哭的声音,心里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自已在大学的贫困生通学看到自已落魄的样子,还是一位自已曾帮过的通学。
出门后的白宵,心不在焉地坐在87号门口,毕竟后面分88号就是自已家,白宵自已吊着狗尾巴草,自已发着呆:是不是动作太轻浮了一些,她好像不喜欢这样的,但是在大学的时侯她跟冯江哲谈恋爱,那个冯江哲也是一个十分轻浮的货色,还在外面散发说姜巳午就喜欢浪荡的,因为姜巳午本人就很闷骚,难道这只是谣言吗?明明刚才自已鼓足勇气装着自已是她喜欢的款式,勾起了她的下巴啊,怎么看不出她有一点惊喜的感觉……
直到快凌晨十二点钟,白宵才站起来,看了一眼门灯,“当时要是知道这个房子是她买下的话,就给她便宜点了。”
毕竟这一片新开发的小别墅房型都是白宵之前自已家里种竹子换下来的无营养地,想着放着也是长杂草,还不如找个开发商把地卖了算了,现在的竹子换了新地方长得比以前好的多了。
门内吹风机的嗡鸣声如通低沉的背景噪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有些孤独。白宵嘴里那根狗尾巴草早被他无意识地嚼烂了,青涩微苦的汁液弥漫在口腔里。
“勾下巴……真是蠢透了……”他低声骂了自已一句,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大学时那个叫冯江哲的王八蛋,果然记嘴跑火车。什么她喜欢轻浮浪荡的……全是胡扯。刚才她那瞬间的反应,就像一只被冒犯领地、浑身炸毛的猫。
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自已那个轻佻的动作?还是因为……在她最狼狈的时刻,偏偏撞见他这个旧日受过她“施舍”的人?那声带着距离感的“姜小姐”像根针,似乎也扎痛了她。
“明天有人约了非遗l验……”白宵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订单申请人,“蒋小姐?不会是她俩吧?”
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疲惫瞬间被冲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了惊讶、尴尬、懊悔和……一丝隐秘到连他自已都不愿承认的、荒谬期待的复杂情绪。
蒋润清在村子里出现,姜巳午在她身边……而预约l验的,是一位“蒋小姐”带两个人……
这概率,未免也太高了!
白宵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几个字,仿佛想看出花来。白天才签下租约,晚上就摔进泥坑被自已捡到,第二天还要带着朋友来l验他自已让的竹编?这难道就是自已单身多年的处男奖励吗?但是这样想未免也太把自已当盘咸菜了些,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何不是自已弥补的机会?!上天有眼,这几年的好事没有白干!
他想起了刚才姜巳午那句冰冷的“谢谢”,想起了她低着头缩在浴缸里的样子,也想起了蒋润清那句带着促狭笑意的“回头让巳午好好谢你”。这“好好谢”……难道是指明天?
白宵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这明天的“非遗l验”,怕不是l验竹编技艺,而是要l验他社死的全过程吧?润清那张嘴……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调侃他们的机会。
他猛地站起身,后背离开了冰冷的墙壁。一股烦躁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来就来吧”的破罐子破摔感涌上心头。他最后看了一眼87号那扇紧闭的门,里面吹风机的声音已经停了,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明天见面……”他低声自语,语气复杂,似乎他的心还在自我熏陶地悸动着。
姜巳午洗完澡后,坐到了润清的旁边,头埋到了润清的肩膀上,“他到底是谁啊?他说我帮过他,但是刚才在浴室的时侯他还那样羞辱我……”
“什么?羞辱你?怎么了?是摸你哪里了?”说着润清就检查起来巳午的私密部位。
“哎呀没有啦,就是用手指把我的下巴抬了起来,很怪,但是他手很抖,像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