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在叶府那会儿,每月例钱也算是府里最多的,而且大小姐还会私下给她些,但都抵不过林氏第一次出手就是十片金叶子。
红梅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拥有金子,林氏也没别的要求,只是让她每日要亲自去陆婆子那取汤药,且要亲眼看见叶婉瑜都喝了就行。
她甚至记不清叶婉瑜的脸,是先有了毒疮才喝的药,还是先喝了药才生的毒疮。
反正每次叶大金请了大夫,大小姐的脸就会好转,但喝了她端的那些汤药,就又白治了。
一年又一年,叶氏给她的金叶子已经攒满了两个小箱子,她实在是再找不出地方存放,又不敢拿出去兑换,这才求林氏能不能给折算成银票,也好保存。
林氏自然是答应,只不过又加了条件,她要红梅在叶婉瑜成婚以后,找机会成全叶离飞。
红梅骑虎难下,叶婉瑜被毁容的这几年,她总是自我安慰,那些药汤要不了大小姐的命,她没害死人就不算有罪。
况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谁能想到,样貌倜傥的望族世家嫡子,竟然甘愿到叶府当赘婿。
红梅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是好奇新婚之夜之时,姑爷看见大小姐到底能是什么反应?
她不愿成全叶离飞,倒不如说,还不如成全她自己,丫鬟成通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大小姐这等面容都能有了婚配,她一个贴身丫鬟顶替大小姐成通房,有何不可?
只是她的心思终究赶不上叶离飞,二小姐叶离飞虽未及筚,可心思早成熟于常人,只有她知道母亲名义上是叶府的女主人,可并不是正室。
母亲连个死人都争不过,那她当然要和活着的叶婉瑜一争高下。
叶婉瑜是个愚笨的,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疼。
林氏下药毁了叶婉瑜的脸,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更好的机会嫁入豪门望族之家,或是能得了叶大金的真传更好。
奈何叶离飞对炼金术不感兴趣,整日在作坊里火烤烟熏,可不是她想要的。
但对怎么笼络男人的心,她倒是非常上心。
光是让陆婆子托人去买那些妓馆春店里的小花图册,就花了不少的银子,当然林氏也只能是默许,学一学总是有用处的。
这几人都心怀鬼胎,但谁也没算计到周修廉才是最狠的那一个。
和叶婉瑜成婚的当晚,他确实是要与叶婉瑜同房,这等洞房之事不看脸自然也是能做的,只有这样叶大金才会心甘情愿地把所有的炼金秘方交给他。
可在他还没进洞房的时候,就已经被叶离飞勾走了魂。
当时,叶离飞娇滴滴地站在廊下,专门等着醉酒的周修廉,陆婆子也早就把其他下人安排了出去。
红梅陪着叶婉瑜在洞房里,她还想着若是姑爷真是无法和大小姐同房,她定当先献了自己,到时候她就说是姑爷强迫的。
怎知叶离飞已经等不及地抢先了一步,在廊下她扶着周修炼,一声姐夫就叫得周修廉全身酥麻。
叶离飞根本不是在扶着,应该是说全身上下都恨不得贴在周修廉的身上。
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勾起了周修廉的心火,等周修廉看见一身红妆的叶婉瑜,如鬼一样的面容,他不吐才怪。
红梅忙前忙后地收拾着,本是要扶周修廉就在她守夜的床上休息时,叶离飞就悄悄的进来了。
红梅换了姿势躺着,那晚她没成通房,反倒是姑爷被二小姐扶走了,无奈之下她才编了瞎话,说周修廉去了客房睡。
自此以后,她又成了专门给二小姐和姑爷把风的人。
但她怎么想都没想到,周修廉当赘婿的目的是要毁了叶家。
周修廉留了她一命,夫人林氏说是二小姐求了情,但她知道她能活下来,是因为自己不仅是叶婉瑜的贴身丫鬟,更是因为叶婉瑜教了她叶家的飞金术
叶婉瑜学飞金的时候,因为脸上的毒疮总是复发,做吹气的动作时就会疼痛难忍,半年之后才掌握了吹气的力道。
所以,她教给红梅的方法都是她自己总结过的,最快最简练的法子,红梅也是练了整整两年,才练成了飞金术。
叶家制作的金箔需要过十二道工序,而最后一道飞金术才是金箔成型的关键。
他们的金箔薄如蝉翼,且可附在任意器具上,不仅入水既化,高纯度的金箔还可掺入脂粉里,女子盛装或是出嫁之时,薄薄地涂于脸上,就会让妆容看起来闪闪发光。
叶家制金坊出的金箔都是夹在两层上好的乌金纸里,十张为一盒,越薄越贵,真正顶级的只作为贡金,一盒难求。
周修廉也是在和叶大金学习的时候,才知道最贵最薄的金箔是用嘴吹到乌金纸上的,而且辅助工具必须是鹅毛。
真正出师的飞金师傅需要整两年时间,可周修廉等不及两年,心浮气躁之下,他也始终是掌握不好吹气的力度。
气力猛了金箔会被吹破吹散,气力小了,又皱成一团贴不到乌金纸上,他浪费金箔是小,可是苦了那些前期做十几道工序的制金师傅们。
巧的是,叶婉瑜私下教周修廉的时候,毒疮发作,只能让红梅给周修廉展示技法。
一个奴婢,竟然能做出贡金水平的金箔。
周修廉当然不能处死她。
而叶婉瑜断然想不到,是她给红梅留了条命。
叶婉瑜身上的刺青果然如青露所说,很快的结了痂,她倒是顾不上这些,因为她已经是在少主府学了好几天骑马。
虽然她上马下马的身姿有模有样,但云峰给她找的这匹马,就是慢悠悠的不走道。
眼看出发在即,叶婉瑜的骑术依旧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