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满在车子即将撞到程宥齐的前一秒想起了沈厉征的话——
“把她掐死了，你再去蹲大狱？那她就算死了也是一拖二，太值了。”
“要报仇，有很多比让你的敌人死更痛苦的办法。”
那两句话把她的理智拉了回来，所以，关键时候她踩了刹车，她不想便宜了程宥齐，她还要亲眼看见他美梦破碎的那天。
程宥齐叫了她好几声，黎小满才缓缓将头抬起来。
隔着车窗，沈厉征看见黎小满一张圆脸煞白一片，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裹挟着刀片，让他情不自禁感到害怕。
“小满，开下门，你到底怎么了，你没事吧？”
黎小满木然地开了车门锁，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程宥齐呼出一口气，拉着黎小满上下检查了下，“小满，你刚刚到底怎么了？是刹车失灵了吗？”
黎小满摇头，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我刚刚看到我奶奶了。”
看到她奶奶了？大晚上的撞鬼了？
程宥齐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到奶奶了，然后呢？”
黎小满直直地看着程宥齐，“她说她一个人好孤单，她想要我们下去陪她。”
让他们下去陪她？所以她就要撞他，跟他同归于尽？疯了吧！
程宥齐觉得这样的黎小满有点可怕，“小满，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大，休息不好所以产生幻觉了？”
黎小满摇摇头，目光直愣愣看着程宥齐的身后，“你看，奶奶她现在就在你的身后看着你呢。”
程宥齐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什么都没有，心里越发毛毛的。
“小满，根本什么都没有，咱们回家吧。”
程宥齐匆匆拉着黎小满回了家，家里亮堂堂的，程宥齐刚刚害怕的心情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他们各自回了房间，等程宥齐洗完澡出来，看见站在他浴室门口的黎小满，魂都差点被吓掉，“小满，怎么了？干嘛不吭声站这里。”
黎小满穿着一条白色的棉布睡裙，头发披在肩上，一双眼睛黯淡无光。
“宥齐，刚刚奶奶让我跟你说，谢谢你那天救了她，但她说，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好香，让你扔了它。”
程宥齐冷不丁被黎小满的话吓了一跳，立即回想到那天去找黎小满奶奶时，身上带着的花粉，脸色瞬间变了。
“小满，你真的能看到奶奶吗？她，她现在在哪？”
黎小满指着程宥齐房间的沙发，“刚刚跟我来你房间了，现在就在那坐着呢。”
程宥齐简直快疯了，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沙发，“小满，很晚了，你一定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他说罢，推着黎小满的肩膀送她回了房间。
拜托，不管黎小满是产生了幻觉还是真的有什么鬼魂之类的东西，只求千万不要进他的房间！
这一晚，程宥齐睡得很不踏实，居然难得梦到了黎奶奶，她仍旧是那副缠绵病榻的模样，似乎呼吸不上来，使劲喘息着，抓着他的手，“小程啊，你身上什么东西好香，我闻着好难受，你赶紧拿开，拿开…”
程宥齐真切感受到她那双形容枯槁的手握住自己胳膊的触觉，心里吓得要命，挣扎了半天，猛地从床上坐起，呼！原来是梦。
程宥齐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刚要起身喝杯水，看见床边一个黑沉沉的人影，吓得惊叫出声，“谁？谁在那？”
他连滚带爬摸到床头灯，“啪”地按开开关，房间骤然变亮的同时，他看清了床边的那个人。
“小满？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间来干嘛？”
还，还居然拿着一把刀，寒光映照下，黎小满那张脸看起来格外阴森可怖。
他的语气惊怕中带了点气急败坏，是在黎小满面前少有的失态，看来是真的做了亏心事，吓到了。
黎小满双眼没有焦距似的看着他，“我奶奶一直在我耳边说话，我睡不着。”
她说罢，将一颗削了一半皮的苹果递到程宥齐面前，“奶奶说你最爱吃苹果了，我特意削给你吃的，你现在要吗？”
要个脑壳！
程宥齐是真服了，也是真怕了，睡不着是吧，他现在也睡不着了，也行，大家就一起熬着呗，等到天亮，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就都不见了。
第二天，程宥齐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下了楼。
黎小满同样一夜没怎么睡，此时却没事人似的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小满，你今天好点没有？”
黎小满头也不抬，“什么好点没有？”
“就是，嗯，还有没有看到奶奶？”
黎小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没有，但她今早走之前说过了，昨晚净在跟我说话，都没怎么顾得上你，今晚再来专程看看你。”
程宥齐额角跳了跳，晚上还要出来？还是专程来看他？他干脆别活了！
“小满，你要不转告一下奶奶，让她别来了吧，我害怕。”
黎小满直直看向程宥齐，眼神露出不解，“怕什么？奶奶生前的时候你对她多好啊，还怕她害你不成。”
程宥齐被黎小满一句话问得无比心虚，匆忙错开视线，拿起手边的平板随意划拉了一下。
“嗯？沈临安母亲郑云昨晚被警察带走调查了？”
程宥齐看到那条热搜，连忙点进去看，里面花里胡哨词汇一大堆，具体情况也没说清楚，只说郑云涉嫌一起买凶杀人案。
昨天追悼会上，郑云哭得还那么伤心，逢人就暗示她儿子的死有蹊跷，又说沈厉征心虚，连追悼会都不敢出现。
“所以说，她买凶杀谁？沈厉征吗？”
黎小满没搭理程宥齐的自言自语，她也在看自己的手机，昨天沈厉征给警察透露的信息就是郑云对他起了杀意，既然当晚郑云就被警察带走了，那估计买凶杀人这个罪名差不多实锤了。
……
沈氏，总裁办公室。
沈厉征穿着一件暗红色衬衫，领口随意敞开着，正靠在总裁椅上悠闲地喝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外传来徐放的声音，“沈董，沈总有事在忙，您如果非要见他，容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通报什么？我是董事长，这公司里随便什么人，我想见就能见，无需通报！”
话说完，办公室大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
沈老爷子刚要往里冲，一只铁筑似的手臂将他挡住。
沈厉征手里还捏着一只茶杯，掀眸看了眼门口气急败坏的老爷子，眉尾淡淡扬起。
“老爷子这么急，是知道我在泡茶，赶过来喝口热的？”
沈老爷子非常清楚沈厉征这个保镖的武力值以及他对沈厉征的忠诚度，知道如果他再要擅闯，他绝对不会看在他是个老人，又或是沈厉征爷爷的份上，对他手下留情。
他忍气吞声站在原地，看了眼沈厉征身上的红衬衫，本来就低沉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大哥还在丧期，你穿这么红的衣服招摇过市，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里高兴吗？”
沈厉征半点不以为意，“哦，不是来喝茶的，是来评价我的穿衣打扮的。”
他说着，将翘着的腿从办公桌上放下来，“不过我今天确实挺开心，具体原因想必老爷子你心里清楚。”
沈老爷子一辈子玩鹰，临了，被鹰啄了眼睛，他心里一万个后悔，当年就不该把沈厉征接回来。
“临安已经不在了，你沈氏继承人的位置也稳了，何必还对你母亲赶尽杀绝？”
“什么叫我对她赶尽杀绝？老爷子，警察带她走的时候没告诉你，她花钱雇了杀手想要枪杀我？”
“再说了，母亲？谁是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