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我的影子不是我 > 第一章

镜子里的那个我,慢了半拍。
不是错觉。凌晨三点,我,林凡,一个快被加班榨干的平面设计师,正机械地刷着牙,满嘴薄荷泡沫。疲惫像一层厚厚的茧包裹着我。可就在我停下动作,盯着镜中那张憔悴不堪的脸时——镜中的那个我,手臂却还在缓缓移动,多刷了那么一下,才突兀地停住。
动作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我猛地凑近镜子,几乎要撞上冰冷的玻璃。镜中的我也猛地贴近,瞳孔里映出我同样惊疑的脸。一切似乎又同步了。
林凡,你真是累出幻觉了。我低声咒骂,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试图浇灭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这栋老旧的悦客居公寓,灯光总是昏黄得让人心情压抑。
但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几天后的深夜,我正对着电脑屏幕苦战,眼角余光猛地扫见一个极快的黑影在客厅门边一闪而过,快得像电流窜过脊髓。我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老旧冰箱压缩机启动的沉闷嗡嗡声。
风吹动了窗帘我安慰自己,却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
又过了两天,我刚煮好的咖啡,在杯子里微微晃动,液面平静下来后,倒影中我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嘴角咧到一个非人的角度,像是在嘲笑我。我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溅到手背上,刺痛让我瞬间清醒。再看去,倒影里只有我惊惶失措的脸。
这不是幻觉。
恐惧开始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我试着向唯一可能相信我的同事周哲倾诉,他听完拍着桌子大笑:凡哥!你是加班加出癔症了吧镜子里的人想抢你牙刷下次你问问他,能不能帮你把方案也做了!他的笑声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却让我感到更加孤立。他甚至认真地建议我去检查一下家里有没有产生致幻霉菌的过期食物。
我灰溜溜地闭嘴,自我怀疑像潮水般涌来。也许……真的是我压力太大了
直到那个视频会议。屏幕那头的周哲忽然顿了顿,疑惑地指着我的背景:凡哥,你身后……刚才好像有个黑影晃过去了我后背的寒毛瞬间立起,猛地回头,房门紧闭,一切如常。但会议录像里,在我转头的前零点几秒,一个模糊扭曲、绝非我本人的阴影,正紧贴着我的椅背,一闪而过。
我把它放大,那阴影似乎……也有一个类似头部的轮廓,正看着屏幕里的周哲。
一股冰冷的恶寒彻底攫住了我。它不是幻觉。它在。它一直在看着我。
真正的噩梦开始了。台灯会在深夜自动亮起,又在我惊醒后骤然熄灭。刚放下的笔,会出现在房间另一头的角落。寂静的深夜里,开始响起细微的、用指甲刮擦墙壁的噌噌声,时断时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墙里缓慢地移动,寻找着出口。最可怕的是那声音——有时是分不清方向的窃窃私语,有时是直接在我耳边响起的、冰冷粘腻的呼唤:林凡……Lin…
Fan…
我快被逼疯了。黑眼圈浓得像化了舞台妆,不敢关灯睡觉,对任何反光
surface
都充满恐惧。周哲被我再次拉到家裡,信誓旦旦要守一夜看看。前半夜风平浪静,就在他打着哈欠准备嘲笑我时,客厅的灯啪一声全灭!黑暗中,我的手机屏幕却自己亮起,相机自动启动,咔嚓一声拍下一张照片——照片里,一片浓墨般的黑暗中,一个扭曲变形、四肢极不自然的人形黑影,正站在周哲刚才坐过的沙发旁,低垂着那不成形的头部,像是在嗅闻他残留的气息。
周哲的脸瞬间煞白,怪叫一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出了我家门,连鞋都差点跑丢。
只剩下我和它了。
恐惧的顶点之后,是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我受够了!滚出来!我对着空气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灯光应声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像迪厅坏掉的球灯。纸张狂舞,室温骤降。在剧烈频闪的光影中,它终于不再躲藏——一个瘦长扭曲、细节模糊但恶意滔天的黑色人形,悬浮在客厅中央,那两个应该是眼睛的空洞,死死地锁定了我,缓缓逼近。极强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极度恐惧之下,我反而生出一点孤勇。我猛地抓起周哲落下的那个强光手电筒,按下了开关!刺眼的白光像一柄利剑,狠狠刺中那黑影!
吱——!!!一声绝非人间的、尖锐到极点的嘶鸣冲击着我的耳膜!黑影剧烈地扭曲、翻滚,像被泼了强酸,表面泛起混乱的雪花波纹。它似乎极度痛苦和厌恶这光芒!我疯狂地晃动着光柱,死命照着它,同时手电筒附带的警报器发出刺耳的鸣响,双重刺激下,那黑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微弱嘶鸣,猛地缩进墙角最深的阴影里,消失了。
灯光恢复正常,飞舞的纸张飘落,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我瘫倒在地,浑身被冷汗湿透,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它走了。至少我以为它走了。
我很快搬了家,逃离了悦客居。新公寓宽敞明亮。我努力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今晚。窗外下着雨,我起身去倒水,经过走廊的落地镜。无意的一瞥,镜中的我也正走过。似乎……一切正常。
可我为什么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再次看向镜子。
镜中的我也缓缓回头。
但在那一帧的延迟里,我清晰地看到了——镜中那个我的脸上,嘴角正以一个绝对不属于人类的、冰冷僵硬的弧度,缓缓向上勾起。
一个无声的、毛骨悚然的微笑。
雨声嘈杂,敲打窗户。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冻结。
它没有离开。
它,一直都在。
林凡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了。镜中那个诡异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他以为是眼花。但那股冰冷的、针刺般的恶寒却真实地残留在他背上,蔓延至四肢百骸。
雨声更急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像是无数只手在急切地想要挤进来。
镜中的他此刻看起来正常无比,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和刚刚被吓到的惊疑不定,完美复刻了他此刻的真实表情。一丝不差。
眼花了……一定是太累,又眼花了……林凡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厨房,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接水的时候,他的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柜台。他闭上眼,深呼吸,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没用。那个冰冷僵硬的微笑,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它跟来了。或者说,它根本从未离开。那个在旧公寓里纠缠他、最终被他用强光手电暂时逼退的影子兄,它不仅仅是一个附着于地方的幽灵,它认准了他。
这个认知带来的绝望感,比在悦客居时更甚。他以为自己逃掉了,花了那么大代价,搬到了这个阳光充足的新地方,结果只是把这场噩梦换了个舞台。
他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环顾四周。崭新的橱柜,光洁的灶台,一切看起来都安全又正常。但那份正常此刻显得无比脆弱,像一个一戳就破的假象。灯光下,每一个物体的阴影都仿佛潜藏着蠕动的可能。
那一晚,林凡几乎是睁着眼到天亮的。他背靠着卧室的墙壁,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救过他一次的强光手电筒,耳朵竖起着,捕捉着屋外的任何一丝异响。风声,雨声,楼道里偶尔传来的电梯运行声……任何一点动静都让他心惊肉跳。
它下次会什么时候出现会以什么方式它想要什么
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疯狂盘旋,却没有答案。这种未知的、等待厄运降临的煎熬,几乎要把他逼疯。
第二天是周六。林凡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脸色惨白如纸。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驱散了屋内的阴影,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白天似乎给了它一点虚假的勇气。他战战兢兢地在公寓里巡视,检查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镜子、电视黑屏、甚至不锈钢水壶表面——任何能映出影像的地方。
一切看似平静。
他甚至尝试着再次走到走廊那面落地镜前,做贼一样缓缓靠近。镜子里的人和他动作一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警惕,但……没有那种诡异的延迟,也没有不该有的笑容。
他稍微松了口气,也许……昨晚真的是幻觉压力太大了
他需要分散注意力。他打开电脑,想继续昨晚没做完的设计稿。屏幕亮起,他习惯性地先点开聊天软件。周哲的头像在跳动。
凡哥,咋样新窝还舒服不昨晚打你电话咋不接后面跟着个贱兮兮的表情。
林凡手指颤抖着敲字:还……还行。他犹豫了一下,巨大的恐惧和孤独感让他迫切需要倾诉,哪怕对方可能再次嘲笑他。哲啊,我好像……又看到点不干净的东西了。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过了好一会儿,周哲才回复,语气明显谨慎了许多:啊不能吧你不是都搬了吗是不是还没适应新环境要不……你再去庙里求个符我认识个大师,挺灵的,就是收费有点黑……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周哲虽然没说出口,但字里行间透出的还是那种兄弟你该去看心理医生了的意味。他苦涩地关掉对话框,最后一丝求助的希望也破灭了。没人会信他。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个因为加班而精神失常的可怜虫。
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面对这玩意儿了。
白天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夜幕再次降临,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城市和林凡的新公寓一同笼罩。林凡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客厅亮如白昼。他抱着手电筒,缩在沙发最中间,眼睛不敢聚焦任何反光表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静得可怕。
就在林凡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的那一刻——
嗒。
一声轻响从书房传来。
像是有什么小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抽!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他死死盯着书房虚掩的门缝,手里全是冷汗。去不去看看万一只是笔滚下来了万一……
嗒。
又一声!更清晰了!
林凡咬咬牙,握紧手电筒,像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步步挪向书房。他猛地推开房门,同时啪地打开手电,光束横扫而过!
书桌上有些凌乱,但似乎没什么异常。光束扫过书架,扫过地面……
光柱定格在地板中央。
那里躺着一支笔。是他平时用来画草图的一支普通铅笔。
林凡清楚地记得,他昨晚画完图后,把这支笔放在了笔筒里。它怎么会掉在这里还正好掉在房间正中央
他缓缓走过去,弯下腰,手指颤抖着,想要捡起那支笔。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笔杆的瞬间——
啪!
头顶的日光灯,猛地熄灭了!
不是跳闸,因为客厅传来的灯光依旧亮着!只是书房的灯,毫无征兆地黑了!
啊!林凡短促地惊叫一声,手电筒的光束因为他的慌乱而剧烈晃动。光柱扫过书桌前的电脑椅——
椅子上,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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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模糊的、人形的黑影,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那颗扭曲的头颅,似乎正对着面前漆黑的电脑屏幕!
林凡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凉!它……它竟然坐在那里!像是在模仿他平时工作的样子!
滚开!林凡嘶声尖叫,将手电筒的光柱死死锁定在那个黑影上!
强光再次灼烧着它,那黑影剧烈地波动起来,发出一阵低沉扭曲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噪音,它没有回头,但整个形体开始变得不稳定,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
但这一次,它没有像上次那样痛苦地翻滚退缩!
在剧烈的扭曲中,林凡惊恐地看到,那黑影抬起一只模糊的、手一样的部位,竟然缓缓地、僵硬地……握住了桌上那支他平时用的绘图笔!
然后,在那本摊开的速写本上,开始划动!
滋滋……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它在画东西!
手电筒的光在颤抖,林凡的手臂在颤抖,他的心也在颤抖。极致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在他的本子上涂画。
几秒钟后,那黑影似乎耗尽了力量,或者说完成了任务,形体猛地溃散开来,像一缕黑烟,融入了椅子下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书房顶上的日光灯闪了几下,重新亮了起来,刺得林凡眼睛发疼。
光明重现,书房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本速写本摊在桌上,那支铅笔滚落在一旁。
林凡浑身脱力,几乎要瘫软下去。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几秒,才鼓起勇气,一步步挪到书桌前。
速写本上,多了一幅画。
用凌乱、扭曲、仿佛痉挛般的线条画成的画。
那是一个简单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里面点着两个黑点,下面是一条弯曲的线。
一张脸。
一张像是在疯狂大笑,又像是在发出无声尖叫的脸。那扭曲的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根,和他昨晚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笑容,一模一样!
而在那张脸的下面,是更加潦草、几乎要划破纸面的几个数字,像是用尽最后力气刻上去的:
210
这是什么意思房间号时间还是某种……计数
林凡盯着那串数字和那张疯狂的笑脸,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满了全身。
它不再仅仅是恐吓和模仿。
它开始尝试沟通了。
用这种令人无法理解、却又能精准刺穿他所有理智的方式。
林凡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撕掉那页纸,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瘫坐在还残留着一丝莫名寒意的椅子上,目光绝望地落在那些数字上。
210……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它的下一次出现,会是什么时候而到那时,它又会做出什么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新房。但这寂静中,仿佛有无形的的东西在蠕动,在低语,在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林凡的目光死死锁在速写本上那扭曲的笑脸和潦草的210上,仿佛要将纸页烧穿。那不是沟通,是宣告。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是下一次降临的倒计时。
冰冷的恐惧不再仅仅是情绪,它变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胃里,冻结了他的四肢。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撕那页纸,而是发疯似的将整个速写本合上,狠狠扔向墙角!本子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散落开来。
但那幅画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比纸上的线条更深。
210…210…
这数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日期2月10日还早。时间凌晨两点十分房间号他冲出门,踉跄地跑到走廊,挨家挨户地看着门牌——201,
202,
203…他的房间是307。没有210。
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夜,他彻底无眠。不仅仅是恐惧,还有一种被无形之眼时刻监视的黏腻感。他甚至不敢再看墙角那本散落的速写本,仿佛那本身就是一个诅咒物。他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包括厨房和卫生间的,让光明充斥每一个角落,试图驱散那源自阴影的寒意。但灯光投下的影子,此刻也变得张牙舞爪,仿佛随时会脱离本体活过来。
第二天,他请了假。老板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不满,但林凡顾不上了。他必须弄明白。
他首先想到的是物业。新小区的物业中心明亮整洁,工作人员穿着笔挺的制服。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姑娘,笑容标准。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林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我想问一下……我们这栋楼,或者小区里,有没有210这个房间或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和210这个数字有关的
姑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困惑和警惕:先生,我们小区没有210房间号。规划是从201直接到212的。至于特别的事情……她压低声音,您指的是什么
林凡无法解释。他难道能说一个影子鬼画了个数字给他他颓然地摇摇头,转身离开,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探究的目光。
一无所获。恐惧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白天似乎成了它蛰伏的时间,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从未消失。他坐在亮堂堂的客厅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视线死角里移动,每次猛地转头,却只有家具冰冷的轮廓。
傍晚时分,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
尖锐的铃声吓得林凡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他心脏狂跳,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猫眼前。
外面是周哲。提着一袋水果,脸上带着点担忧和不好意思。
林凡犹豫了一下,巨大的孤独感最终还是战胜了警惕,他打开了门。
凡哥,你没事吧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还以为你……周哲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震惊地看着林凡,我靠!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林凡知道自已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
没……没事,就是没睡好。林凡侧身让他进来。
周哲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疑惑地四下打量:你这也太亮了点吧电费不要钱啊他把水果放在桌上,表情严肃起来,凡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那什么了
林凡沉默了。他看着周哲,巨大的倾诉欲几乎要决堤。
就在这时——
咔哒。
书房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像是铅笔滚落的声音。
林凡的身体瞬间绷紧,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眼神惊恐地射向书房紧闭的门。
周哲也听到了,他疑惑地看向书房:什么声音你养猫了
林凡猛地摇头,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周哲看他这副模样,皱起了眉,起身就朝书房走去:看看去,别是进耗子了吧
别!别进去!林凡失声阻止,声音尖利得吓了周哲一跳。
周哲停在书房门口,奇怪地看着他:凡哥,你到底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就在两人僵持的瞬间——
书房的门把手,自己缓缓地、无声地转动了。
一圈,两圈……慢得令人窒息。
周哲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嘴巴微微张开,难以置信地盯着那自己转动的黄铜门把手。
林凡感觉呼吸停止了,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
门把手转到底,停住了。
然后,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缝隙里是漆黑的房间。外面客厅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门口的一小块地方。
在那光与暗的交界处,一只模糊的、完全由阴影构成的、扭曲的手,缓缓地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轻轻地、招了招。
一下,两下。
动作僵硬而诡异,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恶寒和……邀请。
我……我操!!!周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怪叫一声,手里的水果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苹果橙子滚了一地。他像是见了鬼一样——他确实见了——连滚带爬地冲向大门,拉开门就狂奔出去,连头都没敢回。
门砰地一声被甩上,震得墙壁都在轻颤。
客厅里只剩下林凡一个人。
还有那只从书房门缝里伸出来的、缓缓招动的阴影之手。
林凡瘫软在地,靠着冰冷的墙壁,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那只手,它招了几下手,似乎达到了目的,又缓缓地缩回了那片浓郁的黑暗里。
书房的门,再次无声地关上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留下滚落一地的水果,和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冰冷与死寂。
它不再满足于恐吓他一个人了。
它开始当着他唯一朋友的面,展示它的存在。
林凡蜷缩在墙角,把脸埋在膝盖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无声的泪水混合着极致的恐惧滚落下来。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不会有人再相信他了。周哲只会以为他招惹了更可怕的东西,只会逃得更远。
而它,显然变得更强大了。它已经能更清晰地显形,甚至能直接操控物体(门把手)!
那个210的倒计时,仿佛就在耳边滴答作响。
它下一次出现,会做什么
林凡不知道。他只知道,当那个数字归零的那一刻,发生的绝对是他无法想象的恐怖。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翻到周哲刚才打来的未接来电,手指悬在回拨键上,却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能说什么道歉解释
没用的。
他目光空洞地扫过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和时间。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了。
今天是2月8日。
手机日历的角落里,显示着一个小小的农历日期——
腊月廿九。
后天……就是除夕了。
林凡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农历……腊月……三十
除夕……是……大年三十。
但今年的农历腊月,没有三十。
今年腊月只有……二十九天。
腊月廿九之后,就是正月初一。
所以……今年的除夕夜,是……
腊月廿九!
就是……后天晚上!
210……
不是2月10日。
不是凌晨两点十分。
不是房间号。
是……农历……腊月廿九!(在某些日期记录方式或口语中,腊月二十九可能被简称为廿九或二十九,但210更像是一种扭曲的暗示或编码,指向这个特定的、没有三十的除夕夜。)
它是在告诉他……或者说,警告他……
最后的时刻,就在除夕夜!
在那个本应合家团圆、辞旧迎新的夜晚!
一股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灵魂都冻裂的寒意,从林凡的头顶猛地灌入,瞬间席卷全身。
它要把它的庆典,放在人世间最热闹、最充满生气的夜晚。
林凡坐在冰冷的光明里,却仿佛已经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最漆黑的黑暗之中。
他能听到那无声的倒计时。
滴答。
滴答。
滴答。
林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死灰般的脸。腊月廿九。除夕夜。最后的时刻。
他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四肢麻木,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灰蒙。晨光并未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揭开了一层遮羞布,将他的绝望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像一具被抽掉骨头的傀儡。
不能坐以待毙。
这个念头微弱,却像一根尖刺,扎破了麻木的恐惧。他走向墙角,捡起那本散落的速写本。画着笑脸和210的那一页刺目地摊开着。他猛地将它撕下,揉成一团,死死攥在手心,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需要武器。更多的手电筒,更亮的光。他跌跌撞撞地出门,无视邻居投来的怪异目光,去了最近的五金店和超市,买回了所有能找到的大功率照明设备——强光手电、露营灯、甚至一个笨重的应急探照灯。结账时,店员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怀里一堆照明设备,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回到家,他像布置防线一样,将灯遍布客厅和卧室的主要角落,所有开关都调到开启状态,插线板像蜘蛛网一样蔓延。手电筒和露营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盏小小的应急探照灯,则像最后的大杀器,对准了房间中央。
做完这一切,他精疲力尽,但神经却像绷紧的钢丝,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让他惊跳。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爬行。白天,它似乎沉寂了,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愈发浓烈,空气粘稠得如同水下。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他背后,贴得很近,每一次回头却只有空荡。
下午,他试图给手机充电,插头却怎么也插不进插座。他低头看去,插座孔洞里,似乎被某种黑色的、胶质般的物质填满了。他猛地缩回手,一股冰冷的恶臭从孔洞里隐隐散发出来。它不是沉寂,它在渗透,在污染他的空间。
傍晚,最后的天光消失。城市华灯初上,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年的味道越来越浓,却像是对林凡所处绝境的残酷嘲讽。他打开所有能打开的灯,屋内亮得刺眼,几乎看不到阴影。他抱着探照灯,缩在沙发角落,像守卫最后堡垒的士兵。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
晚上十一点。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十一点半。窗外偶尔传来嬉笑声,别人家的团圆宴似乎刚散。
十一点五十分。林凡的心脏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握紧了探照灯的手柄,手指按在开关上,因用力而泛白。
十一点五十九分。
咔。
所有的灯,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在同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全部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如同浓墨瞬间泼洒,吞噬了一切!连同窗外的灯火和声音也仿佛被隔绝了!
林凡的呼吸骤然停止!
来了!
他疯狂地按下手中探照灯的开关!
没有反应!
灯坏了不!是它!它掐断了所有的光!
死一样的寂静和黑暗里,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他,挤压着他。他听到一种细微的、粘稠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又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刮擦地板。
那声音从客厅各个角落响起,向他逼近。
林凡浑身僵硬,冷汗瞬间湿透衣服。他徒劳地按着探照灯开关,绝望得像溺水的人。
黑暗中,一点点幽绿的光芒亮起。一开始是两点,然后四点,六点……像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缓缓逼近。
那拖行的、刮擦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呜咽声,那声音里夹杂着扭曲的窃笑和哭嚎。
林凡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极致的恐惧冻结了他的声带。
突然!
一只冰冷、粘腻、仿佛由阴影实质化形成的手,猛地从侧面攥住了他的脚踝!那触感如同死尸,带着能将血液冻结的寒意!
啊——!林凡终于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蹬腿挣扎!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另一只手上一直死死攥着的、那团画着笑脸的纸团,不知是因为他的挣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突然变得滚烫!
一股微弱但纯净的暖意从他紧握的掌心扩散开!
攥住他脚踝的冰冷人手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周围那逼近的窸窣声和呜咽声也顿了一下。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
啪!
头顶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下,恢复了片刻的光明!
虽然只是一瞬,甚至不到半秒,但足以让林凡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整个客厅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布满了扭曲蠕动的黑影!它们像藤蔓,像触手,又像无数纠缠的人形!而就在他的正前方,一个最为凝聚、几乎拥有实体的黑影正从地面缓缓升起,它的面部是两个空洞的窟窿,下方裂开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缝隙,正对着他——那是一个贪婪而恐怖的微笑!
光明骤熄,黑暗再次降临。
但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像烙铁一样烫在了林凡的脑子里!
也就在光明消失的刹那,他手中那滚烫的纸团仿佛耗尽了力量,温度骤然消退。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干扰和光芒,似乎激怒了它!
呜——!!!
一声更加尖锐、充满恶意的嘶鸣在黑暗中炸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和接近!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浪潮,狠狠拍向林凡!
他怀里的探照灯突然自己亮了一下!光束胡乱扫过天花板,又熄灭!
然后,它又亮了!这次光束直直打在林凡前方的地面上!
在那光柱中,无数黑影像沸腾的沥青般翻滚!
探照灯不再受他控制!它被夺取了!
光柱开始移动,像舞台追光灯,缓缓地、戏谑地,扫过林凡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然后向下,照在他因冰冷而麻木的双腿上。
林凡感到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开始拉扯他的意识,他的身体变得沉重,冰冷的感觉正从被触碰过的脚踝向上蔓延,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和寒冷之中。
它不仅要他的恐惧,它要的是他的一切。取代,吞噬,或者同化。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拖入深渊,眼皮沉重得快要合上时——
窗外!
咻——啪!
一朵巨大的、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除夕夜的钟声似乎被敲响,更多的烟花紧随其后,璀璨的光芒透过窗户,顽强地穿透屋内的浓稠黑暗,在客厅地板上投下变幻不定、五彩斑斓的光影!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人世间的热烈光芒和声响,仿佛一把利刃,短暂地刺破了这封闭的绝望结界!
那拉扯林凡的力量猛地一滞!
翻滚的黑影发出一阵焦躁的、被干扰的嘶嘶声!
就是现在!
林凡不知道哪里来的最后力气,或许是求生本能,或许是那窗外光芒带来的微小希望,他猛地扑向那盏不受控制的探照灯,用尽全身的重量和意志,狠狠地将开关按到了底!
嗡——!!!
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刺目的白色光柱,如同审判之剑,猛地从灯口爆发出来,瞬间驱散了小范围内的黑暗!
光芒直接穿透了前方最凝聚的那道黑影!
吱嗷——!!!
一声痛苦到极点的、非人的尖啸几乎刺破林凡的耳膜!那黑影在强光中疯狂扭动、蒸发,像投入烈火的蜡像,表面泛起无数泡沫又破灭!
整个客厅里所有的黑影都剧烈地沸腾起来,仿佛失去了核心,它们发出混乱的哀嚎,开始快速消退,像潮水般向着墙壁、角落的阴影里缩去!
光芒持续照射着。
尖啸声渐渐减弱,最终消失。
黑影彻底退去,缩回每一个它们能找到的缝隙和阴影深处,蛰伏起来。
啪嗒…啪嗒…
屋内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闪烁了几下,艰难地恢复了稳定照明。
窗外,烟花的爆炸声和人们的欢呼声清晰地传了进来,热闹非凡。
客厅里一片狼藉,像是被台风席卷过。林凡瘫倒在探照灯旁,灯光依旧亮着,直直射向对面空无一物的墙壁。他浑身湿透,不住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烈抽噎。
他活下来了。
除夕夜过去了。
210过去了。
光,再一次逼退了它。
但这一次,林凡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知道,这远未结束。
它只是再次退回了阴影,等待着。它的一次次出现一次比一次更强,更难以驱逐。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总有光无法照亮的时候。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关掉了刺眼的探照灯和大部分不必要的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绚烂烟花,看着万家灯火,人间喧闹。
这一切都离他无比遥远。
冰冷的寂静重新笼罩了他。但他能感觉到,在那寂静之下,在那每一片阴影里,有无数的眼睛仍在注视着他。
等待下一次的复苏。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那团纸早已冰冷,上面扭曲的笑脸依旧。
林凡看着它,良久,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扯动了一下。
一个冰冷、空洞、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