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藏不住的毒刺 > 第一章

离婚谈判期间妻子车祸身亡,他迎娶小三后事业反而蒸蒸日上。
直到连襟为儿子升学找上门,他才惊觉当年的咖啡店相遇另有隐情。
你老婆没告诉你她们大吵一架后,你前妻冲进了雨幕。
而最新收到的两箱进口水果中,藏着彻底摧毁他人生的录音笔。
1、
苏书宇和卢新蕾谈离婚的时候,卢新蕾出车祸死了。
卢新蕾出事的地方,是在一家咖啡店前面的路上。
因为下雨天视线不好,司机看到横穿马路的卢新蕾时已经来不及躲闪。
……
雨砸在咖啡店的遮阳棚上,像老天爷豁了口子,没命地往下倒。
苏书宇接到电话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对面交警平板无波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卢新蕾女士的家属吗请马上来市人民医院……
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手机从汗湿的掌心滑落,砸在办公室冰冷的地砖上,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痕。
赶到医院时,人已经没了。
白布盖着,只露出一绺湿透的黑发,和一只苍白僵硬、涂着褪色丹蔻的手。
那是卢新蕾和他闹离婚这两个月来,唯一还能让他想起她曾经鲜活样子的东西。
肇事司机是个拉货的。
蹲在走廊墙角,抱着头,语无伦次地重复。
突然就冲出来……雨太大,
根本没看见……真的不怪我……
葬礼上。
卢新蕾的大姐卢新慧哭成了疯婆子。
指甲带着风挠过来。
在他脸上刮开几道火辣辣的血口子。
苏书宇!
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这下你痛快了!
小蕾死了,你正好跟那个骚狐狸精双宿双飞,长生不老了!
你不得好死!
旁边卢家的人拉扯着,劝着,可那眼神里的恨意。
分明是盼着卢新慧下手再重些,最好能当场把他撕碎。
长生不老这四个字,荒诞得几乎让人笑场。
可苏书宇咧咧嘴,喉咙里堵着团生铁,砸得他心口闷痛。
他没挡,也没躲。
一条命没了。
2、
在这滔天的悲恸和指责面前,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
他知道,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那个用离婚逼死发妻的罪人。
卢新慧嘴里的骚狐狸叫潘梦梦。
他和潘梦梦偷偷摸摸三年了。
为小三抛原配,这事儿不光彩,他认。
但他从没想过卢新蕾会死。
卢家人的打骂,他咬着牙受了,权当是赎罪。
虽然这罪孽怎么赎都显得轻飘。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像条被抽了脊梁骨的野狗。
潘梦梦迎上来,看见他脸上的伤,惊得倒抽一口气。
他们打你了凭什么打人!又不是你……
她慌慌张张去找碘伏棉签,被他一把挥开。
碘伏瓶子咣当掉在地上,棕色的液体淌了一地。
滚开!
他低吼,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比起那个躺在冰冷停尸间里的卢新蕾,他这点皮肉痛算个屁!
悔恨像藤蔓,一夜之间爬满了心肺,勒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局,他绝不会提离婚。
至少……至少心里的愧疚不会像现在这样,沉得能压死人。
这车祸明明是意外,可无形中却像是他亲手把她推到了车轮底下。
潘梦梦眼圈一红,瑟缩了一下,小声嗫嚅。
我也很难过……真的……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作为一个小三,她似乎也有她的道德底线,此刻显得无措又委屈。
苏书宇一头栽进沙发,闭上眼,眼皮却烫得厉害。
他不想说话,虽然知道不该迁怒,可坏情绪像溃堤的洪水,他控制不住。
潘梦梦抿紧唇,没再出声,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夜里,他惊醒。
发现潘梦梦缩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心里某处软了一下,生出几分可怜的体谅。
她也不容易,跟了他三年,见不得光,现在又撞上这种事。
他当初是以单身的名义招惹的她,本想玩火,却烧出了原形。
3、
接下来几天,苏书宇过得浑浑噩噩。
潘梦梦小心翼翼,说话做事都陪着万分小心,生怕再触痛他。
肇事司机那边和保险公司的赔偿很快谈妥了,钱一笔不少。
苏书宇一分没留,全都送到了卢家。
卢新慧指着鼻子骂他。
少在这儿猫哭耗子!以为拿钱就能买你心安了
他低着头,任由那些难听的话砸在身上。
卢父卢母沉默着,最终收下了卡。
也许这笔钱能让他们往后的日子稍微好过点。
他和卢新蕾没孩子,这大概是和卢家最后的牵扯了。
这么做,他心头的负罪感似乎真的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丝。
等所有事情处理完,苏书宇才缓过神。
注意到潘梦梦状态很糟,人迅速瘦脱了形,吃什么吐什么。
他以为她熬病了,硬拉着去医院检查。
结果出来,怀孕了。
潘梦梦捏着化验单,手指抖得厉害。
想笑,又拼命忍着,偷眼看他的表情。
苏书宇看着那双盛满不安和渴望的眼睛。
心里蓦地一疼,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叹了口气,结吧,早晚的事。
潘梦梦猛地抱住他,眼泪瞬间开闸,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她等这句话,等得太久。
新婚生活仓促又平淡。
没有婚礼,没请客,就扯了张证。
两人心照不宣,这时候张扬,那是自己找骂挨。
人得向前看。
苏书宇这样告诉自己,总沉湎过去,日子没法过。
年底,潘梦梦生了个女儿。
奶粉尿布、啼哭哄睡,日子立刻陷入另一种兵荒马乱的模式。
苏书宇常常在深夜盯着婴儿床发呆。
恍惚间觉得,和谁过似乎都差不多。
4、
当初铁了心要离了卢新蕾,和潘梦梦过,以为能活出朵花来。
结果花没开,倒先被孩子的屎尿屁腌入了味,
日子一下子变得现实又具体,甚至有些重口味。
一天,他推着婴儿车去超市采购,迎面撞上卢新慧。
狭路相逢,躲都来不及。
卢新慧的目光像刀子,先剜过他,再钉进婴儿车,嘴角扯出个冰冷的笑。
嗬,速度够快的!
苏书宇,我妹走了才多久
一年不到吧,孩子都这么大了
当初闹离婚也就算了,还纵着那个贱人去找小蕾!
小蕾就是被你们活活逼死的!
你们晚上睡得着吗!
就不怕她来找你们!
每一个字都像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得苏书宇体无完肤。
他脸上火烧火燎,几乎是落荒而逃。
推着女儿一路疾走,心脏咚咚地擂着胸腔。
等回到家,惊魂稍定。
卢新慧的话却在脑子里反复回响——还纵着那个贱人去找小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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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梦梦找过卢新蕾!
什么时候!
为什么!
卢新蕾从未提起,潘梦梦更是只字未提。
晚上,孩子睡了。
苏书宇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潘梦梦,状似无意地问。
哎,你以前……私下见过卢新蕾没
潘梦梦正拿碗的手顿了一下,背影有瞬间的僵硬。
她转过头,脸上带着点困惑。
见过啊,你不是给我看过她照片么
我不是说照片。
我是说,在她出事前,你……有没有单独去找过她
话一出口,苏书宇就后悔了。
5、
人都没了,翻这些旧账还有什么意义!
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
潘梦梦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激烈。
她猛地放下碗,声音陡然拔高。
我找她干嘛
苏书宇你什么意思
你胡扯什么!
苏书宇愣住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她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有些事,不敢细想,一想,处处透着古怪。
第二天,鬼使神差地,苏书宇去了卢新蕾出事的那个咖啡店。
下午时分,店里人不多。
他点咖啡时,故作随意地和老板搭讪。
听说去年这边出过车祸
老板是个话痨,立刻来了精神,指着靠窗的位置。
可不是嘛!就那天,下老大雨。
当时那女的就坐那儿,跟另一个女的聊来着。
俩人好像谈得不痛快,声音时大时小,后来还吵吵了几句。
然后坐里边那女的一下子冲出去,哎哟,就出事了……
苏书宇的心猛地一沉。
他早就疑惑,卢新蕾自己几乎从不来这种小资调调的咖啡店。
果然是约了人。
他手指有些发颤,摸出手机,翻出潘梦梦的照片,递到老板面前。
当时和她一起的,是不是这个女的
老板眯着眼凑近看了看,不太确定地咂咂嘴。
哎呦,这都多久了……不过看着是有点像!
主要是后来出了那事,印象挺深……对,八成是她!
6、
一个冰冷的念头。
像毒蛇一样窜入苏书宇的脑海。
咬得他四肢百骸都透起寒气。
对于潘梦梦的隐瞒,他起初试图理解——她是怕他生气吧
所以不敢说见过卢新蕾。
可她当时就在现场!
亲眼看着卢新蕾冲出去,甚至可能亲眼目睹了车祸的发生!
她却能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整整隐瞒了他一年多!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拼凑着那天的画面:
潘梦梦咄咄逼人地挑衅。
卢新蕾情绪激动地争执。
最后崩溃地冲入雨幕,刺耳的刹车声,鲜红的血混着雨水漫开……
而潘梦梦,可能就躲在窗后看着这一切发生。
甚至可能……嘴角还带着胜利的笑
如果真是这样,那潘梦梦不就是间接害死卢新蕾的凶手吗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每天晚上睡在他身边的,到底是个怎样可怕的女人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吃饭了。
潘梦梦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苏书宇猛地一哆嗦,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
他回过头,潘梦梦抱着孩子,脸上带着惯常的、属于妻子的温柔笑意。
那一刻,苏书宇心乱如麻。
揭穿
还是继续装傻
他看着潘梦梦熟练地喂孩子吃饭,时不时给他夹一筷子菜,灯光下的侧脸柔和宁静。
刚刚升腾起的愤怒和恐惧,在这日常的温馨面前,竟一点点消退下去。
人死不能复生。
真相大白又有什么意义
除了把这个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家再次撕碎,让他再次陷入无尽的疲惫和争斗。
还能得到什么
7、
算了,他累了。
卢新蕾的死已经耗尽了他大半心力。
他不想再折腾了。
那一刻。
苏书宇选择了做一只鸵鸟。
亲手将刚刚刨出的真相,重新深深埋进沙土里。
只要昧起良心,日子总能糊弄着过下去。
时间久了,再硌人的疙瘩,也能被磨平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
也许是自我麻痹起了作用,也许是生活终于不忍再继续苛待他。
苏书宇的事业竟意外有了起色。
两年后,他升任办公室主任。
官不大,却是个实打实的肥差,手里握着些不大不小的权力。
求他办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和卢家再次产生交集,纯属意外。
卢新蕾的姐夫尹建新,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他的新职位,找上门来。
他想承包区里的一个停车场项目。
尹建新提了盒茶叶来找他,说话客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主任……你看,咱们好歹以前也是一家人……这事……能不能帮帮忙
那盒茶叶,苏书宇瞥一眼就知道,市场价不过几百块。
比起他平时收的礼,寒酸得可怜。
但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并且办得异常利索。
他告诉自己,这是亏欠卢新蕾的,能还一点是一点。
心底更深层的原因,他不敢触碰——那像是在替潘梦梦赎罪。
用这种方式来填补那个秘密啃噬出的空洞。
事情办成,尹建新千恩万谢。
苏书宇以为,这该彻底两清了。
可他低估了人心的贪婪和得寸进尺。
8、
没过多久,尹建新又来了。
这次是为了儿子小升初的事,想让他走走关系,进一所重点中学。
苏主任,您人脉广,肯定有办法!孩子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啊!
尹建新搓着手,脸上堆满笑。
咱们这关系,可不是外人能比的,虽说小蕾不在了,但这香火情还在嘛!
苏书宇听得心里膈应,婉转拒绝。
老尹,不是我不帮,教育口我不是很熟,这事真不好办。
尹建新脸上的笑瞬间淡了。
他咳了一声,腰板微微挺直,语气也变得有些微妙。
苏主任,这就是您不肯帮忙了。
我听说……您现在的爱人,潘梦梦是吧
好像和小蕾……也是老相识
苏书宇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中。
尹建新这话,是随口一提,还是意有所指
是指她们仅仅认识,还是……暗示了咖啡店那次致命的会面
他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脸上却强自镇定,沉吟片刻,改了口风。
这样吧,我尽量帮你问问看,但成不成,真不敢保证。
尹建新立刻又眉开眼笑,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变脸从未发生过。
最终,苏书宇搭进去自己珍藏的两瓶好酒,又赔了不少笑脸。
才把尹建新儿子的事勉强办成。
尹建新在电话里感激涕零,非要请他吃饭。
苏书宇冷着脸拒绝了。
他只想彻底摆脱这块牛皮糖。
然而,麻烦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尹建新第三次登门。
这次,他空着手,甚至连表面的客气都省了。
大剌剌地瘫在办公室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指挥苏书宇给他泡茶,仿佛苏书宇替他办事是天经地义。
这次他提的要求更加离谱,完全超出了苏书宇的能力范围,甚至游走在违规边缘。
苏书宇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他不能再让步了,否则只会被无穷无尽地勒索。
这事办不了。
苏书宇斩钉截铁地回绝。
9、
尹建新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愣了几秒,脸色阴沉下来。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拍拍屁股。
行,苏主任既然把路堵死了,那就算了。
那眼神,冷飕飕的,带着说不出的威胁意味。
苏书宇硬邦邦地回了句。
不送!
看着尹建新出门,他长长吐出口气,以为终于划清了界限。
晚上下班回家,刚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潘梦梦沉着脸,指着客厅角落。
下午卢家来人了,送了这个。
是两箱包装精致的进口水果,车厘子和猕猴桃,价值不菲。
谁允许他们往家送东西了
你怎么还和他们家扯不清
潘梦梦的声音尖利,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安。
我看见他们就恶心!
想起卢新蕾我就瘆得慌!
拿走!我不要!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弯腰,搬起一箱水果就往外扔。
箱子砸在楼道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鲜艳的车厘子滚落一地。
苏书宇积压了一天的烦躁和憋闷,瞬间被点燃了。
他一把抓住潘梦梦的胳膊。
你闹什么闹!
你以为我想收
我想看见他们
还不是因为你!
要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至于被他们像狗一样咬着不放!
10、
我干什么了
苏书宇你把话说清楚!
少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潘梦梦用力甩开他,眼圈通红,又怒又委屈。
我扣你屎盆子
苏书宇气得冷笑。
潘梦梦,你他妈还跟我装!
卢新蕾死那天,你是不是去咖啡店见她了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是不是你把她刺激得跑出去撞车的
你他妈当时就在现场,你瞒得可真紧啊!
潘梦梦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脸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僵在原地。
好几秒,她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尖叫。
是她约的我!
是她打电话逼我去的!
她让我离开你!
我们就是吵了几句……她自己情绪失控跑出去的……我怎么知道会那样!
我不是故意的!
你凭什么怪我!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在苏书宇听来,全是推卸责任。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坦诚的道歉,而不是这样歇斯底里的表演。
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苏书宇眼神冰冷,努力克制着想动手的冲动。
潘梦梦开始嚎啕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就在这时,苏书宇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跃着尹建新三个字。
他烦躁地直接掐断,一眼都不想再看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和眼前的女人。
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11、
门外,被潘梦梦扔出来的另一箱水果还歪倒在墙边。
他盯着那箱水果,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弯腰搬起来,大步下楼,扔进车里。
他发动汽车,直接开到了卢新蕾父母家楼下。
他把水果搬下来,放在单元门口,然后给卢新慧打电话。
尹建新今天送的东西,我给你们送回来了,放楼下了。
他的声音冷硬得像块铁。
麻烦你转告他,之前的事我仁至义尽。
往后你们老卢家的事,我一概不管,也没能力管!
他想着彻底划清界限,语气决绝。
电话那头,卢新慧沉默了几秒,忽然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充满了嘲讽和快意。
苏书宇,你搞错了吧!
我跟尹建新那个窝囊废去年就离了。
你帮不帮他,关我屁事!
关我们老卢家屁事!
啪!
电话被挂断。
忙音像尖锐的锥子,刺穿着苏书宇的耳膜。
他举着手机,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住。
楼道的穿堂风吹过,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离……离婚了
尹建新和卢新慧早就离婚了!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战战兢兢、费心费力、甚至违背原则去讨好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卢家人。
而只是一个早就和卢家毫无关系、借着由头来敲诈勒索他的尹建新!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羞愤,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到底是被尹建新耍了,还是被自己心里那个名为愧疚的鬼,吓破了胆
冷风一吹,他混乱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
和潘梦梦撕破脸,家是暂时回不去了。
可就算回去,又能怎样
继续吵
那件事,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彼此心里。
12、
当初到底是潘梦梦主动去找的卢新蕾。
还是如她所说被卢新蕾约去
死无对证,注定成了一笔糊涂烂账。
雨又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车前窗上。
水流蜿蜒而下,扭曲了窗外世界的灯光和他的倒影。
他在车里坐了不知多久,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
最后,目光落在那箱被他搬上搬下、精致昂贵的进口水果上。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让他猛地撕开了包装箱。
里面,饱满的车厘子和金色的猕猴桃整齐排列着。
可是,在水果的正中央,异常地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丝绒盒子。
那不是装水果该有的东西。
苏书宇的心跳,毫无征兆地开始疯狂加速,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掀开了那个盒盖。
没有想象中的珠宝。
盒子里,红色天鹅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支纯黑色的、比小拇指还细的录音笔。
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它泛着冰冷、幽暗的光泽,像一个来自深渊的凝视。
苏书宇的呼吸骤然停滞了。
他盯着那支录音笔,仿佛那不是一支笔,而是一条盘踞着、随时会暴起噬人的毒蛇。
尹建新……不,是那个早已和卢家无关、却一次次精准捏住他七寸的尹建新。
他送来的水果里,为什么藏着这个东西
这里面……录了什么
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车身,如同密集催命的鼓点。
将他彻底隔绝在这个湿冷、孤绝的小空间里。
鬼使神差地。
他冰凉的、汗湿的手指。
慢慢伸向那支录音笔,按下了侧面的播放键。
嘶啦……
短暂的电流噪音过后。
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此刻听起来无比陌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13、
是潘梦梦的声音。
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冰冷、得意,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卢姐,别傻了,苏书宇的心早就不在你这儿了。
他连你最喜欢喝哪种咖啡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他跟我在一起三年了,每次完事都喜欢抱着我睡,你呢
他碰你都嫌恶心吧!
……
识相点,自己滚。
别等到最后被他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那才叫难看。
你死了,正好给我和孩子腾地方……
录音里,传来卢新蕾急促、破碎的喘息声,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是椅子猛地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和潘梦梦陡然拔高的、尖锐的冷笑。
有本事你去死啊!
死了干净!
你看他会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砰~~~!(似乎是杯子摔碎的声音)
然后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以及潘梦梦压低的、却清晰无比的最后一句。
哼,废物……还真跑出去了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干脆……
啪嗒。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车外哗啦啦的雨声,和苏书宇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握着那支小小的、却重逾千斤的录音笔。
手指关节捏得惨白。
整个人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血液和温度,冰冷得如同坟墓里的雕像。
原来……是这样。
不是争吵。
是虐杀。
是潘梦梦,用最恶毒的语言,一刀一刀,将卢新蕾逼上了绝路!
而他……
而他这个瞎子!聋子!蠢货!
竟然还想着替她赎罪!
竟然还和她结了婚!
生了孩子!
竟然还在犹豫要不要揭穿真相!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怪声,想笑,又想哭。
车窗上的雨水扭曲地倒映出他此刻的脸,惨白,狰狞,绝望……
真的像一面哈哈镜,照出了他彻底走形、破碎的人生。
那两箱水果,根本不是求和或感谢。
是尹建新最后的、戏耍的、恶毒的礼物。
是砸碎他所有自欺欺人和侥幸心理的……最后一锤。
雨,更大了。
彻底淹没了一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