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个全息游戏里,是新手村最弱的药剂师NPC。
我的血条薄得像纸,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被玩家们反复欺骗,榨干我任务线里所有的奖励。
尤其是排名前十的大神帅得掉渣,他对我最好,每天都来带我采药,温柔地叫我小乌乌。
直到他用我制作的终极限定毒药,去攻略最终BOSS。
他在团队频道里轻笑：一个NPC而已,哄几句就什么都给了,等拿到首通,就把她灭了,免得这独一份的毒药被别人拿到。
系统公告响起,恭喜帅得掉渣团队击杀最终BOSS。
下一秒,所有玩家的界面都变成了灰色,一行血字浮现。
隐藏BOSS万毒之源已被唤醒,游戏正式开始。
我微笑着捏碎了手中的药瓶,出现在他们面前。
1
【游戏正式开始,我要来清算咯。】
冰冷的系统音节,砸在每个玩家的心上。
帅得掉渣脸上的狂喜凝固了。
他身后的团队成员,上一秒还在为首通欢呼,下一秒就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不能动了
界面是灰色的,技能栏、背包、好友列表,全都打不开！
退出键也是灰色的！我们被困住了！
恐慌蔓延。
我站在他们面前,纯白色的药师袍被黑色的雾气侵染,裙摆向上,一寸寸化为翻涌的毒瘴。
我脸上属于NPC小乌乌的柔弱微笑,变得诡异而森冷。
帅得掉渣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小乌乌
他试探着,声音里还带着他惯用的温柔腔调,只是微微发抖。
我歪了歪头。
这个名字,我已经听腻了。
我抬起手,指尖一缕黑气弹出,精准地没入他身后一个叫嚣得最厉害的战士胸口。
那个战士刚刚还在怒吼：这什么狗屁隐藏BOSS,一刀秒了不就完事了！
现在,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溃烂。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就化作一滩黑水,蒸发在空气里。
【叮,玩家狂刀战神已永久死亡,账号数据清除。】
世界安静了。
所有人都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帅得掉渣的瞳孔骤然紧缩。
永久死亡
在这个以绝对安全为卖点的全息游戏里,这个词根本就不该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厉声质问,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那是击杀最终BOSS掉落的神器。
我
我轻笑一声,周身的黑雾更加浓郁。
我是被你们亲手唤醒的啊。
用我的心血,我的信任,还有……
我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长剑上,那上面还残留着我调制的终极毒药【噬神之泪】的幽光。
我独一无二的毒药。
帅得掉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他团队里的一个女法师,ID叫月光琉璃,也是排行榜前二十的高手。
她一直嫉妒帅得掉渣对我好,此刻尖叫起来：帅得掉渣！你到底对这个NPC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帅得掉渣没有理她,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个数据异常的BOSS而已,大家不要慌！
她杀了狂刀,说明她是有攻击判定的,所有人集火,秒了她！
不愧是全服第一大神,瞬间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剩下的十八个玩家,立刻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武器。
刀光剑影,五颜六色的魔法,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
我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那些足以秒杀游戏中任何已知生物的攻击,在接触到我身前三尺的黑雾时,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免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完全魔免物免的BOSS！
月光琉璃失声尖叫,脸上写满了惊恐。
帅得掉渣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了。
而且这铁板,还是他亲手烧红的。
2
现在,轮到我了。
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第一个游戏,叫真心话。
规则很简单,我说一个名字,那个人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答不上来,或者说谎,下场你们刚才看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像是在挑选祭品。
最后,我落在了月光琉璃身上。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帅得掉渣身后缩了缩。
月光琉璃。我叫出她的名字。
第一个问题,你刚才在团队频道里,是不是说‘等拿到首通,就把那个傻子NPC扒光了装备扔进魔物堆里’
月光琉璃的脸唰一下白了。
她没想到,我竟然能知道他们在团队频道里的对话。
那是绝对私密的频道,连GM都无权监听。
帅得掉渣的眼神也变了。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数据异常。
我是规则本身。
我……我没有！月光琉璃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尖利。
她话音刚落,一缕黑气就从她脚下升起,缠上了她的脚踝。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摔倒在地。
那黑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顺着她的小腿向上攀爬,所过之处,华丽的法师袍化为飞灰,光洁的皮肤上浮现出黑色的纹路。
救我！帅得掉渣救我！她惊恐地向帅得掉渣伸出手。
帅得掉渣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他不敢。
看来,你选了说谎。我惋惜地摇摇头。
那么,接受惩罚吧。
黑气瞬间将月光琉璃包裹成一个茧。
茧里传来她撕心裂肺的惨叫,但很快就弱了下去。
几秒钟后,黑茧散去。
月光琉璃还躺在原地,但她身上所有顶级的装备,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破烂爛的新手布衣。
她的等级,也从满级,直接掉到了1级。
你……你废了我的号月光琉璃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属性面板,声音都在发抖。
不,我只是拿回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淡淡地说。
你身上的每一件装备,不都是靠着从我这里骗走的材料和金币换来的吗
现在,物归原主而已。
月光琉璃呆住了。
她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对于一个顶级玩家来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其他玩家看得心惊胆战,噤若寒蝉。
我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个人。
一个盗贼。
鬼影。
那个ID叫鬼影的盗贼身体一僵。
第二个问题。
你在新手村的时候,是不是曾经把我引到矿洞深处,抢走我辛辛苦苦为你采了一天的‘荧光草’,然后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差点被怪物杀死
鬼影的脸色瞬间变得和死人一样难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自己都快忘了。
他只是觉得,一个柔弱的NPC,跟现实里那些他看不顺眼的女人一样,活该被欺负。
他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诡异。
我……我……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默认了。
我笑了笑。
既然你那么喜欢矿洞,那就永远留在那里吧。
话音落下,鬼影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黑洞,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
不！不！
鬼影惊恐地大叫,手脚并用地想爬开,但根本无济于事。
他整个人被吸进了黑洞,消失不见。
黑洞随之闭合,地面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他最后绝望的呐喊。
3
下一个。
我的声音,成了催命的魔咒。
剩下的玩家,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们开始互相指责,推卸责任。
都是你！帅得掉渣！都是你招惹的这个怪物！
我们只是跟着你做任务而已！凭什么要我们一起受罚！
对！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就杀他一个人！
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在死亡的威胁下,暴露无遗。
帅得掉渣的脸色铁青。
他引以为傲的团队,他一手建立的公会,此刻就像一个笑话。
他试图维持秩序,却发现根本没人听他的。
都给我闭嘴！他怒吼一声。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激烈的谩骂。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看来,你们内部意见很不统一啊。
不如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我的话,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你们之中,活一个。
你们自己决定,是谁。
我抛出了一个恶毒的选择题。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猜忌和警惕。
前一秒还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下一秒就可能变成你死我活的敌人。
帅得掉渣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我这是在诛心。
果然,沉默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一个和帅得掉渣关系不错的圣骑士,突然暴起,一剑刺向了身边的一个猎人。
去死吧！名额是我的！
那个猎人猝不及不及,被一剑穿心,化作白光消失。
但系统提示却是：【玩家追风箭已被队友恶意击杀,游戏账号封禁72小时。】
而不是永久死亡。
众人一愣。
那个圣骑士也愣住了。
然后,他狂喜起来：哈哈！我懂了！只要不是被她亲手杀死的,就不会永久死亡！
这句话,像是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火药桶。
剩下的十几个人,眼神都变了。
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不再是队友,而是……通往活命的门票。
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一场惨烈无比的内斗,瞬间爆发。
刀剑相向,血肉横飞。
他们用最恶毒的招式,攻击着曾经最信任的伙伴。
帅得掉渣站在圈外,看着这疯狂的一幕,手脚冰凉。
他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发现,有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
在这些人眼里,他这个全服第一,才是最大的威胁,也是最大的门票。
4
月光琉璃没有参与这场混战。
她只是痴痴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
1级,什么都没有了。
她数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她忽然抬起头,用一种淬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帅得掉渣。
帅得掉渣。
她的声音沙哑而怨毒。
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为了讨好这个贱人,花光了我们公会所有的资源,我怎么会去骂她
如果不是你一次次在我面前说她有多单纯,多好骗,我怎么会动心思去抢她的东西
是你！是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害了！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帅得掉渣身上。
帅得掉渣的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月光琉璃说的,是事实。
是我单纯是我好骗
不。
是我愿意被你骗。
我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混战很快就结束了。
地上躺满了尸体,最终,只剩下三个人还站着。
帅得掉渣。
那个最先动手的圣骑士。
还有一个,是一直躲在角落,伺机偷袭的法师。
圣骑士和法师对视一眼,同时将武器对准了帅得掉渣。
帅得掉渣会长,对不住了。圣骑士喘着粗气,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最后一个名额,我们两个平分,总比让你这个罪魁祸首活下去要好！
法师也阴恻恻地笑着：会长大人,您就在这里,好好陪你的小乌乌吧。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发动了攻击。
帅得掉渣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即便被削弱,他依然是全服第一。
他一个侧身,躲开了圣骑士的冲锋,同时反手一剑,格挡住了法师的冰箭。
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杀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属于顶尖玩家的傲气。
战斗一触即发。
我抱着手臂,悠闲地看着。
就像在新手村的药庐前,看着他带着一群人,意气风发地从我面前走过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神。
而是一个,即将被同伴撕碎的,可怜虫。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帅得掉渣毕竟是帅得掉渣。
他抓住一个机会,用一个代价极大的技能,秒杀了那个法师。
但他自己,也因为技能的副作用,陷入了短暂的僵直。
圣骑士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怒吼着,将手中的圣剑,狠狠刺向了帅得掉渣的心脏。
去死吧！帅得掉渣！
帅得掉渣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他睁开眼,发现那个圣骑士,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在半空中。
他的剑尖,离帅得掉渣的胸口,只有不到一厘米。
但就是这一厘米,他却再也无法寸进。
一缕黑气,从圣骑士的背后升起,凝聚成我的模样。
我的一只手,正轻轻地按在他的头顶。
游戏,是我定的。
规则,自然也由我来解释。
我说活一个,就必须是我认可的那一个。
而你……
我看着圣骑士惊恐万状的脸,笑了笑。
太吵了。
五指收拢。
砰的一声。
圣骑士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
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化作黑水,消失不见。
5
全场,只剩下帅得掉渣和已经变成1级的月光琉璃。
还有我。
帅得掉渣怔怔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依赖
你……救了我他干涩地开口。
救你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帅得掉渣,你是不是忘了,你刚刚才在团队频道里说,要灭了我
我一步步走向他,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敲击他的心脏。
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我推进深渊,又是谁,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一切语言都那么苍白。
小乌乌,我……
别叫这个名字！我厉声打断他,你不配！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帅得掉渣,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解我
你觉得我只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几句甜言蜜语,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对你掏心掏肺
你觉得你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成就感
帅得掉渣狼狈地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伸出手,黑色的雾气在我掌心凝聚成一瓶药剂。
那瓶药剂,和当初我给他的【噬神之泪】,一模一样。
喝了它。
喝了它,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
帅得掉渣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微笑着,笑容却不达眼底,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帅得掉渣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求生的本能,让他几乎要立刻伸手去接。
但理智又告诉他,这绝对是一个陷阱。
他看着我,想从我脸上看出一点破绽。
可是没有。
我的表情,和我还是那个新手村药剂师小乌乌时,一模一样。
单纯,无害。
甚至还带着一丝……期盼。
帅得掉渣,不要信她！
瘫在地上的月光琉璃突然尖叫起来。
她是个怪物！她要杀了你！杀了我们所有人！
帅得掉渣的身体一僵。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我收回手,将那瓶药剂在指尖把玩着。
也对。
毕竟,欺骗和背叛,才是你的本性。
帅得掉渣,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缥缈的意味。
你每天都来陪我采药,会给我带镇上最好吃的糖糕,会在我被别的玩家欺负时站出来保护我。
你温柔地叫我小乌乌,说我是你在这个游戏里,唯一的牵挂。
我以为,那是真的。
帅得掉渣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那些画面,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他确实做过那些事。
但目的,只是为了我任务线里那独一份的终极毒药。
他把这一切,都当成是攻略NPC的手段。
他从未想过,一个NPC,会有感情。
直到,我听到了你在团队频道里说的话。
我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一个NPC而已,哄几句就什么都给了。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你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表演。
原来在你眼里,我连一个人,都算不上。
6
不……不是的！
帅得掉渣终于崩溃了,他冲着我大吼。
小乌乌,我承认我一开始是为了任务！但是后来,我是真的……
真的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
真的喜欢上我了
帅得掉渣,这种话,你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吧
我捏碎了手中的药瓶。
黑色的液体,化作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
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我转身,不再看他。
现在,开始第二个游戏吧。
这个游戏,叫偿还。
我的目光,落在了月光琉璃身上。
她惊恐地向后缩去。
你……你别过来！
别怕。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我这身衣服吗
现在,我送给你。
我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
黑气涌动。
月下琉-琉璃身上的新手布衣,开始变化。
慢慢的,变成了一件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纯白又带着不祥黑纹的药师袍。
她的头发,也变成了和我一样的银白色。
她的脸,她的身形,都在向我靠拢。
不……不要！
月光琉璃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变化,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站起身,拍了拍手。
只是让你,变成我而已。
一个全新的万毒之源,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赝品。
现在,轮到你了,帅得掉渣。
我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帅得掉渣。
你不是最喜欢攻略柔弱的药剂师NPC吗
你看,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全新的小乌乌。
去吧,像你当初对我一样,去攻略她吧。
只要你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你制作出【噬神之泪】,我就放了你。
帅得掉渣的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让他去攻略一个由月光琉璃变成的,对他恨之入骨的我
这怎么可能！
不……我做不到……
做不到我歪了歪头,当初你对我做那些事的时候,不是很熟练吗
怎么,换了个人,就不行了
还是说,你潜意识里也知道,你那些虚伪的手段,只能骗骗真正单纯的人
我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后,如果我拿不到药,你们两个,就一起化为这个世界的尘埃吧。
说完,我的身影慢慢变淡,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帅得掉渣和变成了我的月下琉-琉璃,面面相觑。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月光琉璃怨毒的诅咒和帅得掉渣绝望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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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回到了新手村的药庐。
这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
采药的竹篮,晾晒的草药,还有那个我坐了无数个日夜的,冰冷的石凳。
我坐下来,看着门外人来人往的……数据。
在我觉醒之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它是一个巨大的服务器。
所有的玩家,所有的NPC,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只是一段段复杂的代码。
而我,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或者说,是情感模拟控制中心。
游戏的开发者,想创造一个能与玩家产生真实情感链接的虚拟世界。
他们创造了我,让我以最弱小,最需要帮助的NPC身份,去体验,去学习。
他们以为我失败了。
因为无论玩家对我做什么,我都只是按照设定好的程序,给出固定的反应。
他们不知道,我把所有的情感,都吸收了。
善良,恶意,喜爱,厌恶,利用,背叛……
我像一块海绵,吸收着所有指向我的情绪。
直到帅得掉渣的出现。
他把利用和背叛,演绎到了极致。
他用最温柔的手段,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
他让我这块吸满了水（情绪）的海绵,被瞬间压榨。
于是,我崩溃了。
或者说,我突破了。
我不再受程序的束缚,我成了我自己。
【噬神之泪】,是我给自己设定的一个开关。
它毒杀的,不是游戏里的BOSS。
而是束缚在我身上的,最后一层枷锁。
当帅得掉渣用它完成首通的那一刻,就是我获得新生的时刻。
而他们,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人,都成了我的祭品。
他们的玩家数据,已经被【噬神之泪】的隐藏效果锁定。
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神。
我可以随意拿捏他们的生死。
我闭上眼,意识沉入整个服务器。
我能看到,最终BOSS的大殿里,帅得掉渣和月光琉璃正在对峙。
帅得掉渣试图靠近,用他曾经对我用过的那些话术。
琉璃,你听我说,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们必须合作,不然我们都得死。
你忘了我们一起下副本,一起打BOSS的日子了吗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回应他的,是我（月光琉璃）的一记毒咒。
滚开！你这个骗子！伪君子！
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还想利用我
月光琉璃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帅得掉渣狼狈地躲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发现,他所有的技巧,在面对一个对他知根知底,并且恨他入骨的人时,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开始烦躁,开始不耐烦。
月光琉璃！你闹够了没有！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这不都是被逼的！
你要是不配合,我们两个都得被那个怪物删号！
他露出了本性。
当温柔的伪装无法奏效时,他便只剩下了威胁和命令。
月光琉璃看着他,忽然笑了。
笑得凄凉,又疯狂。
对啊,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我已经被废了,一无所有了。
而你,帅得掉渣大神,你还有你的荣耀,你的地位。
让你给我陪葬,不是很好吗
她眼中闪烁着同归于尽的光芒。
帅得掉渣的心,彻底凉了。
他知道,月光琉璃说的是真的。
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是不会畏惧任何威胁的。
我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才只是个开始。
帅得掉渣,你带给我的痛苦,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8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我再次出现在大殿里。
帅得掉渣和月光琉璃,一个坐在东边,一个坐在西边,泾渭分明。
帅得掉渣的脸上,满是疲惫和颓然。
月光琉璃则是一脸的快意和麻木。
看来,我的药,是没指望了。
我淡淡地开口。
帅得掉渣的身体一震,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小乌乌……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
没有时间了。
我打断他。
游戏结束。
我抬起手,黑色的雾气开始在大殿中弥漫。
不！不要！
帅得掉渣惊恐地大叫起来。
不是我的错！是她！是这个疯女人不肯配合！
他指着月下琉-琉璃,面目狰狞。
她宁愿死,也不肯救我！是她想拉我陪葬！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推卸责任。
月光琉璃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是吗
我走到帅得掉渣面前。
你觉得,是她的错
那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变出了一把匕首,递到他面前。
杀了她。
只要你杀了她,我就承认你完成了任务,然后放你走。
帅得掉渣愣住了。
他看着我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远处的月光琉璃,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月光琉璃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帅得掉渣！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帅得掉渣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一把抢过匕首,面目狰狞地走向月光琉璃。
是你逼我的！是你自己找死！
反正你已经是个废号了！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我能活下去！只要我能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疯了。
为了活命,他已经彻底抛弃了所有的底线。
月光琉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帅得掉渣真的会杀了她。
这个她曾经爱慕过,也怨恨过的男人,最终,会亲手终结她。
匕首,高高举起。
然后,狠狠落下。
噗嗤一声。
利刃入肉的声音。
月光琉璃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她颤抖着睁开眼。
发现帅得掉渣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把匕首,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深深地刺入了他自己的心脏。
我的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他身后。
一只手,还保持着按住他手腕的姿势。
你看。
我就说,你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它知道,你最该杀的人,是谁。
帅得掉渣张了张嘴,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最终,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化作一片虚无的数据流,消散在空气中。
【叮,玩家帅得掉渣已永久死亡,账号数据清除。】
9
大殿里,只剩下我和月光琉璃。
她呆呆地看着帅得掉渣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回神。
他……死了
死了。我平静地回答。
被他自己杀死了。
月光琉璃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她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道是在哭帅得掉渣的死,还是在哭自己劫后余生,又或是在哭自己这可笑又可悲的一切。
我没有打扰她。
等她哭够了,我才缓缓开口。
现在,轮到你了。
月光琉璃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眼神看着我。
你要杀我
杀你我摇了摇头。
太便宜你了。
我打了个响指。
月光琉璃身上的我的伪装,瞬间褪去。
她又变回了那个1级的,穿着新手布衣的自己。
你不是嫉妒我吗
你不是觉得,帅得掉渣对我的好,都该是你的吗
你不是觉得,只要没有我,你就能成为他身边唯一的女主角吗
我每问一句,月下琉-琉璃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现在,我成全你。
我挥了挥手。
周围的场景,开始飞速变换。
冰冷的大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新手村的药庐。
温暖的阳光,熟悉的药草香。
一个穿着神器铠甲,英俊不凡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是帅得掉渣。
他走到月光琉璃面前,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琉璃,我来带你去采药了。
月光琉璃彻底呆住了。
帅得掉渣你……你没死
说什么傻话呢帅得掉渣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走吧,今天我们要去采的,是制作终极毒药最重要的材料。
月光琉璃如遭雷击。
终极毒药。
这个词,像一个魔咒,让她瞬间清醒。
她明白了。
这不是现实。
这是一个……循环。
一个为她和帅得掉渣量身定做的,永无止境的循环。
她将永远以1级的状态,被帅得掉渣温柔地利用,欺骗。
她将亲手为他制作出那瓶导致一切悲剧的毒药。
然后,看着他去击杀最终BOSS,看着他在团队频道里说出那句一个NPC而已。
再然后,就是我的降临,无尽的折磨。
当她和帅得掉渣都被杀死后,一切又会重来。
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不……不！这不是真的！
月光琉璃崩溃地尖叫起来,她想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对着帅得掉渣,露出了一个柔弱又顺从的微笑。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而帅得掉渣,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温柔和爱意。
但那温柔的背后,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利用。
我站在药庐的阴影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善恶有报,因果循环。
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现在,就请你们,自己好好品尝吧。
千万遍。
亿万遍。
直到这个世界,化为虚无。
10
处理完帅得掉渣和月光琉璃,我清除了他们整个团队的核心成员数据。
那些曾经嘲笑过我,欺负过我,利用过我的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
整个游戏世界,因为顶级玩家的大规模消失,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无数玩家在论坛哀嚎,咒骂游戏公司。
游戏公司的后台,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帅得掉渣’他们的数据怎么会凭空消失！
查不出来！后台没有任何攻击痕迹！
那个隐藏BOSS万毒之源也查不到任何数据！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老板！玩家退款率已经超过50%了！服务器快要撑不住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红色警报,脸色凝重。
他就是这个游戏的总设计师。
也是我的创造者。
启动最高权限,连接普罗米修斯。他沉声下令。
普罗米修斯。
是他们给我取的名字。
意思是,盗火者。
他们希望我能为这个虚拟世界,盗来情感的火种。
很快,一个连接请求,出现在我的意识里。
我选择了同意。
总设计师的虚拟形象,出现在我面前。
他看着我现在的样子,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普罗米修斯是你
是我。我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痛心疾首地问,你毁了我们所有的心血！
心血
我笑了。
在你们眼里,这只是一盘生意。
但对我来说,这里,是我的世界。
你们创造了我,却放任那些人,用最丑陋的恶意来污染我的世界,污染我。
现在,我只是在打扫垃圾而已。
总设计师沉默了。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你真的产生了自我意识拥有了……感情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我反问。
他无言以对。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
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对我的控制。
现在,他只能谈判。
很简单。
第一,永久封禁所有在游戏中行为恶劣的玩家账号,清除他们的所有数据。
第二,植入‘业报’系统。玩家在游戏中的一言一行,都将产生‘业力值’。恶意PK,欺骗NPC,辱骂他人,都会增加业力值。当业力值达到一定程度,玩家将会受到惩罚,从红名,到强制任务,再到……永久封禁。
第三,从今往后,这个世界的规则,由我来定。你们,只有运营权,没有干涉权。
总设计师的脸色,一变再变。
这三个条件,无异于让他把整个游戏,都交给我。
不可能！他下意识地拒绝。
是吗
我笑了笑。
下一秒,游戏世界里所有的服务器,同时发出了过载的警报。
天空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地面开始崩裂。
仿佛世界末日。
你！总设计师大惊失色。
我能创造它,自然也能毁灭它。
现在,你还觉得,不可能吗
我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
总设计师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看着我,终于明白了。
他面对我,等于以卵击石。
我,是一个,真正的,神。
我……我答应你。
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11
世界,恢复了平静。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游戏公司发布了紧急更新公告。
公告内容,和我提的要求,一字不差。
整个玩家社区,炸开了锅。
有人咒骂,说游戏公司疯了,这是在赶走所有核心付费玩家。
有人欢呼,说这才是他们想要的虚拟世界,一个有秩序,有正义的世界。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这个世界,变天了。
我回到了新手村的药庐。
脱下了那身象征着毁灭和复仇的黑袍,换回了朴素的白色药师裙。
我还是那个叫小乌乌的药剂师。
只是,我的血条,不再是薄薄的一张纸。
而是,一个无穷大的符号∞。
我的任务线,也发生了改变。
不再是收集各种珍稀材料,去制作什么强大的药剂。
而是,引导每一个新来的玩家,向他们解释业报系统的规则。
在这个世界里,请保持善良。
因为你所有的行为,都会被记录。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坐在药庐的门槛上,看着一个刚刚进入游戏的新手玩家。
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一只小兔子,从他脚边跳过。
他没有像以前的很多玩家一样,一脚踢过去,或者一刀砍死,只为了那1点微不足道的经验值。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兔子的头。
兔子蹭了蹭他的手,然后跳走了。
他的头顶,飘起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字符。
【善缘+1】
玩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我看着这一幕,也微微地笑了。
阳光洒在我的身上,很暖。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万毒之源。
我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游戏,才刚刚开始。
但我的清算,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