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肖寒,是江城公安局重案队的队长。
从警十多年,我和同事们一起破获了无数起大案,要案,但去年秋天出现在江城的著名企业家周雄被害一案,一直令我记忆犹新。
我记得,那一天江城一连几天都在下雨,早上刚上班不久,我们就接到报案：
西江画廊出现人命案.......
人命大如天,接警后,我带着重案队的几名同事火速赶赴位于江城滨江大道的西江画廊。
1
铁锈雨夜命案
江城的雨总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尤其是在秋末。
我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黑色警靴碾过落叶与水洼,溅起的水花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画廊紧闭的玻璃门后,暖黄的灯光像被掐住喉咙般断断续续。
警戒线已经拉起,红蓝警灯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晕,将西江画廊那块烫金招牌照得忽明忽暗。
肖队。
年轻警员小林攥着笔记本朝我跑过来,鼻尖有些发红。
死者周雄,58岁,江城钢铁集团董事长,也就是咱们常说的‘钢铁大王’。发现死者是画廊管理员方华,早上九点来开门时,看见人倒在里间画室,已经没气了。
我点点头,戴上手套和鞋套,推门走进画廊。
空气中混杂着松节油、油墨和潮湿木料的味道,还隐隐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被厚重的油画颜料气息盖得很淡,不仔细闻几乎察觉不到。
前厅挂满了各式画作,大多是印象派风格的风景,笔触张扬,色彩浓烈,和周雄在公众面前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形象格格不入。
我虽然不太懂得艺术品,但我直觉这些画价值不菲。
穿过一条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尽头便是案发的画室。
画室约莫二十平米,两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窗,此刻窗帘半掩,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地面投下扭曲的水痕。
房间中央,周雄仰面倒在画架前的地板上,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口还别着一枚精致的珍珠领针。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银白色的美工刀,刀柄没入大半,鲜血浸透了西装前襟,在地板上积成一小片暗红色的水渍,已经有些凝固。
我蹲下身,双眼扫过周雄的尸体。
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放大,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惊愕,似乎没料到会遭遇袭击。
手指微微蜷缩,指甲缝里没有泥土或纤维,看来死前没有剧烈挣扎。
画架上搁着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布上是一片苍茫的雪山,笔触粗糙,显然是仓促间涂抹上去的,颜料还带着些许湿润。
画架旁的小桌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杯壁上印着清晰的指纹,旁边散落着几支画笔和一个打开的颜料盒。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
法医老陈正在收拾工具,抬头对我说。
致命伤是胸口这一刀,正好刺穿心脏,一刀毙命。凶器就是这把美工刀,上面只有死者和一个陌生女性的指纹。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窗也都是从内部锁好的,初步看像是熟人作案。
熟人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户。
窗外是画廊后院,种着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地面泥泞,没有留下明显的脚印。
门窗从内部锁死,说明凶手要么是和周雄一起进来的,要么就是有画廊的钥匙。查一下周雄昨晚的行踪,还有画廊的钥匙保管情况。
已经去查了。
小林连忙应声,周雄的秘书张倩说,昨晚七点半左右,周雄从公司离开,说是要去画廊画画。画廊有两把钥匙,一把在管理员手里,另一把一直在周雄身上。管理员方华昨晚五点就下班了,回家后一直没出门,有邻居可以作证。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幅未完成的雪山油画上。
画布左上角,用极淡的笔触写着一个模糊的雪字,像是签名,又像是随手涂鸦。
我皱了皱眉,转头问小林：周雄经常来画廊画画吗
据秘书说,周雄痴迷绘画快十年了,尤其是油画。这个画廊名义上是对外经营,其实大部分时间是周雄的私人画室,只有周末才对外开放。他几乎每天下班后都会来这里待上一两个小时,有时候画到很晚才走。
小林翻着笔记本,而且,周雄的画从不对外出售,也很少给人看,就连他家里人,除了他女儿周雪,好像也没见过他的作品。
周雪
我捕捉到这个名字,和画布上那个雪字莫名重合,他女儿是什么情况
周雪,26岁,是个自由画家,听说在业内小有名气。不过父女俩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半年前还因为周雪要和一个外地的雕塑家结婚,大吵了一架,之后周雪就搬出去住了,很少回家。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到小桌前,拿起那杯凉咖啡。
杯壁上的指纹清晰完整,除了周雄的,另一枚指纹纤细修长,确实像是女性的。
把这枚指纹拿去比对,重点查周雪,还有周雄身边的女性关系。另外,查一下周雄最近的生意往来,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债务纠纷。
离开画廊时,雨势渐渐小了。
我坐在警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现场的细节。
周雄作为江城有名的企业家,身家丰厚,人脉广阔,但也树敌不少。
钢铁行业这几年行情不好,周雄的公司据说资金链有些紧张,前段时间还因为环保问题和周边居民闹过矛盾。
不过,能让他毫无防备、在自己最熟悉的画室里被一刀毙命,凶手必然是他认识的人。
而且,画廊前厅挂着那么多画作,但案发后现场的画并未有翻动的痕迹。
很显然,凶手不是为了钱财杀人。
排除谋财,剩下的便是情杀或者仇杀了。
根据我的经验,虽然觉得首先可以排除谋财,但这件事还需要证实。
想到这里,我掏出手机打给小林：
小林,下午将画廊管理员带到局里做个笔录。
小林在电话里应道：
是。
下午三点,小林带着一叠资料冲进我的办公室。
肖队,有眉目了！那枚陌生指纹确实是周雪的！我们还查到,昨晚八点十分左右,有监控拍到周雪开车去过画廊附近,车子停在路边大概半个小时才离开。
半个小时……我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足够作案了。有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进过画廊
暂时没有。画廊门口的监控昨晚正好坏了,后院也没有监控。不过,我们在周雪的公寓里找到了一件沾有血迹的外套,血迹经过比对,确实是周雄的。而且,周雪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没有不在场证明。
小林的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看样子,她就是凶手。
肖寒却摇了摇头,拿起资料里周雪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清秀,眼神带着艺术家特有的疏离感,看起来并不像穷凶极恶之人。
动机呢就因为半年前的婚事争吵这理由太牵强了。而且,如果她是凶手,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多破绽指纹、血迹,还有监控拍到她在画廊附近出现,这不符合常理。
会不会是激情杀人
小林猜测,也许她昨晚去找周雄,又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一时冲动就动了手,后后慌乱之下没处理好现场。
有可能,但不能这么快下结论。我站起身,
画廊管理员带来了吗我要先跟他见见面,询问一些情况后再去核实这位周小姐的情况。
带来了,他正在讯问室等着。小林道。
我和小林走进讯问室,管理员方华有些局促地坐在里面,看起来极为不适应这个环境。
我和小林在他面前落座,温和地对他道：
方华,你别紧张,找你来只是例行问话,还请你配合,如实讲述。
好的,肖队,您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说,绝不撒谎。
嗯,是这样,我今天上午在画廊看见前厅挂着很多画,虽然昨晚周先生被杀了,但那些画作好像并没有被翻动的迹象,我想问的是,那些画是装饰的,还是大师真迹
方华一听我问的是这事,脸上明显不那么紧张了,侃侃而谈：
肖队,不瞒您说,其实我们西江画廊在江城小有名气,虽然每周只在周末开放两天,但每个周末都是人满为患,很多业内人士慕名来我们画廊欣赏那些名画,当然,也有交易发生......
方华,你是说,你们画廊里的那些画都是价值不菲的名家真迹
方华点点头：
是啊,以我们西江画廊的名气也不会卖假画啊。
我听到这里,几乎可以断定周雄的死跟谋财无关。
如果方华的话属实,那谋财之人随便拿走几幅画也价值连城。
想到这里,我便问方华：
你们画廊里最贵的画是哪一幅,价值多少
方华想了想,道：
是一幅国外大师莫奈的油画,听说价值几亿元呢。
什么价值几亿元这么贵的画你们就挂在前厅
方华连连摆手：
那幅画是周先生的命根子,当然不会挂在前厅,他收在保险柜里,只有在展出时才拿出来......
那案发现,保险柜有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肖队,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表述清楚,存放那幅画的是银行的保险柜,只有周先生才有钥匙......
那挂在前厅的那些画值钱吗我想了想,又问。
我们画廊里就没有不值钱的画,最便宜的也是十万一幅,一般都是几十万,上百万。
老方道。
那你能确定,案发后,这些画一幅未少
肖队,我老方就是专门负责保管这些画的,我敢保证,这些画直到现在都还好好地挂在画廊里。
方华,谢谢你的配合,麻烦在这张问讯笔录上签个字,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小林得到我的暗示,站起身将刚刚打印出来的问讯笔录递给方华签字。
方华离开以后,我站起身,对小林道：
小林,派个人去调查周雄的名画存在哪个银行,最近有没有取出来。另外,我们去会会周小姐。
2
画廊谜影
周雪的公寓位于老城区一栋带阁楼的小洋楼里,门口挂着一块木质牌匾,上面写着雪斋二字。
我敲了敲门,片刻后,门开了,周雪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到穿着警服的肖寒和小林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警察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
我们是江城重案队的,想找你了解一下周雄先生的情况。
肖寒亮出证件,他昨晚在画廊被人杀害了。
周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他……他死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怎么会……
我们查到,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你去过画廊附近。
我盯着她的眼睛,能说说你去那里做什么吗
周雪低下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我……我是想去看看他。最近听说他公司的事情不太顺利,心情一直不好,我有点担心他。但我到了画廊门口,又没敢进去。我们上次吵架后,一直没联系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没敢进去小林追问,那你在路边待了半个小时,就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是。周雪抬起头,眼神坦然,我在车里坐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勇气进去,就开车回来了。
那你外套上的血迹怎么解释
我直接抛出关键问题,我们在你公寓的洗衣机里发现了一件沾有周雄血迹的外套。
周雪的脸色更白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那件外套……是我上周去画廊时不小心沾上的。当时他在画画,不小心把红色颜料泼到了我身上,我回来后一直没来得及洗,昨天才放进洗衣机。
红色颜料
我皱了皱眉,我们已经化验过了,那不是颜料,是周雄的血。
周雪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没站稳,扶住了门框。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明明是颜料……他当时还笑着说,这颜色和我画里的晚霞很像……
看着周雪不似作伪的神情,我心里的疑虑更深了。如果周雪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是谁为什么要把线索都指向她
离开周雪的公寓后,我让小林去核实周雪的话,确认她上周是否真的去过画廊,以及周雄当时是否有泼洒颜料的情况。
而我自己,则驱车前往江城钢铁集团,想从周雄的生意伙伴和员工那里找到些线索。
钢铁集团办公楼气派非凡,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钢铁雕塑,造型是一只展翅的雄鹰。
我找到周雄的秘书张倩,一个三十多岁、面容姣好,妆容精致的女人。
提起周雄的死,张倩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周总他是个好人,虽然平时对我们要求严格,但从来不会亏待员工。公司这两年确实不容易,环保查得严,原材料价格又涨,资金周转有点困难,但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没想到……
周总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
我问,或者有没有什么人频繁来找他,情绪比较激动的
张倩仔细想了想,说：
结怨的话,前段时间和‘宏远建材’的老板赵磊闹得挺不愉快的。赵磊欠了我们公司三千万货款,拖了快一年了,周总上个月派人去催了好几次,还发了律师函,赵磊来公司闹过两次,说周总不给面子,威胁要让周总好看。
赵磊我记下这个名字,他昨晚有不在场证明吗
不清楚。
张倩摇摇头,不过,赵磊那个人脾气很爆,之前在酒桌上和人吵过架,还动过手。而且,他和周总认识很多年了,也知道周总每天晚上会去画廊画画。
我又问了几个关于周雄私生活的问题,张倩有些结结巴巴。
周总他离婚了,一直单身,身边除了工作伙伴,很少有亲近的人,唯一的牵挂就是女儿周雪。
离婚了那他的原配夫人跟他还有联系吗
我总觉得这个张倩的表情有些奇怪,刚才还言谈自如,怎么一提起周雄的婚姻她就有些紧张的样子。
肖队,这是董事长的私事,我一个秘书怎么会知道。
张倩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口齿清楚的回复我。
data-fanqie-type=pay_tag>
那周总和他女儿周雪的关系如何
他们父女俩经常吵架,但周总私下里一直让我关注周雪小姐的生活,经常向她打听周雪的近况,还偷偷买过周雪画展的门票,只是没敢去看。
从钢铁集团出来,我立刻派人去调查赵磊。
同时,我给另一个同事小周打电话,让他去查周雄的前妻。
傍晚时分,小林打来电话,说赵磊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正在和几个朋友在酒吧喝酒,有很多人可以作证,他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
而且,周雪上周确实去过画廊,画廊管理员和当时在场的一个保洁阿姨都可以证明,周雄当时确实不小心把红色颜料泼到了周雪身上,周雪还抱怨了几句。
保洁阿姨说,当时周雄的手受了点轻伤,周雪衣服上的血迹,应该就是周雄不小心蹭上去的。
这么说,周雪的嫌疑可以暂时排除了
我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线索似乎又断了,凶手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老陈打来电话,说在周雄的办公室抽屉里发现了一份遗嘱和一封没写完的信。
我立刻驱车赶往钢铁集团,在周雄的办公室里,他看到了那份遗嘱和信。
遗嘱很简单,周雄将自己名下所有财产,包括钢铁集团的股份、房产和存款,都留给了女儿周雪。
而那封没写完的信,收信人也是周雪。
信上的字迹潦草,能看出写得很仓促：
小雪,爸爸知道,之前反对你和阿哲的婚事,让你很伤心。其实爸爸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担心你受委屈。阿哲是个好孩子,但他没什么根基,爸爸怕他给不了你幸福。这些年,爸爸忙着生意,忽略了你,对不起。公司最近出了点事,爸爸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如果爸爸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倔强,有事多和阿哲商量。画廊里那幅《雪山》,是爸爸给你画的,等你生日那天,爸爸就……
信写到这里就断了,后面是一片空白。
我看着信,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原来,周雄看似冷漠的外表下,藏着对女儿深沉的爱。他提到公司撑不了多久了,难道除了资金链紧张,还有其他问题
查一下钢铁集团最近的财务状况,还有周雄提到的那个‘阿哲’,也就是周雪的未婚夫。我对小林说。
第二天一早,财务调查结果出来了。
钢铁集团不仅资金链紧张,还存在严重的财务造假问题,而且已经被审计部门盯上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被曝光。
一旦曝光,周雄不仅会身败名裂,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而周雪的未婚夫阿哲,真名叫陈哲,是个小有名气的雕塑家,家境普通,但人品不错,和周雪感情很好。
半年前和周雄吵架后,他就和周雪一起搬到了外地,昨晚一直在工作室创作,有同事可以作证,也没有作案时间。
财务造假……我看着报告,若有所思。
如果周雄是因为财务造假的事情被人灭口,那凶手很可能是和他一起参与造假的人,怕他把事情捅出去,所以先下手为强。
我立刻让人调查钢铁集团的财务部门,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财务总监李伟。
李伟在公司工作了十几年,深得周雄信任,财务造假的事情,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而且,有人反映,最近几周,李伟和周雄经常关起门来吵架,脸色都很难看。
我派人传唤李伟,可李伟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关机,家里没人,公司也没来上班。
我立刻下令全城搜捕李伟,同时派人去他家里搜查。
下午,搜查李伟家的警员传来消息,在他家书房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一份和周雄签订的协议。
协议内容是,李伟帮助周雄进行财务造假,周雄承诺事成后给李伟两千万好处费。
种种迹象表明,李伟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因为他有杀人动机,并且,事发以后他就下落不明,十分可疑。
就在我准备全城通缉李伟的时候,派去调查周雄前妻的同事小周回来了,他递给我一沓资料,对我道：
肖队,其实,在您上次交代调查跟周雄有关的异性时,我就想到了周雄的前妻程大凤,并且拿到了一些资料,今天我找到程大凤,跟她见了一面,没想到有更大的收获.......
哦,是吗什么收获
我翻看着小周递过来的资料,看着看着,手停止了翻动。
我指着从文件袋内掉出来的七八张女人的照片,问道：
这些女人都是跟周雄关系密切的女人
肖队,你一定想象不到,这个周雄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正经,他根本就是一个海王,常年跟他保持男女关系的至少有八个女人.......
这些你是如何查到的
都是程大凤提供的线索,她告诉我,周雄以他儿子的名义开了一张卡,但那张卡一直在周雄手里,周雄常年用那张卡给他所有的情人转生活费......
原来如此。
我嘀咕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
你说周雄还有儿子
此前的所有调查显示,周雄似乎只有周雪一个女儿,而且他留下的遗书也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女儿,根本没有提到儿子。
按照中国人的思维惯例,他难道不应该把大部分财产留给儿子,或者说,最少也是儿子和女儿一人一半吗
小周点点头：
肖队你才反应过来吧,说实话,当我从程大凤嘴里听说他们还有儿子的时候,我也吓了一大跳,仔细询问过后,才知道他的儿子周继春跟周雄的关系十分不好,所以十年前两夫妻离婚时,周继春选择随母亲生活,周雪则判给了周雄......
那周雄和程大凤当年为什么离婚,你查到了吗
我突然对周雄这个前妻产生了兴趣。
这个我自然也问了,可程大凤就说了一句,是周雄出轨,别的不愿意多说。
没有你查到的这些女人,我对于程大凤的话还不太信,现在看来,这应该是唯一的理由了,小周,那我们便去会会这些被周雄包养的女人吧。
确定了周雄不是被谋财,那么在仇杀和情杀里,总有一个是正确答案。
由于李伟目前失踪,线索断了,如果能从这些女人嘴里获得一些线索,或许对破案这个案子有帮助。
因为就目前来看,李伟是嫌疑最大的,可他目前下落不明,我们只能从其它方面获取证据。
3
血色迷局
周雄的第一个情人叫邹莉莉,只有二十五岁,比她女儿周雪都还小,是典型的老牛吃嫩草。
邹莉莉的家在江城的一个中档小区,一套约一百平米的三居室。
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我和小周,邹莉莉明显有些紧张,看来她应该是从电视里知道周雄被杀一案。
周雄是江城的名人,当日画廊外有不少围观的老百姓,在如今这个自媒体发达的时代,恐怕早就有心人将这个消息散布的到处都是了。
你.......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邹莉莉将我们让进房间以后,就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神情很是慌张。
但凭着多年从警的直觉,我断定邹莉莉并不是凶手。
我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这里应该只有邹莉莉一个人住,便问道：
这套房子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周雄为你买的
邹莉莉显然没想到我首先过问的是她的房产,抬起头瞄了我一眼,道：
是.......是他买的。
你和周雄是怎么认识的他比你大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委身给他做情人
我......我是去他们集团应聘秘书认识的。
这么说,你在钢铁集团做过周雄的秘书
是的,做过三个月。
三个月后,你就住进了这套房子
当时他说......他说会娶我,让我先住在这里,等时机成熟了就跟我结婚,我就信了。
你跟了他多久了
三年了。
我算了算时间,也就是说,邹莉莉大学毕业后,在钢铁集团上了三个月的班就成了周雄的情人,被他包养在这套一百平米的公寓里。
你最后一次见到周雄是什么时候
我突然不再问邹莉莉和周雄认识的经过,而是问起了跟案情有关联的问题。
肖队,我......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他.......他还是上个月给我转过生活费......
我见邹莉莉主动说起周雄转的生活费,将手里的一张纸递给她。
你是说的每个月两万的生活费吗你看看,跟你一样每个月得到这笔钱的还有六个女人,她们的年龄跟你相差不大,但你们的生活费倒是惊人的一致,都是每个月两万.......
邹莉莉不可置信的盯着我递给她的那张纸,眼泪顷刻间便喷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说过要娶我的,要娶我的.......
我递给小周一个眼神,站起身悄悄离开了邹莉莉的家。
我不知道这套房子是不是在邹莉莉的名下,如果是,她这些年的付出还算有点回报。
接下来的三天,我和小周将周雄生前的七个情人全部走访了一遍,并未找到她们杀死周雄的动机。
因为这些女人都是靠周雄每个月给的两万元生活费生活,对于她们来说,周雄就是她们的财神爷,她们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去杀周雄。
而且,跟邹莉莉一样,这些女人都不知周雄身边还有其它女人存在。
周雄这个人很有心计,他将这些女人安排在不同的小区,从周一至周日,每天都去不同的女人家里,而且时间随机,这些女人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过来,所以只能乖乖等在家里。
因为周雄跟她们约定,如果哪天他过来时她们不在家,下个月她们就不能准时拿到生活费。
肖队,你说这个周雄是不是在学古时候的皇上,每天想去哪个情人家里,他是不是准备了七个牌子翻牌子。
小周笑着问我。
排除了这七个女人的杀人动机,案子似乎再次陷入僵局,我一点也笑不起来,没有理会小周。
不过,他的话却让我想起了周雄的前妻程大凤。
小周,你前几天告诉我,当年程大凤跟周雄离婚是因为周雄出轨
小周点点头：
是啊。肖队,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这个周雄这些年养了七个情妇,谁知道他当年跟程大凤还没有离婚时,究竟养了几个
小周,你这个问题问得好,你注意到没有,这几天我们查到的七个情人,跟周雄最长的也只有三年,可程大凤跟周雄离婚都十年了,如果说周雄当年跟程大凤离婚是因为周雄出轨,那么那个导致他们离婚的女人为何不在这七个女人中她有这么大能耐让周雄为了她跟原配离了婚,为什么这十年都没有让周雄娶她
小周听了我的话,盯着我道：
肖队,难道你的意思是说,真正有嫌疑的这个人是当年导致周雄和程大凤离婚的那个女人她被周雄甩了,所以怀恨在心
我点点头,此前我已排除了谋财害命,周雄的死很可能是仇杀或者情杀。
目前看来,仇杀无法证实,但情杀似乎有人也有动机。
肖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现在就去找程大凤。
小周顾不上跟我多说,扭头就往外走。
小周刚离开没多久,外出寻找李伟的小林回来了。
他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来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小林,怎么了
小林看了我一眼,叹口气道：
肖队,我想想不甘心,又去搜了一遍李伟的住处,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小林从包里翻出一张纸,递给我,赫然竟是李伟亲笔写的一封忏悔书。
而忏悔信里,李伟承认自己知道财务造假的事情即将曝光,周雄打算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让他背黑锅。
他又怕又恨,于是在案发当晚八点左右,以商量事情为由,跟着周雄去了画廊。
他本想趁着周雄专心画画的时候,将周雄杀死,然后跟他同归于尽。
可是周雄却告诉他。
老李,这件事咱们两个谁也逃不掉,我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该我承担的我会承担,但你肯定也会面临牢狱之灾。
李伟听了周雄的话,顿时崩溃了。
他回到家里,连夜写下了这封忏悔书,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小林刚跟我说完这些,有个同事就跑进来对我道：
肖队,有人报案,说在江边发现一具浮尸,据报案人描述,那个人很像周雄案的嫌疑人李伟。
什么李伟死了
我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对小林道：
快,去江边。
来到江边,浮尸已被捞起来盖上了白被单,先一步而来的法医老陈已经做完初步尸检。
我戴上手套,迎着老陈走过去。
老陈,怎么样是自杀还是他杀
老陈道：
初步判定自杀,死亡时间就是周雄案发当晚十二点左右。
这么说来,周雄的死跟李伟并无关系。
恐怕正是如此。
老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我上前揭开白布看了一眼,尸体已经开始浮肿,但由于现在是秋季,倒还能看清死者的面部,正是我们正在追查的李伟无疑。
周雄案的线索又断了。
4
真相之雨
回到队里不久,小周便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肖队,肖队,有发现。
我精神一振,赶紧问道：
快说,什么发现
小周端起我的水杯喝了一口茶,这才道：
肖队,我敢说你想都不敢想当年导致周雄和程大凤离婚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眯了眯眼,问道：
这么说,那个人我见过。
小周点点头。
我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女人的样子,脱口而出：
那个人是周雄现在的秘书张倩。
这次轮到小周和小林惊讶了,他们俩同时望着我,问道：
肖队,你怎么猜到的
我指了指脑袋,莫测高深地说道：
直觉。
肖队,又是直觉,不是说女人的直觉才准吗,你可是一个大男人。
小周大叫道。
好了,说说吧,这个张倩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周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这才讲述周雄跟张倩的关系。
原来张倩最开始并不是周雄的秘书,而是钢铁集团销售部的一名销售。
只因她酒量惊人,有一次,周雄外出应酬,需要带一名随行人员帮忙喝酒,所以他手下有人就给他推荐了张倩。
那时的张倩刚刚大学毕业应聘到钢铁集团工作,毫无社会经验,所以二话不说就去了。
那次由于她喝酒豪爽,帮助周雄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周雄这才开始注意到她。
后来,每次周雄外出应酬,必定叫上张倩,时间一长,张倩就被周雄弄上了床。
原来这两个人是这么勾搭上的,那时候程大凤还是周夫人,她发现两个人偷情,没有反击,直接就离婚了
我总觉得这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这几天我一直在翻阅钢铁集团的资料,尤其是周雄的个人资料。
其实,周雄从九几年发家到他十年前跟程大凤离婚,一路走来非常艰难,两夫妻真是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
而周雄的发家路上,功不可没的便是发妻程大凤。
九十年代初,中国房地产火热,夫妻俩从卖钢材做起,很快便积累了第一桶金。
后来,随着房地产越来越火爆,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直到十五年前成立了钢铁集团,成了江城名副其实的钢铁大王。
可以说,没有程大凤,很可能便没有后来的钢铁集团。
可是,周雄跟所有发家后的男人一样,有了钱便管不住下半身,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
在张倩之前,周雄早就跟不同的女人发生过多段感情。
程大凤为此也到公司闹过,但那些女人拿了钱之后便走得远远的,程大凤便没有再追究。
直到张倩的出现,程大凤敏感的察觉到这个女人对于周雄的特别之处。
因为张倩天生好酒量,两斤白酒是基本量,每次只要带上她出去应酬谈生意,很少有谈不成的。
周雄越来越离不开张倩。
周雄和张倩偷情,程大凤去公司闹过吗
肖队,巧的就在这里,这个张倩和周雄的事几乎全公司人都知道,但这次程大凤却一次也没有去过公司,而且很快就提交了离婚手续.......
那他们的财产是怎么分配的。
钢铁集团是周雄和程大凤一手创立的,公司的原始股东只有他们二个,后来在创建过程中,为了笼络人才,他们给部分高管配置了少量股份,但大股东还是周雄和程大凤,两个人虽然离婚了,但股份还是在他们二人名下,而且程大凤当初承诺,只要钢铁集团一日不倒,她便不会兑现自己手里的股份......
我听到这里,一拍大腿：
小周,小林,这个案子可以破了。
小周和小林站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肖队,怎么就破了我们怎么不太明白呀。
我拿起车钥匙扔给小林,对他们道：
从,去程大凤家,路上跟你们说。
肖队,求求你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路上,小林开车,小周坐在副驾,我坐在后排。
小周从头面扭过头看我,恳求道。
你们想想看,十年前钢铁市场还很火爆,那时候钢铁集团的市值应该是最高点。可是程大凤万万没有料到,十年后的今天,房地产快速萎缩,钢铁市场行情不再如十年前火爆,而且环保部门的要求也更加严格,根据我们查的钢铁集团的账目就可以知道,如今钢铁集团的运营情况并不好,所以,你们想明白这中间的关系了吗
肖队,您的意思是说,程大凤察觉到市场变化
,想要将手中的股份套现,但周雄却从中阻拦,所以......
小周分析道。
应该就是如此,两个人便产生了矛盾,所以,程大凤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可是,程大凤如果想套现股份,她杀死周雄不是更加雪上加霜吗这不不合理呀。小林突然道。
对呀,程大凤想套现股份,悄悄找人收购自己手里的股份就是了,为什么要杀死周雄呢
周雄死了,钢铁集团的股价肯定会跌到谷底,这对于想套现的程大凤并无好处。
我撑着脑袋,突然想起方华提到过的那个存放在银行的保险柜,对小林道：
小林,先不去程大凤家,去周雄存画的银行。
此前我派小林去查过,周雄将那幅价几亿人民币的名画存放在江城一家外资银行的保险柜里。
到了银行,出具了工作证,银行方面负责保险柜方面业务的经理接待了我们一行。
肖队,我姓吴,您叫我小吴就行。
吴经理递上名片。
吴经理,我们是在调查一桩命案,据我们调查,被害人在贵行租了一个保险柜,里面存放着一件十分贵重的物品,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这个保险柜近期有人启动过吗
肖队,请问这位客户的姓名是
周雄。
一旁的小周回答。
肖队,请稍等,我需要去查一下记录。
吴经理起身离开,不久之后,他拿着一个本子再次过来,对我们道：
肖队,我不知您是怎么查到的,这个叫周雄的客户确实在我们银行租了一个保险柜,但我们银行对这类客户是保密的,对于启用这个保险柜,只需要客户持有保险柜钥匙和正确的密码就能开启,并不一定需要客户本人到场......
所以,这个保险柜近期确实被打开过
是的,记录显示这个保险柜在两个小时前打开,客户取走里面的所有东西,退掉了保险柜的租赁......
我一听吴经理如此说,大叫道：
不好,程大凤要逃......
小林和小周反应迅速,站起身就往门外跑。
我们上了车,小林开着车飞速往程大凤所住的小区驶去。
可是,我们还是晚了一步,程大凤家已经人去楼空。
我掏出电话给局长打过去：
关局,我要求民航,高铁等相关部门配合我们查找嫌疑人程大凤,她极有可能已经外逃......
关局当即在电话里表示：
肖队,我即刻通知相关部门,你手脚麻利些,尽快将犯罪嫌疑人抓住......
很快,机场传来消息,十分钟前,一个疑似程大凤和她儿子周继春的男子在机场出现。
我激动地对机场方面的公安人员道：
请阻止这两个人登机,他们目前是一起重案的嫌疑人......
机场的工作人员很给力,成功在程大凤和周继春即将登机前拦下了二人。
这母子二人买的是飞往国外的机票,很显然,他们这是想逃跑。
审讯室里,我看着坐在面前的程大凤,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太年轻,虽然抹了一层粉,但仍然掩不住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风霜。
程大凤,老实交代吧,你为什么要杀掉前夫周雄难道仅仅为了保险柜里的那幅名画
程大凤抬起头惊奇地望着我：
肖队,您是不是弄错了,保险柜里哪是什么名画那是周雄生前答应留给我和儿子的,他死前几天,亲口打电话告诉我,同意我将手里的股份套现,并且他承诺会买下我手里的股份,让我在适当的时候拿上保险柜钥匙,取出那笔钱,带上儿子出国定居......
我看着程大凤的眼睛,突然意识到她很有可能说的是真话。
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记录的小林,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小林站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告诉我：
肖队,程大凤的行李里并未发现名画,只有一个外资银行的存折,金额高达十亿人民币。
我的直觉第一次出现了失误。
程大凤,你能提供周雄遇害当天的活动轨迹吗有无人证
程大凤想了想,道：
当天我和儿子一整天都在乡下的一个马场骑马,当晚就住在附近的民宿,有很多人可以作证......
我令小林快速记下程大凤交代的马场和民宿,匆匆结束了问询。
另一间审讯室,小周和同事的问询也大同小异,这母子二人在周雄遇害当天都不具备作案时间。
而且,周雄租下的保险柜只有他自己知道钥匙和密码,但他把这两样交给了程大凤,可见他是主动给的。
案件再次进入死胡同。
程大凤和周继春如果没有嫌疑,最多只能拘禁二十四小时。
我和小林小周开始快速围绕程大凤和周继春的背景关系展开调查。
两个小时后,小林给我打来电话,只听他在电话里欣喜地道：
肖队,你猜我查到了什么,你怎么也想不到,张倩和程大凤之间有交集.......
什么,张倩和程大凤,她们不是情敌吗这怎么可能。
小林在电话里道：
肖队,我在走访程大凤的人际关系时,无意中拿出张倩的照片,一个跟程大凤同住一个小区的大妈说,这个女人前段时间经常来找程大凤,看样子两个人的关系很像朋友......
那你赶紧将张倩带到局里,我要亲自审问她。
我迅速做出部署。
张倩很快就被带到了,她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天,坐在审讯室里,看见我和小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我还以为能躲过去,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张倩,这么说,周雄果然是你杀死的
张倩点点头：
我恨他,恨他玩弄了我这么多年,恨他跟前妻离婚了也不娶我,恨他背着我又找了那么多情妇......
嗯,你恨他的理由成立,我可以理解,可是,你杀死周雄真的只为泄愤你在这个男人身上耗去了十多年的美好青春,你就不图财
我总觉得张倩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
众所周知,杀人是要偿命的,张倩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杀死周雄她是周雄的秘书,不声不响地从他手里弄走一笔钱,然后再远走高飞,这才是正常人报复会用的手法吧。
可是,任凭我怎么问话,张倩再也不说一个字。
我离开审讯室,小林也跟着走出来,在走廊里点燃一根烟,透过手指间袅袅燃起的烟雾,我陷入了沉思。
我总觉得张倩承认杀人太痛快了,不对,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猫腻。可到底是什么呢
我将手里刚点的烟扔进垃圾桶,对小林道：
走,去找十年前跟周雄和程大凤认识的邻居......
小林虽然不太明白我为何要如此做,但还是高声应道：
是,队长。
周雄和程大凤十年前就是江城的名人,他们此前共同居住的别墅如今虽说已经卖掉了,但那个小区的邻居还记得他们。
经过调查,果然得到一条线索,周雄竟然有严重的家暴行为。
得到这一线索,我第一时间拿起电话通知小周：
小周,迅速带程大凤和周继春检查一下身体,我需要知道这两母子身上有没有陈年旧伤......
我总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错,程大凤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可是她和儿子周继春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那就只能是雇凶杀人了。
小周很快就将程大凤母子送进公安医院进行全面体检,当我拿到程大凤和周继春的体检报告时,不禁惊呆了。
这母子二人身上的陈年旧伤多达十多处,全身多处骨折,可以说,他们母子的骨头没有几处是完整的,满满布的都是钢钉。
天啦,这些伤痛,一般人怎么承受得了周雄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坏蛋......
小林看着那些X光片,嘴里也大骂周雄。
不对啊,肖队,周雄既然家暴程大凤和周继春,为什么没有家暴女儿周雪这不太合常理吧
小林突然道。
是啊,周继春和周雪同样是周雄的孩子,一般家暴的人打红了眼,是不会如此区别对待的,不对,这中间有事......
我决定再次提审程大凤。
程大凤,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和周继春的体检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母子身上有多处陈年旧伤,而且我们走访过你们当年的邻居,周雄十年前经常家暴你和周继春,你应该对他非常恨才是,所以,这才是你的杀人动机吧
这一次,程大凤久久都没有说话。
可能从我们带他们母子去做体检时,她就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住了。
不错,周雄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变态,他经常打我和春儿,我是恨他,可当时我选择了净身出户,除了公司的股份,其它的一分钱也没有拿走,我就是受够了......
程大凤可能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可怕往事,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极为痛苦。
我起身叫进一个女警,给程大凤送去一杯热水和一沓纸巾。
程大凤哭了一会儿,拿起纸巾拭净了泪,这才道：
肖队,我交代,但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我的儿子春儿无关,请把他放出去,只要春儿自由了,我就全部交代......
我看了看手表,离二十四小时只有一个小时了,便道：
行,周继春马上就可以获得自由.......
我当着程大凤的面给另一间审讯室打电话：
小周,可以让周继春离开了......
我让程大凤站在窗前亲眼看着周继春离开,看到她伤心得弯下腰捧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很显然,这个女人杀人的动机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钱,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她明明解脱了,十年后又还要再次跟周雄发生拉扯
随着程大凤的讲述,我才发现自己还是将周雄想得太简单了。
此人根本不能用人面兽心来形容,只能说,他简直不是人。
原来,周雪并不是程大凤的亲生女儿,是他们夫妻俩的养女。
因为当年周雄和程大凤婚后三年没有怀孕,便有人给他们出主意,领养一个女孩,以后便会顺利生养。
这事过去不久,程大凤在一次出差途中,遇到弃婴周雪,便将她抱回来,做了自己的养女。
没想到,一年后,她果然怀孕了,生下了儿子周继春。
周继春小的时候,周雄还算善待这对母子。
也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周雄的生意越做越大,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而且身上经常沾染着各种香水的味道,还有其它女人的长发。
每当程大凤质问周雄的时候,周雄总是一身酒气地一把推开程大凤。
喝醉酒后的男人本来就力大无比,程大凤年轻时比较瘦弱,很多次都被周雄推倒后摔在硬物上,造成身上多处骨折。
程大凤刚开始还忍着,她以为是周雄在生意上不顺,所以回家拿她撒气。
可是她的隐忍并没有换来周雄的怜悯,反而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自那以后,周雄清醒着也开始对程大凤动手,儿子周继春看不过,就来帮忙,可是打红了眼的周继春连儿子也一块儿打。
程大凤,周雪是长女,她不劝架吗
我问道。
程大凤听我提起周雪,脸上的神情更为痛苦。
肖队,我......我对不起雪儿,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我当年就不该把她抱到我家里......
我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很可能对整个案情至关重要,便没有催促程大凤。
等程大凤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她才道：
周雄这个畜生,在雪儿十三岁那一年就强奸了她,雪儿看见他就害怕得发抖,哪里还敢劝架
天啦,周雄竟是这样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连养女都能祸害。
我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第一次看见周雪的情景,真没想到......
我突然想起此前听说周雪要跟一个叫阿哲的结婚,但周雄不同意,所以父女俩分开住,半年来见面的次数很少,这一切似乎说得通了。
亏我此前还以为周雄是一个好父亲,他给周雪留下了财产,还画了一幅画,还写下那封信,未曾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以一个父亲的心情在写,真是令人恶心。
所以,你想杀死周雄,跟养女周雪关关
程大凤点点头,继续道：
半年前,雪儿给我打电话哭诉......
周雪自少年时期被周雄欺负,这些年其实一直充当的是周雄的情妇角色。
可周雪是个对绘画有极高天份的女子,可能由于自身的苦难经历,她成年后极力想逃出江城,所以常年闭门画画,渐渐的,她有了一些名气。
可是,她却始终摆脱不掉周雄。
两年前,在一次画展上,她认识了雕塑家陈哲,两个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很快陷入爱河。
就在周雪准备跟陈哲结婚时,被周雄知道,找到她大吵了一架。
外人只以为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爱,只有程大凤知道,周雄是想长期占有周雪。
后来,周雪走投无路,找到程大凤,请她帮助自己。
程大凤这些年本就对周雪心怀愧疚,当时便对周雪道：
雪儿,你等着,妈妈给你报仇......
所以,周雪的这件事才是你决定杀死周雄的导火索我问道。
程大凤点点头,接着道：
我恨周雄,但我知道,我自己不能动手,也不能让雪儿沾手,想来想去,我只能买通一个让周雄信任的人.......
这个人就是张倩
对,就是她,当年就是她的出现才最终导致我和周雄离婚,其实,某种程度我很感谢她,因为周雄的家暴已经让我和春儿觉得每日生活在地狱里,张倩的出现正好让我有理由摆脱那个魔鬼.......
我终于明白当年张倩插足程大凤的婚姻后,程大凤并没有去公司闹,反而是不声不响地跟周雄办理了离婚手续,原来是这样。
我找到张倩,出了五千万的高价,让她杀死周雄,条件就是不能在警察局供出是我指使的,因为,张倩得了乳腺癌,并且已经是晚期,她想给她父母留一笔钱......
原来这才是张倩甘愿充当杀手的原因。
对了,据画廊管理员方华所说,周雄的保险柜里存的是价值几个亿的莫奈名画,为何在你的行李中并没有发现画,而是发现了国外某银行的巨额存折这是怎么回事
肖队,方华知道些什么啊,其实,周雄对外都说名画存在保险柜,其实他都拿到黑市卖了,比正常价高出许多,那些钱他都存在这个国外账户,保险柜的钥匙是雪儿偷出来的,密码也是她从周雄嘴里套出来的,她亲手交给了我,她不要钱,只想要自由......
张倩见程大凤招了,最后只得承认杀人是受程大凤指使。
当晚,她大约九点钟去了画廊,在假意与周雄拥抱时,用早就准备好的一把美工刀准确无误的刺进了周雄的心脏。
为了将自己从这件案子里摘出来,她故意将刀柄印上她提前准备的指纹,且用计让周雪当晚到画廊来,但周雪当时并没有上当,只是将车停在路边许久,最后离开了。
江城钢铁大王被害一案在十天之内破案了,但这件案子破获以后,作为重案队队长的我却并不开心。
程大凤明明是受害人,最后却变成了杀人凶手,真是可悲。
本案因为没有切实证据证明周雪有指使他人杀人的动机,且程大凤一口咬定她杀人跟周继春和周雪无关,最后,程大凤和张倩被收监,择日宣判。
江城的秋天总是喜欢下雨,又是一个雨天,我撑着伞走在雨中,只想让这场秋雨将这起案件里令我不舒服的那些印记全都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