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顾衍三年替身,我煮了237杯62度的咖啡。
多一度少一度,都会被他亲手倒掉。
他让我学白月光的笑,模仿她端杯的弧度,甚至在我手背烫出疤时,笑着说像朱砂痣。
直到我在他书房,看到了那份收购我家祖产的协议。
上面签着我的名字,墨迹未干。
我温顺地笑了,一如往常。
然后转身,把他操纵股价的证据甩给了他死对头。
在他最得意的股东大会当天,我亲手按下发送键。
顾氏情感奴役
瞬间爆上热搜!
警笛声响彻大楼,他撕扯电缆崩溃咆哮:江昭璃,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我抚过利落短发,将咖啡泼在地上:
顾总,我的新规则里——
没有62度,也没有你。
1
宴会羞辱
水晶吊灯倾泻下的光芒,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冰冷的、解剖刀般的锐利。每一束光都精准地打在宴会厅的浮华表面,刺得江昭璃眼睛阵阵发酸。她垂着眼眸,视线聚焦在手中那只骨瓷杯沿上——一道纤细得近乎苛刻的金线,是这杯体唯一的装饰,也是她视线唯一可以停泊的锚点。
指尖传来被滚烫咖啡杯壁灼痛的触感,一丝丝,尖锐而持续。这温度她熟悉到刻入骨髓,六十二度,顾衍规定的、永远不会出错的温度。既能瞬间唤醒味蕾,又不会烫损他挑剔的舌尖。多一度少一度,都是不完美,都是需要重新调制的罪过。
周遭的喧嚣、笑声、奉承话,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嗡嗡作响,模糊不清。唯有顾衍的声音,能像淬了冰的针,穿透所有屏障,精准地扎入她的耳膜。
手,再抬高些。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校准意味。没有称呼,没有前言,只是一个直接的指令。
蔓蔓从不低头看杯子。
蔓蔓。那个名字又一次轻轻落下,像一片羽毛,却有着千钧之力,压得她颈椎微微发僵。她依言,将本就端得平稳的手臂又向上抬了半寸,一个更显优雅,却也更耗力、更不自然的姿势。黑褐色的液体因这细微的动作晃出涟漪,杯壁上倒映出顾衍此刻看她的目光——那不是看一个人的眼神,而是在鉴赏一件瓷器,检查它是否完美无瑕,是否与记忆中的那只藏品别无二致。
当他的指尖若无其事地划过她的手背,准备接过杯子时,冰凉的触感与她手背被灼热的温度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就在那一瞬间,江昭璃透过晃动的咖啡液面,看清了杯壁扭曲映出的自己——唇角弯着恰到好处的、练习过千万遍的温顺弧度,一双眼睛却像两潭被抽干了生气的死水,映不出半点光彩。
这双手。这双正微微颤抖的手。曾为他煮过二百三十七杯六十二度的咖啡,曾一遍遍调整角度直至他颔首认可。此刻,在几位董事夫人投来的、夹杂着怜悯与窃笑的目光中,它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杯碟发出一声极轻微、却足以被顾衍捕捉的磕碰声。
他扣住了她欲撤回的手腕。力道不大,但拇指精准地压在她突起的腕骨上,重重一碾。一阵钝痛立刻窜起。
去书房,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亲昵的假象,仿佛只是丈夫对妻子的低语,把我那盒高希霸拿过来。
他松开了手。
转身的刹那,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只她精心端来的白瓷杯,被他随意地、甚至是丢弃般地搁在了香槟塔的基座上。杯底残余的、已经冷掉的咖啡液,正一点点渗进脚下昂贵的波斯地毯,晕脏了那繁复华丽的缠枝莲纹。
那污渍,像一道突然裂开的伤口。而这道伤,注定要用他的王国来祭。
推开厚重橡木书房门的一刻,一股过于甜腻的栀子花香薰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喉咙发痒,忍不住低咳了一声。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她习惯性地走向角落里的雪茄柜,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黄铜把手——
书桌上,一份摊开的文件攫住了她的视线。
雪白的纸页在昏暗中异常刺眼。顶端一行加粗的黑体字:《江氏祖产股权转让协议》。
她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住了。
目光机械地向下扫去,掠过那些冰冷的条款,最终钉在乙方签名处——
江昭璃。
三个字,墨迹犹新,甚至能闻到一丝未干的墨水气味。那笔迹…那笔迹模仿得与她一般无二,连她自己都几乎要认错。
窗外,恰逢其时地,一声绚烂的烟花炸响,五彩光芒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瞬间照亮了室内,也映亮了协议上某一行小字标题——
【强制收购条款】。
那四个字,在烟花明灭的光影下,猩红得刺目。
(第一章
完)
2
书房秘影
书房门在身后合拢,沉重的橡木将宴会厅的虚情假意彻底隔绝。江昭璃反手摸索到冰凉的门栓,轻轻推入卡槽,发出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她紧绷的肩胛才下意识松了半分。
寂静扑面而来,浓得化不开。
空气中弥漫着过度甜腻的玫瑰香薰,与她刚才在宴会上闻到的栀子花不同,这是顾衍书房惯用的味道,据说是蔓蔓生前最爱。此刻这甜香却不再是为了营造情调,而是像某种粘稠的液体,死死堵在她的喉头,令人窒息。
指尖残留着被顾衍拇指碾过腕骨的隐痛,一跳一跳地提醒着她方才的羞辱。她快步走向角落的雪茄柜,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仿佛她这个人,本就不该有任何存在的响动。
黄铜把手冰凉刺骨,与她指尖的微热形成尖锐对比。她伸手去拉柜门,动作机械,脑子里却反复回荡着强制收购那四个猩红刺目的字。
视线不受控制地,再一次瞟向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
摊开的《江氏祖产股权转让协议》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道刚刚撕开、皮肉外翻的伤口,狰狞地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目光却死死被钉在那密密麻麻的条款上。先前被烟花照亮的那一行小字,此刻在昏暗光线下愈发清晰:
【甲方有权在乙方未履行伴侣义务时,立即无条件接管江家全部祖产。】
伴侣义务。
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针,直直扎进她的眼底。
昨夜,就在这间书房,顾衍还温柔地抚过她的鬓发,语气是她几乎信以为真的怜惜:昭璃,你比蔓蔓更懂事。
那所谓的温情,此刻在她眼前疯狂扭曲、变质,化作无数条带着尖刺的毒藤,顺着她的血管疯长,死死缠住她跳动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榨干她肺里最后一点空气。
冷汗无声地从她脊背滑落,冰凉的触感一路渗进腰窝。
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雪茄盒,那坚硬的松木棱角狠狠硌着她的掌骨,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将她从几近窒息的眩晕中拉回现实。
不能慌。
她对自己说。
自动喷淋系统发出极轻微的周期性嗡鸣,是这死寂房间里唯一的时间刻度。
就在这嗡鸣声的掩护下,她几乎是凭着本能,飞快地从旗袍侧边的暗袋里抽出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她汗湿的掌心。解锁,打开相机,对准那份吃人的协议。
指尖因为巨大的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她不得不双手交叠,死死稳住。
取景框框住了那该死的签名,框住了强制收购,框住了那行定义她义务的小字。
就是现在。
她屏住呼吸,按下了拍摄键。
咔嚓——
模拟的快门声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几乎同时,闪光灯骤亮,惨白的光芒像一道闪电,瞬间将文件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丝纸张的纹理都照得毫发毕现,也将她毫无血色的脸映得一片雪白。
光芒熄灭的刹那。
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光斑,一片盲视的晕眩中——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转动声,刺破了死寂。
来自她刚刚反锁了的橡木门门把。他回来了!
(第二章
完)
3
储物间的眼泪
樟脑丸辛辣的气味混着陈年灰尘,在她猛地吸气的瞬间粗暴地涌进喉咙。江昭璃踉跄着跌进昏暗的储物间,反手用尽全力将铁门推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震下些许灰尘。世界骤然被压缩,宴会厅的流光溢彩、书房的惊心动魄,都被隔绝在那扇沉重的铁门之外。
她背靠着冰冷的铁质储物柜,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沿着柜门滑坐在地。昂贵旗袍的丝绸面料与粗糙积灰的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嘶响,她也浑然不觉。
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屏幕朝上,亮着刺眼的光。
相册里,那张刚刚拍下的协议照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视网膜。强制收购、伴侣义务、江昭璃……每一个字都扭曲着,放大着,带着狞笑扑来。
铁门外,突然传来两声克制的叩击。
笃。笃。
像丧钟敲响。
管家的声音,隔着门板,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冰冷的蛇一样钻了进来:江小姐,顾先生让我来问您,是否需要醒酒汤
指甲猛地抠进手机外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钢化膜在那份协议照片上裂开一道细小的蛛网纹,正好横贯她的签名。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一声急促的喘息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目光抬起,落在对面一个积灰的旧镜子上。镜中倒影模糊不清:腮红因为冷汗和之前的摩擦已然龟裂,呈现出一种狼狈的斑驳。鬓角发丝散乱,还顽固地粘着宴会厅里那蓝玫瑰的花瓣碎屑,像某种可笑的、未曾褪去的耻辱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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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穿着华服、却缩在杂物堆里的女人。
突然,她抬起右手,死死掐住左手食指上一道淡白色的旧疤。
那是顾衍在玫瑰园里,亲手为她别上一朵蓝玫瑰时,被花刺扎出的伤口。当时,他捏着她的手指,看着那渗出的血珠,竟低笑着将它喻为一点迷人的朱砂痣。
她当时……当时竟真的把那钻心的痛,当作了他心血来潮的温存。
指甲深深嵌入旧伤,试图用新的痛楚覆盖那段愚蠢的记忆。
就在这时,宴会厅方向的铁门铰链,传来一声模糊却清晰的转动声——吱呀。
有人来了。
不是管家。是其他人。或许是来找她的。
镜中,那个女人瞳孔骤缩。
下一瞬,她猛地抬手,用指腹狠狠抹过脸颊。不知是擦掉汗,还是擦掉某种软弱的痕迹。然后,她近乎粗暴地将粘在鬓角的那点蓝玫瑰屑扯下,捏在指尖。
她盯着镜中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缓缓地、坚定地,将那片代表着她屈辱过去的蓝色碎片,按在了镜面上——正覆盖在镜中倒影那模糊的、签下了卖身契的名字之上。
玫瑰碎屑被碾碎,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蓝色污渍。
水银涂层下的名字,因此而变得更加扭曲、模糊。
镜外,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猛地泛起血丝,一种近乎疯狂的亮光在瞳孔点燃。游戏,开始了。
(第三章
完)
4
签字的代价
钢笔是冷的,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指间,像一柄被赋予书写权力的微型权杖。笔尖悬在纸页上方,一滴浓黑的墨水滴聚在铱金
point
上,将坠未坠,形成一个充满不祥预感的暗色圆珠。
江昭璃的视线掠过文件顶端那行优雅却冰冷的标题——艺术品保管授权书。目光下移,扫过那些精心措辞、实则处处陷阱的条款。她的呼吸放得极轻,仿佛稍重一点,就会惊动纸上沉睡的猛兽。
腕部突如其来地一颤,不受控制。
笔尖猛地落下,却不是书写,而是嘶啦——一声,在光洁的纸面上划出一道突兀的裂痕。裂口粗糙,正好贯穿了乙方需无条件履行所有配合义务这一行字。
黑色的墨迹迅速沿着纸张纤维晕染开来,像一滴血滴入清水,污浊而刺目。
空气凝固了一瞬。
紧张
对面传来顾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的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有节奏地叩击了两下,嗒,嗒,像是无声的倒计时。
江昭璃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她的视线死死盯住那道裂痕,仿佛那是命运突然撕开的一个口子。
她没有道歉,没有试图换一份文件。
只是深吸一口气,再次提腕。笔尖精准地落在裂痕的起点,然后,她开始书写。
江、昭、璃。
三个字,力透纸背,笔锋锐利如刃,竟硬生生骑跨在那道破损的裂隙之上。仿佛她的名字不是签署,而是镇压,是用一种决绝的姿态,将这道意外造成的伤痕也一并纳入既定的轨道。
最后一笔落下,她将钢笔轻轻搁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几乎是同时,她毫无征兆地倾身向前,一只手按住了顾衍正欲拿起复古打火机的手。
火苗太旺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若关心的轻颤,小心烫着。
掌心柔软却坚定地覆上他微凉的手背。动作间,她无名指上那枚作为顾太太象征的钻石戒指,看似不经意地磕碰向桌面上那只青瓷笔筒。
啪嗒。
笔筒摇晃了一下,里面几支昂贵的钢笔滑落出来,滚向桌沿。
抱歉。顾衍的助理低声道,立刻俯身去捡拾。
就在这短暂的、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
江昭璃的左手从披肩下悄然探出,指尖精准地找到协议末页边缘那颗坚硬的订书钉。没有任何犹豫,指甲撬入钉脚与纸面的缝隙,用力一别——
嗞啦。
一声微不可闻的撕裂声。订书钉松脱。
她的左手如同最灵巧的窃贼,指尖夹着那页最关键、签着他们双方名字、可能藏着最恶毒条款的末页,迅疾地缩回,无声地塞进她宽大披肩的层层褶皱深处。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
当助理将捡起的钢笔恭敬地放回桌面时,她已经重新坐直了身体,左手自然地搭在膝上,藏在披肩柔软的流苏之下。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桌面上,那份看似完整的协议,悄然缺失了它的心脏。
而那道墨迹晕染的裂痕,恰如其分地横亘在纸面上,像一个无比真实的、意外发生的瑕疵,完美掩盖了另一场精心策划的残缺。第一份战利品,到手。
(第四章
完)
5
投名状
林氏茶行的铜铃在她推门而入时叮当作响,声音清越,却驱不散室内凝滞的陈腐空气。这里与顾衍掌控的那个流光溢彩的世界截然不同,时间仿佛被旧茶叶和灰尘浸泡得缓慢而沉重。
江昭璃走向柜台,步伐平稳,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披肩褶皱下的指尖正微微发凉。柜台后的男人——林骁,抬起头,眼神像蒙尘的紫砂壶,黯淡而警惕。他认得她,顾衍身边那个温顺得像个瓷偶的女人。
她没有寒暄,直接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白瓷杯推过光滑的柜台面。杯底与木质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滋啦声。
杯底之下,压着一枚薄薄的、不起眼的黑色U盘。
顾衍去年十一月到今年一月,操纵星辉集团股价的全部记录和资金流向。她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时间戳,精确到他下达指令的每一分钟。
林骁的视线从她的脸,缓缓移到那只白瓷杯,再落到那枚U盘上。他的瞳孔在那句时间戳精确到分钟时骤然收缩,像被针扎了一下。那只可能是内部核心数据。
他拿起U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却死死钉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江昭璃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那个时间戳,必然精准地覆盖了他父亲被逼入绝境、最终从高楼一跃而下的绝望时刻。
半晌,他猛地将手边一把养得油润的紫砂壶重重搁在茶盘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仿品。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触及旧伤的粗暴。他在试探,也在防御。
江昭璃的指尖在空了的杯沿上轻轻画了一个圈,姿态依旧从容,眼神却锐利起来。
下周三,苏氏拍卖行,‘无意间’会出现一批流拍的抵押品。她顿了顿,迎上他骤然射来的、难以置信的目光,其中,包括林家祖传的那三亩核心茶园的地契。
啪!
林骁手中的茶针应声而断。
寂静在茶行里蔓延,只有旧钟的秒针在哒哒走动。他死死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翻滚着震惊、仇恨,还有一丝疯狂的希冀。
最终,他猛地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陈旧的丝绒盒子,推到柜台中间。打开盒盖,里面衬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一块紫砂壶的残片,断裂处锋利,颜色深郁,能看出其原本的精美。
顾衍派人撞碎它时,说过同样的话。林骁的声音低沉,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他说,碎了的东西,就不该再想着拼回去。
窗外,雨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一辆黑色的宾利无声地停在街对面,车窗降下寸许,驾驶座上的司机叼着的烟头,在灰蒙蒙的雨帘中明明灭灭,像暗中窥伺的蛇瞳。
江昭璃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没有一丝慌乱。她从披肩下取出另一枚完全相同的黑色U盘,轻轻按在那块冰冷的紫砂残片上。
我要你雇的人,在顾氏集团防火墙每周四凌晨例行关闭维护的三分钟窗口期内,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将这段代码,植入他书房那台独立服务器的底层数据库。
U盘冰冷的塑料外壳,紧贴着温润却已破碎的紫砂。
一场冰冷的交易,在茶香与旧恨中,悄然达成。顾衍,你的掘墓人,来了。
(第五章
完)
6
防火墙漏洞
暴雨像无数冰冷的鞭子,疯狂抽打着码头仓库锈迹斑斑的铁皮顶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世界被压缩在这片喧嚣的雨幕之中。江昭璃蜷缩在一个巨大集装箱投下的阴影里,潮湿的咸腥气和铁锈味包裹着她,几乎令人窒息。
她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是这片昏暗空间中唯一的光源,幽蓝的光芒映着她毫无表情的侧脸。屏幕上分屏显示着数个监控窗口——其中最为清晰的,正是顾衍书房那个独立服务器的实时画面。一排排指示灯规律地明灭闪烁,如同野兽沉睡时平稳的呼吸。
耳麦里传来经过处理的、毫无情绪的电子音:目标服务器温度…正常。带宽占用率…正常。预计维护窗口…两分四十秒后开启。
她的呼吸放得极轻。指尖冰凉,几乎感觉不到温度。
突然,监控画面中,服务器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散热口,飘出一缕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雾。
耳麦里的电子音瞬间变得急促:警告!温度异常下降!检测到主动冷却程序启动——他提前了备份流程!
顾衍发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谨慎
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计划出现了偏差。提前启动备份意味着维护窗口期可能会缩短,甚至可能伴有额外的安全检测!
没有时间犹豫。
她猛地抬手,扯下左耳垂上那枚看似典雅的白珍珠耳钉。指尖用力一抠,脆弱的镀层碎裂,露出底下极其精密的微型USB接口。这不是饰品,是她通往复仇之路的钥匙。
仓库外,雨声更疾。
监控画面里,服务器指示灯闪烁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些许。
就是现在!
她将那枚耳钉猛地接入电脑的扩展接口。
屏幕上,代码流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下。几乎在同一瞬间,监控画面中,那台沉默的服务器机身内部,突然迸出一小簇异常耀眼的蓝色电弧!
刺目的蓝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书房一角,又在刹那间熄灭。
但那瞬间的光影,却在江昭璃的视网膜上留下了诡异的残影——那电弧扭曲、伸展的轨迹,竟无比熟悉地凝结成了玫瑰园中那些蓝玫瑰尖锐、狰狞的刺的轮廓!
幻痛。
一股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从左手食指那道早已愈合的旧疤猛然窜起,沿着手臂的神经一路烧向心口,几乎让她痉挛。耳边仿佛又响起顾衍低沉的声音:…一点迷人的朱砂痣。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代码植入受阻…遇到未知协议屏障…电子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干扰的嘶啦声。
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对抗幻觉和恐惧。目光死死锁住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飞快地滑动,强制绕过屏障。
重新尝试…渗透中…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监控画面里,服务器的散热口白雾越来越浓。
植入…成功。
耳麦里最终传来这两个字。
几乎虚脱。
她猛地拔下那枚耳钉,冰冷的金属几乎要粘掉她一层皮。最后回望那监控屏幕——代表温度异常的警报器始终沉默着,如同坟墓般寂静。
唯有那蓝色电弧的残影,如同跗骨之蛆,在她眼前,在冰冷流淌的数据洪流中,明明灭灭,不肯散去。但她知道,病毒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第六章
完)
7
舆论反杀
平板电脑冰冷的屏幕光映在江昭璃脸上,上面灼烧着几个加粗的黑色标题——《豪门弃妇人设崩塌疑敲诈十亿分手费未果!》《深扒江昭璃:替身上位,贪得无厌》。配图是她某次低头走出公寓时被抓拍的侧影,角度刁钻,显得格外苍白脆弱。
评论区的污言秽语像沸腾的泥沼,不断翻滚更新。
她的指尖悬在一个自己编程添加的、猩红色的虚拟按钮之上。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积压了三年的、即将喷薄而出的巨大能量。
那按钮背后,链接着二百三十七段音频。是她二百三十七个被驯化、被羞辱的瞬间。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没有恢弘的配乐,没有煽情的字幕。第一条音频直接被甩上了她早已准备好的、看似中立实则指向性明确的爆料账号。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世界仿佛寂静了一秒。
随即,是海啸般的爆发。
音频清晰地流淌出来,正是宴会那天,顾衍那把冰冷校准的声音:
手再抬高些…蔓蔓从不低头看杯子。
就这一句。足够了。
三分钟后,一个词条以爆炸般的速度空降热搜榜首:顾氏情感奴役。
互联网的显微镜开始无情地对准那段只有音频的记忆。有人逐帧分析了她之前流出的一段宴会视频,将她端咖啡时那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做了动态放大处理。
看!这就是62度驯化现场!这抖动是肌肉长期处于紧张状态的条件反射!一条高赞评论配上医学分析图,说得斩钉截铁。
‘蔓蔓从不’…这语气,我头皮发麻,这根本不是对爱人,是对物品!
细思极恐,这得重复多少次才能形成这种肌肉记忆
顾氏集团的公关部反应不可谓不快,一纸措辞严厉、盖着红章的律师函被迅速抛出,指控恶意剪辑、诽谤造谣。
就在律师函发出的同一时间,江昭璃点开了第二个文件。
那是一张高清扫描件——林骁提供的,那件被撞碎的明代紫砂壶底部特写。镜头精准对焦在壶底的落款印鉴上。
明代紫砂壶
-
江门柳氏
四个古拙的篆字,清晰如血,无声地诉说着其真正的主人归属,与顾衍那句碎了就不该拼回去的霸道形成了残忍的对照。又一个词条开始攀升:顾氏强占祖产
门铃就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急促,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意味。
江昭璃抬眸,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两名身着制服的男人,肩上的警员徽章在楼道灯光下闪着公事公办的冷光。
江昭璃女士吗请开门。我们是市局经侦支队的,请您配合调查一起商业服务器入侵案。
房间里,平板屏幕上,解放江昭璃的话题热度正以惊人的速度暴涨,无数支持的留言和符号疯狂刷新滚动。
江昭璃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她甚至没有立刻去开门。
只是从容地将平板电脑屏幕转向门缝的方向,让那滚烫的、代表民意沸腾的页面,清晰地映入门外人的视野。
请稍等,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平静得近乎优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打扰的不悦,我先给关心我的网友们发一条感谢声明。
(第七章
完)
8
股东大会逼宫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冰冷的嵌入式灯带,像一条凝固的银色河流。投影屏上,苏氏集团的股价曲线如同一段垂死病人的心电图,微弱地起伏后,再度滑向令人绝望的深渊。
空气凝滞,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偶尔响起的、压抑的轻咳。
顾衍坐在主位,身体微微后仰,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精巧的雪茄剪在他指间开合,发出咔嗒的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角落里的江昭璃身上,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寻常家话:
昭璃,续咖啡。
她穿着那身墨绿色旗袍,起身,端起手边的骨瓷壶,步履平稳地走向长桌。壶嘴里倾泻出的液体,是精准的六十二度,热气氤氲。
一位,两位。
她走到第三位董事身边,俯身。手腕却像是被桌沿绊了一下,极轻微地一抖。
哐。
一声极轻、却足以让附近几人听见的磕碰声。她手中一直虚握着的、一枚不起眼的黑色U盘,借着俯身和杯碟碰撞的掩护,精准地滑入了桌下早已预留的扩展接口。
几乎是同一瞬间——
巨大的投影屏幕猛地一暗,随即炸开一片刺目的血红!
所有股价图表被强行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狰狞的黑色粗体标题:
——《顾衍情感操控及财务造假全证据链》——
满场死寂。落针可闻。
随即,文件列表如同审判书般滚动弹出:音频记录、股价操纵截图、伪造的合同扫描件、资金异常流向图……每一份都标注着精确的时间戳和来源。
抱歉,手滑了。江昭璃直起身,声音清晰,没有任何歉意。她目光平静地看向主位上脸色骤变的顾衍。
根据委托协议及二级市场收购,我个人现持有顾氏集团12%的股份。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中小股东席区,同时,受林氏茶行林骁先生委托,代行其名下8%股份的表决权。
话音未落,中小股东席上,沉默的人群如同被注入生命,一个,两个,十几个……接连站了起来,沉默地形成一道无声却坚定的壁垒。
顾衍的呼吸陡然粗重,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股权簿,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急速翻找,试图找出漏洞。
就在这时,一段新的音频开始自动播放,正是他低沉而充满掌控欲的声音:
…蔓蔓的那部分股份,只是暂时过渡到我名下,她弟弟终究不成器…
二叔!坐在顾衍右手边的、一位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白蔓蔓的亲叔父,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顾衍,脸色瞬间铁青。
信任彻底崩塌。
现在,江昭璃的声音如同冰凌敲击,针对罢免顾衍先生集团董事长及CEO职务的动议,开始表决。
桌面的电子表决屏依次亮起。绿色的同意灯如同燎原之火,疯狂蔓延。
反对率突破67%的法定红线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哐当——!
顾衍猛地掀翻了面前的咖啡杯。滚烫的、六十二度的褐黑色液体泼溅而出,狠狠泼在江昭璃墨绿色的旗袍前襟,迅速晕开一大片污渍。
他像是彻底被撕碎了所有伪装,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隔着长桌死死盯住她,从齿缝里挤出嘶吼:
江昭璃!这三年…你究竟有没有…哪怕一刻…爱过!
江昭璃低头,看着旗袍上那片狼藉,然后缓缓蹲下身,从地毯上拾起一片不知何时摔落的装饰镜碎片。
她举起碎片,冰冷的镜面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也映出自己毫无波澜的眼睛。
顾衍,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冷得刺骨,权力场上,不谈爱。
呜——呜——呜——
窗外,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尖锐地刺破厚重的玻璃幕墙,如同宣告最终的终结。
顾衍瞳孔骤缩,猛地徒手抓住桌下裸露的一簇数据电缆,像是绝望的困兽,发疯般撕扯!
噼啪——!
蓝色的电火花爆开,溅上他昂贵的手工西装前襟,烫出几个焦黑的洞,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糊味。
他站在那里,喘着粗气,西装凌乱,眼神空洞,终于彻底溃败。
(第八章
完)
9
新纪元
单向防弹玻璃清晰地映出一个利落的短发轮廓。江昭璃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划过最后一份股权确认书的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笔尖悬停,然后落下。
江昭璃。
三个字,在法定代表人一栏签下。笔锋不再是为了模仿谁的优雅,而是在收尾处拖出一道凛冽的、毫不拖泥带水的勾刃,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她放下笔,拿起桌角那个陈旧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那块冰冷的紫砂残片。她走到窗边巨大的盆栽绿萝旁,指尖拨开湿润的土壤,将残片深深埋了进去。这不是埋葬,是归位,是让破碎的过往在新的生命里沉默守望。
敲门声轻响。
助理捧着一个精致的骨瓷杯走进来,热气袅袅。杯子的款式与她记忆中那折磨了她三年的器皿截然不同,简洁,现代,没有任何描金边。
江总,您的咖啡。助理轻声说,随即语气略显迟疑,还有…顾衍那边,有狱中来信。
一个洁白的信封被轻轻放在桌角。火漆封缄上,顾氏家族的狮首徽记依旧狰狞,却已失了往日威风。信纸抽出,带着一股监狱特有的、廉价的消毒水气味。
目光扫过第一行,内容意料之中:
蔓蔓祭日将至,墓前需你亲手端咖啡仪式,六十二度,勿误。
字迹甚至试图保持着一丝过去的命令式口吻,却只透出纸背力的苍白与可悲的执念。
江昭璃端起那杯咖啡。温度透过杯壁传来,是她自己喜欢的,略低一些的,可以入口的温度。
她没有看那封信,手腕只是轻轻一倾。
深褐色的液体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泼入身旁绿萝肥沃的土壤边缘,热气瞬间濡湿了花盆陶瓷壁上女性创业基金会几个烫金的字。
告诉前董事,她将空了的骨瓷杯倒扣在那封来自过去的信笺上,杯底隔绝了所有字句,我的规则里——
她抬眼,看向窗外鳞次栉比的城市天际线,阳光洒在她毫无修饰却凌厉的侧脸。
——没有六十二度。
助理无声地点头,拿起那被杯底封印的信,悄然退下。
晚风从微开的窗缝涌入,掀起她雪白衬衫的衣领。
单向玻璃清晰映出她的身影——挺拔,沉稳,短发利落。映出的唇角,极轻微地,向上扬起一个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弧度。
三年前那个在宴会厅水晶灯下端着滚烫咖啡、连指尖颤抖都要被校准的影子,如今被投射在百米高空之上,在这间顶层办公室的光洁地板上,拉出一道细长而坚实的、掌握着全新权柄的轮廓。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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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