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清清就快不行了,让你捐个肾怎么了你就当是替言洲还债!
尖酸刻薄的声音像钢针一样扎进耳朵。
我猛地睁开眼,消毒水的味道冲进鼻子,白的晃眼的天花板让我有瞬间的恍惚。
我不是死了吗被顾言洲和他的白月光苏清清联手推下高楼,尸骨无存。
晚晚,我知道委屈你了。顾言洲那张让我恶心了一辈子的脸凑了过来,抓着我的手,满眼深情,只要你救了清清,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好好对你,我们再也不吵架了。
呵。
又是这句话。
上辈子,我就是信了他的鬼话,不仅把林家给我的千万嫁妆全填进了顾家的无底洞,最后连自己的肾都要挖出去,给他的白月光续命。
可结果呢
手术前一晚,我无意中听到真相。苏清清根本没有什么肾衰竭,她只是想要我的肾,让我痛苦。而我的好丈夫顾言洲,全程知情,甚至帮着策划!
我冲去质问,最后被他们两人,从医院顶楼,笑着推了下来。
啪!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病房里炸开。
顾言洲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他身后的婆婆张兰也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那个在她家当了三年牛做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舔狗,竟然敢动手。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的妈。
捐肾可以。
顾言洲眼睛一亮,刚想说话。
我扯了下嘴角,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刀子。
让他,跪下求我。
我指着顾言洲,像在指一条狗。
你!张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反了你了林晚!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言洲给你下跪
不算东西我笑了,慢慢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那正好,不算东西的人,也没有资格捐肾。你们另请高明吧。
我说着就要下床。
顾言洲急了,一把拉住我,晚晚,别闹了!清清真的在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救她
我看着他。
就是这张脸,上辈子骗走了我的一切。我的钱,我的爱,我的尊严,我的命。
重活一世,我不想要爱了。
我只要他们,血债血偿。
怎么样我重复着他的话,眼神落在他英俊的脸上,心里盘算着,该从哪里开始,把他这张虚伪的皮,一层一层地剥下来。
简单。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淬毒的寒意,今晚八点,凯悦酒店顶楼套房,你一个人来。我满意了,就签字。
顾言洲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男人都懂的、夹杂着愧疚和窃喜的复杂表情。
他大概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想用身体留住他。
毕竟,我爱他爱得那么卑微。
好,好,我一定到。他忙不迭地答应,仿佛怕我反悔。
张兰在旁边听着,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嘀咕了一句:下贱胚子,离了男人活不了。
我没理她。
我看着顾言洲,笑得像个妖精。
顾言洲,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希望今晚,你能喜欢。
2
晚上七点五十五。
顾言洲推开凯悦酒店顶楼套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真丝睡袍,斜倚在沙发上的我。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香薰味道。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晚晚,我来了。别生气了,好吗
我没动,只是将一杯早就准备好的红酒,递到他唇边。
喝了它。
顾言洲没有丝毫怀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太了解我了,知道我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就算闹脾气,也绝不会真的伤害他。
上辈子的我,的确是这样。
可惜,他面对的,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我。
酒里,加了点猛料。
他喝完酒,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呼吸也急促起来,手开始不规矩地在我身上游走。
晚晚……你好香……
我任由他抱着,在他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
顾言洲,你知道吗,我上辈子,就是被你和苏清清,从医院顶楼推下去摔死的。
他的动作,僵住了。
迷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和惊恐。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转过身,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我死了,又活了。回来找你们,索命了。
药效彻底发作了。
他的理智在迅速瓦解,身体的欲望却被催发到了极致。恐惧和欲望在他脸上交织,让他那张英俊的脸,显得格外扭曲。
疯子……你是个疯子……他想推开我,身体却软得像一滩烂泥。
我笑了。
我扶着他,像扶着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一步一步,把他拖进了主卧室。
卧室的大床上,一个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是沈曼。
顾言洲大哥的遗孀,他守寡多年,如狼似虎的嫂子。
上辈子,我就知道,沈曼对顾言洲,一直有种不可告人的心思。顾家大哥死后,她一个女人,在顾家活得像个透明人,受尽了婆婆张兰的白眼。而顾言洲,是她唯一的念想。
只可惜,顾言洲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白月光。
沈曼看到我把顾言洲拖进来,眼神亮得像黑夜里的狼。
她舔了舔红唇,声音沙哑:你确定
他现在是你的了。我把软成一滩烂泥的顾言舟,扔到床上,拍了拍手,像扔掉一件垃圾。
我走到沈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听说嫂子寂寞多年,心里苦。言洲年轻,体力好,就当是我这个做弟妹的,送你的一份新婚大礼。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份大礼,不成敬意。还望嫂子,好好享用。
沈曼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压抑多年的欲望和疯狂。
她不再看我,而是转身,像一头扑向猎物的母豹,扑向了床上那个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男人。
我没再看那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转身,关门,反锁。
然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婆婆张兰的电话。
妈,言洲喝醉了,在凯悦酒店8808房,你快来接他一下吧。我公司有点急事,先走了。
电话那头,张兰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的笑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顾言洲,张兰。
好戏,开场了。
3
第二天一早,顾家别墅,客厅。
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张兰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沈曼低着头,跪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露出的脖子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而顾言洲,则是一脸茫然和屈辱地站在一边,脸上是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显然是被他妈打的。
我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家庭伦理大戏的场面。
你还敢来!张兰看到我,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想朝我砸过来。
我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妈,你最好想清楚,这杯子砸下来,顾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张兰的动作,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她昨晚接到我的电话,兴冲冲地带着几个亲戚,说是去接儿子,其实就是想去抓我的奸,好借机把我赶出顾家。
结果,门一踹开,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儿媳妇,和自己的小儿子,在床上翻云覆覆。
这出大戏,比她想象的,精彩太多了。
林晚!你这个毒妇!张兰咬牙切齿地骂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你为什么要这么害言洲
害他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他了昨晚是他自己求着我,说要跟我重归于好。我把他约出来,他自己喝多了,把嫂子当成了我,这能怪谁
我转向跪在地上的沈曼,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
哎呀,嫂子,你也是。言洲他认错人了,你怎么也不推开他呢难道……你对他,早就存了别的心思
沈曼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妈……我没有……是言洲他……他力气太大了,我挣不开……她哭着辩解,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顾言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昨晚药效上头,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好像是跟林晚在一起。结果今天一早,迎接他的,就是他妈的一记耳光,和躺在自己身边的嫂子。
现在,林晚和沈曼,一个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一个哭哭啼啼。
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不是的!妈!是林晚!是她给我下了药!顾言洲急得口不择言。
下药我挑了挑眉,看着他,顾言洲,说话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为了留住你,不惜给你下药的下贱女人
他噎住了。
因为在他心里,我就是。上辈子的我,就是这么下贱。
你……
够了!张兰一声怒喝,打断了这场闹剧。
她当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家丑不可外扬,昨晚的事情,已经被好几个亲戚看到了,现在再追究是谁的责任,只会让顾家更丢脸。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件事压下去。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她知道,她治不了现在的我了。
沈曼!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克死了我大儿子,现在又来勾引我小儿子!我们顾家容不下你这种女人!你给我滚!张兰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最软的柿子身上。
沈曼哭得更厉害了,趴在地上,抖得像一片落叶。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
这就是顾家。永远都在欺软怕硬。
我没再看他们,转身就走。
林晚!你要去哪儿顾言洲在我身后喊道。
我停下脚步,回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去离婚。
顺便,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走出顾家大门,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疼。
我眯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好。
上辈子,我到死,都没能走出这座囚禁我的牢笼。
这辈子,我出来了。
而他们,才刚刚开始,走进我为他们亲手打造的地狱。
44
离开顾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冻结了。
这些年,我为了讨好顾言洲和张兰,不仅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了张兰,还把我爸妈留给我的那套市中心的房子,加上了顾言洲的名字。甚至在顾家公司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我还傻乎乎地拿出了我妈留给我的嫁妆——一个存着五百万现金的存折,给他们应急。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付出所有,就能换来他们的真心。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带着律师,直接杀到了顾言洲的公司。
顾言洲正在办公室里,为昨晚的事情焦头烂额,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
晚晚!你终于来了!你快跟我妈解释一下,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我没理他,只是把一份律师函,拍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顾言洲,我们谈谈财产分割的问题。
他愣住了,拿起那份文件,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
离婚你要跟我离婚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就因为……就因为昨晚那件事晚晚,那是个意外!我爱的人是你啊!
爱我笑了,你的爱,就是逼着我捐肾给你的白月光你的爱,就是让你妈,像使唤佣人一样使唤我三年你的爱,就是眼睁睁看着我被你们一家人,榨干最后一滴血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顾言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
别废话了。我打断他,房子,是我爸妈全款买的,婚前财产。你的名字,必须去掉。那五百万,是你当初以公司周转的名义,从我这里‘借’的,这是借条。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被我保存得很好的借条。
上辈子,我就是太相信他了,连借条都没让他打。结果公司度过危机后,那笔钱,他们提都不提。
这辈子,我可不会再那么傻了。这张借条,是我重生后,利用他对我的愧疚,第一时间补签的。
顾言洲看着那张借条,手都开始抖了。
五百万,再加上那套现在至少值一千万的房子。
这几乎是要了顾家半条命。
林晚!你不能这么做!他急了,公司现在刚有点起色,你把这笔钱抽走,公司就完了!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夫妻我冷笑一声,在我被你妈指着鼻子骂‘下贱胚子’的时候,你在哪儿在我被逼着躺在手术台上,要挖肾给你的心上人的时候,你在哪儿顾言洲,从我死过一次的那天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了。
我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被我看得,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他大概是第一次,从我这个爱他爱到尘埃里的女人眼里,看到了彻骨的恨意。
我给你三天时间。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三天之内,房子过户,钱还回来。不然,我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我知道,顾家,是绝对拿不出这笔钱的。
而我,就是要逼他们。
把他们,一步一步,逼上绝路。
走出公司大楼,阳光正好。
我拿出手机,看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沈曼。我想见你。
我看着那条短信,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鱼儿,上钩了。
5
我和沈曼,约在了一家很隐蔽的茶馆。
她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丑闻的女人,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容光焕发的感觉。
她在我对面坐下,开门见山。
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故作不解,谢我把你丈夫的弟弟,送到你床上
沈曼笑了。
林晚,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顾言洲。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们,各取所需。
我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张兰已经把我赶出来了。她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我一分钱没拿到,还背上了‘不守妇道’的骂名。
所以呢
所以,我想跟你合作。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的目标,是整个顾家。而我,在顾家忍了五年,我知道他们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软肋。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帮你,毁了他们。而我,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
顾氏集团。
我看着她,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一直被我当成棋子的女人。
我承认,我小看她了。
她不是一头只知道满足欲望的母狼。
她是一头,有智慧,有野心,更有耐心的母狮。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沈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还凭……我知道一个,你绝对会感兴趣的秘密。一个,关于苏清清的秘密。
我的心,猛地一跳。
说。
苏清清的弟弟,根本没病。沈曼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活得好好的,在国外留学,花天酒地。而苏清清,用‘给弟弟治病’这个借口,从顾言洲那里,前前后后,拿走了不下三百万。这些钱,都进了她自己的口袋。
这个消息,并不让我意外。
上辈子,我临死前,就已经知道了苏清清的真面目。
但沈曼,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
我大哥还在世的时候,管着公司的财务。他心细,早就觉得苏清清这笔账有问题,私下里查过。沈曼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顾言洲,就……出意外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意外
沈曼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是啊。一场……很巧合的,车祸。
我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我一直以为,苏清清只是个段位高一点的绿茶。
现在看来,她那张清纯无害的皮囊下,隐藏的,可能是一个比我还狠的……魔鬼。
证据呢
沈曼从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推到我面前。
都在里面。她弟弟在国外挥霍的照片,她伪造的病历,还有……她和顾言洲之间,那些恶心的聊天记录。
我拿起U盘,放进了包里。
合作愉快。
沈曼笑了。
合作愉快。
走出茶馆,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沈曼给我的,不止是扳倒苏清清的证据,更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黑暗深渊的大门。
顾言洲大哥的车祸……
我父母当年的车祸……
这些,真的只是意外吗
苏清清。
我突然觉得,我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私家侦探王哥吗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清清那张岁月静好的自拍,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苏清清,不管你背后藏着什么。
这辈子,我都会把你,连根拔起。
6
我没有立刻放出苏清清的黑料。
我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她,一击毙命,永不翻身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苏清清大概是看顾言洲这边迟迟搞不定我,决定亲自出马了。
她约我见面,地点,是在一家网红咖啡馆。
我到的时候,她正坐在窗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画着淡雅的裸妆,看起来,就像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莲花。
看到我,她立刻站起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的微笑。
晚晚姐,你来了。
我没理她,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
找我什么事
她被我的直接,噎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
晚晚姐,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怪我。她咬着嘴唇,眼泪说来就来,像断了线的珍珠,都怪我,要不是我生病,言洲哥也不会……也不会让你那么为难。你要捐肾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宁愿自己去死,也绝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
她一边说,一边哭,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周围的客人,已经开始朝我们这边指指点点,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好一招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上辈子的我,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惜,现在的我,早已百毒不侵。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等她哭够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说完了
她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你弟弟的病,怎么样了我像是闲聊一样,随口问道。
提到她弟弟,她的哭声,瞬间拔高了一个调。
他……他还是老样子……医生说,需要一大笔钱,去做手术……她哭得更伤心了,晚晚姐,我知道我不该来求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言洲哥的公司现在……你也知道。你能不能……看在言洲哥的面子上,再帮帮我们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十万块。是我……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我知道,这跟言洲哥欠你的钱比,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我求求你,你先拿着。剩下的钱,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的。求你,高抬贵手,放过言洲哥吧!
呵。
好一招以退为进,道德绑架。
她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我林晚,为了钱,逼得一个重病的弟弟没钱治病,逼得一个善良的女孩,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来替前男友还债。
我该怎么做
我要是收了这钱,就坐实了我是个冷血无情的债主。
我要是不收,她又能顺理成章地,继续卖惨,博取同情。
可惜,她所有的算计,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拿起那张银行卡,在手里把玩着。
十万我笑了,苏清清,你打发叫花子呢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我没理她,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放到了她面前。
视频里,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正在国外的豪华游艇上,开着香槟派对。他身边,围着一群穿着比基尼的金发美女。那张脸,和苏清清,有七分相似。
你这个‘病重’的弟弟,日子过得,可比我滋润多了。
苏清清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失。
她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手机屏幕,身体抖得像筛糠。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你伪造的!她尖叫道。
伪造的我收回手机,又点开了几张照片,在她眼前晃了晃。
有她伪造的、弟弟的病历。
有她用顾言洲的钱,买的限量款包包和珠宝的消费记录。
还有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不堪入目的亲密照。
苏清清,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你猜,如果我把这些东西,发到网上,发给顾言洲,发给你那些把你当成‘女神’的备胎们。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她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想怎么样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我想,让你也尝尝,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是什么滋味。
我把那张银行卡,扔回到她脸上。
这十万块,你还是留着,给自己买口好点的棺材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馆。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苏清清,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7
我把苏清清的黑料,打包发给了几个相熟的营销号。
一夜之间,清纯玉女苏清清,竟是骗钱海王女的词条,引爆了整个网络。
她伪造弟弟病历骗钱,拿着顾言洲的钱养小白脸,私生活混乱……桩桩件件,都有实锤。
苏清清,彻底身败名裂。
顾言洲,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话。那个他捧在手心里,不惜逼着老婆捐肾去救的白月光,到头来,只是一个把他当成提款机的女骗子。
我看着手机上,那些骂苏清清和顾言洲的评论,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点报应,跟他们上辈子对我做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而顾家,也因为这场丑闻,彻底陷入了绝境。
本就岌岌可危的公司,股价再次暴跌。合作伙伴纷纷撤资,银行上门催债。
三天后,顾家别墅。
我再次来到这里,却是以债主的身份。
开门的,是张兰。
几天不见,她像是老了十岁。头发花白,眼神浑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看到我,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恨,有怨,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恐惧。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来收债。我晃了晃手里的法院传票,张阿姨,三天时间到了。钱,准备好了吗
张兰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这时,顾言洲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比张兰,更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像个流浪汉。
他看着我,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质问和愤怒,只剩下一种……哀求。
晚晚……他开口,声音嘶哑,再……再宽限我们几天,好不好公司真的……拿不出钱了。
拿不出钱我笑了,顾总,你给苏清清买包买车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公司会拿不出钱
他被我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那套房子,你先拿回去。他艰难地说道,钱……我们分期,分期还给你,行吗
不行。
我拒绝得,干脆利落。
顾言洲,我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我把传票,拍在桌子上,要么,今天之内,还钱。要么,就等着法院来查封你们的公司吧。
你!顾言洲气得,浑身发抖。
林晚!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张兰终于忍不住了,冲我吼道,言洲他再怎么不对,我们好歹也做过一家人!你就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旧情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被你们逼着捐肾的时候,你们跟我念旧情了吗
我被苏清清那个骗子,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你们跟我念旧情了吗
张阿姨,收起你那套吧。在我这里,没用。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得他们体无完肤。
张兰的身体,晃了晃,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张兰,这个在我面前,嚣张跋扈了三年的恶婆婆。
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她抓着我的裤脚,老泪纵横。
晚晚……算妈求你了……你救救顾家吧……救救言洲吧……以前,都是妈不对,妈给你道歉……妈给你磕头了……
她说着,真的就那么,一下一下地,把头往冰冷的地板上磕。
砰,砰,砰。
声音沉闷,又响亮。
顾言洲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视脸面如命的张兰,竟然会……给我下跪。
看着她那张涕泗横流的脸,和额头上磕出的红印。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的心,有了一丝动摇。
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我很快就想起了,上辈子,我被推下高楼时,他们那两张,带着快意和解脱的笑脸。
我心里的那丝动摇,瞬间,便被彻骨的寒意所取代。
我缓缓地,蹲下身,扶起了她。
在张兰和顾言洲,都以为我心软了,脸上露出希冀的表情时。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妈,现在知道求我了
晚了。
这,只是个开始。
说完,我松开手。
张兰的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
8
张兰下跪求我的第二天,顾言洲和苏清清,给我设下了一场鸿门宴。
地点,是在顾家老宅。
名义,是顾家族亲的家庭聚会,说是要当着所有亲戚的面,给我道歉,并商量还钱的事。
我知道,这是陷阱。
但,我还是去了。
因为我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的、也是最愚蠢的挣扎。
我到的时候,老宅里,已经坐满了人。顾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到齐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顾言洲和张兰,一左一右地坐在主位上。
而被赶出家门的苏清清,竟然也在。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憔悴又可怜,正低着头,默默地流眼泪。
好一朵,盛世白莲。
见我进来,顾言洲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晚晚,你来了。
他给我拉开身边的椅子,那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我没坐,只是环视了一圈。
不是说,要给我道歉吗
顾言洲的脸,僵了一下。
一个辈分最高的姑婆,站了出来,打着圆场。
晚晚啊,你看,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言洲他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就是啊,另一个婶婶也附和道,男人嘛,谁还没犯过错。清清那孩子,也是一时糊涂。你看她现在多可怜。
我看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为那对狗男女开脱。
心里,只觉得可笑。
这就是所谓的家人。
上辈子,我被他们逼死的时候,他们,可有一个人,为我说过一句话
道歉,可以。我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表演,跪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头。我就考虑,原谅你们。
我的话,让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顾言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晚!你别太过分!
过分我冷笑,顾言洲,是你先给我设的鸿门宴,现在反倒说我过分
我走到餐桌前,端起了一杯红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酒里,加了什么料吗
我晃了晃杯中的液体,看着它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
顾言洲和苏清清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知道!
没错,他们想故技重施。
用我送顾言洲上嫂子床的同样方法,给我下药,然后找个男人,毁了我的清白,拍下视频,让我身败名裂,再也没脸跟他们要钱。
可惜,同样的招数,对我,是没用的。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沈曼早就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我。
而我,也早就,将计就计。
你们猜,我把那杯酒,放回桌上,又端起了另一杯,递到了苏清清面前,这杯,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要不要尝尝
苏清清吓得,连连后退。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笑了。
我走到她身后,捏着她的下巴,把那杯加了双倍猛料的红酒,尽数灌进了她的嘴里。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我又把剩下的半杯,灌进了顾言洲的嘴里。
你们不是喜欢演戏吗我拍了拍手,看着那两个开始眼神迷离,呼吸急促的人,笑得像个魔鬼。
今天,我就让大家,看一出现场直播的,好戏。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在顾家所有亲戚,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顾言洲和苏清清,那两个刚刚还在扮演受害者的狗男女,像是两头发情的野兽,撕扯着彼此的衣服,在餐桌上,上演了一场,最原始、最不堪入目的,活春宫。
9
顾家的鸿门宴,成了一场载入史册的闹剧。
顾言洲和苏清清的现场直播,被在场的所有亲戚,看了个完完整整。
张兰当场气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而我,在拍下足够精彩的视频后,潇洒地离开了那个人间地狱。
第二天,我没有把视频发到网上。
我只是把视频,匿名发给了苏清清的所有备胎,以及,她新傍上的一个油腻富商。
我就是要让她,在自己的圈子里,彻底烂掉。
做完这一切,我接到了私家侦探王哥的电话。
林小姐,你要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说。
苏清清,确实有个弟弟,但根本没在国外留学。他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几年前,就被人打断了腿,现在还在老家躺着。苏清清这些年,根本没管过他。
这一点,不出我所料。
还有,王哥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查到,苏清清的父亲,苏建国,二十年前,曾经是你父亲林国栋手下的副总。后来,因为挪用公款,被你父亲,亲手送进了监狱。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我从来不知道,我们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
苏建国出狱后,就消失了。但奇怪的是,苏清清的银行账户,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匿名的、数额不小的汇款打进来。我顺着线索查下去,发现这笔钱,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海外的账户。
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继续说。
那个账户的持有人,身份很神秘。但,它和当年,顾言洲大哥出车祸时,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收到的汇款账户,是同一个。
王哥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线索,全都串起来了。
苏清清接近顾言洲,根本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报复。报复顾家,也报复我!
她不仅是个骗子,她手上,还沾着人命!顾言洲大哥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那……我父母当年的车祸呢
王哥,帮我继续查!查苏建国,查那个海外账户!无论花多少钱!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挂了电话,我坐在车里,久久无法平静。
我一直以为,我的敌人,只是顾言洲的愚蠢,张兰的刻薄,和苏清清的绿茶。
现在我才知道,我面对的,是一张策划了二十年的、充满了血腥和仇恨的、巨大的网。
我重生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复仇。
更是为了,揭开真相。
我拿出手机,看着那段不堪入目的视频,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苏清清,你的罪,不止是欺骗和贪婪。
你该下地狱。
我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吗我要举报。我这里有一起,涉嫌金额巨大的诈骗案的证据。还有……一起可能与多年前一宗命案有关的线索。
这一次,我不仅要让她身败名裂。
我还要,亲手,把她送进监狱。
让她在牢里,过完她那肮脏的、罪恶的一生。
10
苏清清被警察带走的那天,天很蓝。
诈骗,挪用公款,再加上与多年前一桩命案有关。数罪并罚,她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消息传到顾言洲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医院里,照顾被气得中风瘫痪的张兰。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顾言洲,就彻底垮了。
他心中那座,用苏清清的美好和纯洁,堆砌起来的、虚幻的爱情神殿,塌了。
塌得,片瓦不留。
他开始酗酒,整天整天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天日。
公司,彻底破产了。
房子,车子,全都被法院查封,用来抵债。
曾经风光无限的顾家,树倒猢狲散。那些平日里巴结他们的亲戚,如今,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顾言洲,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背着巨额债务的……穷光蛋。
而我,则成了这场战役中,唯一的胜利者。
我拿回了我的房子,我的钱。
我还收购了顾氏集团的空壳子,把它改造成了我自己的工作室。
那天,我去工作室视察,在门口,碰到了顾言洲。
他应该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邋遢了。头发油腻,眼神空洞,身上那件曾经价值不菲的名牌衬衫,皱巴巴的,还沾着酒渍。
他看到我,眼神很复杂。
没有恨,也没有怨。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茫然。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指的是,苏清清的真实目的。
我没说话。
你早就知道,她接近我,是为了报复。你早就知道,她是个骗子,是个杀人犯。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看着我,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告诉你我终于开口,声音,比冬天的冰还冷,顾言洲,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上辈子,我跪着求你,相信我。我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你是怎么做的
你打了我一巴掌,说我嫉妒苏清清,说我蛇蝎心肠,说我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你告诉我,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苏清清也绝不会。
现在,你的‘全世界’,背叛你了。你反倒来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你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最后,变得惨白如纸。
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那个最爱他,最相信他的人,早就在上辈子,被他亲手,杀死了。
顾言洲,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你知道,杀人,最诛心的方法是什么吗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一刀捅死他。我凑到他耳边,像魔鬼一样,低语道,是毁掉他所有的信仰,打碎他所有的骄傲,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用一生去守护的东西,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你守护的爱情,是假的。
你付出的真心,是笑话。
你引以为傲的家庭,现在,家破人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的,愚蠢。
说完,我不再看他。
我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了,男人压抑的、绝望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声。
我知道,顾言洲,这个我爱了也恨了两辈子的男人。
从这一刻起,被我,彻底地,杀死了。
他的心,死了。
11
顾言洲的心死了,但人还活着。
而我,还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地解脱。
肉体的痛苦,往往比精神的折磨,更让人记忆深刻。
我从沈曼那里得知,顾言洲学生时代,曾经是个很有才华的油画系学生。他的那双手,被他的导师誉为天生为画画而生的手。
后来,因为要继承家业,他才弃画从商。但画画,一直是他内心深处,最引以为傲的、最后的净土。
就算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卖掉他那些昂贵的画具。
我笑了。
我知道,该送他最后一份,大礼了。
我让沈曼,帮我安排了一出好戏。
沈曼如今,已经凭着自己过人的手腕,和我在背后的资金支持,在商界站稳了脚跟。顾家倒台后,她迅速地,接收了顾家所有的人脉和资源。
她找了几个地痞流氓,很简单,就制造了一场意外。
那天,顾言洲喝得烂醉,从一个廉价的小酒馆里出来。
在经过一个黑暗的小巷时,几个流氓,冲了出来,说是要抢劫。
顾言洲虽然落魄了,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富家少爷的傲气。他反抗了。
然后,一切,都按照剧本,发生了。
在混乱的撕扯中,一把锋利的刀子,不小心,划过了他的右手。
很深,很重。
手筋,当场被挑断。
那双,曾经能画出最美风景的手,废了。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我自己的新画室里,看一个年轻画家的画展。
电话是沈曼打来的。
事情,办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医生说,就算接回去,以后,也别想再拿起画笔了。
嗯。我看着眼前一幅色彩明亮的向日葵,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不高兴吗沈曼似乎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很解气。
解气我笑了,沈曼,你错了。我从来不追求解气。我追求的,是‘公平’。
上辈子,他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推下高楼,摔得粉身碎骨。
这辈子,我只是废了他一双手。你说,这公平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许久,沈曼才幽幽地开口。
林晚,你真是个……魔鬼。
谢谢夸奖。
挂了电话,我继续看画。
那个年轻的画家,走到我身边,有些紧张地问我:林小姐,您觉得……我的画,怎么样
我看着那幅向日-葵,阳光,热烈,充满了生命力。
真美啊。
我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纯粹的美了
好像,从我重生回来的那天起,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复仇,占据了我所有的情绪。
很好。我对他笑了笑,我很喜欢。你的画,我全都要了。
年轻的画家,又惊又喜。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心里,却是一片空茫。
顾言洲,废了。
苏清清,烂在监狱里了。
张兰,瘫在床上,生不如死。
顾家,没了。
我的仇,好像,都报完了。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快乐
我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12
我的复仇,结束了。
而沈曼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她成了这场顾家覆灭战中,最大的赢家。
她用我给她的资金,和她自己的人脉,成立了一家新的投资公司,迅速地,吞并了顾氏集团破产后,那些最优质的资产。
短短半年,她就从一个寄人篱下、受尽白眼的寡妇,摇身一变,成了商界赫赫有名的,美女蛇沈总。
而她,也兑现了她的承诺。
她没有抛弃那个已经彻底沦为废人的顾言洲。
她把他,接到了自己那栋豪华的江景别墅里,请了最好的护工,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外人都说,沈总有情有义。在顾家倒台后,还不离不弃,照顾着自己那残废的小叔子。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照顾。
那是,圈养。
是一场,更残忍,也更漫长的,凌迟。
我去看过顾言洲一次。
是在沈曼的邀请下。
那天的午后,阳光很好。
我坐在沈曼别墅那宽敞的露台上,喝着上好的红茶。
顾言洲,就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上。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看起来,比上次在小酒馆门口,体面多了。
但他那双眼睛,却是死的。
像一潭,不会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沈曼走过去,亲昵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像喂宠物一样,送到他嘴边。
言洲,乖,张嘴。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顾言洲,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麻木地,张开了嘴,吃掉了那块苹果。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你很得意我问沈曼。
沈曼笑了。
得意不。她端起茶杯,走到我身边,看着远处江景,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曾经,是我得不到的梦。现在,他是我的。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疯狂,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灵魂,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他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半步。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欲望和占有,而微微扭曲的脸。
突然觉得,她和我,其实是同一种人。
我们,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偏执的,疯子。
只是,我求的是,解脱。
而她求的,是,占有。
林晚,沈曼突然看向我,现在,你自由了。你有什么打算
是啊。
我自由了。
大仇得报,一身轻松。
我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我的新生活,在哪里
我好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以后,别再找我了。我对沈曼说,我们,两清了。
沈曼没有挽留。
她只是看着我的背影,幽幽地说道:
林晚,我们这种人,是不会有新生活的。我们的世界,从被毁掉的那一刻起,就只剩下,废墟了。
我没有回头。
我走出了那栋,囚禁着顾言洲,也囚禁着沈曼自己的,华丽的牢笼。
外面的阳光,那么好。
我却觉得,好冷。
13
我开始尝试,过新的生活。
我用赚来的钱,成立了一个艺术基金会,专门资助那些有才华,但没有背景的年轻艺术家。
就像,那个画向日葵的,年轻画家。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看画,看展,和那些充满了朝气的年轻人,聊艺术,聊梦想。
我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心里的那个空洞,填满。
但,并没有。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虚,就会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常常会做噩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栋高楼的楼顶。
顾言洲和苏清清,笑着,把我推下来。
身体,在不断地,下坠,下坠……
然后,我就会惊醒,一身冷汗。
我知道,我并没有,真正地走出来。
我的灵魂,有一半,还留在了那个,充满背叛和死亡的,上辈子。
直到,我再次见到了,周易。
周易,是我父母生前好友的儿子,是个律师。
上辈子,在我被顾家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肯向我伸出援手的人。
他帮我打官司,帮我争取权益。
只可惜,那时候的我,猪油蒙了心,满心满眼,都只有顾言洲。我拒绝了他的帮助,甚至,还说了许多,伤害他的话。
最后,他失望地,出了国。
而我,则一步一步,走向了死亡。
这辈子再见,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
他作为法律顾问,代表他的律所出席。
他比几年前,成熟了许多。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又充满了精英的锐气。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林晚真的是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丝久别重逢的惊喜。
好久不见,周易。我对他,露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僵硬的微笑。
我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他问我,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我说,挺好的。
他看着我,眼神,却有些复杂。
我听说了……顾家的事情。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
都过去了。我打断他,我现在,很好。
他沉默了。
晚宴结束,他送我回家。
在车上,他突然开口。
林晚,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事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泛黄的旧文件,递给我。
这是,当年,我父亲帮你父亲,处理那场车祸时,留下的一些资料。我最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才发现。
我的心,猛地一紧。
我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一叠当年的事故报告,和几张现场的照片。
你看这里。周易指着报告上的一处,当年的结论,是意外。刹车失灵,导致的追尾。但是,我父亲在旁边,做了一个标记。他怀疑,刹车失灵,是人为的。
还有这张照片。他又指着一张照片,这是肇事车辆。车主,是个赌鬼,事发后,就人间蒸发了。但是,你看他手上戴的这块表。
照片上,那个男人的手腕上,有一块很显眼的,金表。
那款金表,我认得。
上辈子,我见过苏清清的父亲,苏建国。
他就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这……这说明不了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干。
是,这说明不了什么。周易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但是,林晚,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父亲,是为什么,要把苏建国,送进监狱
我摇了摇头。
那时候,我还小。我只知道,苏叔叔,是个坏人。
因为,周易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苏建国,想把你父亲的一个,刚刚研发出来的,新药的配方,卖给,国外的竞争对手。
那个配方,价值,上百亿。
而那个,企图收购配方的,海外公司。它的名字,叫……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我如坠冰窟的名字。
……‘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
那个,资助苏清清,策划了顾言洲大哥车祸的,神秘的,海外账户,背后的,公司。
14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连成了一条,充满了血腥和阴谋的,完整的线。
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
顾言洲大哥的死,不是意外。
苏清清接近顾言洲,我嫁入顾家……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一个,由普罗米修斯,在背后操控的,长达二十年的,复仇的,局。
他们的目标,是我父亲当年,那个价值百亿的,新药配方。
而我,和顾家,都只是他们,用来达成目的的,棋子。
我坐在车里,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我以为,我重生回来,是来复仇的。
现在我才知道,我只是从一个小地狱,掉进了,一个更大的,更深不见底的,地狱。
林晚林晚你没事吧周易的声音,把我从无边的寒意中,拉了回来。
我看着他,眼神,空洞得吓人。
周易……我抓着他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周易看着我几近崩溃的样子,没有多问。
他只是,反手,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别怕。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暖,有我。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这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哭。
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痛。
而是因为,这迟来的,温暖。
在周易的帮助下,我们开始,秘密地,调查普罗米修斯。
这个组织,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也更神秘。它的触手,遍及全球的各个领域。而苏建国,只是他们,安插在国内的,无数颗棋子之一。
我和周易,就像两只,企图撼动大树的,蝼蚁。
过程,艰难而危险。
好几次,我们都差点,暴露身份,被人灭口。
但,我们都没有,放弃。
因为,我们知道,我们不是为了自己。
我们是为了,那些被他们,无辜害死的,冤魂。
为了,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一年后。
我去了,重刑犯监狱。
我见了,苏清清。
她比一年前,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脸上,布满了怨毒和疯狂。
她穿着囚服,坐在隔离玻璃的另一边,看到我,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疯狗,扑了上来,疯狂地拍打着玻璃。
林晚!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嘶吼着,咒骂着。
我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骂累了,才拿起电话,平静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爸妈,是不是,你和你爸,害死的
她的动作,僵住了。
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恶毒的,笑容。
是又怎么样她得意地笑着,林国栋那个老东西,害我爸坐了十年牢!我让他家破人亡,断子绝孙,这不是很公平吗
只可惜啊……你这个小贱人,命大。竟然,没死在那场车祸里。
不过,没关系。她凑近玻璃,怨毒地,盯着我的眼睛,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林晚,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你。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
心里,再也没有了,一丝的恨意。
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苏清清,我最后,对她说了一句话,你错了。我不是,上辈子的林晚了。
而你,也再也等不到,我去地狱里,陪你了。
因为,该下地狱的人,不是我。
是你们。
是你们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
我走出了监狱。
外面,阳光灿烂。
周易,正靠在车边,等我。
看到我出来,他朝我,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我看着他,也笑了。
我走过去,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那一刻,我心里,那个纠缠了我两辈子的,噩梦,终于,烟消云散了。
我不是,为了复仇而活。
我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身边这个,爱我的人。
为了,一个充满了阳光的,未来。
我与前世那个,愚蠢的、卑微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自己,做了最后的,告别。
再见了,过去的,林晚。
你好,未来的,我。
15
两年后。
一场震惊全球的跨国商业犯罪案,庭审,在国际法庭,公开进行。
被告席上,站着普罗米修斯集团的,所有核心成员。
他们的罪名,包括,商业间谍,非法垄断,以及,多宗,跨国谋杀。
而原告席上,站着的,是我和周易。
我们,用了两年的时间,走遍了半个地球,寻找证据,联络受害者。
终于,把这个,隐藏在黑暗中,长达数十年的,商业帝国,连根拔起。
最终,判决下来。
所有罪犯,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苏建国,作为污点证人,被判处,终身监禁。
正义,虽然迟到了二十多年,但,终究还是来了。
庭审结束的那天,下着小雨。
我和周易,撑着一把伞,走在异国的街头。
结束了。我看着雨中,模糊的街景,轻声说道。
是啊,结束了。周易收紧了,揽在我肩上的手臂。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但我们都知道,一个新的开始,正在等着我们。
我们回了国。
我继续,经营我的艺术基金。
周易,也成了,国内最顶尖的,商业律师。
我们,结了婚。
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几个最好的朋友。
没有奢华的排场,也没有媒体的闪光灯。
但是,很温暖。
婚礼上,那个画向日葵的,年轻画家,送了我一幅,他专门为我画的画。
画上,是一个女孩,站在阳光下,笑得很灿烂。
女孩的身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田。
画的名字,叫,《新生》。
我看着那幅画,眼眶,有些湿润。
是的。
新生。
我终于,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我偶尔,也会想起,顾言洲。
听说,沈曼的公司,越做越大,成了新的商业传奇。
而他,则成了,她最华丽的别墅里,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影子。
他会永远地,活在,他自己亲手,为自己打造的,地狱里。
这,或许,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而我,已经不再关心了。
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顾言洲,苏清清,张兰……
再也没有,那些,充满了仇恨和痛苦的,过去。
我的世界里,只有,温暖的阳光,灿烂的向日葵。
和身边,那个,会紧紧牵着我的手,对我说别怕,有我的,男人。
我靠在周易的肩上,看着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真好。
这辈子,能重来一次,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