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婚妻有个规矩：婚前,不许碰。
我尊重她,以为她是保守的乖乖女。
直到那天,我看见了她的另一部手机,看见了那个我不认识的,穿着黑色裙子,在酒吧昏暗灯光下举杯的她。
她说那是她闺蜜。
她说那个开着跑车接她走的男人是她表哥。
她说的一切都天衣无缝。
可我闻到了她身上陌生的香水味,看到了她锁骨下若隐若现的奇怪印记。
一个又一个谎言,一场又一场巧合。
我才发现,我以为的纯洁未婚妻,正在玩一场我输不起的游戏。
而我,是唯一的猎物。
1
楚河,过来帮我一下。
我刚冲完澡出来,江柠就冲我招手。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一堆婚礼请柬,正费劲地用一根细细的金色丝带打蝴蝶结。
又打不好了我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一股好闻的栀子花香飘过来,是她惯用的沐浴露味道。我喜欢这个味道,闻着就觉得安心。
这个结太难了。她把丝带塞我手里,有点耍赖的意思。
我拿起丝带,三两下就给她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看着,眼睛亮亮的,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很轻,像羽毛扫过,然后很快就分开了。
这就是我们相处三年的日常。
江柠什么都好,人漂亮,性格温柔,工作也体面,是小学老师。我俩经人介绍认识,我对她一见钟情。追了小半年,才算在一起。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婚纱照拍了,酒店定了,请柬也发出去了。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有一件事,我心里有点疙瘩。
江柠有个规矩,婚前,不能有太亲密的行为。
她说,她想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到新婚之夜。她说这是对婚姻的尊重,也是一种仪式感。
我爱她,所以我尊重她。
每次我情动想抱她久一点,或者亲得深一点,她都会轻轻推开我,然后用那种带点歉意又很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楚河,再等等,好吗她总是这么说。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点头。
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是不是我魅力不够。可看她依赖我的样子,我又觉得不是。她会把工资卡给我管,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整夜不睡地照顾我,会记得我所有爱吃和不爱吃的菜。
除了那件事,她是个一百分的女朋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江柠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没什么,就觉得快结婚了,跟做梦一样。我伸手想搂住她。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从我肩膀上起来,拿起另一份请柬,说：快点弄吧,明天还得给张阿姨他们送过去呢。
又是这样。
心里有点说不出的烦躁。我拿起一根丝带,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大了点,丝带啪地一声被我扯断了。
你干嘛呀江柠吓了一跳。
没事,手滑了。我把断掉的丝带扔进垃圾桶。
气氛一下子有点僵。
就在这时候,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不是她常用的那个,是另一部,黑色的,很少见她拿出来用。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明显变了一下。
她拿着手机站起来,一边往阳台走一边说：我去接个电话。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个疙瘩又开始翻腾。
那个手机,我只见过几次。我问过她,她说那是她工作用的备用机,专门联系学生家长的。
可哪个小学老师会用最新款的旗舰机当备用机还是黑色的。跟她平时那种粉粉嫩嫩的风格完全不搭。
我坐在地毯上,看着阳台上她那个模糊的身影。她背对着我,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我能看到,她一直在点头,甚至还带了点讨好的笑。
那种表情,我从没在她脸上见过。
她在跟谁打电话一个学生家长,需要她这样吗
过了大概五分钟,她打完电话回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柔。
一个学生家长,孩子在学校跟同学闹别扭了,我得去一趟。她拿起沙发上的包。
现在都快十点了。我站起来。
嗯,那孩子情况有点特殊,单亲家庭,比较敏感,我得去看看。她解释得滴水不漏。
我送你。
不用了。她立刻拒绝,就几步路,很快就回来了。你先把请柬弄好吧,乖。
她说完,又像平常一样,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转身就走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楚。
我站在原地,脸颊上还残留着她嘴唇的触感,心里却越来越冷。
我走到阳台,看着她匆匆下楼的背影。
她没有走向她学校的方向。
她拐进了相反的路口,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跑车。
车门打开,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男人,很高,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他很自然地接过江柠的包,还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江代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那辆跑车,我认识。
保时捷911,要好几百万。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原来,这就是她保守的秘密。这就是她碰不得的底线。
我的未婚妻,在跟我说完晚安之后,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跑车。
2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我没动那些请柬,就坐在沙发上,从十点一直坐到凌晨三点。
整个屋子都是死的,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滴答地走。
每响一下,就像在我心上敲一下。
三点十五分,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盯着门口。
江柠回来了。
她进门的时候,脚步很轻,大概是怕吵醒我。她看到我还坐在客厅,明显吓了一跳。
楚河你怎么还没睡她脸上的惊讶不像是装的。
我看着她。
她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出去时那件米色的连衣裙,而是一条黑色的,很修身的裙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嘴唇是惹眼的红色。头发也重新做过,是大波浪卷,披在肩上。
她身上那股我熟悉的栀子花香,被一种浓郁的,我叫不出名字的香水味盖住了。
这完全是另一个人。
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的江柠。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走过来,想伸手摸我的额头。
我往后躲开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有点尴尬。
你去哪了我开口,声音比我想象的要沙哑。
不是跟你说了吗去学生家了啊。她很自然地回答,一边说一边换鞋,那孩子情绪很不稳定,他妈妈一个人也搞不定,我就多陪了一会儿。
她还在撒谎。
脸不红心不跳,眼睛都不眨一下。
学生家访,需要穿成这样化妆还做头发我指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笑得特别无辜。
哦,你说这个啊。从学生家出来,刚好路过我常去的那家造型店,就顺便做了个头发。想着快结婚了,总得漂亮点嘛。她把包放在沙发上,从里面拿出一张卡,你看,这是他们的会员卡,我刚充了钱。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问。
她把卡递到我面前。
理由,证据,都准备得这么齐全。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她上了那辆跑车,我可能真的就信了。
哪个学生,住在哪个小区我继续问,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的笑容淡了一点。
楚河,她拖长了声音,带了点撒娇和不满,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跟查户口一样你是不相信我吗
她开始倒打一耙了。
我心里一阵冷笑。
我送你去。你家访到半夜,我不放心。我站起来,拿起我的车钥匙。
不用,她按住我的手,我都回来了。而且我打车回来的,很安全。
打车
那辆保时捷911,在她嘴里就变成了出租车。
好,我不问了。我坐回沙发上,语气很平静,那你告诉我,顾哲远是谁
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江柠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看清了。
顾哲远,那个开跑车的男人。
我见过他一次,在我公司的年会上。他是我们公司最大的投资方,年轻有为,是那种所有女人都会多看两眼的男人。
当时江柠作为我的家属也参加了,我给她介绍过。她当时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全程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我还以为他们不认识。
顾……顾总江柠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我看到他了。他送你回来的。我终于把话挑明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江柠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很白。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我以为她会慌,会解释,会哭。
但她没有。
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我,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她才重新开口,语气也变了,没有了刚才的温柔,多了一丝冷硬。
你跟踪我
不是疑问,是质问。
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江柠,现在是我在问你！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压抑了一晚上的火,终于爆了。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她也提高了声音,他是我们一个学生家长介绍的,说他想给贫困山区的孩子捐一批教学设备,让我帮忙联系。我们就是在谈正事！
谈正事需要谈到半夜三点谈正事需要你换上这身衣服去谈
那是商务场合,我穿得正式一点,是对别人的尊重！楚河,你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
她甚至开始指责我了。
我看着她这张漂亮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很可怕。
一个谎言,她能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而且她毫无愧疚。
好,谈正D事。我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放到她面前。
那这个,也是谈正事吗
照片是我刚刚在楼下垃圾桶旁边捡到的。
一张拍立得。
照片上,江柠穿着现在这身黑裙子,笑得花枝招展,手里端着一杯酒,跟一个男人碰杯。
那个男人,就是顾哲远。
背景,是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酒吧。
江柠看到照片,瞳孔猛地一缩。
她想伸手去抢,被我躲开了。
这……这不是我！她还在嘴硬。
不是你我冷笑一声,江柠,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右边眉毛尾端有一颗很小的痣,你自己忘了吗
照片的角度很刁钻,但刚好能看到那颗痣。
她彻底说不出话了。
脸色惨白,身体都在发抖。
我以为,这次她总该承认了。
可我还是低估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睛里突然就蓄满了泪水。
楚河,她哽咽着说,我……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我……其实是去给我闺蜜过生日了。她失恋了,心情不好,非拉着我去酒吧喝酒。那个顾总,是她朋友,刚好也在。我怕你多想,怕你生气,所以才……才撒谎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演技,不去拿奥斯卡都可惜了。
你闺蜜哪个闺蜜
就是……就是小雅啊,你见过的。
小雅,她最好的朋友。我确实见过。
好,我现在就给小雅打电话。我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别！她一把按住我的手,哭得更凶了,你别打,她喝多了,早就睡了。你现在打,会吵醒她的。
楚河,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她拉着我的胳t膊,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我看着她。
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马上就要娶回家的女人。
在铁证面前,她依然能编出这么一套说辞。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沉到了底。
3
我把江柠推开了。
别碰我。我的声音很冷。
她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楚河……
我累了,想自己待会儿。我没看她,转身进了书房,把门反锁了。
我靠在门上,听着外面没了动静。
我知道她在哭。
以前,她只要一哭,我心就软了。不管是谁对谁错,我都会先投降,抱着她哄。
但今天,我听着她的哭声,心里只有一片麻木。
我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
绕,呛得我有点咳嗽。我已经很久没抽烟了,江柠不喜欢烟味。
我拿起手机,翻出了小雅的微信。
我和她不熟,但因为江柠,互相加了好友,偶尔会在朋友圈点个赞。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睡了吗
发完我就后悔了。太傻了。就算小雅没睡,她跟江柠是闺蜜,肯定会帮她圆谎。
没想到,过了不到一分钟,小雅回了。
没呢,刚带孩子去完急诊,折腾到现在。怎么了哥
我盯着带孩子去急诊这几个字,看了很久。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江柠连她最好的闺蜜都拿来当挡箭牌。小雅在医院为孩子奔波的时候,她正穿着黑裙子,在酒吧里跟别的男人喝酒。
我没有再回小雅。
我关掉手机,把头埋在臂弯里。
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第二天早上,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江柠已经做好早饭了。
是我最爱吃的小馄饨,旁边还煎了个荷包蛋。
她穿着一身居家的棉布裙子,头发也扎了起来,没化妆,素面朝天的样子。
又变回了那个我熟悉的,温柔贤惠的江柠。
好像昨天晚上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只是一场噩梦。
你醒啦快来吃早饭,不然要冷了。她冲我笑,眼睛有点肿,应该是哭过的。
我没说话,坐下来,拿起勺子。
楚河,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她在我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吃着馄饨,没理她。
她以为我还在生气。她不知道,我已经不是生气了,是心寒。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她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我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块手表。
是我之前在专柜看过好几次,但嫌贵没舍得买的那款。
要五万多。
我上个月就定了,本来想结婚的时候当礼物给你的。现在提前送给你,就当是赔罪了。她讨好地看着我。
用钱来堵我的嘴吗
我看着那块表,突然觉得很刺眼。
她一个小学老师,一个月工资也就七八千。她哪来这么多钱
我把盒子盖上,推了回去。
不用了。
为什么啊你不喜欢吗她急了。
江柠,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她的眼神开始躲闪。
那块表,你哪来的钱买的我问得很直接。
我……我攒的啊。我平时那么省,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你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房租水电,剩下的都存起来给我妈买理财了,你说你要攒钱买房。你哪来的私房钱
我妈很喜欢她,觉得她懂事又会过日子。
现在想来,全是演的。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就在我以为她终于要坦白的时候,她的那个黑色手机,又响了。
她看了一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拿起手机。
喂……嗯,嗯,我知道了……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松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学校临时有事,我得走了。我们晚上回来再说,好吗
说完,不等我回答,她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又是这一招。
我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拿起桌上那个手表盒子,打开。
盒子底下,压着一张小卡片。
上面是手写的几个字：祝贺你,通过第一阶段测试。
字迹很张扬,不是江柠的。
落款,是一个奇怪的标志,像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但苹果核的位置,是一只眼睛。
测试
什么测试
我把卡片翻过来,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下一阶段：忠诚的代价。地点：维也纳酒店,808房。时间：今晚8点。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仅仅是出轨那么简单。
这背后,好像藏着一个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巨大的秘密。
一个局。
而江柠,是棋子,还是设局的人
4
我拿着那张卡片,在家里坐了一整天。
我没去上班,请了假。脑子里一团乱麻。
测试忠诚的代价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顾哲远在测试江柠还是他们俩,在联手测试我
我不敢想下去。
我一遍遍地看那张卡片。维也纳酒店,808房。
我该不该去
去了,可能会看到我最不想看到的画面,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不去,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这个疙瘩会一辈子梗在我心里。
理智告诉我,应该到此为止了。这样的女人,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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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放不下。三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我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或者说,给我自己一个答案。
晚上七点半,我开车到了维也N纳酒店。
我没有直接上去。我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的一个隐蔽角落,盯着酒店大门。
七点五十,一辆熟悉的保时捷911停在了酒店门口。
顾哲远从车上下来,他今天穿得很休闲。
他没有进去,而是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下来的人,是江柠。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扎成了马尾,看起来清纯又乖巧。
是我最喜欢她打扮的样子。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顾哲远很绅士地接过保温桶,然后两个人并肩走进了酒店。
我的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都爆起来了。
我看着他们走进电梯,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我下了车,走进酒店。
前台问我有没有预约,我没理她,径直走向电梯。
808房。
我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隐约有说话的声音。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是他们。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抬起手,准备敲门。
不,我应该直接把门踹开,冲进去,把那个男人打一顿,然后跟江柠一刀两断。
可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
我怕。
我怕看到我无法承受的画面。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房间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江柠。
她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然后是慌乱。
楚……楚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越过她,看向房间里面。
房间里不止顾哲远一个人。
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脸色很苍白。顾哲远正在给她喂汤,就是江柠刚才提着的那个保温桶里的。
这场景,跟我脑子里想的那些龌龊画面,完全不一样。
我愣住了。
这位是顾哲远站起来,看着我,眼神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他是我……江柠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我是她未婚夫。我替她说了。
顾哲远的眉毛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你好,顾哲远。他朝我伸出手。
我没握。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江柠,冷冷地问。
楚河,你听我解释。江柠急忙拉住我的胳膊,这是顾总的侄女,她生病了,白血病,刚做完化疗,没什么胃口。我……我就是过来给她送点我亲手做的鸡汤。
你亲手做的
嗯！我炖了一下午呢。她指着那个保温桶,急于证明自己。
顾总的侄女,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亲自来送汤
因为……因为我是她之前的老师啊！我教过她半年美术,后来她生病了,才休学的。江柠的语速很快,顾总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就拜托我多来看看她。不信你问茜茜,茜茜,你还记得江老师吗
她转向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抬起头,看了看江柠,然后怯生生地对我点了点头。
江老师,好。声音很微弱。
一切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老师来看望生病的学生,顺便送碗鸡汤。
多伟大的园丁精神。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张卡片,我可能又会信了。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要来这里
我……我还是怕你多想啊。江柠低下头,声音很委屈,我知道你对顾总有误会,我怕我说了,你又会胡思乱想,跟我吵架。
所以你就选择继续骗我
我不是故意的,楚河,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不愉快。她拉着我的手,轻轻晃了晃,你看,这不就是个误会吗现在解释清楚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她又开始用她最擅长的那套,示弱,撒娇,装无辜。
顾哲远在旁边看着,始终一言不发,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我突然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巧合。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他们早就料到我会来。他们甚至故意把卡片留给我,引我来这里。
然后让我看到这样一幕,一个完全无法让我发作的场景。
他们想干什么
让我觉得我自己是个无理取闹,思想龌龊的小人
让我因为误会了江柠而感到愧疚,然后彻底打消对她的怀疑
好深的心机。
好一出大戏。
我看着江柠那张写满真诚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好啊,我笑了,既然是误会,那说清楚了就好。
我抽出被她拉着的手,转向顾哲远,也对他笑了笑。
顾总,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个人,就是有点爱胡思乱想。我家小柠,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我说得特别大度,特别通情达理。
江柠松了一口气。
顾哲远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投降了。
我们走吧,别打扰茜茜休息了。我拉起江柠的手,转身就走。
走出酒店,晚上的风一吹,我才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比我谈下一个几百万的合同还累。
楚河,你真的不生气啦江柠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不生气了。我替她拉开车门,是我小心眼了,我跟你道歉。
没事没事,你能理解我就好。她开心地坐进车里。
我看着她天真的笑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游戏,既然你们开了头。
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5
回去的路上,江柠的心情特别好。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那个叫茜茜的小女孩有多可怜,顾哲远一个大男人带孩子有多不容易。
楚河,你都不知道,顾总他人真的特别好,特别有爱心。他不但给茜茜最好的治疗,还以茜茜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得白血病的孩子。
她说得眉飞色舞,好像顾哲远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我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我在听。
所以啊,你以后别再误会我们了。我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顶多,他算是我一个比较敬重的长辈。
长辈
顾哲远也就比我大个三四岁,在她嘴里就成长辈了。
我差点笑出声。
知道了。我敷衍道。
她似乎没听出我语气里的不对劲,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
等我们结婚了,我们也可以去做公益。我觉得帮助别人的感觉,真的特别好。
我没接话。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那张卡片。
祝贺你,通过第一阶段测试。
下一阶段：忠诚的代价。
第一阶段,应该就是昨晚酒吧的事。他们故意让我看见,看我的反应。如果我大吵大闹,不依不饶,可能就算我测试失败了。
第二阶段,就是今晚酒店的事。他们故意引我来,又准备好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看我会不会继续追究。我选择了相信,选择了大度,所以,我是不是又通过了
如果我通过了,接下来是不是还有第三阶段,第四阶段
这个测试,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们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把车开到楼下,江柠解开安全带,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老公,你真好。
她很久没叫我老公了。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我推开她。
她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嗯,好。晚安。
我看着她上楼,直到她家的灯亮了,我才开车离开。
我没有回家。
我把车开到一个哥们的酒吧。
他叫费扬,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最好的兄弟。
酒吧里很吵,重金属音乐震得人耳膜疼。
我直接走到吧台,费扬正在调酒。
今天吹什么风,把你这准新郎官给吹来了他看到我,笑着递过来一杯酒。
我一口干了。
再来一杯。
怎么了这是跟弟妹吵架了他给我又倒了一杯。
我没说话,又是一口干了。
他就这么看着我一杯接一杯地喝,也不劝。等我喝完第五杯,他才把酒瓶收了起来。
行了,差不多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从那辆保时捷,到那张拍立得,再到那张写着测试的卡片,和今晚酒店里那诡异的一幕。
费扬听完,半天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楚河,这事儿不对劲。他皱着眉头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对劲。我喝得有点多,舌头都大了。
我的意思是,你那个未婚妻,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费扬递给我一杯水,还有那个姓顾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们就是在耍我,把我当猴耍。我一拳砸在吧台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婚,还结吗费扬问得很直接。
我沉默了。
结吗
出了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可能早就翻脸了。
可我……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跟江柠在一起的画面。
她第一次为我做饭,把糖当成盐,齁得我直咧嘴,她自己却急得哭了。
我工作不顺心,喝多了,她把我拖回家,给我擦脸擦手,照顾了我一整夜。
我妈生病住院,她跑前跑后,比我还上心。
那些好,都是真的。
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把戏演得这么真,一演就是三年。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楚河,你就是心太软。费扬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我跟你说,这事儿你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嘛。
怎么搞
你不是说,她有个备用手机吗问题肯定出在那上面。费扬凑近我,压低了声音,想办法,拿到那个手机。只要解锁了,什么秘密都知道了。
她手机不离身的,而且密码我也不知道。
那就想办法。费扬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手段。他们跟你玩阴的,你就不能太光明磊落。
你听我的,先别跟她撕破脸。你继续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比以前还好。让她放松警惕。
然后呢
然后,找机会。费扬的眼睛里闪着光,女人嘛,总有粗心大意的时候。只要她手机离身超过五分钟,我就有办法帮你搞定。
费扬大学是学计算机的,是个黑客高手。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犹豫。
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讲什么君子风度费扬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楚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是在保护你自己,也是在给你这三年的感情一个交代。你想一辈子活在谎言里吗
不想。
我当然不想。
我拿起那杯水,一口气喝完。
好。我看着费扬,下了决心,就按你说的办。
6
接下来的几天,我真的就像费扬说的那样,开始演戏。
我对江柠比以前更好了。
早上送她上班,晚上接她下班。
她想吃城西那家很有名的小笼包,我一大早五点就起来,开车去排队给她买。
她随口说了一句,最近新上映的电影好像不错,我马上就买好了票,还是她最喜欢的中间位置。
我不再提顾哲远,也不再问她那个黑色手机的事。
我表现得像一个因为误会了未婚妻而深感愧疚,正在努力弥补的好男人。
江柠对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有点试探。
但几天下来,看我真的没有任何异常,她也渐渐放下了戒备。
她对我又恢复了以前的亲昵。
会主动抱着我的胳膊,会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煎熬。
每次看到她对我笑,我都会想到她在顾哲远面前的样子,想到她在酒店里对我撒谎的样子。
我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终于,机会来了。
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我接她下班回家。
她去洗澡,把两个手机都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我立刻给费扬发了个信息：她去洗澡了,估计二十分钟。
费扬秒回：把那个黑色手机的型号发给我。然后想办法连上你家的WiFi。
我照做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我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浴室的门,耳朵却在听手机的动静。
心跳得特别快,手心全是汗。
我感觉自己像个正在行窃的小偷。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费扬发来的一个链接。
点开,然后把那个手机靠近你的手机。
我点开链接,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蓝牙传输页面。
我拿起江柠的那个黑色手机,和我的手机背靠背放在一起。
屏幕上,一个进度条开始缓慢地移动。
1%……5%……10%……
我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进度条走到99%的时候,浴室的水声停了。
我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我赶紧把两个手机分开,把她的手机放回原位。
几乎是同时,浴室的门开了。
江柠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楚河,帮我吹下头发。她笑着说。
我看着她,挤出一个笑容：好。
我帮她吹头发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她好像察觉到了。
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她抓住我的手,关心地问。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你快去冲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她把我推进浴室,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打开手机,费扬发来了消息：搞定。东西都传过来了。你慢慢看吧,兄弟。
我把浴室门反锁,坐在马桶上,点开了那个文件。
文件很大,像是一个完整的手机备份。
相册,微信,短信,通话记录……什么都有。
我先点开了相册。
里面有很多照片。
大部分都是她的自拍,风格跟我认识的那个江柠完全不一样。
浓妆,暴露的衣服,背景是各种各样的酒吧、夜店、派对。
其中有很多张,是她和顾哲远的合影。
他们靠得很近,姿势亲密。有一张,顾哲远甚至还搂着她的腰。
我一瞬间血往上涌,差点把手机捏碎。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看。
我看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密码,是顾哲远的生日。
我是在那次年会上,听别人提起的。
我输了进去。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视频的封面,是那张我见过的卡片,上面写着测试。
我点开了播放键。
视频一开始,是顾哲远的一张脸,他对着镜头笑。
欢迎来到‘伊甸园’游戏。我是你的主理人,顾哲远。
伊甸园游戏,是一个专为我们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玩家,设计的真人角色扮演游戏。
在这里,你可以定制你想要的任何剧本。测试你的伴侣,考验你的人性,或者,只是单纯地寻找刺激。
我们的宗旨是,生活,就是一场游戏。而你,就是游戏的主角。
接下来,画面切换,出现了一份合同。
合同的标题是：《伊甸园游戏玩家协议》。
甲方,是顾哲远。
乙方,是江柠。
合同的内容,是顾哲远雇佣江柠,作为他的契约女友,配合他完成一场为期三个月的忠诚度测试游戏。
测试的对象,就是我,楚河。
合同里详细列明了游戏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步骤。
从第一次偶遇,到酒吧的误会,再到酒店的考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设计好的剧本。
江柠需要做的,就是按照剧本,扮演一个在金钱和诱惑面前,不断动摇,不断撒谎,但又对真爱心存幻想的拜金女角色。
而顾哲远,则扮演那个多金、帅气、不断诱惑她的完美情人。
他们要看的,是我在面对这一切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会暴怒,是会怀疑,还是会选择原谅和相信。
合同的最后,是报酬。
如果江柠能成功完成整个游戏,让我在经历了所有考验之后,依然选择跟她结婚。
她将得到一笔五百万的酬金。
还有一个附加条款。
如果在游戏过程中,我选择放弃,或者识破了游戏。
那么游戏立刻终止,江柠一分钱都拿不到。
视频的最后,是江柠在合同上签字的画面。
她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那种笑,是我从未见过的,充满了对金钱的渴望和野心。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原来是这样。
我三年的感情,我准备用一生去守护的婚姻。
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场价值五百万的游戏。
我,只是一个被明码标价的,测试工具。
7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浴室的。
江柠看到我,吓了一跳。
楚河,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茶几边,拿起她的那个黑色手机。
她想过来抢,被我一把推开了。
我当着她的面,输入了顾哲远的生日。
手机解锁了。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你……你怎么知道密码她抖着声音问。
我没回答她。
我点开那个加密的文件夹,把那个视频,投屏到了客厅的电视上。
顾哲远那张带着微笑的脸,出现在巨大的屏幕上。
欢迎来到‘伊甸园’游戏……
江柠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她扶着沙发,死死地盯着屏幕,全身都在发抖。
我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她。
我看着视频里,她熟练地跟顾哲远讨论着剧本的细节。
我觉得第一次被他发现,应该是在车里,这样更有冲击力。
酒店那场戏,那个小女孩找得不错,看起来很真实。
下一步,我觉得可以加大剂量了。直接让他看到我们接吻,怎么样
我看着视频里,她一脸兴奋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点温情,也彻底被碾碎了。
视频放完了。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楚……楚河……江柠的声音像是在漏风,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是哪样江柠,你告诉我,哪一句是真的你爱我是真的吗你想跟我结婚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爱你,是真的！她哭着朝我扑过来,想抱住我。
我躲开了。
别碰我,我觉得脏。
我这三个字,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她心上。
她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我……我是有苦衷的……她还在试图狡辩,我弟弟……我弟弟生病了,需要很大一笔钱做手术……我走投无路,才会答应顾总的……
又是一个完美的理由。
弟弟生病了,多么伟大,多么无私的姐姐。
你弟弟我冷笑,江柠,你是个独生女,你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弟弟
她的谎言,被我当场戳穿。
她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
游戏,很好玩,是吗
她的眼神里全是恐惧。
现在,游戏还没结束。我一字一句地说,接下来,轮到我出题了。
她惊恐地看着我。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松开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要你,继续把这个游戏玩下去。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照你们原来的剧本,继续演。顾哲远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但是,从现在开始,你的上级,不是他,是我。
你要背叛他,把你们所有的计划,都告诉我。然后,我们一起,给他演一出好戏。
江柠傻了。
她可能做梦都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
因为我不但要让你拿不到那五百万,我还要让顾哲远,身败名裂。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那个高高在上,把别人的感情当玩物的男人。
我要把他从云端,狠狠地拽下来。
你……你疯了！江柠叫道,他是顾哲远！我们斗不过他的！
那你就试试看。我走到门口,拿起我的外套。
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复。
如果你不答应,这个视频,明天就会出现在你学校校长的邮箱里,出现在你所有亲戚朋友的手机里。
你自己选。
说完,我摔门而出。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里面传来她绝望的哭喊声。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大口地喘着气。
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结束了。
我和江柠,彻底结束了。
从这一刻起,我们不再是爱人。
是盟友,或者说,是互相利用的敌人。
8
第二天,我没有等来江柠的电话。
我也不急。
我知道她会妥协的。
她那样一个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绝对不敢赌。
果然,晚上十点,她给我发了信息。
只有一个字：好。
很好。
我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我让她把顾哲远给她的下一个剧本内容发给我。
她说,下一个阶段,叫做决裂的导火索。
顾哲远会安排一次意外,让我看到她收下了顾哲远送的一辆价值百万的红色跑车。
按照剧本,我应该会因为这件事,跟她大吵一架,甚至动手。
然后她会伤心欲绝地离家出走,住进顾哲远给她安排的公寓。
以此来推动我们感情的破裂。
挺会写剧本的。我看完,冷笑一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江柠在电话那头,声音很小,充满了不安。
怎么办我顿了顿,说,照常演出。
什么
你明天就去把那辆车收下。然后,等我回家。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按我说的做。
挂了电话,我给费扬打了个电话。
兄弟,帮我个忙。帮我查一下顾哲远的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项目,或者财务上有没有什么漏洞。
搞这么大费扬有点惊讶。
他让我不好过,我也不能让他太舒服。
行,交给我。不过这需要点时间。
尽快。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下班回家。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那辆扎眼的红色跑车,停在我们的车位上。
江柠站在车边,看到我,表情很复杂。
我下了车,走到她面前。
挺漂亮的车。我看着那辆车,语气很平静。
她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平静。
楚……楚河,你听我解释,这是……
不用解释了。我打断她,顾总送的吧替我谢谢他,破费了。
说完,我绕过她,直接上楼了。
她拿着车钥匙,在楼下站了很久,才跟上来。
一进门,她就忍不住了。
楚河,你到底想干什么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你应该跟我吵架的！
剧本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从现在开始,剧本,我说了算。
你这样会搞砸的！顾哲远会怀疑的！她很激动。
你怕了我看着她。
她被我问得一噎。
我……我不是怕,我是觉得你这样太冒险了。
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管。我拿出手机,开始看新闻,不再理她。
她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现在是两头为难。
背叛顾哲远,她怕被报复。
不听我的,她怕我把视频捅出去。
她就像一只被夹在捕兽夹里的兔子,动弹不得。
而我,就是那个放下捕兽夹的猎人。
晚上,我睡在书房。
半夜,我听到客厅有动静。
我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看到江柠正拿着她的那个黑色手机,在阳台上打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
……他今天反应很奇怪……对,完全没按剧本走……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暴露的……
她在给顾哲远通风报信。
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早就猜到,她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完全倒向我这边。
她还在给自己留后路。
想在我跟顾哲远之间,玩一出无间道。
真是天真。
我关上门,躺回床上。
既然你要演,那我就陪你演。
我倒要看看,你这双面间谍,能当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江柠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几乎不说话。
我不再给她做饭,她也不再等我下班。
那辆红色的跑车,她一次也没开过,就那么停在楼下,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我知道,她跟顾哲远的联系,越来越频繁了。
她以为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的那个手机,早就在我的监控之下。
她说的每一句话,发的每一条信息,我都能看到。
顾哲远那边,也开始起疑了。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确定视频没有泄露
我确定。他那个人,你不知道,死要面子。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会声张,只会打掉牙往肚里咽。江柠是这么回复顾哲。
死要面子
好,很好。
看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
那就让你们看看,一个死要面子的男人,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周五,费扬给我发来了消息。
搞定了。顾哲远的公司,有个海外项目,涉嫌洗钱。证据我发你邮箱了。量很大,足够他进去踩缝纫机了。
我看着邮件里那些复杂的账目和资金流向,笑了。
顾哲远,你的游戏,该结束了。
9
我给江柠发了条信息。
今晚,约顾哲远出来。就说,你想跟他摊牌,决定跟我分手,跟他在一起。
江柠很快回了电话,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你要干什么楚河,你别乱来！
这不是乱来,这是我们这出戏的最后一场。我的声音很平静,地点,就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江边餐厅。时间,晚上八点。
我不要！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挂了电话。
晚上七点半,我先到了餐厅。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整个江景。
三年前,就是在这里,我跟江柠表的白。
那天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有星星。
我还记得,我当时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话说得颠三倒四。
她就那么安静地听着,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真是讽刺。
八点整,江柠和顾哲远来了。
江柠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脸上画着浓妆。
顾哲远还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他们看到我,都愣住了。
楚河你怎么在这里江柠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顾哲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是我约他来的。我站起来,替他们拉开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吧,顾总。我们三个,是该好好聊聊了。
顾哲远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审视。他大概是在猜测,我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拉着江柠坐下,坐在我对面。
楚先生,既然你也在,那正好。我就开门见山了。顾哲远翘起二郎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喜欢江柠,我希望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我想,你也看到了,我能给她的,是你奋斗一辈子都给不了的。
他指了指窗外,那辆红色的跑车,就停在餐厅门口。
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动退出。作为补偿,这张卡里有五十万,算是你这几年对江柠的照顾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跟剧本里一模一样。
江柠紧张地看着我,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攥着衣角。
我笑了。
我拿起那张卡,在手里抛了抛。
五十万顾总,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顾哲远眉毛一挑：哦那楚先生开个价。
我的开价,你怕是给不起。我把卡扔回他面前,顾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伊甸园’的游戏,好玩吗
我说出伊甸园三个字的时候,顾哲远和江柠的脸色,同时变了。
你……都知道了顾哲远的瞳孔缩了一下。
不然呢你真以为,我是那种任你们耍的傻子我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你那个游戏,剧本写得太烂了。漏洞百出。
顾哲远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起来。
他大概从没想过,他这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游戏,会这么快就被识破。
你想怎么样他冷冷地问。
不怎么样。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放在桌上。
录音里,是江柠的声音。
……他今天反应很奇怪……对,完全没按script走……你放心,我不会暴露的……
这是她前几天在阳台上,跟他打电话的内容。
江柠听到自己的声音,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顾哲远。
顾总,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顾哲远的眼神,已经冷得像冰。
他看着江柠,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出卖我
我没有！是他逼我的！江柠指着我,尖叫起来。
你看,顾总。我关掉录音,摊了摊手,你花五百万请来的演员,一点都不专业。职业道德太差了。
楚河！顾哲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到底想干嘛你以为你拿到这些东西,就能威胁我吗
威胁你不不不,我怎么敢威胁大名鼎鼎的顾总呢我摇了摇头,然后拿出另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不过,我想,A轮融资的关键时刻,你的投资人如果看到这份关于你公司海外项目洗钱的证据,应该会很感兴趣。
那份文件,是费扬给我的。
顾哲远看到文件封面上那几个字,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的嚣张和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你……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的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只需要知道,你的游戏,结束了。现在,轮到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带着你的钱,和你的游戏,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这份文件,我会当它没出现过。
第二,我们法庭上见。到时候,你失去的,可就不止是一个A轮融资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顾总,你选哪个
10
顾哲远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被一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当成游戏玩物的普通人,逼到了墙角。
你以为你赢了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没想过要赢。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比如,尊严。
他和我对视了很久。
整个餐厅的人,都在往我们这边看。
最后,他败下阵来。
他拿起桌上那份文件,看都没看,直接撕了个粉碎。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簿,写下了一串数字,签上名字,撕下来,扔在江柠面前。
五百万。我们的协议,到此结束。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我们一眼。
那背影,充满了狼狈和不甘。
餐厅里,只剩下我和江柠。
她呆呆地看着桌上那张支票,又看看我,眼神很复杂。
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丝……解脱
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她颤抖着问。
从你在阳台上,接那个电话开始。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没信过她。
她所有的表演,在我眼里,都只是一个笑话。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我
揭穿你我笑了,那多没意思。我这人,就喜欢看戏。特别是,看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人,最后是怎么把自己玩死的。
我的话,像针一样,刺得她体无完肤。
她低下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楚河,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拿起我的外套,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走到她身边,停下脚步。
江柠,你知道你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你以为你在玩游戏,其实,你才是那个被人玩得最惨的。
顾哲远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过你。他只是想找个工具,来满足他那种变态的控制欲。你信不信,就算没有我,你最后也拿不到那五百万。他总有办法,让你‘游戏失败’。
而你,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钱,把自己卖了,还差点把我推进火坑。
你觉得,你值吗
她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
我没有再看她。
我走出餐厅,外面的空气很冷,吹在我脸上,却让我觉得很清醒。
结束了。
这场荒唐的闹剧,终于结束了。
我赢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失去了一个我曾经爱了三年的女人。
我把顾哲远从神坛上拉了下来,可我自己,也摔得遍体鳞伤。
没有赢家。
这场游戏里,没有一个赢家。
11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江柠的电话。
她约我见面,说要把房子里的东西搬走。
我们约在楼下的咖啡馆。
她来的时候,没化妆,穿着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我们相对而坐,沉默了很久。
这是房子的钥匙。她把一串钥匙推到我面前,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在一个行李箱里,你一会儿上去帮我拿下来就行。
嗯。我点了点头。
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是二十万。我知道不多,算是我……这几年花你的钱,还有……对你的补偿。
我看着那张卡,没动。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你拿着吧。她把卡硬塞到我手里,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没有再推辞。
不是我想要她的钱,我只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拉扯。
那张支票……你收下了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她苦笑了一下。
没有。他让人送过来的时候,我当着那个人的面,把它撕了。
我有点意外。
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不值。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把自己弄得像个小丑,差点毁了你,也毁了我自己。如果我再要了那笔钱,那我这辈子,就真的活成一个笑话了。
楚河,那天在餐厅,你说得对。我才是最傻的那个。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跟顾哲远做交易,我能控制局面。可我后来才发现,从我签下那份合同开始,我就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了。
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我拿不到钱。比如,他可以反过来说我敲诈勒索,他有最好的律师团队,我根本玩不过他。
是我太天真了,太贪心了。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我其实……不是为了我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弟弟。
我家境不好,从小就穷怕了。我看到你那些同事的老婆,一个个都背着名牌包,开着好车,我羡慕,我嫉妒。
我就是想过上那种生活。我想走捷径。
顾哲远找到我的时候,我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我当时想,反正只是演戏,又不会真的怎么样。等拿到钱,我们就结婚,好好过日子,谁也不知道。
可是我没想到,这个游戏,会把人心变得那么可怕。
我一边在你面前扮演温柔体贴的未婚妻,一边又要在他面前扮演贪婪摇摆的拜金女。我每天都在撒谎,对着你撒谎,也对着他撒谎。
到后来,我都快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我了。
我变得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真话。
没有借口,没有伪装。
就是赤裸裸的,对金钱的欲望和人性的贪婪。
我看着她,心里很平静。
没有恨,也没有爱了。
就好像在看一个,跟我无关的陌生人。
都过去了。我说。
过不去了。她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楚河,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只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这三年,我对你的好,有一部分是演的,是为了那个游戏。
但……也有一部分,是真的。
你对我好,我能感觉到。在你身边,我真的很安心,很快乐。
如果……如果没有这个游戏,我们结婚了,我一定会当一个好妻子的。
她泣不成声。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没有如果了,江柠。
是啊,没有如果了。
人生不是剧本,走错了,就回不了头了。
12
我帮江柠把行李箱搬下了楼。
箱子不重,里面应该也没什么东西。
也是,她来到这个城市,本来就是孑然一身。
现在,又是孑然一身地离开。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在等她。
我走了。她打开车门,回头看了我一眼。
保重。我说。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太多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上了车。
车子开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车流里。
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我跟她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狗血的撕扯,就这么平淡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回到那个我们曾经一起布置的家。
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她的气息。
所有她用过的东西,她都带走了,或者扔掉了。
很彻底。
我走到阳台,看到那盆我们一起种的栀子花,已经开了。
白色的花瓣,在风里轻轻地摇曳。
还是那股我熟悉的,安心的味道。
可那个会给我栀子花味拥抱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个星期后,费扬约我喝酒。
怎么样走出来了他碰了碰我的杯子。
差不多吧。我喝了一口酒。
那就好。那种女人,不值得。费扬说,对了,那个姓顾的,最近可是焦头烂额。听说他公司A轮融资黄了,好几个投资人都撤资了。现在资金链都快断了。
是吗。我没什么反应。
这些,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你小子,这次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费扬拍着我的肩膀,一脸的佩服,不动声色,就把那两个人玩得团团转。可以啊,楚河。
我笑了笑,没说话。
真的是我玩了他们吗
或许吧。
但我也付出了代价。
我用三年的真心,换来了一个教训。
有些伤口,看起来愈合了,但疤痕会永远留在那里。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我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江边的餐厅。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对我点头微笑。
眼睛里,有星星。
我好像听见自己说：江柠,我爱你。
酒醒了,梦也该醒了。
我拿出手机,拉黑了江柠所有的联系方式。
然后,我订了一张去西藏的机票。
我想去看看,那里的天,是不是真的比别处更蓝。
我想,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总会遇到一个人。
一个不需要我测试,也不需要测试我的,简单,干净的女孩。
我们会一起,看日出日落,过柴米油盐的日子。
而那个关于游戏,关于谎言,关于一个叫江柠的女孩的故事。
就让它,烂在过去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