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因商业欺诈入狱那天,我正要主刀一台特级手术。
我扔下手术刀,赌上了我被誉为上帝之手的职业生涯,为他翻案。
从此,国内最年轻的心外科权威,沦落到在社区诊所给人打杂,为了几百块的全勤奖,发着高烧也不敢请假。
后来他沉冤昭雪,东山再起,成了科技圈新贵。
他许诺要投资建立一个以我名字命名的顶尖实验室,助我重回巅峰。
我满心期待地去他的庆功宴。
却在走廊尽头,听见他将那个本该属于我的项目总负责人职位,交给了刚毕业的实习生。
他的好友不解:川哥,你不是说要给嫂子一个惊喜吗这么做她会寒心的。
江澈轻抚着实习生简历上的照片,语气凉薄:
她为了我,连自己的前途和名声都不要了。
你觉得她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她要真有骨气因为这点事跟我闹,我反而高看她一眼。
我垂眸,看了看自己这双曾救过无数人、却唯独毁了自己人生的手。
好啊。
那就让你高看一眼。
1.
我转身,推开了庆功宴那扇鎏金的门。
喧嚣和音乐扑面而来。
江澈正和那个叫许悠悠的实习生站在人群中央,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随即,他脸上挂上那副我熟悉的、温柔得可以溺死人的笑。
言言,你来了。
他朝我走来,自然地想牵我的手。
我侧身避过。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难看。
我没看他,径直走向那个穿着一身纯白礼服,显得格外清纯无辜的许悠悠。
你就是许悠悠我问。
她有些怯怯地看了江澈一眼,点点头:是,是的前辈。
别叫我前辈。我笑了笑,我现在就是个社区诊所的打杂护工,担不起。
听说,江澈把以我名字命名的实验室,交给你负责了
许悠悠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恭喜。我举起手中的香槟,祝你前程似锦。
江澈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
他对着众人解释:言言跟我闹脾气呢,大家别介意。
他又低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沈言,别在这里发疯。
我充耳不闻,只是看着许悠悠。
许小姐这身裙子真漂亮,衬得你像个天使。
许悠悠的脸上终于露出得意的笑:谢谢前辈夸奖,是江澈哥哥送我的。
是吗
我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斜。
满满一杯红酒,从她雪白的裙子上倾泻而下,染出大片刺目的红。
哎呀。
我故作惊讶地看着她。
真不好意思。
我的手,好像不太稳了。
啊!!!许悠悠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江澈立刻松开我,冲到她身边,紧张地检查着她的裙子。
沈言!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回头,眼神阴鸷地瞪着我。
我晃了晃空酒杯,一脸无辜。
我说了,手不稳。
毕竟,我已三三年没拿过手术刀了。
这双手现在也就拖拖地,擦擦桌子还行,拿不稳酒杯,不是很正常吗
我的话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大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我沈言,曾经国内最年轻的心外权威,为何会沦落至此。
江澈的脸色青白交加。
妈,您看她!许悠悠委屈地扑进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怀里。
那是江澈的母亲。
她一直都不喜欢我。
嫌我太强势,野心太大,不像个宜室宜家的好妻子。
此刻,她正用一种淬了毒的眼神看着我。
沈言,我就知道你本性难移!见不得我们家江澈身边有比你更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你为了扒着我们江澈,连工作都不要了,现在还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句句诛心。
我却笑了。
江夫人说的是。
我就是嫉妒。
这样吧,这裙子我赔。
我从我那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掏出钱包。
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
一沓零零碎碎的钞票,有红有绿,皱皱巴巴。
加起来,大概五百多块。
是我这个月省吃俭用,连高烧都不敢请假,才刚拿到的全勤奖。
我把钱塞到许悠悠手里。
不知道够不够
不够的话,我只能先欠着了。
毕竟我现在,也就这点出息了。
2.
这一刻,感到羞辱的不是我。
是江澈。
他作为全场的焦点,科技圈的新贵,他的女朋友,却当众掏出一把寒酸的零钱来赔偿。
这比打他一巴掌还让他难堪。
够了!他低吼一声,攥住我的手腕,跟我走。
我看着他抓住我的那只手,眼神一冷。
放开。
你没资格碰我。
他愣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先生,我想,这位小姐让你放手。
人群分开,一个穿着得体,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看到他,我瞳孔骤然一缩。
陈院长。
我曾经的导师,也是亲手将我从神坛上拉下来的人。
陈院长的出现,让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都变了。
他是国内医学界的泰山北斗,无数人敬仰的前辈。
三年前,也正是他,在我放弃手术为江澈翻案后,第一个站出来公开批评我罔顾医德,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从此,整个医疗系统,再无我立足之地。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院长没有理会一脸错愕的江澈,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的眼神复杂,有惋惜,也有审视。
沈医生,好久不见。
一声沈医生,让我的鼻尖猛地一酸。
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江澈被迫松开了手,脸色极为难看。
陈院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我。
擦擦吧。
我这才发现,刚刚挣扎时,有几滴红酒溅到了我的手背上。
那颜色,像干涸的血。
谢谢陈院长。我接过手帕,低声道。
打算怎么办他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想,重回手术台。
江澈立刻抢着说:当然,我正在为言言筹建一个顶尖的实验室,助她重回巅峰。
陈院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让一个实习生当负责人的实验室吗
江先生,沈医生的天赋,不该被如此作践。
江澈的脸,瞬间成了调色盘。
我看着陈院长,心脏擂鼓般地跳动起来。
这是一个机会。
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陈院长。我深吸一口气,我不需要谁为我建一个实验室。
我只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向所有人证明,我这双手,还没废的机会。
陈院长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道精光。
他定定地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半晌,他缓缓开口。
我有一个病人。
一台……几乎不可能成功的手术。
病人,是我的儿子。
整个宴会厅,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陈院长的话震惊了。
圈内人都知道,陈院长唯一的儿子患有极其罕见的复合型心脏畸形,伴有严重的肺动脉高压。
病情复杂到国内所有顶尖的心外专家都束手无策,断言手术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谁做,谁的职业生涯就可能画上句号。
这是烫手山芋,更是职业生涯的断头台。
3.
她已三三年没上过手术台了!江澈几乎是尖叫出声,您让她去做这台手术,是想让她去杀人吗
他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试图将我拉到他身后。
言言,别冲动,我知道你委屈,但我们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许悠悠也假惺惺地附和:是啊,沈前辈,您要认清现实,您现在……
闭嘴。
我冷冷地打断他们。
我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陈院长身上。
那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了。
我的脑海里,只有他刚刚描述的那些病情特征。
主动脉骑跨、肺动脉闭锁、室间隔缺损……
像一个个尘封已久的密码,在我的大脑里疯狂地组合、拆解、重构。
那个曾经站在手术台前,冷静、自信、所向披靡的沈言,正在一点点苏醒。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提出一连串尖锐而精准的问题。
右心室发育情况如何冠状动脉的起源和走形有没有异常
做过三维重建吗我要看最原始的数据模型。
肺动脉侧支循环的建立范围到哪里了
我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亮。
那是一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近乎疯狂的专注。
江澈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我这个样子了。
陈院长眼中的激赏越来越浓,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回答着我的每一个问题。
最后,我停了下来。
我举起自己的双手,在灯光下审视着。
这双手,因为常年做粗活,指节有些粗大,甚至还有几处磨破的伤口。
它们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极致的兴奋。
我看向陈院长,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做。
说完,我转过身,面向江澈。
他脸上的温柔和伪装已经彻底剥落,只剩下震惊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江澈,你不是说,我要是有骨气跟你闹,你反而高看我一眼吗
现在,你看清楚了。
还有,你那个实验室,留着吧。
用它来命名你的新欢,刚刚好。
我的名字,你用不起。
我再也没看他一眼,跟着陈院长,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宴会厅。
身后,是他彻底崩塌的世界。
而我,即将重获新生。
我被带到了陈院长所在的仁心医院。
洁白、肃静、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这里曾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陈院长将一叠厚厚的病历档案放在我面前。
这是小川所有的检查报告和影像资料,你先熟悉一下。
我点头,翻开了第一页。
挑战,比我想象的还要巨大。
4.
我回到医院给我安排的临时休息室,将自己关了起来。
整整两天两夜,我没有合眼。
我将所有的影像资料在电脑上进行三维重建,一遍又一遍地模拟手术路径。
我的手,太生了。
拿起模拟器械时,那种熟悉的触感变得陌生而遥远。
我一遍遍地练习缝合,从最基础的打结开始。
一开始,我的手抖得连线都穿不过去。
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挫败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真的,还可以吗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江澈站在门口,一脸憔-悴,眼下是浓重的乌青。
他手里提着我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粥。
言言,我错了。
他走进来,将粥放在桌上,声音沙哑。
我不该那么说,不该拿许悠悠气你。
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我怕你回到那个位置上,会再次面临巨大的压力和风险。在社区诊所虽然辛苦,但至少安全。
他试图抓住我的手,被我躲开。
求你,别做这台手术了,好不好我们回到从前,我把许悠悠赶走,实验室还是你的,一切都听你的。
他还在用他那套廉价的、自以为是的保护来PUA我。
我连头都懒得抬,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屏幕上的心脏模型。
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风险投资。
就是你。
现在,它破产了。
江澈的脸色瞬间煞白。
我不再理他,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模型上。
就在这时,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肺动脉与一根极其微小的侧枝血管交汇处,有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异常腔体。
所有人都忽略了它。
但它,却可能是整台手术成败的关键!
它改变了整个手术的入路和逻辑!
我猛地站起来,死死盯着那个点。
压抑了三年的激情和灵感,在这一刻,轰然引爆。
我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我找到了。
手术当天。
无影灯亮起,空气仿佛凝固。
我穿着深绿色的手术服,戴着口罩和手套,站在主刀的位置上。
这一刻,我等了三年。
手术室的观察廊里,站满了人。
陈院长、医院的各位董事、心外科的同事们。
还有我的老熟人,如今的心外科主任,刘峰。
三年前,他是我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我能感觉到他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目光。
江澈也在。
他站在最角落的阴影里,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幽灵。
开始。
我发出指令,声音沉稳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我伸出手。
手术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我的手,稳如磐石。
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我划下了第一刀。
皮肤、脂肪、胸骨……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利落。
观察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天,这手法……一点都没退步。
上帝之手……名不虚传。
刘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剥离、建管、吻合……
每一个步骤,都像在我脑中演练了千百遍。
然而,就在手术进行到最关键的核心部分时,异变陡生。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病人的血压直线下降,心率飙升!
主任!室颤了!副手的声音带着颤抖。
血压测不到了!麻醉师也慌了。
5.
整个手术室,瞬间被死神的气息笼罩。
观察廊里一片死寂。
刘峰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知道,最可怕的并发症出现了。
除颤!肾上腺素!我冷静地发出指令。
一次,两次……
病人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完了……副手绝望地喃喃自语。
安静。
我低喝一声,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我闭上眼,脑海里飞速闪过那个被我发现的异常腔体。
就是它!
常规的抢救方案对它无效!
我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
换微型吸引器,3毫米管径,负压调到20。
给我血管钳和7号丝线。
我发出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指令。
副手愣住了:主任,这……这不在任何手术预案里!
观察廊里的刘峰也失声叫道:她疯了!她要人为制造二次损伤!这是教科书里绝对禁止的操作!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质疑。
我的眼中,只有那颗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心脏。
我用一种近乎于艺术的手法,完成了那个疯狂的操作。
几秒钟后。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消失了。
监护仪上,那条濒临拉直的曲线,重新开始有规律地跳动。
血压回来了!80/50!
心率恢复窦性心律!95次/分!
我们把他……拉回来了!
整个手术室,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我稳住了病人的生命体征。
我抬起头,隔着厚厚的玻璃,精准地看向角落里那个模糊的身影。
我微微颔首。
像一个君王,在检阅自己的战利品。
江澈。
这,才是我。
看清楚了吗
手术成功了。
当我走出手术室时,陈院长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
沈医生,谢谢你,谢谢你……
他一个长辈,眼眶泛红,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连忙扶住他。
整个医院都轰动了。
上帝之手沈言,时隔三年,以一台堪称医学奇迹的手术,宣告了自己的王者归来。
各大顶级医院的聘用邀请,雪片般飞来。
曾经对我避之不及的同事们,如今都围着我,满脸堆笑。
刘峰主任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说他当初有眼不识泰山。
我只是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
江澈也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挤了过来。
言言!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他试图营造出一种我们共同分享胜利的亲密感。
我们成功了!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与有荣焉的脸,觉得无比讽刺。
我从他身边走过,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
只留下一句。
请叫我,沈医生。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6.
当晚,陈院长在办公室单独见了我。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你准备手术的时候,我找人查了点东西。
他的表情很严肃。
关于江澈三年前那桩商业欺诈案。
你当时一门心思为他翻案,可能忽略了一些细节。
当年,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许并不是他的商业对手。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资料。
几张照片,一些银行流水,还有一份……被篡改过的证据链分析报告。
当年,证明江澈无罪的关键证据,是伪造的。
而帮他伪造证据,并最终将他捞出来的人……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和蔼的中年男人。
他正和江澈亲密地碰杯。
我认得他。
他是许悠悠的父亲,另一位科技大亨,也是江澈入狱后,瓜分他公司利益最多的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
江澈,他不是被冤枉的。
他只是一个,和魔鬼做了交易的……棋子。
而我,我那被毁掉的三年,我那被践踏的声名。
不过是这场肮脏交易里,一个无足轻重,甚至被他默许的……牺牲品。
我捏着那份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四肢冰冷。
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江澈出狱后能那么快东山再起。
为什么许悠悠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能直接空降成项目总负责人。
这不是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励志故事。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江澈被陷害入狱是真,但他并非无辜。他早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那就是许悠悠的父亲。
他们联手做局,让江澈以受害者的身份脱罪,同时借机吞并了真正的竞争对手。
而我呢
我这个为了他赌上一切的英雄,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方便他脱身的工具。
我的牺牲,我的沉沦,甚至是我沦落到社区诊所的狼狈,都成了他向新靠山表忠心的投名状。
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外科医生,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
这多么能证明他的魅力。
一个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于他的女人,又是多么安全。
多么可笑。
多么……恶心。
7.
我约了江澈见面。
地点,就在他为许悠悠准备的那个,本该以我名字命名的实验室。
这里还是个半成品,到处都是脚手架和建筑材料。
他以为我是来服软和好的。
他甚至准备了烛光晚餐。
言言,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他走上前,想拥抱我。
我就快成功了,等我彻底掌控了公司,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我后退一步,将那个牛皮纸袋,扔在他面前的餐桌上。
结婚
我轻笑出声。
江澈,你的‘自由’,我的事业。
这笔交易,划算吗
他脸上的温柔和深情,在看到文件袋里内容的瞬间,土崩瓦解。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那双曾让我无比迷恋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真实的阴狠和慌乱。
你……你怎么会……
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许悠悠穿着一身名牌,踩着高跟鞋,巧笑嫣然地走了进来。
澈哥哥,爸爸说最后一笔资金已经到账了,我们现在,完全控股了!
她欢快地跑到江澈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然后,她看到了我,和我面前桌上的那份文件。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悠悠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和尖锐,再也不见半分之前的清纯无辜。
江澈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沈言,你听我解释……
解释许悠悠突然尖笑起来,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索性撕破了脸皮,鄙夷地看着我。
是我爸爸把他捞出来的!是我爸爸帮他东山再起的!
他只需要把你这个碍手碍脚的破落户看好就行了,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个废物!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也砸在了江澈的自尊上。
他猛地甩开许悠悠的手,低吼道:你闭嘴!
我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突然觉得无比的滑稽。
我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畅快的大笑。
寄生虫。
我看着江澈,缓缓吐出三个字。
江澈,你就是一条寄生虫。先是吸我的血,现在又去吸许家的血。
你永远都需要一个宿主,才能活下去。
我的笑声,刺激到了他。
沈言!他面目狰狞地朝我扑过来,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陈院长给你的!没了他你什么都不是!
你和我,本质上没有区别!
我没有躲。
因为我知道,他碰不到我。
果然,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轻易地架住了他。
陈院长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8.
周川。
江澈最好的朋友。
那个在庆功宴上,唯一为我说话的人。
周川的眼神很复杂,有震惊,有失望,还有一丝决绝。
我举起我的手机,屏幕上,是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
周川,作为江氏集团除了许家之外最大的个人股东,我想,你对江澈先生如何伪造证据、并联合许氏进行恶意收购,骗取所有股东利益这件事,应该会很感兴趣。
这份兴趣,应该足以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江澈的眼睛瞬间红了。
你!你这个贱人!
他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冲过来抢我的手机。
陈院长走到我身边,声音平静而威严。
江先生,我想,沈医生手里的东西,纪检和证监委的同志们,会更感兴趣。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
周川的反戈一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提供了大量江澈和许氏父女在公司内部进行非法操作的证据。
再加上我手里那份关于伪造证据脱罪的铁证。
一场席卷整个科技圈和金融圈的风暴,就此掀起。
昔日商业奇才竟是惊天骗局主角!
天才女医生卧薪尝胆,揭露百亿黑幕!
媒体的头条,极尽夸张之能事。
我从一个王者归来的医学传奇,又多了一个复仇女神的标签。
江澈和许悠悠的父亲,因涉嫌多项金融诈骗、恶意收购、妨碍司法公正等罪名,被正式批捕。
许悠悠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女沦为罪犯之女,她曾来医院堵我,状若疯癫地咒骂我毁了她的一切。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她。
在你和你父亲把法律和人心当成玩物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毁了。
我只是,把灯打开了而已。
风波过后,一切重归平静。
仁心医院以我为核心,成立了国内最顶尖的心脏外科研究中心。
陈院长将院长的位置传给了下一代,自己则退居二线,成了我中心实验室的名誉顾问。
这天,我即将主刀一台高难度的婴幼儿先天性心脏病手术。
换好手术服,走进洗手间。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没有署名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一句话。
我现在,真的高看你了。
是江澈。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在看守所里,穿着囚服,说出这句话时那副自嘲又复杂的表情。
我看着那条短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就像在看一份无关紧要的病理报告。
我随手将短信删除,然后关掉了手机。
助手在门外提醒:沈主任,可以了。
我推开手术室那扇厚重的门。
明亮的无影灯瞬间将我笼罩。
我走到手术台前,看着我新的团队,他们年轻,专注,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伸出手。
手术刀。
我的手,无比沉稳。
我的人生,也一样。
9.
一年后。
瑞典,斯德哥尔摩。
我站在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颁奖台上,从一位白发苍苍的诺贝尔奖得主手中,接过了象征全球外科领域最高荣誉的金柳叶刀奖。
镁光灯下,我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医学精英。
我用流利的英文发表演讲。
我没有提我那段黑暗的过去,没有讲那个狗血的复仇故事。
我只讲了我的手术,我的研究,以及我对未来的展望。
医学的进步,不应只依赖于某个天才的灵光一现,更需要一个尊重科学、保护人才、允许试错、坚守底线的环境。
我的荣耀,属于我的团队,属于我的病人,更属于那个从未放弃过我的祖国。
台下掌声雷动。
在人群的后排,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川。
他瘦了一些,也沉稳了许多。
江澈的公司破产重组后,他作为少数没有参与同流合污的股东,收拾了残局,并用一种更踏实稳健的方式,让公司走上了正轨。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没有笑,只是郑重地向我点了点头。
我也回以一个颔首。
有些恩怨,不必言说,早已了结。
有些感谢,也无需多言,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结局。
颁奖典礼后的酒会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帅气医生端着酒杯向我走来。
沈医生,久仰大名,我是梅奥诊所的安德鲁,你的那例‘沈氏改良术式’,简直是心外领域的奇迹!
我笑着与他碰杯:过奖了。
不知我是否有荣幸,邀请如此美丽的女士共进晚餐他眨了眨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浪漫的法式风情。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老师,陈爷爷让我来叫您,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
我回头,是我新收的学生,一个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小姑娘,天赋极高,像极了当年的我。
我笑着对安德鲁医生抱歉地耸耸肩。
抱歉,我的工作在召唤我。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想约‘上帝之手’共进晚餐,比做一台心脏移植还难。
我莞尔一笑,带着我的学生,转身离开。
对我而言,最浪漫的事,永远是在无影灯下,与死神共舞。
10.
回到酒店。
所谓的重要的事情,是陈院长带着我的学生,给我准备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会。
没有外人,只有我们几个最亲近的人。
蛋糕上用巧克力写着:祝我们的沈大主任,世界第一!
学生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我。
老师,这是我们实验室凑钱给您买的礼物!
我打开一看,是一套德国定制的微型手术器械,上面用激光刻着我的名字缩写:S.Y。
你们哪来的钱我故作严肃。
学生吐了吐舌头:嘿嘿,我们都拿了年终奖金嘛!
陈院长笑着说:你就收下吧,这是孩子们的心意。也是对你最好的回报。
我看着眼前这些鲜活明亮的笑脸,眼眶有些发热。
这,就是我的团队,我的家人。
闹到半夜,他们才各自散去。
我一个人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斯德哥尔摩宁静的夜景。
手机响了,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我接起来,屏幕上出现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
他穿着病号服,但气色很好,背景是医院的花园。
是陈院长的儿子,小川。
沈姐姐!恭喜你!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你太酷了!
他兴奋地挥着拳头。
我今天体检,医生说我恢复得非常好,明年就可以回学校上学了!
谢谢你,沈姐姐,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看着他充满活力的脸,心中一片柔软。
是你自己足够坚强。
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分享着他对未来的规划,想学建筑,想去环游世界。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走到桌边,拿起那套刻着我名字的手术器械。
冰冷的金属,在我的指尖,却带着温暖的质感。
我的人生,曾经被一个男人毁掉。
但最终,我用自己的双手,把它重新缝合了起来。
甚至,比从前,更强韧,更完整。
窗外,星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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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