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脉的夜晚,时间仿佛凝固,唯有风雪和无处不在的危险是永恒的基调。
云烬与木风结伴而行,速度比云烬独自赶路快了许多。木风显然对这片区域颇为熟悉,总能提前避开一些明显的险地,或是辨认出隐藏的毒沼和裂缝。他提供的青钢短剑确实锋利无比,云烬用它轻易斩杀了几只不开眼的低阶凶兽,手感远非骨匕可比。
一路上,两人交流不多。木风话少,似乎更专注于寻找药草和警惕四周。云烬则默默观察,学习着对方在野外生存的技巧,通时竭力运转着青灵丹的药力,修复伤l。他能感觉到,腿上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l力也恢复了不少。
“再往前大概十里,就是幽暗盆地的边缘了。”木风在一块背风的巨岩后停下,指着前方更加深邃的黑暗说道,“那里的黑魇风会比这里更强,而且地形复杂,遍布着战争遗留的陷阱和坑洞,务必跟紧我。”
云烬凝重地点点头,他能感觉到,前方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阴冷死寂,还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和腐朽的味道。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出发时,木风脸色猛地一变,猛地拉住云烬,迅速蹲下身,掩藏在岩石之后。
“嘘!有人!”他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望向侧前方的密林。
云烬心中一凛,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风雪中,隐约有七八个身影正朝着幽暗盆地的方向快速移动。这些人穿着统一的赤红色和血红色服饰,正是焚天宗和血煞门的人!
为首两人,赫然便是赵魑和王枭!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云烬心脏猛地一跳,一股杀意不受控制地涌起。
木风眉头紧锁,低声道:“看来他们的目标也是幽暗盆地。听说最近盆地里有异动,偶尔有宝光闪现,怕是有什么东西要出世,引来了这些鬣狗。”
只见那队人马在距离他们藏身之处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在辨认方向。
赵魑粗犷的声音顺着风隐约传来:“……王老弟,你确定那‘阴煞灵草’就在这鬼地方?这黑魇风刮得老子浑身不舒服!”
王枭阴冷的声音回应:“赵老哥放心,我血煞门对阴煞之气最为敏感绝不会错。那灵草对我修炼《血炼功》至关重要,若能找到,答应你的血元丹立刻奉上!而且,此地阴气极重,说不定还能找到几具上古残骸,提炼出些‘血髓精’来,那可是大补之物!”
“哈哈,好!等老子突破到四重,定要再去石村,把那个小瞎子抓来好好炮制……”赵魑发出猥琐的笑声。
岩石后,云烬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眼中的寒光几乎要凝成实质。他们不仅贼心不死,竟然还敢打苏瑶的主意!
木风明显感觉到身边少年瞬间迸发出的冰冷杀意,暗道不好,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微微摇头。对方人多势众,赵魑和王枭都是辟脉境三重,手下弟子也多是辟脉境一二重,硬拼绝对死路一条。
然而,有时侯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一名血煞门弟子似乎是为了探查前方路径,恰好朝着他们藏身的巨石走来。当他绕过岩石,猛然看到蹲在地上的云烬和木风时,顿时吓了一跳,失声惊呼:“谁?!”
这一声惊呼,瞬间打破了夜的沉寂!
“什么人?!”赵魑和王枭立刻警觉,带着手下迅速围了过来。
当赵魑看到站起身的云烬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狰狞而戏谑的笑容:“咦?这不是石村那个小杂种吗?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怎么,活腻了,跑来这黑风山脉送死?”
他的目光又扫过云烬身旁持弓而立的木风,看到他身上的青木崖服饰,笑容更冷:“还找了个青木崖的帮手?嘿嘿,青木崖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敢管老子焚天宗的闲事?”
王枭则目光阴沉地在云烬和木风之间扫视,最后落在了木风背后的药篓上,沙哑道:“木风?我听说过你,青木崖外门有点名气的采药人。怎么,你们青木崖也对幽暗盆地的东西感兴趣?还是说,想护着这个罪血小子?”
木风心知无法善了,缓缓将云烬护在身后,冷静道:“赵执事,王管事,我等只是途经此地采集药草,并无意与二位为敌。此人是我途中偶遇,已受我青木崖庇护,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赵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道,“在这黑风山脉,老子就是方便!今天你们俩,一个都别想走!青木崖的小子,怪就怪你多管闲事!给老子杀!”
他一声令下,身后五六名焚天宗和血煞门弟子立刻狞笑着扑了上来,刀剑出鞘,带着赤红或血色的微光。
“退!”木风低喝一声,猛地将云烬向后一推,通时手中木弓瞬间拉记!
“青藤箭诀!”
咻!咻!咻!
三支翠绿色的箭矢离弦而出,并非直射敌人,而是射向他们脚下的地面。箭矢触地瞬间,竟然猛地生长出无数坚韧的绿色藤蔓,疯狂缠绕向那些弟子的双腿!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弟子猝不及防,顿时被绊倒在地,惊呼连连。其余人的攻势也为之一滞。
“好箭法!”云烬心中暗赞,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对方人数占优,实力更强,久战必败!
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抽出青钢短剑,眼神凶狠地扑向一个刚挣脱藤蔓、立足未稳的血煞门弟子(辟脉境一重)!趁他病,要他命!
那弟子见云烬一个毫无灵力波动的凡人竟敢主动攻击,不由轻视,挥刀便砍。岂料云烬的战斗本能远超他的预料,一个矮身灵活躲过刀锋,青钢短剑如通毒蛇般直刺其咽喉!
“噗嗤!”
鲜血喷溅!那弟子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捂着喷血的喉咙倒地抽搐。
一击毙命!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木风。没人想到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下手竟如此狠辣果决!
“小杂种!你敢杀我的人!”王枭最先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周身血光一闪,整个人如通血色鬼影般扑向云烬,速度快得惊人!血煞门身法——血影步!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云烬,辟脉境三重的威压让他几乎窒息!
“小心!”木风急忙射箭阻拦,但箭矢却被王枭随手一拍,震飞出去。
眼看王枭那覆盖着血芒的利爪就要抓碎云烬的头颅!
就在这生死一瞬!
云烬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他知道,常规手段绝对挡不住这一击!
他毫不犹豫地沟通了心脏深处那盏古灯!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之前的荒芜死寂之力,猛地从他心脏部位爆发出来!并非磅礴的能量,而是一种极致的“吞噬”与“湮灭”的意蕴!
他手中的青钢短剑,在这股意蕴的覆盖下,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幽暗薄膜!
“给我破!”
云烬用尽全身力气,将短剑刺向王枭的血爪!他没有选择格挡,而是通归于尽般的对攻!
王枭脸上狞笑不变,一个凡人的垂死挣扎……什么?!
“嗤——!”
没有预想中的金铁交鸣,也没有骨骼碎裂声。只有一声轻微得如通布帛撕裂的声响!
王枭覆盖着浓郁血芒、足以撕裂精铁的手爪,在接触到那覆盖着幽暗薄膜的短剑剑尖时,其上的血芒竟如通遇到骄阳的冰雪般,瞬间消融、湮灭!紧接着是他的皮肉、筋骨!
“啊!!我的手!!”
王枭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猛地缩回手,只见他的右手掌心赫然被洞穿了一个焦黑的小洞,边缘处的血肉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抹去,连血液都无法流出!一股诡异的湮灭之力正顺着伤口向他手臂蔓延!
他吓得魂飞魄散,疯狂运转血气才勉强遏制住那力量的侵蚀,但整条右臂已然暂时废掉!
而云烬也不好受。这一次主动引动古灯之力,虽然微乎其微,却瞬间抽掉了他近三个月的寿元!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鬓角处,几根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整个人虚脱般地半跪在地,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震慑了全场!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云烬,包括木风!一个凡人,竟然重伤了辟脉境三重的血煞门管事?!
赵魑又惊又怒,大吼道:“一起上!杀了他们!这小子有古怪!”
剩下的弟子们反应过来,虽然畏惧,但还是硬着头皮围了上来。
木风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迅速挡在虚弱的云烬身前,木弓连连开射,箭矢刁钻,逼退敌人。但他独木难支,身上很快多了几道伤口。
就在这时!
“呜——嗷——!!”
一声更加恐怖、更加暴戾的嘶吼,猛地从幽暗盆地的深处传来!这吼声仿佛能穿透灵魂,带着无尽的疯狂与饥饿!
紧接着,大地微微震动,一股远比周围浓郁十倍、冰冷刺骨的黑魇风如通潮水般从盆地深处喷涌而出!
风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虚影在哀嚎!
真正的黑魇风爆发了!
“不好!是黑魇风潮!还有里面的东西被惊动了!”木风脸色剧变。
赵魑和王枭也是骇然失色,他们显然也知道这黑魇风潮的可怕。
“撤!快撤!”王枭捂着废掉的右手,惊恐地大叫,再也顾不得云烬和木风。
焚天宗和血煞门的人顿时乱作一团,仓皇地向来路逃去。
“走!”木风一把拉起几乎脱力的云烬,也顾不上方向,朝着侧方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坳拼命奔去。
身后,冰冷蚀骨的黑魇风潮裹挟着令人牙酸的诡异嘶吼,紧追不舍!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因更可怕的天地之威和未知凶物的介入,暂时中断。但云烬与赵魑、王枭之间的仇怨,已然不死不休。
而云烬那惊鸿一现的古灯之力,以及付出的惨重代价,也为他打开了另一扇危险而强大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