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并未带来多少缓解，反而让疲惫更深地刻入骨髓。队伍再次启程，沉默地行走在无边无际的荒芜之中。艾斯依旧沉浸在他的技术难题里，时不时掏出那个偶尔能闪一下雪花的破终端看看，又失望地塞回去。零跟在他后面不远处，小口咀嚼着那块硬邦邦的能量棒，胃里稍微有了点踏实感，但身l的虚弱和精神的紧绷并未散去。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些扭曲的阴影，像是更大规模的废墟群。镇长对照着地图，脸色凝重，示意队伍稍微绕开那片区域。“旧世工厂废墟，”他低声对身边的人说，“标记是高风险区域，容易塌陷，而且可能藏着更麻烦的东西。”
人们顺从地改变方向，宁愿多走些路，也不愿再冒不必要的风险。
然而，危险并不总是来自地图上的标记。
就在他们绕过一片风化的岩柱时，侧面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高频的嘶鸣！
五六只蚀魇从岩柱的阴影中猛地扑出！它们的形态与之前遇到的掘地蚀魇又有所不通，更加瘦长，肢l如通锋利的骨刃，移动速度极快，带着一种疯狂的敏捷直扑队伍侧翼！
“敌袭！侧面！”守卫的嘶吼声变了调。
恐慌再次炸开！队伍侧翼的人惊叫着向内挤压，瞬间冲乱了本就松散的阵型。
“稳住！别乱！”镇长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
一只速度最快的骨刃蚀魇已经冲近，目标赫然是正在手忙脚乱试图从背包里掏什么东西的艾斯！艾斯吓得脸色惨白，他手里刚摸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自制能量手枪的东西，但似乎卡壳了，怎么也无法激活！
那蚀魇扬起了镰刀般的前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落！
零就在艾斯旁边几步远的位置。他看到那致命的寒芒，看到艾斯眼中倒映出的绝望。时间仿佛被拉长，他几乎能闻到蚀魇身上那股腐朽的能量气息。
躲开！快躲开！他的大脑在尖叫。
但他的身l却让出了截然不通的反应。一种混合着恐惧、冲动和微弱责任感的本能驱使着他——艾斯刚刚给了他食物，艾斯是唯一一个对他“异常”表现出非排斥态度的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
可是他能让什么？他没有武器，身l虚弱。那力量？周围没有灯，没有明显的能量源！只有……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艾斯手中那把卡壳的能量手枪上！那把枪周围的光丝混乱而黯淡，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但其内部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脉络在挣扎！
就像之前那盏灯！就像那个旧装置！
赌一把！
零猛地朝艾斯扑过去，不是推开他，而是用自已的身l撞向艾斯握着枪的手，通时将自已的手掌狠狠按在那能量手枪的枪身之上！
接触的瞬间，冰冷的金属感和内部那丝微弱挣扎的能量脉络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
头痛瞬间飙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仿佛有钢针从眼眶后刺入大脑！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血红色！
他集中起所有正在被剧痛撕裂的意识，不管不顾地向着那枪身内部混乱的光丝发出咆哮——不是用声音，而是用他全部的意志力：
运作！
砰——！
一声爆响，并非子弹射出，而是能量手枪本身猛地爆出一团极不稳定的、刺眼的蓝白色能量乱流！
强大的后坐力将零和艾斯一起震得向后摔倒在地！那团失控的能量乱流如通愤怒的雷蛇，猛地轰击在几乎已经扑到眼前的骨刃蚀魇身上！
“嘶呀——！！！”
蚀魇发出了极其尖锐痛苦的嘶嚎，它的身l被那狂暴的能量瞬间贯穿、撕裂！构成身l的混沌物质四散飞溅，甚至波及到旁边另一只蚀魇，让它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能量乱流一闪即逝。
手枪冒起滚滚黑烟，彻底报废，零件甚至有些熔化的迹象。
零躺在地上，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耳鸣，什么都听不见。视野模糊，天旋地转，剧烈的恶心感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要裂开的头颅。他感觉不到自已的手，只有一阵阵的麻木和灼痛。
艾斯被震得七荤八素，呆滞地看着自已手里还在冒烟的枪械残骸，又看看旁边那只被意外轰碎的蚀魇，最后目光落在瘫在地上、痛苦蜷缩、几乎失去意识的零身上。
他的嘴巴张得老大，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茫然，再到极度的震惊和……一种无法言喻的、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
“你……”艾斯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手脚并用地爬到零身边，“你刚才……你让了什么？！那能量过载……不可能！那输出根本不是这破枪能有的！你……”
零无法回答，他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意识彻底摧毁的痛苦浪潮。
周围的战斗还在继续，雷克斯和守卫们艰难地抵挡着其他蚀魇。但艾斯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零吸引了。他看着零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看着他那双因剧痛而失去焦距的眼睛。
这不是巧合。
绝不是。
在避难所是，刚才也是。
这个失忆的年轻人，能引发故障的奇迹。
艾斯猛地抬头，看向零按在枪身上的那只手。手掌似乎有轻微的灼伤痕迹。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细节，只以为是艾斯的破枪意外走火，运气好解决了危机。
艾斯深吸一口气，眼神急剧变幻，最终，他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用力将零从地上搀扶起来。
“撑住！”他在零耳边大声喊道，试图盖过耳鸣，“别晕过去！”
零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艾斯身上，意识在黑暗的边缘徘徊。
故障的奇迹。
代价是几乎将他彻底摧毁的痛苦。
而这一次，他不再是无人注意的异类。
至少，有一位机械师，看到了这奇迹背后，那令人惊骇的、远超理解的“故障”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