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喜烛燃烧,红泪滴落,将本就刺目的红染得更加凄艳。
我端坐在婚床上,凤冠霞帔压得我喘不过气。嫁衣是姐姐沈清挑剩下的,料子粗糙,金线黯淡,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这个替代品的廉价。
门被一脚踹开,裹挟着寒气的男人大步走入。
他一身玄色蟒袍,身形高大如山,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里面翻涌着骇人的血色。
他就是我的夫君,当朝战王,萧珏。一个在战场上能止小儿夜啼,在京城里能让百官绕道走的活阎王。
传闻他嗜血成性,府里被虐杀的姬妾和下人,尸骨堆成了山。
而我,沈念,尚书府最不起眼的二小姐,就因为姐姐沈清看上了我的未婚夫镇北侯世子顾晏,便被她设计,代替她嫁给了这个魔鬼。
此刻,萧珏正一步步朝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他周身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我无法呼吸。
我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准备在他靠近时,给他一个痛快,也给自己一个了断。
【我这姐姐真是我的好姐姐,为了抢走我的青梅竹马未婚夫,不惜把我推入火坑。可惜她不知道,这王爷根本不是什么施虐狂,他只是得了离魂症,晚上会变成一只黏人的大猫咪而已。倒是我的前未婚夫,啧,他才是那个在外面养了一窝外室,还玩多人运动的烂黄瓜。】
我任命地闭上眼,等待着预想中的暴行。
然而,那股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杀气,却毫无预兆地停滞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我疑惑地睁开一条眼缝,正对上萧珏那双探索的、充满惊疑的眼睛。
他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僵在原地,缓缓扭头,那张恶鬼面具下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他瞅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东西不应该啊,出门前铜镜照了八百遍了。还是说……他今晚的症状提前了不对啊,书里写的是子时才会发作。】
萧珏的身子又是一僵。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扼住我的下巴。面具后的呼吸粗重,带着滚烫的温度。
你刚刚,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带着一种压抑的紧绷。
我被迫仰起头,对上他探究的视线。
【想什么想我那个好姐姐现在是不是正跟顾晏花前月下,庆祝自己摆脱了你这个‘活阎王’,顺便把我这个绊脚石踹进了地狱。】
萧珏扼住我下巴的手,力道猛地一松。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荒谬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烛火都燃尽了半寸。
最终,他松开我,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一旁的软榻,和衣躺下。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他平稳却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我愣在床上,彻底懵了。
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残暴虐杀呢怎么改成纯聊天了
难道是我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把这位爷的狂躁症给聊没了
2.
一夜无话。
我几乎是睁着眼到天亮,而软榻上的萧珏,也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未动。
天刚蒙蒙亮,门外传来管家福伯的声音:王爷,王妃,该进宫谢恩了。
萧珏唰地一下坐起身,动作快得不像一个睡了一夜的人。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依旧复杂难辨,然后便起身去了外间更衣。
我也赶忙起身,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上朝服。
等我收拾妥当走出去时,萧珏已经等在门口。他换下了恶鬼面具,戴上了一张更为精致的银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薄唇和下颌。
他没看我,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跟上。
马车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我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位爷今天怎么不狂躁了难道是昨晚没变身成功,内分泌失调了可千万别在宫里发作啊,不然我们俩都得人头落地。】
正襟危坐的萧珏,肩膀不易察-察觉地抖了一下。
他侧过头,面具后的目光幽深地落在我身上。
本王有病。他突然开口,声音冷硬。
我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嗯,我知道。
【何止是有病,还是疑难杂症呢。不过没关系,等我找到‘引魂草’,再配上几味药,就能帮你把离体的魂魄稳定下来。到时候,你白天是战神王爷,晚上……还是我的专属大猫咪。】
萧珏:……
他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王爷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我求生欲极强地开始拍马屁。
萧珏没再说话,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但那紧绷的侧脸线条,暴露了他极不平静的内心。
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立刻就有无数道探究的、幸灾乐祸的目光投了过来。
所有人都想看看,那个被塞进战王府的倒霉蛋,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当他们看到我完好无损地跟在萧珏身后时,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
进入大殿,皇帝和皇后高坐其上。我的好姐姐沈清,正温婉地站在皇后身侧,而顾晏,则站在武将队列的前排。
看到我,沈清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怨毒,随即又换上一副担忧的模样:妹妹,你……你还好吗王爷他……没有为难你吧
她这话问得极有水平,仿佛萧珏是个随时会吃人的怪物。
顾晏的目光也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轻蔑和审视,仿佛在看一件被弄脏了的旧物。
【来了来了,奥斯卡影后开始飙戏了。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担心我呢。顾晏那是什么眼神嫌弃拜托,烂黄瓜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我还没嫌弃你脏呢。】
队列中,萧珏的身形猛地一震。
他豁然转身,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顾晏。
顾晏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皇后见状,笑着打圆场:战王,你可别吓着镇北侯世子。念丫头刚嫁过去,你可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负了她姐姐的一片苦心。
沈清立刻红了眼眶,哽咽道:都是臣女的不是,若非臣女与顾世子情投意合,也不会让妹妹代我……
【啧啧,好一朵盛世白莲。什么叫情投意合明明是你给顾晏下了药,爬了他的床,拿着有孕的假脉案逼我爹娘就范,我才不得不让出婚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为爱牺牲的感人戏码了】
砰!
一声巨响,萧珏竟一脚踹翻了身旁用来装饰的半人高铜鹤。
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皇帝的脸都黑了:萧珏!你放肆!
萧珏却恍若未闻,他一步步走到沈清面前,面具后的双眼,像淬了冰的利刃。
你说,你和他情投意合他指着顾晏,声音冷得掉渣。
沈清被他的气势吓得花容失色,结结巴巴地说:是……是……
好一个情投意合。萧珏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皇帝,朗声道,皇兄,臣弟听闻,沈大小姐与顾世子情比金坚,却因臣弟的婚事而被迫分离。臣弟于心不忍,恳请皇兄下旨,彻查当初换婚一事!若真有内情,还请皇兄为臣弟的王妃,讨还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沈清和顾晏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3.
谁也没想到,一向不问世事的萧珏,会为了一个刚过门的王妃,在大殿之上公然发难。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
这桩婚事本就是他为了安抚手握重兵的萧珏,顺便恶心一下与镇北侯府走得近的尚书府而赐下的。如今被萧珏这么一闹,倒像是他处事不公了。
皇后连忙出来和稀泥:战王息怒,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清儿也是为了妹妹着想……
皇后娘娘。我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我屈膝行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姐姐是否为我着想,我心中有数。只是战王府的门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攀扯的。既然姐姐与顾世子情深似海,当初又何必接下与王爷的婚事,最后闹得满城风雨,让我这个做妹妹的,替她收拾这烂摊子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哪有那么好的事利用我,算计我,现在还想踩着我立你深情人设做梦!】
萧珏的肩膀又开始微不可查地抖动,像是在憋笑。
沈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顾晏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对他逆来顺受的我,敢当众给他没脸。
沈念!你休要胡言!顾晏恼羞成怒地呵斥道,你嫁入王府,是你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哦福气我抬眼看他,眼神冰冷,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一个靠着祖上荫庇,自己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草包,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谈福气他昨天晚上还在城南的‘醉春风’跟三个外室玩投壶游戏,输了就罚酒,喝多了就当场开始‘多人运动’。这福气,太脏,我嫌恶心。】
噗。
一声极轻的笑声传来。
是萧珏。
虽然他很快就收敛了,但那面具下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而他对面的顾晏,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简直是青中带紫,紫中透黑。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你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世子心里最清楚。我淡淡地回道,世子昨日穿的那件云锦内衫,左边袖口不小心被酒渍弄脏了一块,想来现在还没干透吧
顾晏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
这个动作,无疑是坐实了我的话。
周围的官员们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皇帝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够了!朝堂之上,成何体统!他显然不想再让这桩皇室丑闻发酵下去,换婚一事,朕自有定夺。萧珏,管好你的王妃!退朝!
说完,皇帝便拂袖而去。
一场谢恩礼,就这么不欢而散。
回去的马车上,气氛不再像来时那般压抑。
我靠在车壁上,回想着刚才沈清和顾晏那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心情舒畅。
【爽!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不过萧珏今天怎么回事跟转了性一样,居然会帮我出头。难道是昨晚没变身,憋出了什么侠义精神】
本王,为什么要变身
身旁,萧珏冷不丁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得意忘形,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干笑两声:王爷神威盖世,自然不需要变身。
萧珏冷哼一声,没再追问。
他扭头看向我,面具后的目光深邃,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你,到底是谁他问。
臣妾沈念。
本王问的不是这个。他缓缓凑近,属于他的那种带着血腥味的压迫感再次袭来,你如何知道顾晏在‘醉春风’的事又如何知道本王……有病
他离我极近,近到我能看清他面具下紧抿的薄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是看书知道的啊!你以为我愿意知道这些破事吗知道顾晏是个烂黄瓜,害我恶心了好几天。知道你有病,还得操心给你找药治病。我可真是个劳碌命。】
萧珏的身体再次僵住。
他看着我的眼神,从探究,变成了震惊,再从震惊,变成了极度的荒谬和……一丝茫然。

什么书
他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我一时也看不懂。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刹,我猝不及防,整个人朝前扑去。
预想中与车壁的亲密接触没有发生,我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滚烫的怀抱。
属于萧珏的,那股冷冽的血腥气,混杂着一丝淡淡的檀香,将我整个人包裹。
我慌忙抬头,正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眸。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4.
王爷,前面……前面是镇北侯府的马车,拦住了去路。车夫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萧珏的眉头皱起,松开了我。
我连忙坐好,脸颊有些发烫。
萧珏掀开车帘,果然看到顾晏正黑着一张脸,站在他的马车前。
战王殿下,请留步。顾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沈念说。
【单独说说什么是想威胁我闭嘴,还是想动手打我就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我一拳能打三个。】
萧珏放下了车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古怪。
下去看看。他说。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同意。
我下了马车,冷冷地看着顾晏:顾世子有何指教
顾晏的目光阴沉地在我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我那张平静的脸上。
沈念,你长本事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敢在金殿之上,毁我名声。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平静地回道,倒是顾世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顾晏被我噎得说不出话,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后的沈清从马车上下来,急忙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跟世子说话快给世子道歉!今日在殿上,定是你误会了世子,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朝我疯狂使眼色。
【道歉让我给这根烂黄瓜道歉她脑子被门夹了还有,她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哦,想让我顾全大局,别把顾晏的丑事都抖落出来,免得影响了她的世子妃之位。想得美!】
顾晏听到沈清的话,气焰更加嚣张起来。
听到了吗沈念,立刻给我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他威胁道。
旧情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指的是你一边与我谈婚论嫁,一边在外面养着一窝外室的情分还是你与我姐姐苟且,反过来逼我退婚的情分
我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已经有看热闹的百姓围了过来。
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顾晏和沈清的身上。
顾晏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贱人!你找死!
他怒吼一声,扬起手就朝我的脸扇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预想中的巴掌并未落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攥住了顾晏的手腕。
是萧珏。
他不知何时下了马车,正冷冷地站在我身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护住。
顾世子,他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想动本王的王妃,你问过本王了吗
他手腕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顾晏杀猪般的惨叫。
顾晏的手腕,竟被他生生折断了!
沈清吓得尖叫一声,瘫软在地。
周围的百姓也吓得连连后退。
萧珏却像没事人一样,甩开顾晏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将帕子扔在地上,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本王的王以及本王的王妃,他环视四周,目光冰冷如刀,都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议论和欺辱的。再有下次,断的,就不是手腕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拉起我的手,转身就走。
上车。
我被他塞回马车,直到马车缓缓开动,还处在震惊之中。
【卧槽,太帅了!男友力爆棚啊!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虐杀下人的活阎王吗这简直是护妻狂魔啊!爱了爱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萧珏,身体猛地一颤,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他猛地睁开眼,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闭嘴!
我:
我没说话啊。
回到王府,萧珏一言不发地把我丢在主院,自己则转身去了书房。
我乐得清静,吩咐下人准备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等我换上家常的便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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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端着晚膳进来,菜色很简单,两菜一汤,但都是我爱吃的。
王妃,这些都是王爷特意吩咐厨房为您准备的。福伯笑得一脸菊花开。
我有些意外。
【哟,还挺贴心。看来今天在大街上那句‘爱了爱了’没白说啊。不过子时快到了,他今晚不会又在书房待一夜吧那可不行,万一变身的时候被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撞见,那乐子可就大了。】
咳咳!福伯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被口水呛到了。
他放下食盒,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王妃,王爷他……今晚歇在您这儿。
我的心猛地一跳。
歇在我这儿
这意味着,我今晚要亲眼见证,战神王爷变大猫的奇迹时刻了
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好奇,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入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终于,在子时将至的时候,房门被推开,萧珏走了进来。
他已经沐浴过,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寝衣,墨发披散,许是没戴面具的缘故,他周身那股骇人的戾气都消散了不少,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没看我,径直走到软榻边,准备躺下。
王爷。我鼓起勇气叫住他。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眼神带着询问。
那个……我指了指身旁空出来的大半个床铺,软榻太硬了,睡着不舒服,王爷还是上床来睡吧。
【快上来快上来!我给你留了这么大位置呢!等下你好变身!我保证不乱动,就静静地看着你!】
萧珏的脸,瞬间黑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不必。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几乎是逃一般地在软榻上躺下,用背对着我。
我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真是不解风情。算了,反正软榻离得也不远,不影响我近距离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子时已到。
我竖起耳朵,紧紧盯着软榻上那个背影。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萧珏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别说变猫了,连根毛都没变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重生,把他的病给蝴蝶没了还是说……书里写的是假的】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异变陡生!
萧珏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闷哼,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我心中一惊,连忙下床。
王爷!你怎么了
我跑到软榻边,只见他浑身都被冷汗浸湿,双手死死地攥着床单,手背青筋虬结。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再次翻涌起骇人的血色,比新婚之夜时更加狂暴,更加骇人!
他失去了理智!
滚!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一把将我推开。
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重重地撞在桌角上,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糟了!
书里写过,离魂症发作时,若不能顺利化形,积压在体内的戾气就会彻底爆发,让他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
今晚,他没有变成猫!
5.
吼——
萧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我,仿佛我是他的猎物。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周身散发出的杀气,比战场上的修罗还要恐怖。
我疼得冷汗直流,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动弹不得。
【完犊子了,这下真的要BE了。说好的黏人大猫咪呢怎么变成狂暴大魔王了这跟书里写的不一样啊!难道是因为我让他上床睡,刺激到他了】
萧珏逼近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挣扎和困惑。
但那股狂暴的杀意很快又占据了上风。
他伸出手,五指成爪,朝我的脖子抓了过来。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从窗外闪入,快如鬼魅,一掌劈在萧珏的后颈。
萧珏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他身形颀长,脸上也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
属下惊鸿,救驾来迟,请王妃恕罪。他单膝跪地,声音清冷。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萧珏的暗卫。
我松了口气,扶着腰,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快,快把他扶到床上去。
惊鸿点点头,扛起萧珏,轻松地将他放在了床上。
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着昏迷不醒的萧珏,眉头紧锁。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他没有变成猫离魂症发作的痛苦会一次比一次严重,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死的。】
我伸手探上他的脉搏,脉象紊乱狂躁,如脱缰的野马。
这确实是离魂之症的脉象,但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东西。
我仔细地探查着,脑中飞速运转。
【这脉象……除了离魂症,还有一丝中毒的迹象。毒性很弱,隐藏得极深,若非离魂症发作,引动气血,根本察觉不出来。这毒的作用不是致命,而是……阻碍。它在阻碍萧珏的魂魄离体化形!】
我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有人在害他!
这个人不想让他死得太快,而是想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离魂之苦,最终被活活折磨疯,折磨死!
好恶毒的心思!
王妃,王爷他……惊鸿见我脸色不对,担忧地开口。
他中毒了。我沉声道。
惊鸿浑身一震:中毒不可能!王爷的饮食都有专人试毒,绝不可能……
不是入口的毒。我打断他,是熏香。
我看向角落里那尊造型古朴的博山炉,里面正燃着安神香。
去,把这香炉里的香灰,拿去给府医查验。我冷冷地吩咐道。
【这‘断魂香’无色无味,混在任何香料里都难以察觉。下毒之人真是煞费苦心。会是谁呢后宅之中,能接触到王爷寝殿熏香的,只有那么几个人。福伯还是负责熏香的那个小丫鬟】
惊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取了香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我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萧珏,他俊朗的眉峰紧紧蹙着,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一股不安和痛苦。
我叹了口气,拧了块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他额上的冷汗。
他的皮肤很烫,像火烧一样。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挣了个战神的名号,还要被人这么算计。连变个猫都变不安生。】
我擦拭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眼睫毛突然颤了颤。
他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漆黑的眼眸,已经褪去了猩红,恢复了清明,只是里面盛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拿着毛巾,停在他脸颊上方的手。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讪讪地收回手:你醒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你……他看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都知道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知道了,我知道他能听见我的心声。
我点点头,索性破罐子破摔:嗯,差不多吧。
空气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良久,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无奈,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原来,是这样。他轻声说。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知道了我能看穿一切,还是知道了自己被人下毒。
你……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真的,能治好我
6.
面对萧珏那双充满期盼的眼,我犹豫了。
书里,我这个角色在新婚之夜就被虐杀了,根本没有机会给他治病。关于离魂症的解法,也只是寥寥几笔带过,说需要一味极其罕见的药材——引魂草。
至于那‘断魂香’的毒,书里更是提都没提。
【治是能治,‘断魂香’的解药方子我倒是知道,但引魂草……书里说它生长在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百年才开一次花。这上哪儿找去】
萧珏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果然,是本王妄想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重新躺了下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我连忙补充道,引魂草虽然难找,但也不是找不到。至于你中的毒,解药我倒是知道方子。
萧珏猛地转过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此话当真
我点点头:不过,我需要药材,还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去熬药。
惊鸿。萧珏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是本王的死士,绝对可信。
话音刚落,惊鸿的鬼影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他将一个小纸包递给我:王妃,府医查验过了,这香灰里,果然被人加了东西。
我打开纸包闻了闻,果然是‘断魂香’。
下毒之人,查到了吗萧珏的声音冷了下来。
惊鸿摇摇头:负责熏香的丫鬟名叫小翠,半个时辰前,她被发现投井自尽了。
线索,断了。
【投井自尽骗鬼呢。肯定是杀人灭口。这小翠我记得,是皇后娘娘当初赏给王府的。看来,这事跟宫里脱不了干系。】
萧珏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我将解药的方子写下来,递给惊鸿:这上面的药材,想办法尽快找齐。另外,再帮我找一样东西。
王妃请讲。
冰山雪莲。我说道,年份越久越好。
【‘断魂香’的毒虽然能解,但已经伤了你的根基。引魂草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只能先用冰山雪莲吊住你的心脉,稳住你的魂魄,否则下次发作,你还是有爆体的危险。】
萧珏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深意。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惊鸿领命而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我看着他,有些犹豫地开口,为什么要瞒着自己有病的事连你最亲近的暗卫都不知道。
【这还用问吗他手握重兵,功高震主,本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要是被人知道他身患重疾,每个月都有几天会变成毫无攻击力的小猫(虽然今晚失败了),那些政敌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
萧珏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
这些年,他就像一头孤狼,独自舔舐着伤口,用残暴和冷血做伪装,吓退所有企图靠近他的人。
过来。他突然朝我伸出手。
我一愣,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他拉着我坐到床边,然后执起我的手,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我的,轻轻揉捏着。
今日在殿上,多谢。他低声说。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谢我帮他说话。
我们现在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我嘴上说着客套话。
【手感真好,又大又暖和。就是这人太瘦了,全是骨头,硌得慌。以后得好好给他补补,养胖一点,变猫的时候rua起来才舒服。】
萧珏揉捏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
他飞快地松开我的手,有些狼狈地转过头,清了清嗓子: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我看着他泛红的耳根,没忍住,笑了。
原来战神王爷,也会害羞啊。
这天晚上,我睡得很沉。
或许是因为身边躺着一个巨大的暖炉,也或许是因为,我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伤害我。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醒来的。
我睁开眼,发现萧珏已经不在床上了。
怎么回事我扬声问道。
侍女春禾连忙走进来,脸色有些难看:王妃,是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沈大小姐昨夜受了惊吓,一病不起,皇后娘娘懿旨,让您回府去探望。
我冷笑一声。
【一病不起我看是做贼心虚,怕萧珏真的彻查换婚一事,所以装病博同情,顺便想把我叫回去拿捏吧。】
我慢悠悠地起身,梳洗,用膳。
直到宫里来的传旨太监等得不耐烦了,我才姗姗来迟。
回到尚书府,果然,我爹沈修德和我那继母刘氏,都黑着一张脸等在门口。
你还知道回来!沈修德一见到我,就厉声呵斥,你姐姐都被你害病了,你还有心思在王府里享福!
爹这话说的,姐姐生病,与我何干我淡淡地反问。
若不是你在金殿上胡言乱语,顶撞你姐姐和顾世子,你姐姐会气得病倒吗刘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个不孝女,扫把星!当初就不该把你从乡下接回来!
【又来了又来了,经典甩锅。沈清装病,顾晏断手,都是我的错。合着你们算计我,把我推入火坑,我还得感恩戴德地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我懒得跟他们废话,径直往里走:姐姐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沈清的院子里,顾晏赫然在座,他的一只手打着绷带,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看到我,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
沈清则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妹妹,你来了……她有气无力地朝我招招手。
我走到床边,看着她。
【哟,这病容妆画得不错啊,眼下的乌青,惨白的嘴唇,连额头都特意用姜汁擦过,看起来是真像在发热。不去唱戏可惜了。】
沈清被我看得心里发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妹妹,昨日之事,是姐姐不对,姐姐不该逼你……你别生姐姐的气,好不好
她这是,在服软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顾晏就冷笑起来:沈念,你别得意。你以为你嫁给了战王,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他不过是个残暴嗜血的怪物!你迟早会死在他手上!
我的事,就不劳顾世子费心了。我转头看他,眼神冰冷,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的手,接不上了吧
顾晏的脸瞬间扭曲了。
萧珏那一下,直接捏碎了他的腕骨,太医说,就算能接上,这只手也废了。
你这个贱人!他猛地站起来,另一只完好的手就想朝我伸过来。
顾晏!沈清急忙叫住他,你别冲动!
冲动顾晏赤红着眼,指着我,对沈清吼道,清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好妹妹!她现在攀上了高枝,就想把我们都踩在脚下!你还护着她
沈清的脸色一白,看着我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怨恨。
我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
【这就开始内讧了真没劲。我还以为你们能演多久的苦情戏呢。不过顾晏说的也没错,沈清就是个蠢货,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小姐,不好了!外面……外面都在传,说您和顾世子……
传什么沈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传您……传您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才怀上顾世子的孩子,逼走了二小姐……还说顾世子私生活混乱,在外面养了一群……一群外室……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清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失。
顾晏也愣住了。
这些事,怎么会传出去!
7.
是谁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沈清尖叫起来,再也维持不住那副病弱的模样。
顾晏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养外室的事情,圈子里的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都只是私下议论。可多人运动这种事一旦被摆到台面上,他的名声就全毁了。
更何况,还有沈清用手段逼我退婚的丑闻。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足以让镇北侯府和尚书府,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沈念!是不是你!顾晏猛地转向我,眼中淬着毒,是你把这些事说出去的!
我我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昨日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回了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能跟谁说去
【虽然不是我亲口说的,但也跟我脱不了关系。谁让萧珏能听见我的心声呢这位爷,下手可真够快的。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顾晏做的那些烂事,可不止这些。】
顾晏显然不信,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朝我扑了过来: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住手!
一声怒喝从门外传来,我爹沈修德黑着脸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
把世子‘请’出去!沈修德冷冷地吩咐道。
沈伯父!顾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顾世子,这里是尚书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沈修德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今日之事,我尚书府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家丁们一拥而上,连拉带拽地将顾晏拖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父女三人。
沈修德看着床上失魂落魄的沈清,又看看一脸平静的我,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念儿,外面的流言……
爹觉得是我做的我打断他。
沈修德沉默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在您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为了报复,不惜毁掉家族名声的人吗
【不然呢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宝贝大女儿。从小到大,只要我们俩有冲突,错的永远是我。她抢我的东西,你说做姐姐的要让着妹妹。她犯了错,你让我替她顶罪。现在,我被人算计,差点死在王府,你第一反应,还是来质问我。】
我的心声,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沈修德的心上。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上露出震惊和痛苦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个亏欠多年的二女儿,已经足够好了。将她从乡下接回来,给她锦衣玉食,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可他忘了,这些所谓的好,都是建立在不损害沈清利益的前提下。
一旦两人发生冲突,他总是习惯性地牺牲我。
就像这次换婚,他明知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为了保全沈清和尚书府的名声,选择了沉默和默许。
他以为我逆来顺受,不会反抗。
却没想到,反噬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爹……床上的沈清哭了起来,都是女儿的错,您别怪妹妹……
【又来了,又开始演了。这个时候还想装无辜,不愧是你,沈清。】
沈修德看着哭哭啼啼的大女儿,再看看一脸冷漠的二女儿,心中第一次升起一股无力感。
够了!他疲惫地摆摆手,都别说了。清儿,你给我在院子里禁足,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念儿,你……先回王府吧。
我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我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爹,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我毁掉的,就不仅仅是名声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我作呕的地方。
坐上回王府的马车,我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愉快。
【撕破脸的感觉,真不好受。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沈家这个泥潭,我迟早要跳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萧珏的病。】
回到王府,惊鸿已经在等我了。
王妃,您要的药材,都找齐了。冰山雪莲也找到了,是西域进贡的五百年份的极品。
我心中一喜:这么快
是王爷的私库里找出来的。惊鸿回答道。
我点点头,立刻去了药房。
解药的熬制过程并不复杂,但对火候的要求极高。
我亲自动手,在药房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熬好一碗漆黑如墨的药汁。
我端着药,来到书房。
萧珏正在处理公务,他没有戴面具,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
看到我进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解药
我点点头,将药碗递给他。
他没有丝毫犹豫,接过来,一饮而尽。
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苦。喝完,他评价道。
【能不苦吗黄连的分量我加了三倍。谁让你昨晚把我撞那么疼的,就当是报复了。】
萧珏端着空碗的手,顿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幽幽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笑一声: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他没说话,只是放下药碗,突然朝我招了招手。
过来。
我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他不会是要揍我吧君子报仇,不隔夜啊。】
本王不打女人。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地说道。
我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他拉起我的手,将我拽到他怀里,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干嘛!
他一只手环住我的腰,防止我掉下去,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我昨天被撞到的地方,轻轻地揉捏起来。
他的掌心很烫,隔着衣料,传来阵阵暖意,驱散了那里的淤青和疼痛。
还疼吗他低声问,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痒痒的。
我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
8.
我承认,我被撩到了。
一个在外人面前冷酷如冰、杀伐果断的男人,私下里却会因为你一句心声,笨拙又别扭地表达着他的关心。
这种反差,谁顶得住啊!
【啊啊啊,他怎么这么会!腰好痒,心也好痒。不行不行,沈念,你要矜持!你可是要当战神王妃的女人,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萧珏揉捏的动作一顿,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沉悦耳,带着一丝胸腔的共鸣,震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笑什么我恼羞成-怒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没什么。他止住笑,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觉得,本王的王妃,甚是可爱。
我的脸更烫了。
这天晚上,萧珏没有再睡软榻。
他理直气壮地躺在了我的身边。
我紧张得像个鹌鹑,缩在床角,不敢动弹。
【他不会是想……那个吧不行不行,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做剧烈运动。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安分点。】
身旁的萧珏,身体明显一僵。
随即,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无奈:睡觉!
我松了口气,也闭上了眼。
一夜好眠。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我每天监督萧珏喝药,顺便用药膳给他调理身体。他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而尚书府和镇北侯府,则彻底成了京城的笑柄。
沈清被禁足,顾晏断了手,名声也毁了,两家的婚事自然也告吹了。
听说镇北侯夫人气得当场晕了过去,大骂尚书府是骗子。
而我爹沈修德,则因为御下不严,教女无方,被皇帝当朝训斥,罚了半年的俸禄。
他派人来王府请过我几次,想让我回去一趟,都被我以王爷身体不适,需静养为由,给拒了。
我知道,他不是想补偿我,只是想利用我战王妃的身份,来挽回尚手书府的颜面。
对于这种人,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看惊鸿练剑,萧珏走了过来。
京郊的马场,新到了一批西域的汗血马,要去看看吗他问。
我眼睛一亮。
【马场!好耶!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好好出去玩过呢。】
去!
萧珏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京郊马场是皇家专用的,风景极好。
萧珏为我挑了一匹性情温顺的白色母马,他自己则翻身骑上了一匹神骏的黑色宝马。
会骑吗他问。
我点点头。
在乡下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骑着村里的大黄牛,在田埂上撒野。虽然没骑过马,但想来原理是差不多的。
【骑马有什么难的双腿夹紧,身体坐直,跟着马的节奏走就行了。】
我学着萧珏的样子,笨拙地爬上马背。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我刚坐稳,那匹看起来温顺的白马,突然前蹄一扬,长嘶一声,发了疯似的朝前冲去。
啊!
我吓得尖叫起来,死死地抓住缰绳,整个人在马背上颠得七荤八素。
【救命啊!这马怎么回事!不是说性情温顺吗这是吃了炸药了】
别怕!
身后传来萧珏焦急的声音。
他策马追了上来,风驰电掣间,他伸出长臂,一把将我从马背上捞了起来,紧紧地圈在他的怀里。
两匹马交错而过,我的白马依旧在发疯似的往前跑。
而我,则安全地坐在了萧珏的身前,被他牢牢地护着。
惊魂未定间,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不是萧珏身上的檀香味,而是一种……女子的脂粉香。
我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骑装的俏丽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竹管,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恶毒的笑容。
是沈清!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一身骑装
我爹不是罚她禁足了吗
【是她!刚刚就是她用吹针惊了我的马!她想摔死我!】
我怀里的萧珏,身体瞬间冷了下来。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沈清显然也看到了我们,她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转身就想跑。
惊鸿!萧珏冷喝一声。
一道黑影闪过,惊鸿如鬼魅般出现在沈清面前,一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沈清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
萧珏策马,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好大的胆子。
不……不是我!沈清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狡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路过!
【路过路过还能穿一身骑装,带着吹针骗鬼呢。她肯定是偷偷从府里跑出来的。不过,她一个深闺小姐,哪来的胆子和本事,跑到皇家马场来行凶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是谁,指使你的萧珏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沈清浑身一颤,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不说萧珏冷笑一声,惊鸿,把她带回王府,关进地牢。本王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地牢!
那是战王府里,比死还可怕的地方!
传说,进了战王府地牢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沈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说!她尖叫起来,是……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让我这么做的!
我心中一惊。
皇后她为什么要害我
【皇后她为什么要帮沈清不对,她不是在帮沈清,她是在……试探!她在试探萧珏对我的态度!如果萧珏对我毫不在意,任由我被摔死,那她下一步,可能就要对萧珏动手了。如果萧珏护着我……那她就要想办法,除掉我这个可能会成为萧珏软肋的变数!】
怀里的萧珏,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收得死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原来,从我嫁进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在局中。
而他,也因为我,提前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之下。
9.
回到王府,萧珏直接将我带进了书房的密室。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这里。
密室不大,四壁都挂着地图,正中央的沙盘上,清晰地标注着大梁国与周边各国的势力分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坐。萧珏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我坐下,心中有些不安。
【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要跟我商量怎么对付皇后可我一个深闺女子,什么都不懂啊。】
从现在开始,把你脑子里知道的,关于皇后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萧珏开门见山,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愣住了。
我……我不知道啊。
不,你知道。萧珏定定地看着我,在本王面前,不用伪装。你那本‘书’里,一定写了。
我:……
好吧,看来是瞒不住了。
我叹了口气,开始努力回忆书里关于皇后的那点可怜的剧情。
皇后姓周,是当朝太傅周文渊的嫡女。她……好像有个儿子,是二皇子,但体弱多病,一直在封地养着,很少回京。
【书里对皇后的描写不多,只说她表面温婉贤淑,母仪天下,实则心机深沉,野心极大。她一直不满自己的儿子因为体弱而被冷落,所以暗中扶持了三皇子,想让三皇子和太子斗,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萧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三皇子
对,就是丽妃生的那个。书里说,丽妃只是个幌子,三皇子其实是皇后的人。
【说起来,这个丽妃也挺惨的。被皇后当枪使,最后还被灭了口。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狼子野心,一直觊觎太子之位。】
萧珏在密室里来回踱步,脸色越来越沉。
这些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他身为局中人,自然有所察察觉。但很多事情,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而我的出现,就像是给他开了一扇天窗,让他得以窥见那些被迷雾笼罩的真相。
她为什么,要对付我萧珏停下脚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摇摇头:书里没写。我这个角色,死得太早了。
【不过,我猜……会不会跟你身上的离魂症有关这病来得蹊跷,皇后又对你格外‘关心’。说不定,你这病,就是她搞的鬼。】
萧珏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向我,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这个猜测,太过大胆,也太过惊人。
如果真的是皇后……那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让他死那么简单。
一个手握重兵、战无不胜的亲王,如果突然变成一个疯子,或者……变成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猫。
这对整个大梁国的军心和朝局,将是致命的打击。
我知道了。良久,萧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握住我的手。
念儿,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谢谢你。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不是王妃,不是你,而是念儿。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从今往后,本王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任何人,再伤你分毫。
他的眼神,认真而坚定,像是一种宣誓。
我看着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如果你的病治不好,你真的会变成一只猫,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把我养起来啊!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每天给我梳毛,陪我玩毛线球,晚上还要抱着我睡觉!】
萧珏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他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
好。他说,都依你。
从密室出来,天已经黑了。
沈清被关在地牢里,萧珏并没有去审她。
一个被推到明面上的棋子,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留着她,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晚膳时,萧珏的胃口很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看着他日渐好转的气色,我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
【照这个进度,再过半个月,‘断魂香’的毒就能清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说不定就能顺利变身了。好期待啊,不知道战神王爷会变成什么品种的猫是威风凛凛的黑豹,还是软萌可爱的橘猫】
咳咳咳!
对面的萧珏,突然被一口汤呛到,咳得惊天动地,俊脸通红。
我连忙递过帕子: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他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眼神幽怨地瞪了我一眼。
吃完饭,我们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月色很好,洒在身上,一片清辉。
念儿。萧珏突然开口。

你……喜欢猫他问得有些不自然。
我点点头:喜欢啊,毛茸茸,软乎乎的,多可爱。
【尤其是像你这么大一只的,抱起来肯定很舒服。】
萧珏的脚步,顿住了。
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月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像揉碎了的星光。
如果,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本王真的变成了……猫,你……不会嫌弃吗
我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当然不嫌弃。我踮起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只大狗狗,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王爷。
他的头发很软,手感很好。
萧珏的身体,僵住了。
他任由我揉着他的头发,耳根处的红晕,在清冷的月光下,格外明显。
良久,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的王妃,也只是你。
10.
半个月后,萧珏体内的‘断魂香’之毒,终于被清除干净。
这天晚上,又到了子时。
我比萧珏还要紧张,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萧珏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快变快变快变!我已经准备好小鱼干和毛线球了!是骡子是马,啊不,是人是猫,就看今晚了!】
被子里的萧珏,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被子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不再是之前那种痛苦的抽搐,而是一种……奇异的、骨骼拉伸的声音。
被子鼓起了一个包,那个包在蠕动,在变形。
我激动地搓了搓手,死死地盯着那个包。
终于,一只毛茸茸的、黑色的爪子,从被子边缘探了出来。
那爪子很大,肉垫是粉色的,指甲锋利,却乖巧地收拢着。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黑色的脑袋,也钻了出来。
不是我想象中的黑豹,也不是橘猫。
而是一只……
一只体型巨大的,通体漆黑,拥有一双漂亮金色眼眸的……黑猫。
它看起来威风凛凛,神骏不凡,但此刻,那双金色的猫瞳里,却充满了茫然和无措。
它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我,然后歪了歪脑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试探性的、软糯的:

我承认,我的血槽,瞬间空了。
【啊啊啊啊啊!是猫!真的是猫!还是这么帅的黑猫!天呐!萌死我了!】
我一个饿虎扑食,冲过去,将大黑猫整个抱进怀里。
小乖乖,让姐姐抱抱!
大黑猫的身体瞬间僵硬,四只爪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它被我紧紧地抱着,毛茸茸的脸埋在我的胸口,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震惊和……羞愤。
【好软!毛好滑!吸一口!再吸一口!这就是战神王爷吗爱了爱了!】
我抱着大黑猫,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脸埋在它温暖的、带着淡淡檀香味的皮毛里,疯狂地吸着。
大黑猫从一开始的僵硬,到后来的挣扎,再到最后的……放弃。
它瘫在床上,任由我蹂躏,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生无可恋。
它大概从未想过,自己英明神武的一生,会在此刻,遭遇如此奇耻大辱。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大黑猫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黑着一张脸,坐在床边的萧珏。
他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翘起了几根,眼神幽怨得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早啊,王爷。我心虚地打了个招呼。
【昨晚好像玩得有点过火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萧珏没理我,起身就走。
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今晚不准再吸了!
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来,变成猫之后,他还是能听见我的心声。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后面的变身就顺利多了。
每到子时,萧珏就会准时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猫。
而我,则拥有了京城独一份的撸猫体验。
我们的关系,也在这种奇妙的相处模式中,飞速升温。
白天,他是杀伐果断的战神王爷,我是他端庄得体的王妃。我们一起商议朝政,分析局势,寻找引魂草的线索。
晚上,他是我专属的黏人大猫咪,我会抱着他睡觉,给他讲故事,听他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他依旧能听见我的心声,并且乐此不疲。
有时候,我故意在心里吐槽他走路顺拐,他就会恼羞成-怒地用爪子拍我一下(不带指甲的那种)。
有时候,我在心里夸他今天又帅了,他就会得意地扬起下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尾巴尖不受控制地摇来摇去。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甜蜜。
但我们都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皇后在马场试探失败后,就彻底沉寂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反常。
终于,在一个月后,宫里传来了消息。
皇帝病重,下旨命太子监国,二皇子、三皇子及战王萧珏,辅政。
一直养在封地的二皇子,回来了。
我知道,皇后布了三年的局,终于要收网了。
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二皇子萧景瑜,一回京,就直奔战王府。
他名义上是来拜见皇叔,实际上,是来寻求结盟的。
我在偏厅,通过屏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体弱多病的二皇子。
他看起来确实很文弱,面色苍白,身形消瘦,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啧啧,真能装。要不是我知道他是皇后一手养大的狼崽子,还真被他这副小白兔的样子给骗了。他身上这股淡淡的药味,闻着怎么跟‘断魂香’有点像】
正在和萧景瑜寒暄的萧珏,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起眼,目光如电,射向萧景瑜。
萧景瑜被他看得心里一突,勉强笑道:皇叔为何这么看着侄儿
没什么。萧珏放下茶杯,淡淡道,只是觉得,二皇子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
萧景瑜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