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的手机支在民政局门口的石墩上，今天的直播还在进行。
亮起的屏幕上源源不断刷出直播间观众的弹幕：
【民政局门口？这是又要离？】
【离婚七次了？主播集齐七个离婚证能召唤葫芦娃吗？】
【能不能封杀她，好烦这个人……】
【怎么不直播家暴了？上次被前夫打得挺好看啊，哈哈哈哈！】
【捞女，专找有钱有名的结婚。捞完就离。接风沙！】
【长得挺好看，就是又蠢又坏。】
【你家里人知道你在外面干这个吗？】
【瑶瑶不要和这个女人做闺蜜！】
【提前恭喜周先生脱离苦海！】
……
这是网红主播苏颜第七次直播离婚。
前六次离婚，她在千万人观看的直播间里大哭过、穿着睡衣被某任前夫赶到大街上、被摔了化妆品和香水、被泼过红酒、甚至被连甩三个巴掌。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则衍三年前的一句话："苏颜，帮我个忙。瑶瑶想进这行，你先把流量做起来，带带她。"
“阿颜！”耳边传来一声呼唤，把苏颜从如噩梦般的回忆中拉到了现实。
苏颜惊出一声冷汗，转头看向身边马上将要和她离婚的第七任丈夫——周明轩：“啊？”
周明轩瞧了眼她的脸色，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弯下身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像摸一只猫似的：“哎哟，我错了，把我家猫儿吓到了。”
周明轩笑的漫不经心。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骨会更清晰些，下颌线绷着冷硬的弧度，唯独嘴角挑着点痞气。
苏颜并不喜欢被人叫作小动物，半年婚期内数次表示严令拒绝。但周明轩还是执着的拿她比作猫咪，还“撸她的毛”。
此时，苏颜瞥了周明轩一眼，算是警告。
"走吗？"周明轩的尾音轻轻挑着。
苏颜抬头，镜头刚好框住她的侧脸。
弹幕还在刷——
【周总快跑啊！】
【明轩！百米冲刺进民政局，拿了离婚证就跑，别回头啊！】
【我靠，怎么看起来这么甜？】
【不会不离了吧？】
口袋里的手机震得厉害，是陆则衍的号码。
苏颜按了静音，视线停留在直播设备的一行行弹幕上，落在“不离了”三个字上。
半小时前陆则衍还在给苏颜发信息："流程走完回电，公关方案拟好了，这次保陆瑶拿下那个高奢代言。"
她不想回信息。
陆则衍要的素材，她也不想给了。
周明轩在路的尽头转了个弯，方向是她家。
苏颜忽然开口："周明轩，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他答得快，"那次你直播说想吃城南馄饨，我绕了三圈找到那家店，送到你家了。"
那天他刚结束一场户外直播，看苏颜对着镜头蔫蔫地说"突然想吃口热乎的"，便临时改了路线。
把馄饨送到她家楼下时，她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眼里满是疲惫，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
"那时候我挺感动的。"苏颜莞尔，这次的笑是真的，"其实，现在也挺感动的。"
周明轩刚要说话，苏颜的手机又震了——陆则衍的视频请求弹出来。
苏颜直接按了拒绝，动作干脆。
那一刻，车拐进小区，苏颜透过车窗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没停稳，斜斜的横在两个停车位中间，陆则衍就下来了。
西装皱着，领带歪着，脸上的神色是她没见过的慌乱。
他目光扫过来，眼神是凝住的，直直射向周明轩的车。
苏颜瞟了一眼车窗外的陆则衍，不动神色的对直播镜头说："今天到这儿吧。"
说完她伸手要关直播，周明轩却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他转向镜头，语气平静，字字清晰，"我和苏颜没离婚，现在不离，以后也不会。"
说完才关了直播。
车外，陆则衍站着没动，脸色在路灯下白得像纸。
苏颜太清楚他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她推开车门，陆则衍的目光立刻锁住了她。
"为什么？"他问，声音低沉了好几度。
苏颜没回答，转身对车里的周明轩说："明轩，你先走吧。放心，我能解决。"
周明轩的眼神里透露出些许担忧，但他向来尊重苏颜的选择，所以点了点头，没多问。
车驶出了苏颜的视野之内，只剩她和陆则衍站在路灯下。
秋风卷着落叶打旋，像在嘲笑这场迟来的对峙。
"不是说好了？"陆则衍又问，语气绷得像要断的弦，"周明轩是头部主播，你们的离婚戏对你维持热度有好处，我都跟他团队谈好了......"
"陆则衍。"苏颜打断他，抬头看进他眼里，那里面曾有过她年少时的心动，如今只剩算计，"你问过我想不想要吗？"
他愣住了。
三年来，他总在她"该结婚"时送来人选，"该离婚"时递来剧本，从没问过她愿不愿意。
"那是工作。"陆则衍移开目光，喉结滚了滚，"瑶瑶的短剧......"
“工作？”苏颜轻轻重复这两个字，“那你们昨晚在你办公室里说的，也是工作？”
陆则衍的脸色猛地变了，像是被人从头泼了盆冰水，瞬间褪去所有血色：“你……你看到了？”
她笑了笑。
是，她看到了。
昨天，她在陆则衍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了陆瑶坐在他腿上撒娇，他们用亲昵的口吻说着算计她的话，也看到了陆瑶搂着他的脖子接吻。
苏颜有些冷漠的睨视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残存的那点名为“心动”的火焰，终于彻底凉透，成为了灰烬。
“你们是继兄妹。”她清晰地吐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凝结的冰块，狠狠从她口中砸出，“陆则衍，原来这三年……”
“你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和自己的妹妹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