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宁看着白典籍。
白典籍好像陷入了回忆里。
“林婕妤当时还不是婕妤,只是崇文馆里一个小宫女。”
“刚来的时候,只有十岁,还未长开,容貌并不是十分的出挑,但人很伶俐,又识字,我就就一直带在身边,收她为徒,她也像对待亲生阿娘一样对待我,为我打洗脚水,为我按腰,我也真心为她打算,提拔她从小宫女到崇文馆的女史,再到掌籍。我原想着,等我年岁大了,她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到时候,她若愿意出宫,我就放她出去,若她宫外没有亲人,那我就会了尚宫,提拔她接替我管着这崇文馆的杂事,可是”
“她过了十五岁,容貌越来越出挑,在这全是女人的宫里都可以称得上一句美人。我有些担心,也提点过她几句,让她约束言行,她也乖顺的应了,但最后还是出事了。”
白典籍看了谢冰宁的脸一眼,不知在想什么,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应该是在冬日里,她眼见着胖了起来,我还笑话她年节里吃多了,但后来,天气渐渐暖和了,她不仅没见瘦,肚子还越来越大了,我才觉得不对。我问她是不是有孕,她竟然承认了。”
“我还以为孩子的父亲是宫里的羽林卫,最不济可能是哪位皇子。她却告诉我,孩子是圣人的。”
白典籍又叹了口气:“这样大的事,我自然也没办法瞒着,直接禀了周尚仪,周尚仪也是大怒。带了尚寝局的人一起来验,那个时候,她已经有孕七个月了。如果我再没发现,那孩子随时都可能生在崇文馆。”
谢冰宁静静的听着,心里有些发凉。
为自己,也为白典籍。
她当初选择宇文钦,就清楚的知道她不可能和父亲一样只有她母亲一个妻子,也由着他出于各种的“不得已”抬进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甚至她死后,也不寄希望于他真的会伤心,只求他能善待宁家,善待他们的一双儿女。
现在她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让她失望。
但唯有临幸女官的事让她觉得恶心。
而白典籍呢?为林婕妤付出一片真心,林婕妤却连这样大的事情都瞒着,打了白尚宫个措手不及。
如果她早说,白典籍也许还能为她谋划一二,可如今都七个月了,白典籍不仅没有办法,还要受她牵连。
也真是无妄之灾。
可这样的事,究竟是怪林婕妤,还是怪那个男人呢?
白典籍说话的时候,也在观察着谢冰宁,在听她说前面的时候,谢冰宁只是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当听她说起孩子的生父是圣人时,谢冰宁抿紧了嘴唇。
这神态不大像是紧张,反而更像是愤怒。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我受了斥责,罚俸半年,这倒不打紧,只是传出去对崇文馆宫人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原本的女史和宫女都放了出去,换了一批新的,我用起来也不顺手的一段时候,现在才慢慢捋顺了。”白典籍平复了心绪,再说起后面的事,也能平静的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
谢冰宁也知白典籍的艰难,且不说新人熟悉上手也要些时日,单说这些人,保不齐就是谁人的眼线。崇文馆可是皇子读书的地方,万一有什么差池,十个白典籍的脑袋也不够砍。
“而她先是被封了宝林,生下孩子晋了才人,去年年例加封,才做了婕妤。”
“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七皇子吧?”谢冰宁问出了心里早有答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