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宁一时只觉有些奇怪。
宇文钦是个从来都不做无用功的人,这时候为什么会让周勃叫她过去?
可她现在的身份,没有拒绝的资格。
“圣人请我过去,可是有什么吩咐?”谢冰宁低声问看着走在前面,弓着背的周勃。
周勃却头都没有抬:“圣人的事,做下人的又怎好揣测。”
不过谢冰宁也并没期望真的能问出什么。
走到岔路口,周勃却没有拐向通往宁福宫的官道,而是引着谢冰宁走向了另一条路,那条路是通往御园的,而御园后面就是——她曾经的凤仪宫。
谢冰宁的脚步有些踟蹰。
“圣人在御园等谢掌籍。”
谢冰宁跟着周勃进了御园,十五年了,御园的景色并没有太大改变,就连假山上的青苔都并不比曾经茂盛分毫,只花园的树木徒长了些许的高度。
冬日万物凋零,但御园里大多是四季常青的树木,又引了暖泉水浇灌,即使初冬也并不见萧条,甚至还有几分别样的生机勃勃。
可这样的繁盛都是虚假的。
御园西南角的飞瀑亭里,炭火上的锅子已经冒着热气,宇文钦的脸就藏在氤氲的热气之后,面目似乎都有些扭曲。
谢冰宁脚步一顿。
曾经
她摇摇头,赶走那些旧日的回忆,上前对着宇文钦行礼,丝毫没发现周勃已经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过来坐吧。”宇文钦对着谢冰宁招招手,谢冰宁犹豫一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种感觉有些别扭,明明对方是你最熟悉的人,可却要装作不那么熟悉的样子。
“叫你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和你吃一顿锅子。”宇文钦先开了口,看着谢冰宁的眼神,穿过重重热气,似乎带着些许的温情。
谢冰宁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抬头看着这个男人。
明明怨恨,明明怀疑,可相伴九年、爱了九年的习惯,却还是让她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忍不住软下心肠。
心灵总是比身体诚实。
宇文钦眼神上下打量着看上去有些不安的谢冰宁:“你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很像一个人,所以见到你就忍不住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顿了顿,宇文钦又说:“对,现在也很像她,她在无所适从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偷偷扯自己的袖子。”
谢冰宁松开扯着袖子的手,低头不语。
其实,宇文钦只说对了一半,这是她到了京城才养成的习惯。
在北境她一直都是穿利落的骑装,直到和宇文钦回了京城,才为了他学着闺秀的模样穿起广袖襦裙。
最开始她还不习惯这样不利落的衣裳,也不习惯京城圈子的虚伪,所以每次应酬的时候觉得百无聊赖,就只能扯自己袖子玩,有一次不慎扯破了衣裳的绲边,还被宇文钦嘲笑了很久
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是最亲密的战友。
谢冰宁叹了口气,不愿再想。
“你叹气的样子也像她。”宇文钦看着谢冰宁,说话很慢,深情款款。
这下,谢冰宁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好了,手指又抚上了衣裳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