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手看似不经意的搭在素舆的扶手上,可他手和养尊处优的太子和三皇子并不相像。手掌粗壮,指节上的清晰的血管都带着力量,即使看不见手上的老茧,但单看宽阔的臂膀和健壮的手臂,就知他不是柔弱之辈。
谢冰宁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克制不住自己,向着大皇子盖着毯子的腿看去。
“幸亏太子仁德,令我为大皇子留了位置,不然今日就要被圣人苛责了。”一道声音在谢冰宁耳边响起,谢冰宁怔了一下才回过神,发现和她说话的是个有些眼熟的圆脸女官。
女官也是一身深青色的公服,对着谢冰宁笑的和气。
见谢冰宁眼神懵懂,那女官笑的得和气:“看来谢掌籍不记得我了,我是太子身边的掌宾女官,我姓杜,和杜女史和杜校书是堂亲。”
竟然也是京兆杜氏的人,谢冰宁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可那杜掌宾却还是喋喋不休:“大皇子除了圣人千秋,就连新年宴饮和太后生辰都不来,今日怎么来了呢?”
谢冰宁心中一动,又看向大皇子,大皇子已经被萧恒推着进了嘉德殿。
“许是今年的雪格外大吧。”谢冰宁回了杜掌宾一句,就跟在最后回到了嘉德殿,杜掌宾重复了一遍谢冰宁的话,又追上谢冰宁:“谢掌籍,你以前跟着公主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大皇子,大皇子的脾气如何?有没有什么忌讳?”那副心无城府的样子,和杜南雁兄妹一点都不像。
谢冰宁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日是杜玉门来请林姑姑借人了,她只得站住:“今日大皇子来是给太子庆生,是客,客随主便,更何况今日圣人也在,杜姐姐一切按照规矩办就好了,不必忧心。”
杜掌宾重复了一遍谢冰宁说的“客随主便”,眼前一亮,对着谢冰宁行了个礼:“我也是第一次为太子筹备宴饮,心中忐忑失了规矩,多谢谢掌籍提点。”
即使不像杜南雁兄妹一样出身杜氏嫡支,但也毕竟是世家严格教养出来的女子,肯定不是蠢人。杜掌宾一点就透,谢了谢冰宁就匆匆下去安排。
谢冰宁则回了嘉德殿中,几个乐师正在奏《清平调》。
宇文钦则坐到了主位上,正拉着大皇子的手,慈祥的问这问那。
大皇子低垂着头,话不是很多,大部分问题还都是萧恒替他在回答。
从谢冰宁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大皇子的坐姿。
大皇子坐着的时候腰背挺直,并不是整个人瘫在素舆上的,可见那次从假山上摔下来没有伤到腰腹,她又看向大皇子的脚尖看去,如果只伤了腿不便行走,那脚的位置也是和普通人不同的。
许是注意到谢冰宁的目光,大皇子对着谢冰宁投来一瞥,那双眼睛和小时候一样黑白分明,还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
谢冰宁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慌乱的收回目光,掩饰般的去拿茶杯,茶杯却险些脱手,几滴热茶溅在了手背上,她又赶紧找出帕子擦,样子狼狈极了。
谢冰宁暗自嘲笑自己,这是她的儿子,她见宇文钦和朝阳都没有这么紧张,如今却慌乱成了这样。
大约是那眼睛也太像父亲了吧。
在知道大皇子最近身体不错,饮食也没有什么不妥后,宇文钦满意的点点头,抬头叮嘱萧恒几人:“你们都是阿宁身边的老人了,要好好照顾好我们的璂儿。”
萧恒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些许的讽刺,但也只是点了点头:“陛下放心,为了宁姐姐,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骨血的。”
袁归雁也跟着擦了擦眼泪:“姐姐走得早,就留下璂儿和朝阳两个孩子,也怪我没用,没有照顾好璂儿,如今是我打代理着宫务,璂儿这边若缺了短了什么,可千万要来回了我。”
“娘娘和宁姐姐亲如姐妹,大皇子和公主如果有事,我等定不会和娘娘客气。”萧恒语调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宇文钦安抚的拍了拍大皇子的手,忽然想起什么,眼神扫过在场的宾客:“珑儿呢?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