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忙起身答道:“回父皇,是教坊司新谱的曲子,叫《冰雪融》。”
宇文钦夸张大笑着拍了拍手:“这曲牌意头好,也应景,叫红菱来再来唱一遍。”
红菱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衣裳,白色的上襦配藕粉的半臂,下裙上半截是更深的粉色,下面则渐渐变为浅绿,整个人都带着盎然的春意。
对着宇文钦行礼的时候,衣裳波光流转,就好像一朵在水面上缓缓盛开的红莲。
只是她看上去年岁应该已经过了三十,在一众豆蔻年华的少女中显得格外乍眼。
这样的年纪还有这样好的嗓子,难怪能被三皇子和太子同时惦记上。
正想着,谢冰宁只觉手心触碰到一个温暖的,毛茸茸的东西,猛的回神,才发现七皇子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她的怀里,谢冰宁顺势搂住七皇子,摸了下七皇子带着汗的额头,招手叫长康过来,才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七皇子凑到桌边,喝了口果子露,才说:“谢姐姐都不疼我了,根本没注意到我是和三哥哥一起来的。”
“你这么小小一个,三皇子来的时候又那样大的阵仗,我哪能看到你呢?”谢冰宁让长康给七皇子脱了件衣裳,继续哄着他:“你可要好好吃饭,不许只挑豆腐吃,多吃肉和蔬菜才能快快长高长大呢。”
七皇子勉强的点了点头:“长康姑姑也总这么说我,看在你面子上,我就听她的吧。”
“好生盯着七皇子吃饭。”谢冰宁叮嘱了长康一句:“你还没向你大姐姐问好呢。”
七皇子似乎有些怕朝阳公主,但还是规规矩矩对着她行了个礼:“大姐姐好。”
朝阳公主愣了一下才缓缓回神,笑着摸了摸七皇子的头:“七弟好,怎么就你自己,秦娘娘和其他皇子呢?”
七皇子笑了一下,顺势爬到朝阳公主和谢冰宁之间坐好,后背靠着谢冰宁的胳膊,面对着朝阳公主掰着手指头数着:“母妃要给皇祖母侍疾来不了,皇祖母也给六哥哥告了假,说天气不好怕摔了,五哥哥病着,四哥哥就不知道了,不过三哥哥也没问起他来。”
“本来我和三哥哥也不过来的,可那陈家令过来说,请谢姐姐没请到,父皇还到了太子哥哥这里,三哥哥就有些不高兴。然后又等了一会儿,听说大哥哥也来了,接着就有几个客人说家中有事要走,三哥哥就更生气了,说什么‘谁也不许走,不就是知道父皇在太子这里,想到东宫巴结太子么,那干脆我亲自带人到东宫,省的你们为难。’然后我们就都来了。”
七皇子在学三皇子说话的时候,高高昂着头,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还和三皇子挺像。
说完,七皇子动小屁股,又兴奋的比划起来:“你们不知道,今天三哥哥那边好生热闹,饭菜也好吃,我还看到几只大蜘蛛呢!”
“你说的那是螃蟹。”朝阳公主一脸认真的纠正:“连螃蟹都没见过,你可真没见识!说起来现在正是吃的季节,我厨房也有,你后天来找我,我让人给你蒸了吃,阿宁也一起。”
“蟹子性寒,需要佐以黄酒,七皇子年纪小不能喝酒,可以为他准备些麦茶。”
“知道了,宁阿娘。”朝阳公主搂住七皇子,对着谢冰宁笑言。
可那声阿娘,却让谢冰宁的眼泪险些流了下来。
她还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朝阳这样叫她了。
乐声再次响起,可能是因为在屋内,这次听来那种凝滞的感觉好了不少。
而红菱的歌声,更是歌声婉转动听,如春风化雨,让人整个都沐浴在她的歌声里,忘记烦恼,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即使现在还是初冬,整个嘉德殿却已经浸润在了春的气息里,仿佛那充满生机的春日已然近在眼前了。
这样好的歌声里,红菱的年龄,相貌,穿了什么衣裳,忽然都没有了意义,人们甚至会忽略她具体唱了什么,但却会一直记着歌声里的春意。
一曲唱完,殿内一片安静,七皇子的小嘴张成了一个圆,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说:“太好听了,听了这个姐姐唱歌,我可以一个月不吃糕糕。”
“那叫三月不是肉味,你个小傻瓜。”朝阳公主也一脸的回味的和七皇子斗嘴。
周围的宾客也都回过神来,低声议论着红菱的歌声。
就连宇文钦都眯起眼睛,一脸的沉醉。
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人非要煞风景。
此人便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