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之下，一股属于元婴后期的阴冷毒气，如墨汁滴入清水，瞬间弥漫了整个破旧的客栈。
空气为之凝固，墙角的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连元宝都炸着毛，警惕地缩到了床底下。
这股威压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肝胆俱裂，可凌念却仿佛没事人，反而皱起小鼻子，一脸嫌弃地对着那道身影挥了挥手。
“我说老狐狸，你这身骚味还是这么冲。‘敛息丹’的配方你没有吗？你不会自己做吗？非等着我？”
！！
珠帘后的身影猛地一僵。
“老狐狸”、“敛息丹”——这两个词，像是两道天雷，狠狠劈在了应别无的心头。
世上，知道他的本体是九尾天狐的并不多。
世上，也只有一个人，曾随手扔给他一张神品丹方，让他能彻底掩盖妖狐气息，真正以人身行走于阳光之下。
那个人，上一世死了，死在了天衍宗那场惨无人道的围剿中，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应别无身体剧震，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青面獠牙鬼面具，任由它“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面具下，是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角天然带着一抹艳色，此刻却爬满了血丝。
他死死盯着那个坐在床沿，晃荡着两条小短腿的女娃娃，眼中是狂喜，是不敢置信，更是失而复得的滔天巨浪。
“你你真的是”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言语，堂堂鬼市之主，东域邪道闻之色变的“鬼面”，此刻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凌念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嚣张。
“怎么，换了个五岁限定款皮肤就不认识了？别哭了，一把年纪了，丑死了。”
这话还是熟悉的配方。
应别无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上一世，凌念惨死的消息传来，他疯了一样带着整个鬼市的亡命之徒，对天衍宗发起了自杀式的复仇。
那一战，鬼市精锐尽出，血流成河，他最终力竭，被玄真上人一剑穿心，死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没能替她报仇。
他以为那就是终结。
没想到，他竟然重生回到了五百年前，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
他发了疯地修炼，重建鬼市，将它打造成东域最密不透风的情报网与地下王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杀上天衍宗，将人带走。
没想到，人自己找上门了。
应别无几步冲上前，却又在离凌念三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他想抱抱她，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伤了这具脆弱的身体，只能红着眼，贪婪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这三百年的思念都看回来。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注意到了那个安静坐着，神情茫然的无妄。
佛宗圣子，无妄。
小娃娃是凌念，那这位想必就是神无衣这一世的转世了。
他实在忍不住，抹了把脸，阴阳怪气地开口：“一个五岁的奶娃娃，一个傻了的出家和尚，小念念，难搞哦！”
“闭嘴吧你。”凌念翻了个白眼，直接打断了他的煽情，“哭完了就干正事。我需要炼制‘九转还魂圣元丹’，你这鬼市，应该能凑齐药材。”
她没有丝毫客气，张口便报出了一连串堪称天方夜谭的药材名。
“主药，万载幽冥养魂花。辅药，九幽地心火莲子、太古龙血菩提根、北海玄晶冰魄、不死凤栖梧桐木心”
每说出一个名字，应别无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随便一样拿出去，都足以在修真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