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为什么不跟我走。她说,孩子还小,离不开娘。”
林晚星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笑着。
“那时候我特别不明白,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岁,她才十九岁,怎么就当了娘?一个连自己都还没活明白的小姑娘,怎么就要为另一个生命负责了?”
“那个做梦都想走出大山的女孩,为什么最后,因为一个孩子,又被困死在了那座山里?”
“她跟我说,没事,星星,你可以替我吃我没吃过的,你可以替我看我没看过的,你可以替我穿我没穿过的。她说现在有手机了,让我多拍点照片发给她,她要让她的女儿,早早地就看看山外面的景色。”
河边的风,吹得有些冷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喜欢吃各种零食,穿各种漂亮的小裙子。”
“我师父说,玄门中人,取财有道,亦要用之有道。赚来的钱,必须分出一半,用于修缮道观和资助那些像张媛一样,被困在山里的孩子。”
“我问师父,我赚的钱,能不能分三分之一给张媛。师父同意了。”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盛着狡黠的鹿眼,只剩下认真。
“陆景深,我帮夏梅,不是因为我善良。”
“是因为媛媛姐说,如果女孩子都不帮女孩子,那就真的没人会帮她们了。”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甚至很冷漠,师父不教我算命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不懂人性,而是因为太懂所以会过度解读。”
林晚星看着陆景深,看着他眼底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与心疼。
在陆景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前,林晚星突然躺了下来,伸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
阳光透过指缝间漏下光斑,让她一只眼睛在阴影下,一只眼睛在光中,林晚星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地弧度。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想听什么赞美。”她的声音很轻,“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所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
陆景深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将之前没给出去的那个鸡蛋,剥好了壳,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
林晚星看着眼前的鸡蛋,愣住了。
下一秒,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滚了出来。
她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
温热的、带着质朴香气的鸡蛋,瞬间填满了口腔
两人在河边坐了许久,谁都没有再说话,但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直到林晚星吃完整个鸡蛋,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走吧,去找莉莉。”
“她肯定饿坏了,一会我给你们下水摸鱼吃,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浪里白条。”
找到周莉莉时,她正被毒辣的日头炙烤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水田里插秧。
田里满是她插得歪歪扭扭、东倒西歪的稻苗。
变成李晓的黑狗,就安静地趴在田埂上看着她。
李晓在看到林晚星和陆景深,立刻兴奋地站起来,边叫边跑过来。
周莉莉听到动静,抬起满是泥污的脸。
看清来人后,她憋了一上午的委屈瞬间决堤。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
她边哭边打嗝,用沾满泥的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和鼻涕,连滚带爬地朝林晚星冲过来。
“哇!星宝我好饿啊!他们说我今天不插完这片地就不给我饭吃!我昨天就喝了那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小米粥,我好惨啊!”
林晚星一把被她抱了个满怀,差点被撞倒。
只听见周莉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终于知道你之前说的‘女人不如狗’是什么意思了吧!”
“呜呜呜呜!她们早上六点就把我从床上薅起来了!我真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要是晓晓就好了,至少她不用饿着肚子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