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回宫的途中我大抵真是累了，靠着轿子睡了过去。
梦里不知为何回到了三年前，那时我旧疾复发，夜里顾鹤轩察觉到我疼，连忙背着我奔走，敲遍了整个京城的医馆。
他害怕我睡过去，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名字。
“放心吧，婉儿，你不会有事的，一般像我这种穿越来的，往后必定前途无量，你不会有事的。”
我问他累不累。
他明明腿都在发抖，却仍旧笑着对我。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哪有什么累不累的，婉儿，要是你真的出事了，你放心，我也陪你一起死。”
“其实我以前也过得不好，我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和婉儿也没什么差别。”
他摩挲着我的脸颊，眼里带着细细的温柔。
“在我那里，你就是我的妻子，自己的妻子，我当然是要好好的保护你一辈子的。”
从旧梦挣扎醒来的那刻，我有些发懵地看着熟悉的轿辇。
走下去的时候，我扶着马干呕了半天，亲卫有些关怀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皇上，是不是最近身体不适？”
我摇摇头。
“并非。”
“我只是单纯觉得反胃，恶心。”
其实做这种梦也没什么稀罕的，早些年我还梦到回到冷宫，我娘唯独善待我的那几日。
她撩起脏兮兮的头发，把手里的窝窝头擦得干净，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家行之啊，就应该吃最好的，吃好了才会长得高，以后啊说不定还能当皇上呢。”
我是她的利益，我是她希望的剑。
就如同我在顾鹤轩跟前一样，我是他的妻子，也只是他幻想中温柔贤淑，大度事事忍让的妻子。
太医院的太医将顾鹤轩从死门关里拽了回来，我让亲卫好生照养着，林允安出嫁的那天，我特地让亲卫摁着他，看着清河侯府的白花轿打长街路过。
顾鹤轩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慕行之，你怎么这么冷心冷肺，她好歹也是女子，也是个郡主，你把她嫁给一个瘸子，你这是要毁了她一辈子吗？”
他义愤填膺的样子让我觉得可笑。
“你知道我以往会怎么处置这种在我跟前叫嚣的人吗？”
他忽得噤了声，用极为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反而越发沉默寡言。
他后来只问我。
“你要怎么折磨我？”
我把他关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这里都是这些年忤逆我，背叛我的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他咬住了下唇。
“我可以帮你，作为一个皇帝，你肯定需要很多钱，很多东西，慕行之，我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我顿住脚步，侧头看着顾鹤轩。
“你怕了？”
他是怕了，我看到他的腿在发抖了。
可是哪有如何，我要不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我早就是被他抛之门外的下堂妇，只会受尽这世间冷眼与委屈。
他怎么可以，在什么委屈还没来得及受之前，就怕了呢？
“顾鹤轩，我不需要这些。”
我抬眼让那些亲卫把他挂在行刑架上，鞭子抽上去的时候，他唇角溢出痛呼，仍旧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讨厌这样的眼神。
又重重一鞭子下去，猩红的鞭痕落在他的皮肤上，那切身的欢愉让我不由笑出了声。
“你就该是这样啊，顾鹤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