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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轩让我在下朝之后多了个解闷的去处，那浑身的不痛快只要抽上他十几鞭子，便都什么都舒畅了。
他也没有那般的好脾气，没支撑几天就开始对我破口大骂。
什么心肠歹毒的毒妇，什么话难听骂什么，就好像狼心狗肺的是我，不是他。
可是我对他真的很宽容了。
毕竟像上次那样狼心狗肺对我的父皇，我把他的尸身拉去喂了野狗。
“皇上，清河侯自缢了，临走前递了一份遗书让丞相呈给皇上，说是让皇上放过侯府的那些人，还有清河郡主。”
我看都没看一眼那封不知所谓的遗书，抬手丢到了火盆里。
“朕这还不算放过吗？还是说，还要朕八抬大轿对一个对我忤逆的人，把她当长公主伺候着？”
我冷笑着，亲卫赶忙跪着。
“是臣多嘴。”
“牢里那位是什么情况？”
亲卫小心抬眼看着我，这才如实禀告。
“他最近话有些多，也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倒是没像之前，和牢里那些一如既往地骂皇上。”
我看了一眼手边的奏折，冷笑了一声。
亲卫捉摸不透我的情绪，好半会才开口试探性地交代着。
“朝中那些大臣催选秀催得紧，说国不可一日无后。”
“他们要是嫌自己活的命长，大可以继续提这种事。”
亲卫扑通跪在地上，我拂袖起身离开，头次去了我离了多年的冷宫里，冷宫里只有几个洒扫的宫女，看到我的那刻，倍加惊慌地跪在地上。
“奴婢参见皇上。”
“下去吧。”
我推开我娘曾经和我同住的那个小殿，坐在了床榻边，摩挲着上面的灰。
“行之，不哭不哭，娘啊最见不得你哭了。”
我垂着头，冷宫的惊风忽得吹得关上了门，久违的泪落在了我的掌背上，很烫，很热。
又很冷。
让我梦回到边关那数年，钝刀磨肉的疼，让我咬破了下唇都没轻哼一声。
“七皇子，你别说，我们就没见过你这么能忍的，往后啊，定然前途无量。”
可此刻，我头次任凭自己那孤寂的灵魂肆意哀嚎，任凭豆大的泪溅下。
我恨我的娘，我恨顾鹤轩。
更恨这个其实本心有些脆弱的我，我还是不够强大，不够冷心冷肺。
我早该杀了顾鹤轩啊。
那才是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
我也不知道在冷宫放肆了多久，这才换了一身行头，去了地牢里去见顾鹤轩，他干裂的下唇溢出血，在看到我的那刻，浑浊的眸子竟然划过一抹亮光。
“婉儿。”
他的声音像是一缕残风。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的一塌糊涂。”
我甩开衣袂坐在椅子上，抬眼漠然看着他。
“这样的话，朕听腻了。”
“要不，还是说点新花样吧？又或者，像以前一样发点疯，让我听听我的大才子还有什么诗没告诉我？”
他也笑了出来，眼尾的泪止不住地滑落。
“是我顾鹤轩狼心狗肺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婉儿，我想了很多，我想着你身上的伤，我想着你患寒疾的身子，你受的委屈要比我所知道的远远得多。”
“是我顾鹤轩不够好，是我顾鹤轩对不起你。”
“你要怎么折磨我，那都是应该的。”
他的喃喃自语让我不由扬眉笑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受委屈了？顾鹤轩，我是天子，这天底下我要什么有什么，我还需要你心疼我吗？”
他苦笑出声。
“是不需要。”
“可错了就是错了。”
我站了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跟前，他微微闭上眼，似乎在等什么。
鞭子吗？
可是，这次我打算换个武器了。
我一把抽出挂在腰上的剑，银光闪烁时，他蓦然瞪大了眼睛。
“不不要，婉儿你别不要我。”
剑锋直穿他的胸膛，我垂下眼帘，不看他那双眼眸。
“你说的确实没错，顾鹤轩，你对我而言确实不一样，但我讨厌这种感觉，我不打算再折磨你了，就像我与我娘和我与我父皇一样。”
“折磨到头，反受其困的是我。”
我盯着他涣散失神的眼神，笑时残泪坠下。
“你不是说过一首词吗？高处不胜寒。”
“其实我当初就觉得，挺适合我。”
“我我爱你，行行之。
”
他的遗言就像是冬日里聒噪的冷风，我再没看他一眼，提步离开了地牢。
银线般的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搓了一下被冷风吹得麻木的脸。
有的人死了之后，我果然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