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咳嗽声吵醒的时侯，我第一反应是
——
哪个缺德玩意儿大早上不睡觉，在楼道里开
“咳嗽演唱会”？
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亮起来，凌晨五点半。窗外的天没像往常一样泛鱼肚白，反而透着股诡异的暗红，像有人把稀释的猪血泼在了天上。我揉着眼睛走到阳台，刚推开窗户，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风就灌了进来，呛得我差点咳嗽。
“咳咳……
咳……”
楼下传来邻居王阿姨的咳嗽声，比平时重多了，不是感冒那种清嗓子的咳，是带着痰音的、撕心裂肺的喘，像是肺里卡了什么东西。紧接着，隔壁单元也传来咳嗽声，然后是斜对面的楼
——
没一会儿，整个小区都被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裹住了，像一群破风箱在通时运作。
“不对劲。”
我摸出手机，点开本地新闻。置顶的标题格外刺眼：《本市清晨出现短暂红雾现象，属正常气象活动，市民无需恐慌》。下面还有一条：《近期气温波动，季节性流感高发，建议市民减少聚集，让好防护》。
我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正常气象活动？去年夏天暴雨淹了半条街，你们也说是正常降水；现在全城人集l咳嗽，又成了季节性流感？合着你们这官方通报，除了
“正常”
就是
“无需恐慌”，能不能整点新活？
手指往下滑，评论区已经炸了。有人说
“这红雾闻着像消毒水混了血”，有人说
“我家孩子咳得睡不着，去医院急诊排了三小时队”，还有人晒出照片
——
照片里的小区墙角，藤蔓疯长，跟我家楼下那丛一模一样。下面有条回复：“这藤蔓昨天还没到膝盖，今天都爬二楼了，邪门得很！”
我心里一沉，抬头看向楼下的藤蔓。果然，那玩意儿又长了，已经爬到二楼的空调外机上，茎秆比昨天更粗，叶片上的红色纹路亮得像涂了荧光漆，风一吹，居然能看到细小的须根从茎秆上冒出来，像小爪子一样往墙上抓。
“得加快进度。”
我转身回屋，客厅里的物资堆得像刚被打劫过
——
压缩饼干箱歪在地上，钢材焊到一半的防御栏靠在阳台，砍刀还摆在茶几上。但我心里门儿清，每样东西在哪，缺什么，都记在小本本上。前世吃够了
“乱”
的亏，这辈子就算堆得像垃圾场，也得心里有数。
刚拿起焊枪准备继续干活，敲门声突然响了。
“谁啊？”
我警惕地问。这时侯上门，要么是借东西，要么是推销，借东西的话，我这儿的物资能借出去才怪；推销的话，我能把他的传单当引火纸。
“是我，苏清妍。”
门外传来女生的声音，带着点急促，还有点发抖。
我愣了一下。是昨天在药店抢头孢的那个医学生？她来干嘛？难道也是来借药的？
开门一看，苏清妍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盒退烧药，指节都捏白了，脸色比昨天还白，眼眶有点红。“我奶奶……
她开始咳嗽了，跟楼下那些人一样，咳得很厉害，还喘不上气。”
她的声音有点抖，“你昨天说的……
是真的吗？红雾要来了？”
我让她进来，她一进门就被客厅的物资堆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这是把整个药店和超市都搬空了？”
“不然等红雾来喝西北风？”
我给她递了瓶矿泉水，“官方说的季节性流感是屁话，你奶奶那咳嗽，不是普通感冒，是红雾病毒的前兆。”
她接过矿泉水，没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我本来想送她去医院，但是刚才刷手机，好多人说医院急诊都挤记了，医生都不够用，还有人说……
咳得厉害的人会突然晕倒。”
她抬头看我，眼神里有恐惧，还有点求助，“我该怎么办？送过去还是……”
“别送。”
我打断她，“现在去医院就是送羊入虎口。红雾一爆发，医院肯定是重灾区，到时侯丧尸、病人挤在一起，你想把你奶奶救出来都难。”
我指了指阳台，“我这儿有备用的氧气袋，还有你昨天塞给我的退烧药，等会儿你拿回去，先给你奶奶物理降温，别让她烧起来。”
她愣了愣，然后点头，把矿泉水放在茶几上，开始帮我整理旁边的医疗物资。她的动作很麻利，手指纤细，抓起抗生素盒子的时侯，会下意识地看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典型的医学生习惯。
“你这头孢和退烧药混在一起，吃错了能把人送走。”
她把一盒头孢从退烧药堆里捡出来，眉头皱着，“还有这个，阿莫西林和罗红霉素不能放一块，容易串味，影响药效。”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末世嘛，先活着再说，讲究那么多干嘛。”
“活着更得讲究。”
她白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开始分类记录，“头孢分三代和四代，四代的效果好，留着应急；退烧药按剂型分，口服的给老人小孩，栓剂备用；还有止血带，你这都缠成一团了，得拆开理好，不然用的时侯找不到……”
看着她蹲在地上，认真地把乱七八糟的医疗物资分类，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我突然觉得，这姑娘虽然之前跟我抢头孢，但关键时刻还挺靠谱。前世我在末世里遇到的医学生，要么吓得只会哭，要么为了物资跟人拼命，像她这样冷静又专业的，少见。
“对了，你会用武器吗？”
我突然问。
她抬头，一脸茫然：“武器？我是医学生，我会用手术刀算吗？”
“手术刀能砍丧尸吗？”
我拿起一把军用砍刀，递到她面前，“末日里，医生也得会打架，不然你连给人治病的机会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砍刀，握刀的姿势跟握手术刀似的，手腕绷得紧紧的，刀刃都在抖。“这玩意儿……
这么沉。”
她试着挥了一下，差点没稳住，砍刀差点劈到旁边的压缩饼干箱。
我赶紧扶住她的手腕：“你这是想拆家还是砍丧尸？握刀要稳，重心在虎口，挥的时侯用腰发力，不是用手腕。”
我示范了一下，砍刀轻松劈中地上的矿泉水瓶，“看到没？砍丧尸的时侯，专砍头，别砍身子，没用，浪费力气。”
她跟着学，试了几次，终于能稳稳地握住刀，虽然挥的时侯还是有点歪，但至少不会劈到自已人了。“没想到你还挺懂这个。”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里有点佩服。
“被丧尸追多了，自然就会了。”
我随口扯了句，没敢说前世的事。总不能告诉她，我是重生回来的，这些都是用命换来的经验。
她没追问，继续整理物资。没一会儿，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不是咳嗽声，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带着痛苦的喊，像有人被什么东西咬了。
我们俩通时停下动作，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
“怎么回事？”
她声音有点抖，站起来往阳台走。
我赶紧拉住她：“别去阳台，危险。”
我自已走到阳台边，往下看
——
楼下有个男人扶着一个咳嗽的女人，应该是夫妻，女人突然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然后不动了。男人慌了，想把她扶起来，刚碰到她的胳膊，女人突然睁开眼睛，眼睛是通红的，没有眼白，然后猛地扑上去，咬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我靠！”
我低骂一声，赶紧后退。是丧尸！红雾还没爆发，怎么就有人变异了？
苏清妍也看到了，脸色惨白，手紧紧地攥着砍刀：“那是……
那是丧尸？”
“是前兆。”
我拉着她往门口走，“红雾可能比我想的来得更早，你现在赶紧回家，把门窗锁好，用木板钉死，别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邻居。”
我从物资堆里拿出两包压缩饼干和一个氧气袋，塞给她，“这个你拿回去，给你奶奶用，不够了再过来拿。”
她接过东西，点了点头，手还在抖，但眼神比刚才坚定了：“谢谢你。那……
你自已也小心。”
“放心，我死不了。”
我笑了笑，“有事给我打电话，别硬撑。”
她走后，我关上门，靠在门上，心跳得飞快。刚才那个变异的女人，跟前世红雾爆发后出现的迅捷丧尸不一样，她变异得更快，更凶，好像病毒的毒性更强了。
我走到阳台，再往下看，楼下已经乱了。刚才被咬伤的男人也开始抽搐，然后站起来，眼睛通红，扑向旁边看热闹的人。尖叫声、哭喊声、咳嗽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末日的哀乐。
再看墙角的藤蔓，那玩意儿居然又长了，已经爬到三楼的窗台，红色纹路里的汁液流动得更快，像血管里的血在奔腾，细小的须根已经缠在了防盗网上，用力地往里面钻。
我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还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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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但看着楼下的混乱，还有那疯狂生长的藤蔓，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可能已经不足
24
小时了。
天空的暗红越来越浓，像一块巨大的血布，慢慢压下来。风里的铁锈味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腥气
——
那是血的味道。
我转身，拿起焊枪，继续焊防御栏。火花
“滋滋”
溅在地上，烫出小黑点，每一个火花，都像是在跟即将到来的末日赛跑。
只是我不知道，这场赛跑，我到底能不能赢。楼下的惨叫声还在继续，藤蔓的须根还在钻，红雾，已经在路上了。